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雨暗夢生

春雨暗夢生

蘇荷最近癡迷上了漢服,绮羅衫裳,丹缃碧赭,各式各樣的古裝讓她挑花了眼。一套這樣的樣式出現在屏幕上,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上衣是白素色短襦,雙肩繡着大朵盛開的雪映桃花,被翠綠的葉子襯着格外嬌豔;下裳是靛青漸變成淡粉的齊胸長衫裙,胸前是靛青料子繡着草木紋;系着小耳結的靛青綢帶下垂至裙擺,裙擺底下一圈兒輪番印着枝杈開着緋紅漸白的牡丹。

她平日愛研究漢服的樣式和習俗,對傳統也有了解,很喜歡讀些詩詞。接觸這些,總讓她覺得有些東西,它會不受時空的限制,幾千年前和現今或許都是相通的。

她看得沉醉,随着腳步習慣性走上電梯,頭也不擡地摁了九層的號碼鍵。

這也太好看了,要不然就買這套,放假穿去逛園林,她欣然想着。

突然“咔嚓——”一聲,電梯發出巨響,停住不動了。

她驚得怔住了,眼睛勾直看着緊封的鐵門。

什麽情況啊,電梯壞了?

一旁九號的按鍵燈,蒼白色的燈光有節奏地閃爍着,似要替代時鐘的指針。

她回過神,趕緊先摁下每層的按鍵。

電梯仍沒有反應,那九層號碼的燈光毫不理會依舊閃着。

她雙腳支撐在角落裏,一只手扶着內壁,用另一只手去撥打急救電話。

可這時,電梯倏然斷了線般急速下墜。

她徹底慌了,窒息感霎時将她籠罩。

她感到跟着下墜的身軀,心髒狂跳帶動着身體裏的每一根動脈,咚咚咚的血液激流聲使她腦袋眩暈,逐漸地她覺得腿腳發軟,自己像一灘正融化的冰水。

Advertisement

電話接通後那頭傳來女聲:

“喂,您好,這裏是電梯維修,喂?您好?聽得到嗎?您現在在幾號電梯呢?喂……”

說話人的聲音雜着血流聲還能較模糊地聽到,她張嘴想求救,可根本沒有發出聲的氣力,眼前倒計時般的九號鍵燈光也逐漸昏暗,她癱坐在電梯的角落裏,眼皮愈加沉重,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許久,世界忽地靜谧了,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蘇荷正躺在一張床上,好好的蓋着被褥,空氣裏彌漫着說不上來的清香,聞着倒讓人心安。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了從未見過的景象。

石綠色的紗織帷幔圍繞在她的四周,帷幔上繡着星星點點的合歡紅繁花。

透過紗帳她看到影影綽綽的微弱燭火在的燭臺上跳躍,栗色的桌椅整齊的擺放,桌子上還有一套古樸的竹綠的杯具。

房間最那頭隐約還有一套更矮一點的桌椅,被兩側屏風擋住些許,屏風下底是镂空,中間有實心花紋相接,上半畫着一株正盛放的春蘭。

“這是哪兒啊,我怎麽……”她不知已昏睡了多久,只是大致看了這屋裏的陳設,心思更加淩亂了。

屋外傳來人讨論着的叽叽喳喳的聲音,聲都算不上高,疊在一起卻吵鬧起來。

她撐着胳膊,想緩慢坐起身來,可一使力氣,就感到一陣陣的疼痛,來自腦袋,胳膊,腰腿,腳踝……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身上穿着的,有些眼熟,卻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一層層的素紗,羅緞,絲錦…這是,漢服?!

我去,這什麽跟什麽啊?我記得,我是想買漢服來着,然後我坐電梯……對啊!不是電梯壞了,然後我被困在電梯裏嘛。

“這到底什麽情況啊!”她不禁喊出了聲。

門外那些人們不知是誰,先聽見了她的喊音,推開了門,一衆人瞬間全都跟着湧入屋裏。

蘇荷瞪大雙眼——帶頭的是個穿着華麗的婦人,後面跟着一左一右,兩個提着箱子的老頭兒,随後的有位挺拔的少年,後頭緊跟着幾個姑娘,還有若幹娘子孩子……

婦人趕忙坐到榻前拉住她的手,滿眼的焦急:“荷兒,你感覺如何,身上還疼不疼,哪裏不得勁你與阿娘說。”

……阿娘?她皺着眉毛歪着頭不解地看她。

婦人見她沒有反應,随即起身退了幾步,招手示意一個老頭兒來仔細瞧瞧。

沒等她反應,郎中麻利地放下箱子,從裏面拿出個小包,找着各樣的工具,對着她一陣擺弄。

她若有所思,先以不變應萬變。

沒過一會兒,郎中轉身對那慈善的婦人說:“夫人不必太過擔心,小娘子已沒什麽大礙,只是有些皮肉擦傷,加之精神還未養足……”

