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龍霄收回目光, 盤算着秋後再和她算賬。開始打電話辦正經事。

死了十多個被虐殺的孩童這事太過轟動，很快驚動了上層, 當地公安趕來,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深更半夜警笛聲響徹夜空。一個領導級別的人物看到龍霄遞過去的工作證, 肅然敬禮, 和他低聲交談案情。法醫和刑警進到地窖，看到慘不忍睹的一幕, 痛心又憤慨。

葉長安看到龍霄和高層對接，拿手肘撞了下哈欠連天的徐止棠, “公安和你們特調處什麽關系？”

徐止棠一整宿沒睡又打了一場, 此刻困的不行, 聞言打起精神來，“我們和公安屬于一個系統，特調處是上級, 下去的時候經常需要公安方面配合處理後續事宜，當然真相是瞞着他們的。”

葉長安若有所思看着龍霄游刃有餘地和地方的人對接, 井井有條安排部署工作。

這小子能上當特調處處長，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那些孩子……怎麽處理？”

徐止棠憐憫道，“勘察完現場後, 當地警方會做屍檢，幫他們找到家屬，通知家屬來認領。”

之後，龍霄開車載着一行人回京。

車內無人說話, 氣氛沉默，只因龍霄臉色實在不好看，冷硬的像塊冰磚。

“阿蔔贊的身份我叫人查出來了，泰國很有名的降頭師，在他們那裏地位不低，是下一屆長老的候選人。現在不明不白死在我國境內，泰國術士協會一定會向我們讨個說法。”

徐止棠歉疚低頭，明覺盯着手中的菩提串，葉長安--毫無愧色，掏掏耳朵，“他們要人就說是我幹的，把我交出去也沒關系。”

“胡鬧！”男人冷喝，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了副駕駛上的長安一眼，“你是我華國的修士，我不會把你交出去。但你好好想想，你的一舉一動代表我華國，現在形勢緊張，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國際争端，造成的後果不是一個人負擔的起的！”

就算對方是個修士，那也是拿着護照正規入境而來。現在失蹤了，政府在明面上也要給泰國交代。

屬于劍修強勢的氣場全開，所有人噤若寒蟬，除了葉長安，她完全不受對方威壓影響，一手撘在車窗上撐着腦袋，扭臉望向開車的龍霄，“我理解過去這些年，你們特調處的低調和隐忍，但現在是需要重新立起來的時候。否則那些宵小都快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

如果說淩山派有不軌之心，她完全無所謂，反正她習慣的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的。但是不好意思，你們一群蠻猴看老虎沉睡就想去撚須，那就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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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現在有多開放歐美又是多麽強大，在老祖宗心裏，我天朝上國自古就是爾等要叩首膜拜的。

“拿什麽立？”聽到她的話，龍霄目不斜視注視前方，語氣冷硬，“十大金丹九個閉關，我師父滅了淩山派之後因使用了靈氣，衰老的更快。壽元如今不到50年。”

修真路上不進則退，到金丹之後需要的靈氣大的驚人，而世間靈氣稀薄無法滿足他們日常需要，相當于是在透支他們本身的靈氣，自然衰老的更快。

聞言，徐止棠和明覺都是一驚，“真人他……”忽然想起之前龍霄所說，望海真人是在用自己的命，再換世間百年安寧。

心中皆是一嘆。

葉長安心中一軟，對方這話是把她當自己人，才把這等會在修真界掀起驚濤駭浪的消息如實告知。她安慰道，“天無絕人之路，不要悲觀。天道自有安排。”

徐止棠扯了下嘴角，“什麽安排？難道是靈氣複蘇嗎，哈哈。”

他當玩笑一樣說，沒想女子認真點頭，“對啊。”

三人集體陷入無語，感覺像是遇到個傻子。

葉長安笑盈盈注視他們，“我說的是實話。”可惜沒人當真。

龍霄不想和她扯荒誕無稽的事，直接道，“你雖不是特調處的人，但我華夏修士都應該遵守國際修士條例。”

“老大！”徐止棠忍不住想求情。

龍霄制止他，“但念在她并不知曉條例存在，所謂不知者無罪，況且阿蔔贊在我國境內殺戮孩童，其罪當誅。因此按照華夏修士守則第三十二條規定，對修士葉長安處以罰款100萬元，義工10個月，以作懲戒。”

