21

第二十一章

所幸，游子遇有先見，将浴巾墊在身下，才沒有将床弄得一塌糊塗，可有個枕頭沾髒了。他揚手把它丢到一邊。

叢靜的脊背光滑，勝過絲綢，他由上而下地撫摸着。

她閉着眼睛，可再次沖過澡，也沒到她入睡的時間，只是身體很疲憊，連手指都懶得動彈，于是任由他安慰似的撫摸。

游子遇從未覺得身心這麽輕快，靈魂這麽充盈過。其實，他很想來事後一根煙，但他沒帶，她也不喜。

他想起重逢那天，她說的“我們現在又沒什麽關系”，勾她的下巴，說：“我們現在有關系了。”

叢靜莫名其妙。

他親她的唇，“分也分不開的關系。”

她知道了，他就是在興奮地胡言亂語，以及，男女間的絕對力量差異。他怎麽都不累的？

她已經不記得，他們今晚接過多少個吻了，唇瓣被他吻得又紅又腫，他還樂此不疲。接吻産生的多巴胺，已經沖昏他的頭腦了。

叢靜把臉埋在他肩窩，不讓他再親。

游子遇想到什麽，“你身上有痕跡，明天就不去游泳了吧？”

他又問：“裙子是為我準備的？”

“不然為誰？”

他笑得胸膛都在震動，“你好愛我。”

叢靜不理他，他權當她默認了，說：“叢靜，我好愛你。”

Advertisement

雖然，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不一定可信，可激情退去，她覺得還是得回應他，于是說：“游子，我也愛你。”

那首詩的接下來是什麽來着？

“微微出汗的臉上滿是安寧，準備好接納一切一切，人的感情。”

在這個蟬聲始鳴，湖風清涼的初夏夜晚，他們接受彼此的愛意，将內心填滿。

接下來的兩天，叢靜和游子遇在山莊閑适地度着假。

湖邊可以垂釣，游子遇沒興趣，還不許她去公共泳池游泳。

叢靜适當遷就一下他的占有欲，選擇做SPA、汗蒸，上班久坐導致的肌肉僵硬，也得到了緩解。

第二天下午，山莊還舉辦了一個party，在草坪上喝酒、跳舞、唱歌。

短短的幾天假期，這裏卻聚集了許多人，有老有小，好不熱鬧。陽光、音樂、冰汽水，組成一個歡樂的初夏。

還有個女生拿着相機在拍照，她問叢靜和游子遇，有一張他們入鏡的照片，能不能發到網上。

他們得知，她喜歡随身帶着相機，随時記錄一些陌生情侶的日常，發到微博、豆瓣等平臺上，不做任何商業用途。

他們同意了，不過游子遇找女生要原圖，她欣然之至。

同他們告別時，女生笑着對叢靜說：“你男朋友很愛你哦，祝你們幸福。”

叢靜看了眼游子遇。

“愛”這個字，她最近聽了很多遍，說了很多遍，以前覺得是個很抽象、虛幻的概念，因為他，似乎越來越具體了。

而晚上回到房間，也不做什麽，就是做。

開了葷的男人，巴不得天天拉着她上床，從天黑做到天光，奈何叢靜沒那精力陪他瞎鬧，她甚至氣得要踹他。

第三天上午臨走，游子遇還很惋惜：要把叢靜還給徐夢寧了。

男人早上容易起反應，叢靜被他壓着做過一次，聽他碎碎念，不予理會，放倒座椅，開始補覺。

車開到樓下，叢靜将将醒過來。

游子遇不舍得放她走，拉着她的手，說些無用的廢話。

又想到趙光韬說的，怕她嫌自己太黏人，說：“你快上去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游子遇拎起她的行李箱，把她送進電梯。

門合上的一瞬間，叢靜替他覺得遺憾：酒吧那晚後，她在網上下單了兩套衣服，一套睡裙，還有一身是比基尼，她都帶來了，想突破自己，結果他沒看到。

六月下旬的一天，曲敏告訴叢靜，暑假有為期二十多天的教學研修，學校将指派幾個年輕老師去。

叢靜問：“去哪兒？”

“不知道，反正是外地，全省很多老師都要去。”曲敏說，“跟高考似的，天天上課，還要做筆記、考試。”

具體是誰去，學校還沒下發明确通知，叢靜也就沒放在心上。

全校這麽多老師，也不一定輪得上她。

臨下班，天邊炸起一道響雷，整棟樓都隐隐在顫動，學生的驚叫聲遠遠地傳來，叢靜也吓得往窗外看。

接着，又是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光芒照亮半幅天空，瓢潑大雨就這麽落下來，震天撼地。

這是今年夏天第一場暴雨。

叢靜開始發愁，是等雨停，還是冒雨打的。

這時，徐夢寧打電話來：“靜靜，我今天晚上要出差。”

“啊？怎麽這麽突然？”

“上司緊急通知我的，去四天三晚，要不你去游子遇那邊住吧。”