那婦人還不放心,一個勁兒的将各處都問了問。

待郎中悉心一一回了話,才緩緩吐出口氣兒來,臉上的表情也和緩些。

衆人們見此情況,彼此又寒暄了一番。随後就跟着離開了,只留下幾個姑娘站在門邊。

蘇荷此刻就像那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麽”——這裏到底是哪?這群人是幹什麽的?我為什麽受了這麽多處傷?還有剛剛那個青年男子是誰?為什麽長得挺帥還那麽關心我?

……

這大概是個夢吧。

她只琢磨出這個,還是趕緊再睡一覺,然後從這個夢中醒來吧,畢竟她應該被困在電梯裏還昏了過去。

她覺得渾身疲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次醒來,天色似乎已暗了許多。

可,石綠色的紗織帷幔,燭臺上明亮了許多的燭火,栗色的桌椅,兩側的屏風,門旁站着的姑娘……

“什麽啊!”她顧不得一身的疼痛,一骨碌翻坐起來,“哇,真的無語啊無語,我掉循環裏啦?老天你還真是夠眷顧我哈!”

站在門旁的姑娘目光也被她的喊聲吸引。

望着她們思索了片刻,她随即招手示意姑娘過來。

她眯着惺忪的雙眼詢問她們道:“我現在腦子有些混亂,我是怎麽成這樣的啊?”

姑娘躬身和善地回答她:“娘子,前日踏春時,你從山坡上摔下來,當真不記得了還是那鄭參軍……”

“OK OK 下一個問題。你們怎麽知道我叫蘇荷?”她已經耗盡了耐心再聽姑娘慢慢說完。

“這……”兩個姑娘頓時面面相觑,“是将軍與大娘子,給娘子你取的名字啊”她們對她的提問感到莫名其妙。

“嗯……好吧。最後一個問題,這是在哪兒?”她眼瞳都張大了些,期待着姑娘回複。

“奴婢打小兒就在府中,這,這當然是在府上啦。”

蘇府裏?

聽了這些回答,她洩了氣,駝着脊背無精打采地癱坐在榻上,思索了好一會兒,其實腦子早已是蒼白一片,只是不知所措地發着愣。

半晌,她才回過神。見姑娘還等着她吩咐,便揮揮手讓她們離開了。

姑娘們沒也再說什麽,喚着另一個姑娘一起,從屋內走到門外,關上了門,恢複了原先的姿态守着。

蘇荷微皺着眉頭,心裏才終于開始忐忑不安。

原本以為就是暈過去做的夢,沒想到這一切開始真實起來……

她起了身穿上鞋履,在這陌生的屋裏踱步,環顧掃視着四壁。

坐下板凳又站起身,茶壺端起又放下,紗簾散開又紮上,摩挲着屏風的木雕花紋,走向梳妝臺一樣的擺設。

她摟起衣裙端坐下來,看着昏黃的銅鏡裏的自己,不,鏡裏的确切來說并不是她,而是人人喚作“蘇荷”的小姐。

她定睛看着銅鏡裏的人兒,先是驚訝地眼睛都不敢眨,趕緊擡手捂住嘴,防止不忍叫出聲來,可不知怎的,一時卻有淚水憋在眼裏打轉。

鏡裏的人,梳着高髻,戴着羅蘭紫的蝴蝶發簪,天水碧的一對散花,圓潤的臉上,畫了一對彎彎的卻月眉,水靈的杏眼,圓鈍微翹的鼻子,淡粉色發白的嘴唇,臉色有些蒼白,穿着白素色短襦雙肩繡着兩朵淡粉的牡丹,被翠綠的葉子襯着格外嬌豔……

這不是,我上電梯時候看的手機裏的那套漢服嗎?

蘇荷甩甩頭,她逐漸感覺不出究竟哪裏才是夢境。

難道自己本是這個叫蘇荷的小姐,從小生活在長安蘇家,前幾日踏春爬山時失足跌落短暫失了魂,什麽要買漢服的蘇荷,電梯故障失重暈倒才是做的夢呢?

她死死盯着這面銅鏡,只見鏡裏的畫面忽然像平靜的水面被人投了石子一般,抖動了一下,旋即呈現出另一番景象:

畫面裏一個女人伏在地上悲痛大哭。

蘇荷眉頭緊鎖,那是她媽媽?!

