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這次教研活動，彙聚了多市多校的老師，按照學科分組，叢靜是語文組，和一個叫文婧的女老師同一個房間。

除了名字有緣分，她們還都是Z市人。

文婧只比叢靜大三歲，她是個很酷的女孩，一米七的身高，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和叢靜完全不一樣。

兩個女孩聊得挺投機。

晚上，叢靜簡單地塗過面霜，爬上床給游子遇撥視頻。

他很快接了。

“你安頓好了嗎？”

“嗯，今天熟悉了一下環境，明天正式開始。”

“唉，怎麽才一天過去，我就已經想你了。”

“之前我們也不是天天見面，”叢靜拿過枕頭，墊着下巴，手指點着屏幕上他的臉，“記得好好吃飯哦。”

他上學時，幾乎不吃早飯，也虧他年輕，身體底子好，沒作壞。

游子遇說：“知道啦，叢老師。”

他看到她後面一晃而過的人影，要是他多看一點恐怖片，已經能腦補下去了。

“你不是一個人住？”

“嗯，這裏住宿條件一般，一個房間兩個人，這行軍床動一下嘎吱響，我生怕它塌了。”

Advertisement

“你骨架小，別猛地蹦跶，應該不會。”

叢靜戴着耳機，文婧只能聽到她的聲音，黏糊糊的小女生狀态。

文婧洗完澡，她已經挂了，随口問：“男朋友啊？”

“嗯。”叢靜坐起來，“我打視頻會吵到你嗎？”

以前常看人在網上吐槽，說室友和對象一打起電話，就沒完沒了。這種事情提前問清楚比較好。

“不會啊，”文婧不以為意，“我習慣熬夜了。如果你要早睡的話，我開一盞小燈就行。”

如文婧所說，不知淩晨幾點，叢靜迷迷糊糊地醒了片刻，她床位那邊還有光。

她翻了個身，床響了兩聲，文婧把亮度調低。叢靜嘟囔了聲“早點睡”，繼續沉沉地睡去。她恍惚以為那是徐夢寧。

第二天是七點的鬧鐘，叢靜摁掉，起床換衣服、洗漱。

文婧頂着一頭亂發下床，說：“你好自律啊，早睡早起，一點都不賴床。”

叢靜笑笑：“習慣了。”

一連幾日，叢靜都是這樣，文婧真佩服她。

白天上課、聽專家講座，晚上寫作業——這個作業，和學生的自然不一樣，又難又多，大家每天抓耳撓腮的。

叢靜晚上也只有一點點時間和游子遇聊天。

她感覺比上班還費腦。

游子遇心疼她，也不纏她，在她打哈欠時，就主動收線。

一周只有周日一天休息，周六晚上，文婧叫叢靜出去吃夜宵。規律的生活，偶爾也要順着人性，放縱一下，叢靜答應了。

走出基地，叢靜想起要跟游子遇說晚點再視頻，掏出手機。

“靜靜。”

文婧下意識看去，一個陌生男人走來，她皺眉問：“你誰啊？”

叢靜電話剛撥出去，就被摁斷，她慢半拍地擡頭，驚喜地說：“游子，你怎麽來了？”

文婧反應過來，是她男朋友來找她了。

這下有點尴尬了。

文婧摸了摸鼻子，正要道歉，旁邊的人兒已經飛撲過去，男人順着她的勁，将她托抱起來，說：“來看你。”

這樣樹袋熊似的抱姿，在家裏他們經常做，甚至還“做”過，但這是在外面。

叢靜說：“松開啦。”

她一呲溜滑下來，介紹說：“我男朋友，游子遇；我室友，文婧。”

文婧說：“我是女青婧，剛剛聽岔了，冒犯了，不好意思啊。”

“你好，你們出去是……？”

文婧落落大方說：“吃夜宵，一起嗎？”

“好啊，我請客吧，承蒙你多照顧叢靜。”

游子遇就攬着叢靜，三人一起去夜市。幾天不見，哪怕有外人在，兩個人還是交頭接耳地聊着。

叢靜靠着游子遇，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下班就開車過來了。”

“那你明天又要開車回去，不辛苦嗎？”

“沒事，”游子遇單手拉開啤酒易拉罐的環，氣泡嗞嗞地冒，“能見到你就好。”

燒烤和菜一樣一樣端上來，文婧摩拳擦掌，說：“那我就不客氣咯？”

游子遇說：“你随意，不用客氣。”

文婧一口酒，一口肉，完了還感嘆一聲“爽”，男人一樣豪邁。

叢靜說：“你酒量這麽好呀？”

“我爸以前當兵的，我從小就被他喂酒，”轉眼間，一罐酒、一把烤肉就沒了，“叢靜，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歡你這種。”

叢靜看了眼游子遇，“怎麽說？”

“你長得讓人很有保護欲、征服欲啊，想把你捧在手心裏寵，但你又很獨立。矛盾的美感。”

這幾天，叢靜為節省時間，沒有刻意打扮，只管舒适。

語文組的男老師很少，單身更少，但不妨礙大家多看她幾眼。

不是那種一眼驚豔的大美人，而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忍不住的類型，可越看，也越知道，她很難追。