尾随那件事發生很久之後，徐夢寧才知道，她心疼得要死，眼下，她也不放心留叢靜這幾天一個人在家。

即便小區附近的治安不錯，即便叢靜已經二十三歲的社會人士，但在這個社會，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意外、變态，能多一分保障，也是好的。

“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我已經跟他說了，他剛剛才回我，現在應該去接你了。”

徐夢寧是出于關心，叢靜便沒再多說，“你出差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哪方面的安全，兩人心知肚明。徐夢寧的上司是個三十多歲，有家庭的男人，人看着老實，可單獨出去，總要提防着點。

“還有另外一個女同事，我們倆互相照應，放心吧。”

挂斷徐夢寧的電話，游子遇的通話剛好進來，“我到你們學校門口了，你帶傘了嗎？”

“帶了，我現在出來。”

雨還是很大，噼裏啪啦地擊打着傘面。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地勢低窪處就積起了水，叢靜小心避開那些地方，褲腿還是被濺濕。

看到游子遇的車，她飛快上了車，收起傘，關門，身上難免濕了不少地方，他幫她擦，“這麽大的雨，你可以晚點的。”

“怕你等太久。”

聞言，游子遇心念一動，吻吻她的唇角，她可真是他的寶貝。

游子遇送叢靜回家收拾衣物。

她用冰箱裏僅有的食材，簡單做了兩菜一湯，他十分給面子地吃完了。

何卉媛攢了多年的私房錢，買下游子遇現在住的這套精裝房，地段不太好，但勝在樓盤新，面積大。

她的自殺是有預兆的，她瞞着丈夫，為她唯一的兒子，留下了那麽多。

想到這一切，游子遇更恨游立林和何承遠。

叢靜打量着房子，略意外：“沒想到還挺幹淨的。”

游子遇說：“鐘點工打掃過。”

他幫她把行李箱拎到主卧，她抿抿唇，擡腳跟上去。

裝修是黑白灰的極簡風，沒什麽多餘的裝飾物，叢靜的目光被床頭櫃上的相框吸引，是他們在山上的合照。

溫暖的色調與房間格格不入。

游子遇想到什麽，“你先洗澡，我出去一趟。”

叢靜洗完澡出來，發現有個來自母親的未接來電，她回撥過去。

“喂，媽，我剛剛洗澡沒聽見。”

母親問：“你快放假了吧，什麽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過幾天才期末考試，”叢靜想了想，“可能，我是說可能啊，到時候我要帶個人給你們見見。”

“男朋友啊？”母親一下子興奮起來，“你什麽時候交的？”

叢靜垂着眼簾，手指無意識地扣着手機殼，“也沒很久……我得問問他的意見，先跟你說一聲。”

“你第一次談戀愛，可要好好考察他的人品，其他倒是其次。”

“他人很好，你放心吧。”

“那就好，你們買什麽時候的票，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做準備。”

“好。”

過了好一會兒，游子遇才回來，手裏兩大袋子東西，塑料袋上印着超市logo，“買的什麽？”

“家裏沒什麽吃的，買了點。”

叢靜看了下，除了飲料、零食、食材，還有三四盒……計生用品。

她頓時無語，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吧。

游子遇進浴室後，她揚聲問：“游子，WiFi密碼多少？”

“你生日，年月日。”

兩人既已發生關系，叢靜也不忸怩，爬到他床上，靠着床頭看電影。

游子遇帶着一身熱氣湊近，掃了眼平板屏幕，一手抽走，“看別的男人的屁股還不如看我的。”

“什麽別的男人……唔。”

裙擺被他撩上去，她被迫滑入被窩內。

後來，叢靜看完那部電影，才知道游子遇說的是梁家輝。

她沒想到，一部由嚴肅文學改編的電影，尺度那麽大。當然，他們在床上尺度也不小。

她也沒想到，那天晚上，他在她耳邊說：“我們是愛人，我們不能停止相愛。”

游子遇從來不憚于表露他的愛，他這麽說情話，也是不掩蓋想索取叢靜的愛的野心。

“愛人”，叢靜父親向別人介紹母親時，就這麽稱呼她——他的愛人。在她的觀念裏，這是一個高于“妻子”、“女朋友”的，極為親密的詞。

他把電影裏的臺詞改成這樣，狠狠地擊中叢靜的心。那一刻，也許他們的靈魂在同一振幅，同時嗡鳴着。

游子遇早上醒來，看到叢靜穿着他的白T恤，在廚房穿梭忙活。

他走過去，長臂架在她肩上，這麽摟着她，低頭親她的臉，“我女朋友真賢惠。”

叢靜拍了他一下，“你這廚房是擺設嗎？好多東西都沒有。”

只通了煤氣，連鍋都是新的。

“我又不做飯。”他倒理直氣壯，“你今天下班，我們一起去超市買吧。”

“好。”叢靜掙了下，“你先把我松開，我做飯了。”

游子遇哪裏會聽，勾起她的下巴，和她接了個濕漉漉的，充滿薄荷味的早安吻。

“我們是愛人，我們不能停止相愛”改編自《情人》“我們是情人，我們不能停止不愛”，這部電影尺度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