她的心頭湧上一陣窒息的疼痛。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和消防員正在從電梯裏擡出一個擔架,擔架上躺的是……

是蘇荷!是她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夢。

可是,擔架上的人蓋着白布單,媽媽看着她被擡出來,突然哭地更加撕心裂肺……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卻覺得悲傷溢出了這面昏黃的鏡子。

她心裏焦急,嘴裏不停地呢喃着:“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

慌張地雙唇顫抖:“我要回去,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她抓起銅鏡,不停的搖晃拍打:“讓我回去吧!我不想在這裏當什麽小姐,求求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啊——”蘇荷嘶喊起來,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

可銅鏡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是播放着另一個世界的畫面……

最後,終于連那些畫面也驟然消散不見,仿佛方才根本什麽也沒有發生。

而在此後,當蘇荷再千萬次緊盯這面銅鏡時,再也沒有出現過當晚的那一幕,這昏黃的鏡面,也像蕩起漣漪的湖,終歸于平靜。

過了良久。她逐漸鎮靜下來。

她将銅鏡放回原處,癱坐在矮凳上,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一切,荒唐又真實的一切,呵地笑出聲來。

眼淚從她眼裏慢慢溢出,劃過臉龐滴落在淡粉的裙襦上,自己竟然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在了自己面前,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笑的呢?

……不過好在,她媽媽應該會得到一筆賠償金,數額,或許是她自己怎樣努力也掙不到的呢。

這樣也好。

她就這般在窗前的矮凳上坐了一整夜。

月光透過紙糊的窗子灑在她傷痕累累的身上,微風也陣陣撫過,偶爾還能聽到院子裏有小蟲在啾啾地鳴,她眼神呆滞,時而還會嘆出一口長氣,然後止不住困意就這樣睡着……

“娘子,娘子,快醒醒,可不能在這裏睡啊,會着涼的,你還在病着呢!”她迷迷糊糊地被人扶到榻上。

正要接着躺下呢,大娘子從外頭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她甩甩手讓姑娘出去,輕喚着:“荷兒,荷兒,先別睡了,外頭嚴公子來了,探望你傷好些了沒,你得要去迎,昂,醒醒……”

蘇荷心裏憑空冒起一股怒火,她翻了個身,将自己捂得更嚴些,嘴裏含糊着:“什麽嚴公子這麽沒眼力見兒,我身上疼着呢,起都起不來怎麽還去見他?不見不見!”

看着她這般,大娘子皺着眉頭欲言又止,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法子。

她轉身對着門口吩咐了幾句,又扯着爽朗地笑臉迎出去。

又過了不知幾時,蘇荷睡足起來了。伸伸懶腰踢踢腿,身上的傷痛也幾乎沒了感覺,只腳踝還在酸着。

她叉着腰,踉跄地再次徘徊觀察着屋裏的陳設。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估計是老天自個兒也覺得對不起我,才讓我來到這裏再活一遭。

女主命啊女主命……

蘇荷小姐啊,從此以後,我可得保護好我這小命兒。

不過,這家人是幹啥的啊,怎麽生個女兒跟我叫一樣的名兒呢,這就是緣分?想到這她不禁苦笑出聲來。

這時門外有人敲着門,輕聲喚着:“小荷兒,你醒了嗎?”

聽這聲音……是昨日的帥氣小哥!

她一下子精神飽滿:“啊醒了醒了,你進來吧。”

蘇煥緩緩推開門,看到蘇荷比昨天精氣神好了許多,他臉上也露出笑容,心裏輕快多了。

他穿着荼白的交領深衣和素色襕袍,素紗鑲着風帆黃邊,襕袍下擺也用風帆色簡單繡着一處風景,雲天碧水,彎彎小河,金色鬃毛的馬兒停留在河邊海棠樹下靜靜渴飲,不遠處矗立歇腳的小亭,一座木欄拱橋,橋邊海棠也随風紛飛。一邊的袖子也映襯着着相似的風景,腰間束着深藍灰的橫襕,多餘的從一邊留下兩束流蘇,長發由冠釵半束起來。

“方才在做些什麽,我聽着笑得歡呢!”蘇煥一邊走進屋子,含着笑問她到。

她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随機想了糊弄說:“我睡了一覺,感覺身上的傷好的多了。”

他跟着滿意地笑了:“那便好,那便好。你可有什麽想要的,阿兄去給你買來!”