文婧一通分析，游子遇笑了，舉杯敬她，“英雄所見略同。”

三個人吃得都很飽，游子遇結完賬後，沖叢靜使眼色。

叢靜看懂了，猶豫着怎麽開口。

文婧直說：“嗐，沒事，叢靜你盡管去吧，又不是大學了還查寝，我先回去了。”

她背對着他們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游子遇說：“你室友挺有意思的。”

酒店，叢靜裹着浴巾出來，游子遇百無聊賴地翻酒店裏的旅游手冊。

他對她招手，她慢吞吞的，他等不及似的，一把把她拉到身前。受慣性影響，她跌坐到他腿上。

他仰頭作勢吻她，她聞到他身上的燒烤味，躲過去，“先去洗澡。”

“明天你別想下床。”他惡狠狠的。

叢靜故意軟着嗓音：“游子哥哥，我好怕怕哦。”

游子遇捏了下她的鼻頭，起身去浴室，出來時，身上不着一縷，很快，叢靜和他落得同一境地。

不知鬧到淩晨幾點，一切才雨停雲散。

早晨七點，叢靜又被游子遇弄醒，他勢要把囤了一周多的存糧都交給她。

垃圾桶堆了幾個紮緊的小袋子。

快到中午，她才将将爬起床，對鏡子一照，氣得直掐他：“你看看你，幹的什麽好事？”

從耳下，到衣領口，都是他留的痕跡。

“給你蓋章。”

“蓋你個頭，”叢靜心死地捂臉，“大夏天的，遮也遮不住。”

吃過午飯，游子遇回C市。

叢靜問他：“你要開幾個小時呀？”

“不停的話，三個多小時。”

她心疼地說：“你下周別來了，開車來回七個小時也太折騰了，再過兩周我就回去了。”

游子遇捧起她的臉，“那讓我多親幾下。”叭叭叭的，一個又一個。

叢靜回宿舍，文婧看她走路的姿勢，啧啧有聲：“沒想到你還挺猛啊。”

又看到吻痕，說：“這叫什麽？守一生戒律清規的唐僧，為女兒國國王破了戒，沾了葷。”

叢靜臉紅，抱起幹淨的衣服鑽入浴室。

不單單是露在外面的，胸口、腰上、腿上，都有，她稍稍回憶細節，愈發面紅耳赤。

文婧形容得分毫不差。

第二周，游子遇便沒來A市。

最後一個周末，下午的高鐵，文婧上午要補覺，叢靜出去逛街，薪水前陣子到賬了，她想給游子遇、母親買點東西。

A市比C市大得多，叢靜在網上搜到一條網紅商業街，她乘地鐵前往。

一出地鐵站，撲面而來的熱氣，讓她萬分後悔，但還是撐起陽傘，硬着頭皮走出去。

也是天氣的緣故，街上人不多，買小吃不用怎麽排隊。她買了杯冰鎮果茶，邊走邊拍，把圖發給游子遇。

游樂王子：你和室友在逛街？

CCCJ：我一個人。

游樂王子：一個人不無聊嗎？

CCCJ：沒辦法呀，跟她們不熟，我室友睡覺呢。你有沒有想吃的？

她發了幾張照片過去，各類點心糕點，游子遇不理解：哪兒都能買，大老遠帶回來不麻煩嗎？

CCCJ：心意啦！夢寧也有份。

游樂王子：喔，原來不是特地給我帶的。

叢靜懶得搭理他，每樣稱了些。

店內有一對年輕夫妻也在挑選，叢靜聽到女人說：“這個不是很甜，多買點吧。”

女人聲音軟軟的，似在撒嬌，聲線很是好聽。

叢靜看過去，女人穿着寬松的長裙，小腹明顯地隆起，身邊，一個高大的男人虛虛地攏着她，姿勢小心翼翼的。

他們沒注意到叢靜的偷聽。

男人開口：“不行，你要控糖，買一點嘗嘗味就夠了。”

女人嘆了口氣，“可是，不是我想吃，是寶寶想吃。”

男人似乎拿她無奈，“你就知道拿ta當擋箭牌。”

“江潮，老公。”女人連聲叫他。男人終于敗下陣來，多加了兩個，“留到明天吃。”

她在他臉上吧嗒親了一下，“謝謝老公。”

排隊時，這對夫妻就在叢靜前面，他們聊着些柴米油鹽的家常話題，叢靜卻覺得動人。

叢靜逛了一上午，買齊東西，手上被占滿，她站在路邊的樹蔭下叫車。

“小姐，你的東西掉了。”

是她的學員證。

叢靜手忙腳亂地想彎腰，有雙手替她撿起來，“給你放袋子裏？”

“可以的，謝謝。”

她發現，正是不久前碰到的那對夫妻。

男人将東西丢入叢靜的紙袋裏，女人對她笑了笑，男人拉開車門，扶她上車。他們說着什麽，叢靜沒聽清。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她腦中浮現出這句詩。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