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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立秋後的第一日,陽光格外綿長,謝雲初昨夜折騰一宿,今日睡得有些遲,醒來時,可愛的女兒已在床前咿呀咿呀。
珂姐兒愛笑,乳娘抱着她坐在梳妝臺前的錦杌,讓她看着娘親梳妝。
謝雲初有了前世的經驗,曉得孩子總抱着不好,
“照樣去院子裏鋪一些褥墊,看着她,讓她多爬爬。”
乳娘心疼,小聲辯道,“二奶奶,咱們姐兒這麽弱,若是曬黑了怎麽辦?”
“她哪裏弱了,虎成這樣,再說曬黑了就曬黑了,爬得好方走得穩。”
乳娘見謝雲初堅持也不敢多嘴,抱着孩子出去了,不一會秋綏和冬寧帶着丫鬟在院子裏拼出幾張羅漢床,墊上舒适柔軟的褥子,最後再鋪上一層細密的象牙墊,讓姐兒在上頭玩。
冬寧将自己做好的一些玩具擱在盡頭,引得姐兒爬,珂姐兒撒丫似的在墊子上亂竄,小腿一蹬一蹬,十足有力。
少頃謝雲初用了早膳出來,坐在廊下看書,她昨夜便着人與姜氏告了假,今日不過去晨昏定省,不一會秋綏從前院得到消息,
“主兒,少爺來了,在書房跟咱們姑爺一塊讀書呢。”
原來王書淮今日休沐,便約了謝雲佑來府上教導課業。
謝雲初自然很高興,吩咐人備茶水瓜果,中午又親自下廚做了幾個拿手的菜。
午時遣人去請二人來後院用膳,謝雲佑來了,王書淮卻沒來。
謝雲初詫異問,“你姐夫呢?”
謝雲佑神色倦怠,顯然有些沮喪,耷拉着腦袋在廊庑錦杌坐下,“姐夫有公務要忙,讓我先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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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初瞧他臉色不對勁,“你這是怎麽了?”
謝雲佑捧着臉,将白皙的俊臉埋入掌心,對自己很失望,“我跟姐夫差遠了,姐,這回秋闱我怕是考不上了。”
謝雲初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弟弟自幼調皮不愛讀書,反觀陸姨娘之子謝雲舟日日秉燭夜讀,父親喜歡謝雲舟,對着謝雲佑就沒好脾氣,動則拿着兩個兒子比較,久而久之,謝雲佑越發厭惡讀書,後來去了嵩山書院雖然有了起色,可論科考還是遠遠不及。
“都說三十明經,五十進士,進士若這麽好考,何至于有人為此愁白了頭,你且別沮喪,今年不成,咱們再讀三年,若實在不行,咱們再尋旁的出路。”
謝雲佑懊惱擡眸,“可姐夫中狀元時才十八歲。”
謝雲初笑,“你今年才十六歲呀,你懂得拿你姐夫做标榜,這就是進步呀,佑兒,不要急,聽你姐夫的,慢慢來,夯實基礎。”
謝雲初招呼弟弟用午膳,又着人将王書淮的菜裝入食盒,謝雲佑卻道,
“一起裝食盒吧,我親自給姐夫送去。”
謝雲佑擰着食盒到了書房,見王書淮還坐在書案後看文書,踱步進來先笑眯眯喊了一聲“姐夫”,又将一旁四方黃梨木桌案上的玉勾雲紋宮燈給挪走,親自替王書淮擺膳。
茭白小炒肉,魚羹湯,清蒸天麻乳鴿,東坡豆腐....還有一道杏酥飲,和蓮房魚包。
王書淮看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佳肴,愣了好一會兒。
那道蓮房魚包是謝氏拿手好菜,恍惚記得她懷孕那一年的夏日,她隔三差五給他做,他在家裏,她親自送來書房,他回衙門,她着人追去官署區。