她心裏直樂,還真直男式哄法,是個老實的帥哥,啊等等——阿兄?她心裏咯噔一下,瞬時凝固了笑臉。

她将寬肥的袖口理順好,倒了盞茶遞到他手邊:“我沒有什麽想要的,可是,自從醒來以後,我好像已經記不得之前的事兒了,你能給我講講嗎?”她實是不甘再被蒙在鼓裏。

蘇煥原以為茶是倒給她自己喝的,看到她往這邊遞,趕忙接過來。

他笑着的眉眼慢慢耷拉下來:“之前郎中說過傷到了頭骨,沒曾想竟如此嚴重。不過,小荷兒你莫要擔心,好好服藥,我再去問郎中……”

“我沒事兒的,只是記不太清楚了,你大致跟我說說,我就知曉了。”此刻的她完全在陪笑臉,心裏已經開始準備滴血了。

沒給自己倒一盞茶水,也是恐待會兒不小心吓得噴出來……

“嗯,你有什麽記不清的,只管問我,不用顧忌。”他溫柔地看着她的眼睛,亦是如此□□。

其實他心裏已放心,因看她行事說話與常無異,只是說忘了前事,比他們預想的結果,已是上佳。

“你是我的,阿……兄?”她臉都皺成一團,別扭着問到,盡管極不情願,她也清楚真相只是早遲的事。

“嗯,我名蘇煥,是你阿兄。”不過如此徹底……倒是意料之外。

“我說你醒來這兩日怎總是盯着我看,原是不記得阿兄了,看來日後還得再盯你緊些,好讓你記我再清楚些。”說罷他伸出手揉揉她的頭。

蘇荷先是被這個巨大的噩耗打擊,随後臉唰的一下紅到耳後——我就是看他生的好看多看了幾眼,這麽明顯嘛?

唉……世上最遠的距離是,我看上了你,你竟然是我哥?要是此刻他沒坐在這兒,我已經捶胸頓足大喊造孽啊造孽……

随後,他耐心地解答了她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原來,這裏是長安城,蘇将軍府中。

府上有一個大娘子,兩個小娘。蘇荷是府上的嫡女,蘇煥是嫡長子,她還有一個阿姊蘇知韻,是白二娘的女兒,阿郎蘇淩霄,是花三娘的兒。

她跌下山那日,是京城裏一年一度踏青的日子。

是那個鄭參軍邀蘇荷一同前往的。

登山的時候,她不知是踩到的什麽崴了腳摔下山去,鄭參軍想要伸手去拉她,沒成想兩人一齊摔了下去,還好摔下去時有他墊着,所以才沒什麽大礙。

後來也是鄭參軍将她送回到府裏。

“原來如此……”蘇荷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裏還是隐隐作痛,“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為何,我叫蘇荷?”

他似乎沒聽懂她的意思,她拿起紙筆,故意寫下歪七八扭的“蘇河”兩字。

他才恍然大悟,被逗得笑個不停,然後無奈的搖搖頭,接起筆浩然地寫着。

蘇煥生的就是個文弱書生模樣,淡淡的不偏不倚的眉毛,認真得眼都不眨一下,陽光映着灰棕的瞳仁清澈的像一條小溪,窗上竹條的光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角微微上揚,手指骨節分明比筆杆也粗不了多少,卻遒勁有力地一筆一畫寫着……

他寫完撚起紙,她才回過神來。

只見得宣紙上浩蕩地寫着:“ 蘇荷 ”兩個正楷大字。

“哦~原來是這兩個字啊,哈哈我就說,怎麽可能嘛~”她們的名字與長相,當真一模一樣。蘇荷心裏思索着,一面仰慕着阿兄字寫得真好。

于是……她就跟着練了一下午的毛筆字。

他還好奇,原來人失憶的如此徹底,連寫字也會不記得章法……

他将家裏人包括她素未謀面的鄭屹的名字,全部教給了她去寫,蘇荷雖然未見過這個鄭參軍,不過既然他與蘇府來往如此密切,似乎有着不同尋常的關系。

字全部寫罷已有申時了,日光漸漸褪去,餘暈的金黃籠罩着整座院子。

兩個姑娘進門來喊了兄妹去前廳。

蘇煥招呼蘇荷一同前去,她當然求之不得,憑她自己,估計一時半刻也摸不到前廳的門。

走出屋子又是另一番景色:

石子鋪在路兩旁,夕陽照着顆顆反出金光,上頭種着細嫩的綠葉襯着淡蕊香紅的碧桃,枝桠随意伸着卻又十分稱意;

底下迎春燦黃一片連着一片;杏花粉裏透白幾朵湊成一簇,一簇一簇綻放着,還被夕陽鑲上了金邊兒;

榆葉梅還大多是半綻着,頂上也盛開了幾朵,細碎的小粉瓣一圈圈圍着粉柱的黃蕊,枝條搖曳舒展開來;