提着一口氣的徐明二人頓時松了口氣，修士大部分不差錢，對于他們來說罰錢簡直不痛不癢。

至于義工，就是如果特調處有事可以召喚他們來幫忙，但大部分時候特調處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更不會麻煩普通修士了。

明覺嚴重懷疑老大是想法設法打算把葉長安弄進特調處。

徐止棠正想給長安投去“這下安心了吧”的眼神，就發現葉長安耍無賴，“怎麽那麽貴！不幹！我窮的很。幹脆還是罰我另外的吧。”

衆人心想：你個随手撒百萬紅包的土豪還好意思說窮？

葉長安理直氣壯，“那些丹藥又不是現錢。”同理，她收藏的古董也是很珍貴的，舍不得拿出去變賣。

徐止棠提醒，“不然你可以賣丹藥？群裏會有修士搶着要的。”

“我的丹藥只送不賣，大家都是修士，談錢傷感情，”搓着手指睨向龍霄，“看在我是才出關很多都不懂的面子上，少一點？”

龍霄板着臉，“按照規定，80萬不能再少了。”

“50萬，一口價！”

“80！”

“51！”

……

徐止棠和明覺無語看着葉長安跟龍霄讨價還價，覺得對方仙女人設徹底崩塌了。

齊齊望向李郜白，後者攤手，“別看我，砍價是師父愛好。她就是這麽勤儉節約的一個人。買菜都還要自帶塑料袋。”略略心虛，“這個習慣好像是被我影響的。”

“……”

徐止棠和明覺一時間都覺得，這師徒倆畫風都很清奇。

說到後來，龍霄一張臉跟冰塊似的，總算兩人達成協議。罰款60萬，再加上一年的義工。

把龍霄折磨一通之後，葉長安神清氣爽坐回椅子上。

此時剛剛回到京城，在開往醫院路上的時候，晨曦漸起，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普照大地。

疾馳而過的風吹亂長安的頭發，她随手挽到耳後，瞥了眼後視鏡。

忙了一晚上的明覺和徐止棠兩個難兄難弟靠着彼此，睡得鼾聲大作。救出來的男孩被他們擦幹淨血污換了衣服，現在依然沒醒過來。

李郜白回了她的小洞天休息，墨墨蜷在她懷中，毛茸茸的身體随着呼吸規律的起伏着。

而禦劍飛來，又開了一整晚車把他們載回來的龍霄，依舊神情堅毅，沒有露出一絲疲态，連靠着椅背的脊梁都挺的筆直。

這是一個任何時候都不會讓自己露出軟弱一面的人。

她忽然低聲問，“閑聊的時候阿棠他們告訴了我你的家世背景。是你的話，應該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要選擇進入特調處？”

在修士來說那是不錯的地方，有最優先的資源、有鍛煉的機會，除了會被反和的修士瞧不起以外；但對于龍霄來說，完全不是。

他可以在軍營裏摸爬滾打，靠着赫赫軍功升遷而上，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而不是像現在，普通人根本不知曉有這樣一個組織，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護着他們。

他們這些人，永遠都不可能暴露在陽光之下。

龍霄嗓音低沉，“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而我最适合不過。”

這倒也是，有着政府和修真界兩邊的強勢背景，誰對上他也要慎重三分。

而他的話讓葉長安想到從古至今默默駐守在邊關的将士，還有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無名英雄。

她笑了笑，“靈氣複蘇是真的，信我一次，你們記得勤加修煉。”

龍霄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深不見底的黑眸浮現一絲波瀾，爾後快速收了回去，平平注視前方，“你讓我們信你，但你不信我們。阿棠說你閉關一百多年出來，我們卻并不知道，你到底修煉了多久。”

“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丹藥？”

“你懂得很多，很強大，用的法術有的連阿棠和明覺都沒見過。”

“你，到底是什麽人。”

男人沉聲問。話語雖輕，卻有着不容置喙的氣勢。

葉長安搖了搖手指，輕笑道，“時候未到，到時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現在只要記得我不會害你們就成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醫院，葉長安抱着墨墨下車，“寶兒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龍霄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沉眸看了她一會兒，颔首道，“嗯。不管怎麽說，這件事多謝你。”