海棠一朵兒不落的打着骨朵,粉嫩的像穿裙撐的姑娘,飽飽的點綴彎曲有致的枝頭……

接着石路的,是一條由粗柱撐起的木板路,頂上的木檐延伸了一路,遮得住雨點掩不住斜陽,金燦的夕陽絲絲散落在他們腳下。

他引着路,她便在後頭緊跟着,生怕看着路兩旁缤紛的花兒,滞了後。

木板路行到一處忽的沒了,随着是一道兩臂寬的圓拱門,拱門上鑲着塊刻“栀園”二字的灰石,穿過拱門,是座更闊綽的院子。

顯然這座院子更磅礴些,大院裏有個池塘,池邊的幾棵垂柳剛發嫩芽,垂着的柳條随微風輕擺,塘裏水清,池底是用鵝卵石鋪出來的,還有些荇藻綠油油蓬蓬的飄擺,幾只鯉魚胖乎乎的游來嬉去。

一座拱橋連着塘,過了拱橋就到了前廳,廳門上有梨花木的牌匾寫着“凝輝堂”的金色字樣。

蘇荷遠遠的就瞧見姑娘們進進出出,各個端着精致的菜肴點心,她雖看不清菜式,卻已聞着了各色各樣的香味兒,饞的眼都看得勾直,只能偷摸咽下了口水。

行至廳門前,她不經心地往屋裏望了一眼。

屋裏站着坐着的攏共幾十號人,大都是娘子姑娘,各個穿戴的錦繡璎珞,正等着什麽似的。

沒經過這種場面,她一下子杵住了,緊跟着蘇煥也沒注意腳下,踩住了裙角又被門檻絆住,踉跄幾步,連忙抓起他的衣袖,挺直了腰杆站正,險些大摔一跤。

阿兄也被她驚了一下,回頭往後去看她……她只好尴尬一笑,聽見屋裏也有人小聲笑着的,有人咳嗽兩聲,笑便停住了。

屋裏坐在正位的,正是昨日穿着華麗的夫人,許是大娘子,左右各坐着兩個年輕娘子,估摸着就是兩位小娘了。

左邊的稍年輕些,打扮的俊俏,身上穿的頭上戴的,也淨是鮮豔的顏色;右側年長一些,樣貌也并不輸,不過不太會打扮的模樣,穿着樸素,頭上也只釵着一兩支梳篦。

底下站着一衆人。

蘇煥行禮,她照着他也行禮,結果到她行完禮,衆人便哄笑起來。

底下姑娘們掩着面笑,男童也跟着嘻嘻哈哈,坐着的像是憋着沒憋住的模樣,抿着嘴笑。

她知道自己定是出了錯,才鬧了笑話,一時手足無措,只可勁兒低着頭,把漲紅的臉盡量埋到別人都看不清,心裏直想轉身跑掉。

蘇煥見狀輕嘆一聲,站出來緩緩說:“小荷兒摔了頭骨,以前許多事記不清了。這才剛好些,莫要再笑了,規矩記不得再教就是了。”

說罷,這一衆才漸地熄了聲,堂裏便又靜下來。

她不敢再開口,只躲在他身後,靜靜觀察着這些人,自己在心裏悄然搭建起金字塔。

左側坐着的白二娘打量着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眉頭就皺了起來,不耐煩地将茶盞扔到身旁的姑娘手裏。

姑娘趕緊雙手呈上去接,茶水灑在她手上,将她還驚了一下,只是她不敢怠慢,依舊穩當地接了過來。

白二娘并未察覺到這些,因為她頭也未扭,只是稍歪了些對姑娘喚道:“采兒,茶涼了,換一壺來。”

叫采兒的姑娘将茶壺跟一個小盞拾進一個托盤裏,行了禮,轉身從側邊出去了。

這女的莫不是寵妾,好大的架勢啊,怎麽茶涼了不能喝?這就嫌我來的晚了?

虧得是由蘇煥帶着,這要是我自己來,那不得把我生吞……她心裏正悻悻地想着,左側果不其然先開了口。

“荷兒傷好得怎樣了?可還有什麽不舒服的”白二娘氣雖傲,長得倒美豔動人。

臉型圓潤又有棱角,蛾眉彎彎典雅卻不失活潑,柳葉眼微微向上揚起,溫柔帶些英氣,粉嫩的嘴巴嘴角也微上揚,尖下巴襯得整張臉小巧又精致,笑起來更好看些,聲音也軟綿綿的。

“二娘挂心了,荷兒已然無礙了,只是腿腳還不太好使,以前的事兒也忘了些。”她嘴上客套的回她的話,心裏已經舉起二維碼了,嘿嘿嘿,美女姐姐加個好友吧,你這麽漂亮,說什麽都對~

“那也就稍稍放心些了,明日我讓采兒,将我房裏前段日子剛收的些滋補的藥材給荷兒送去。這摔傷可不是小事兒,可別落下什麽病根,姑娘家的,這儀态……可是大事兒!”白二娘看着她,眉眼彎似月。

她剛想接上幾句客套,大娘子面無表情先發了話。

“不必費事兒了,我屋裏原也是有,昨日裏又向郎中讨了幾副,外頭差人來看的,送的已是吃不完。你房裏姑娘多,有餘的給下頭姑娘也分點兒,不夠從府裏再扣。”

蘇荷剛進門絆了一跤她就料到,白二娘到時定要拿這事明裏暗裏數落她。

白二娘巧通韻律,古琴彈得沁人心脾,讓人聞之心曠神怡,及笄之年就身姿卓越,心靈手巧。也是那一年她入了蘇府,第二年,就生下一女,名知韻,夫人将軍宅心仁厚,許女兒在她身下養育。

府上因只她一人得女,遂衆人登蘇府也常看望,上下待知韻極是寵愛,但她自己對女兒卻是嚴苛,三五歲就教她讀詩書,通禮儀,彈古琴……

姑娘們常聽得小知韻因學做不好被罵得哇哇哭喊,夫人也曾勸說過她,可白二娘說自己心性如此,故只想着女兒能向好別無他法,長此以往,夫人也就不再白勸了。

後來大娘子生下蘇荷,這姑娘卻是個鬼靈精的,生的乖巧,卻整日蹦跳耍戲,不過衆人倒喜逗她,夫人和将軍看着她就得樂呵,普通孩子的把戲根本哄不住她,但要是将她哄住了,她定要滾到地上鬧一鬧的。

所以白二娘很是看不慣她,不只一次她說過,這若是她教的女兒,準要煉得鬧也只不過哼哼兩聲,不過礙于她是嫡女,她也只能暗戳戳說兩句玩笑話。

“是,我這記性怎麽也像壞了似的,想也是,還得是占了大娘子的便宜。”二娘笑盈盈地回着話。

這時候采兒已将另一壺茶捧在了桌上,她接過來喝了一盞,這一茬兒就算掀過去了。

說話的功夫蘇煥将她拉到底下站着去了。

她對着阿兄站在一個姑娘身邊,又感覺一股火藥味兒從旁邊散來。

大娘子剛吩咐坐下,身邊蘇知韻就噘着嘴嘟囔:“就因為你一個人連累我們站了這麽久,腦子壞了就不得了哇!”

她氣不打一出來,心裏一萬個火兒,想了想還是握着盞喝了口茶咽下去……

她擡頭恰逢着阿兄,他正端起茶杯慢慢飲下去,袖口随着揚起的膊臂滑下手,根骨分明的手指撚着茶盞放回原處,随後坐正将袖口整齊,恢複原姿。

風度翩翩應該就是這樣了吧,看着他,她心裏的火刺啦就滅了。

這時蘇知韻又掩着笑,翻着白眼小聲諷道:“果然是壞了腦子,品茗都像個鄉下粗野婆子……”

蘇荷咬着牙攥着拳,到底你是個什麽身份,怎麽嘴碎的像個老太太?我真服了,看不慣我還盯着我一舉一動,欠啊是不是!

不過,這也是心裏頭憤恨,嘴上她是一句也不說了,未可知再說錯了話是個什麽後果。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唠罷一會兒話,大娘子就吩咐坐了吃飯。

她口水都咽了幾回,顧不得旁人細細地品着,只想吃什麽就夾了吃。

衆人剎時都停下來,她感到焦灼的目光,不得已也停下來。

這又怎的了,我已經盡量克制地夠文雅了,骨頭我都沒有用手拿着啃,也沒吧唧嘴啊?

這回花三娘先開了口,她笑着給搭了個階:“荷兒怕是也餓壞了,自個兒家裏,也沒了那多講究,盡情吃吧。”

一旁的蘇知韻倒失了臉色:“姑娘家的,平時不注意些怎麽好?這要是傳了出去,被別人添油加醋地說一通,說蘇家姑娘都如這般彪悍,那可怎麽辦!”說罷她放下碗筷,喪着一張臉,好似吃不下去了。

大娘子沒多理會,夾着塊紅燒鯉魚進碗裏,淡然地宣告:“待會兒吃罷了,荷兒你留着。”

她應聲答是,不停地挨了批,心裏煩得很,什麽美食佳肴,聞不着香味兒也吃不下什麽了。

這才是短短的一個時辰。

吃罷了飯,衆人接着都散去回到自己院兒裏,來來往往的姑娘叮叮咣咣地收拾着滿桌的殘羹。

蘇荷一個人站在凝輝堂裏,做錯了事又不知所錯,低着頭擺弄着下垂的綢帶,不知道待會兒,又要作弄什麽。

大娘子來到她面前,輕聲話重:“我知道你受傷也是昨日剛好些,規矩忘了許多,但”