她一怒之下沖動殺了人，該罰就要罰；而她願意幫忙，在他沒來得及趕到的時候護着徐止棠和明覺，他欠她人情。

看着汽車絕塵而去，葉長安微笑低頭，摸摸懷中的小貓咪，“看到了嗎，修士中當然有壞人，但特調處那幾個，是好人。不是誰都能冒着萬劫不複的危險走幽冥道去救人的。”

她固然會豁出性命去保護他們，而他們也相信她，願意把命交到她手上，願意為了營救小女孩和墨墨而冒這個險。

“喵~”知道了。墨墨大大的貓瞳閃過羞愧。

他雖然去找特調處，但是內心深處是不信任他們的。他第一時間找的其實是自己族中的喵長老們，但是他們不願意為了凡人出手。

而修士，從來高高在上，更不把凡人和其他妖魔鬼怪放在眼裏。他不相信他們會誠心救人。

而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葉長安匿了身形，帶着墨墨潛入到普通病房。

降頭師已死，寶兒轉危為安，躺在病床上平穩的呼吸着。他的父母守在身旁，喜極而泣。

墨墨收回妖丹，但經此一役，它功力大損，沒有幾十年無法再化成人形。

走出病房，葉長安把小貓放在醫院花園裏，“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小貓戀戀不舍蹭着她的手，她笑着揮手道別。

回去的路上，小乾坤裏的李郜白只感嘆了句“以前作為凡人的時候，真沒想到還有特調處這樣一群人在默默守護我們”以外，一直很安靜。

葉長安以為他連打了兩場累到了，結果到家後，李郜白飛出來立在她面前，認認真真道，“師父，我想好我的道了。”

葉長安曾讓他好好想想，為什麽要修煉。

他那個時候念頭很單純，想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就好。

而現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昨天晚上那個稚氣可愛的女孩面容還不時浮現在眼前。

她本來也有機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健康康長大，漂漂亮亮出嫁。而現在，只留下一家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恸。

“這個世界上有法律，但也有法律制裁不了的事。死後才下地獄受報應，我覺得對于惡人來說太遲了。受害者也永不瞑目。”

年輕的男孩在經過一系列事件後，終于成長成為有擔當的男人，他笑起來，眼中星辰熠熠生輝，“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要能都現世報就好了。”

“我希望人人都能一心向善，作惡者受到應有的報應。還天清氣正，還人間公道。這就是我要走的道。”

随着最後一字落地有聲，葉長安看到對方瑩白的魂體驟然發亮，靈氣濃郁逼人--

鬼心大成！

“哎哎？”李郜白還有點忐忑，擔心這樣說大話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也感覺到自身力量的忽然變化，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怎麽亮的跟100瓦的燈泡一樣？好像靈力也變強了？”

葉長安好笑，“那家裏就不要燈還能節約用電了。”

邊伸懶腰邊朝着房間走，“我去洗澡了。”

路過男生身邊時，曲指彈了下他腦門，一貫的慵懶語氣，“想做就去做，放手去做--”

“出事了總有我擔着。”

李郜白捂着額頭怔在原地，爾後情不自禁微笑起來。

“……師父。”

遇見她，是他最大的幸運。

有了師父的首肯，李郜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他先找上聞人泠。這段時間和任天南、聞人泠一個群都混熟了。再加上兩人本來就是校友，關系匪淺。

彼此一個是鬼，一個能見鬼，三觀相符，修的也是功德道，于是一拍即合，當即決定成立電臺節目：深夜鬼話。

以聞人泠家別墅為駐地，購置專業播音設備，利用法力借用普通電臺的調頻。兩人擔當主持人，通過接聽來電，為心懷執念怨忿的人和鬼，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洗清他們的冤屈，還他們公道。

很快，萬事俱備，只欠--長安！

李郜白腆着臉來找她，“師父你來當我們的顧問呗。你之前說要給我擔着的。”

葉長安：“……喲呵，有進步了啊，居然學會套路了。”

李郜白嘿嘿一笑，“那是，跟着師父久了總要有點長進，才對的起你的悉心教導啊--”

葉長安的回答是毫不客氣丢了個抱枕過去，正中大臉。

“就這樣定了哈。第一期請你做特別嘉賓。”小鬼嘚瑟的一溜煙跑了，她鹹魚癱在沙發上，一手墊在腦後，單手玩手機刷微博。

打開私信，發現收到小九九九的一條信息。

小九九九：博主！！！你的好運符真的好神奇！！我中彩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