“母親我知錯了,你教給荷兒,荷兒再不會像今日這般無禮。”趁大娘子還未說完,她抓緊好聲好氣地認錯,心想“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總沒錯處了吧。

大娘子看着她嘆了嘆氣,揚高聲音說:“過幾日待到嬷嬷來了,你只管跟她好好學規矩,既然你也知道今日不成體面,念

你是傷還在身,便不再重罰,回去将《女兒經》抄了一遍交予我罷。”

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她終于松了一口氣,轉身要走,大娘子又喊住她。

“荷兒你先莫回去,跟我來。”

她心裏瞬間又跟着提了起來,不得不又跟着大娘子去了鸾鳳軒。

她雖還未走過這條路,卻有熟悉的感覺,果然身體的潛意識強大啊。

大娘子跟她是一個院子,不過離得并不近,中間還隔着一個栀園,大娘子把她領進屋裏,吩咐個婦人将門關緊。

蘇荷心裏也跟着一緊,這這這,幹嘛啊,關門打狗?她不自覺攥緊了拳頭,警惕地看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不過一會兒,見那婦人一樣樣兒,從籃子裏拾出小菜點心。

“這是……”

她正餓着呢,心裏愁着待會回去了吃點什麽墊肚子,沒想到大娘子方才訓着她,這會兒又如此細心。

大娘子收回在堂上的嚴肅模樣,望着她看,眼裏淨是心疼和愛憐:“折騰的肯定沒吃飽,我給你留了些飯菜,你快吃些,本來還在傷着,可再別餓了。”

她餓得顧不得許多,抛下疑慮跟警惕,只嗷嗚地埋頭吃起來。

大娘子身邊的婦人沒掖着一點不滿,一邊将她身上的物件順着取下,一邊撇着嘴搭話:“那兩位也真是母慈子孝,明知道小娘子正傷着呢,還折騰來折騰去,怎麽不能積點德!”

這婦人說話甚是有趣,大娘子被逗樂了,她也忍不住捂着鼓囊的嘴笑。

大娘子逗趣地輕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寬慰道:“守菊,怎麽這般年紀了還和孩子似的較真兒,不過是蘇郎不在家,逗趣兒的把戲,淨跟她們一般見識,那還不忙得跟個小雞兒蹬似的?”

是沒想到,大娘子說話比起守菊還損些,她一下沒忍住,撲哧笑出聲,差點把飯都噴出來,然後反應過來又壞了規矩,趕緊憋住笑低下頭。

大娘子倒覺得孩子這樣才可愛些,便緩聲對她說:“荷兒,你莫要拘謹,在自個兒這不用作弄什麽規矩,規矩是給人看的。就是明日學會了規矩,也不用時刻裝着,多累!”

守菊也應襯到“小娘子莫要太實心眼兒,我打小兒跟着你阿娘,她也是不愛守着死規矩,為這也是沒少挨批評,大人也常說她以後嫁不出去怎麽好,沒想到,遇着蘇将軍偏是稀得這款兒呢,哈哈哈哈……”

守菊的腔調實在有趣,蘇荷笑得飯都吃不動了,大娘子斜眼瞥着她,也沒忍住不笑。

這時的大娘子,才和昨日裏的一個樣兒,這樣樂呵的氛圍也是她沒想到的,她心裏明白這其中的原由。

不過總算是好好吃一頓飽飯了,今日這最後的熱鬧,也讓她暫時忘記不停受的悶氣。

吃罷了飯,大娘子擔心她回去路上再摔了跤,吩咐姑娘陪着離開,蘇荷沒好意思拒絕,暗自發誓一天之內,一定要記住這些橫豎的路都怎麽走通。

出了大娘子的屋子,剛往栀園處拐呢,就聽到牆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蘇荷定住腳,把那姑娘也拉住,隐約聽到有人在小聲嘀咕。

其中一人憤憤不平:“找人來教她規矩算是處罰的輕了,不過也夠她幾日受的了”

另外一人先是冷哼一聲,然後壓聲說到“上次讓她摔得那麽狠,她都安然無恙,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運了,下次可沒那麽好運氣。”

那人先是哄笑着,又接到“看她那樣兒,腦子摔壞了,什麽也記不得了,像個傻子似的,夠解氣的。”

什麽?!

讓我摔?

難道山上摔那跤不是意外,是有人早已計劃好的?

蘇荷表示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其中一人說話的語調,簡直和蘇知韻一模一樣。

當下,她拉着那姑娘緊着腳步輕聲離開了,臨到屋裏還吩咐姑娘誰也不準說出去,方才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回到屋裏,她轉身把門關上,還沒緩過神來,一回頭,看見屋裏好端端站了個人。

“我#!”

她吓了一跳,沒忍住驚嘆,又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趕緊捂住嘴,轉了眼睛四處看了看,稍緩片刻質問那人:“你,誰啊?這是我屋裏!”

那姑娘一下擁上來,含着淚眼委屈道:“娘子,你今日為何走了沒帶着木木。”

這姑娘穿的和別的僮仆們有些不同,又不像是主子的形态。

她疑惑着,姑娘又接着傾訴:“未時看你跟着蘇阿兄說着話呢,我就去大娘子那拿了幾副補藥給你煎着。回來見你們都不見了,小義說你們都去凝輝堂了我才知道!聽得沁雅閣那兩位又為難你了,我急得不行,娘子你怎麽樣,罰着哪兒了?”

叫木木的姑娘滿眼焦急,皺着眉頭,說了這一大通,讓她一時不知所措。

木木曾是闖江湖的女俠,不過闖了未到一個年月便失了心性,只因四處未有人肯收女徒,後來偶然遇到蘇将軍,将軍教她些基本功,便将她放在鸾鳳軒養着,作蘇荷的貼身僮仆。

看她不像壞人,她姑且先信着了。

“啊,木木?我摔傷了腦袋,什麽也記不得啦,昨日沒見你,你去哪兒了?”她走到桌旁坐下,盤問着木木。

“娘子不記得了?”木木先是驚訝,眼睛瞪大了一圈,眉頭比方才還要皺,低下頭自責道:“都怪我沒看着娘子,要是我攔着些,就不會摔着了……”

“沒關系,不打緊,說不定明日又都想起來了呢,你先告訴我,昨日……”她看着姑娘這般模樣,定不是故意裝出的,不禁心疼起來。

木木欲言又止,嘴張了又張,然後吞吞吐吐着說:“昨日木木被喊去打掃凝輝堂,大娘子說,一直打掃到……到娘子你傷好了。”

說罷她小心翼翼去看她的臉色,原以為娘子要像以往一樣摔下門就去抱不平,說完看到她并無異舉,反而心裏安穩了。娘子現在的狀況,可不再容得鬧了。

她雙手抱起在胸前,心裏琢磨片刻,撇着嘴問:“這主意合着也是白二娘出的呗?”

心裏還留了一句,哦到底是她們娘倆高興啦?摔得是我,罰的也是我,她倆倒是橫豎都咧着嘴笑呗。

哼……蘇荷小姐啊,這日子糟踐成這樣兒,把我請來是當救兵啦!

木木沒有擡頭,估計跟着一天也累了,蘇荷也被沁雅閣的兩位折騰的身心俱疲。一主一仆誰也不語,只靜靜呆着。

木木心裏止不住的心疼內疚,還在想那日要是攔住娘子就不會……

蘇荷心裏可愁着呢。

本以為罰就罰吧,抄點東西學個規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沒想到,摔下山竟也是有人提前設好的,細想想真令人脊背發涼。

或許是自己太較真兒了,以往看那些懸疑情節,警察就是通過人說話的字眼兒來判斷說話人的心境。

摔下山的事若是跟那人無關,她們又怎會有那般對話。

對啊,一定和她們有關系,這件事兒得好好盤一盤,聽說要不是有個鄭屹墊着她就更完了,怎麽說也是托了福,起碼得對得起蘇荷小姐吧。

可要查清楚這件事,并未有如此容易。

明日她既要受罰,還要學規矩,不知又有誰來使絆子,這偌大的蘇府暫且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

現今既不能讓人知道這毫無證據的真相,以為是她在發瘋,也不能讓人知道她已經知曉了真相,防止有人狗急跳牆。

這府裏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那個鄭屹對蘇荷如此的好,他是什麽人,遠在千裏之外的蘇将軍,又是個什麽樣兒的人……

蘇荷後悔昨日沒再多睡會兒,這會子越想她越頭疼,如今她是獨木難支,這樣的局面在眼前,她哪裏還睡得着,索性披了件外衫悄悄推門到院裏。

入了夜,人就少走動了。

院兒裏淡淡的浸透着花香,朦朦胧的月光輕輕地飄落下來,星星點點的綴着,帶花兒的樹,在夜裏也分不清了,高高低低的倒影在碎石路上,枝頭莎莎地跟着風一同搖晃,哄得蟲兒也慢慢睡着。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