曾經不屑一顧,如今卻要沾旁人的光。
王書淮喉結滾了滾,迎着謝雲佑的笑容,慢慢将滿腔的酸楚壓下去。
下午,王書淮挑了些書冊,吩咐謝雲佑苦讀,便讓他回去了。
将人送走,打算回一趟官署區,哪知一擡眼,卻瞧見謝雲初抱着孩子在花廳處玩耍,
謝雲初臉上挂着笑,“春景堂熱,我帶着珂兒來此處納涼,會不會吵到你?”花廳前面便是書房,
珂姐兒愛笑,看到什麽都很稀奇,穿着一件粉色的絲綢小衫,展開藕節般的手臂朝王書淮喊爹爹。
王書淮接過孩子抱了一會兒,目光始終不曾落在謝雲初身上,只淡聲交待她一句,
“佑兒聰慧,一點就透,可基礎不紮實,今年秋闱不一定能過。”
謝雲初不急,“看他自己的造化。”
王書淮無話可說,将孩子還給她,“我今夜留宿官署區。”擡步往書房去。
謝雲初并不意外,“那您別忙太晚,我屆時着人送參湯來,二爺記得喝。”
修長的身影頓在石徑的樹枝後,斑駁的光圈在他高大的背影上來回晃動。
王書淮聽到這話,心裏莫名湧上一些難言的情緒。
身後傳來母女倆銀鈴般的笑聲,他忍不住回眸,謝氏白皙的面容在陽光下耀眼泛光,她眉眼生笑望着女兒,盈盈的愛意快要溢出來,她也曾用這樣一雙眼凝望他。
就因為他公務繁忙,沒空陪她,她便要與他相敬如賓?
沒有本事的男人才會窩在後宅與女人膩歪。
罷了,妻子不纏着他是好事,他有公務要忙,她也有自己的天地。
王書淮進入書房,換上官服,回了戶部。
又過了兩日,門房給謝雲初送了一張請帖,春祺打開帖子,哎喲一聲,
“姨太太打發人來請您去府上喝茶呢。”
姨太太便是謝雲初的表姨,蕭幼然的母親蕭夫人。
“帖子裏可說什麽事?”
春祺搖頭,林嬷嬷在一旁接話,“左不過是前夜的事。”
謝雲初起身入內收拾,“那我去一趟。”
囑咐林嬷嬷看好孩子,登車前去蕭家,路上林叔騎馬随行,便說起先前謝家補給她的兩間鋪子,
“那兩間鋪子的帳已盤完,原先一個做筆墨生意,一個做書齋,每月賬上流通總共不過一千兩,一月下來也只掙百來兩銀子,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将鋪子打通,重新裝潢一番,針線上的人及掌櫃的都已就位,就是貨源目前不太理想,要價太高,您看怎麽辦?”
“先咬牙買下最好的绡紗,至于貨源我來想辦法。”
對于那兩個鋪子,謝雲初早有主意,她急需銀子籌建新的漕運貨棧,必須得掙快錢,這段時日她絞盡腦汁吸取前世的經驗,最後決定開一間高檔的成衣鋪。
王書淮這不是要去江南嗎,她打算安排一小厮跟着他南下,尋到绡紗的貨源,再源源不斷運來京城,別看京城成衣鋪子遍地,規模卻不大,無非是量體裁衣,等好了送去各府。
謝雲初卻臨時起了個主意。
她打算做出一批高檔的成衣,用最好的绡紗,請最好的針線娘子,每一款式數量有限,售價高昂,售完不補,物以稀為貴,趁着即将到來的七夕節,吸引客流。
绡紗金貴,工藝複雜,每年能運來京城的绡紗十分有限,她要設法壟斷貨源。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權貴,貴婦們相互攀比,從丈夫,孩子到穿衣打扮,無所不及。
謝雲初打算做官宦夫人的生意。
她繪制了些圖案,交給林叔,“先吩咐裁縫師傅,按照我的圖案,把這四個款式,各做出一套給我瞧瞧。”
“好好準備,時日不多了,咱們定在七月初七開張。”
林叔接過春祺遞來的包囊,策馬趕回鋪子。
謝雲初這廂趕到蕭家,蕭夫人身邊的管事嬷嬷早早候在門口,殷勤地将她迎進去。
蕭家于謝雲初而言,跟第二個娘家似的,她母親離開後,将兩個孩子托付給表姐蕭夫人,蕭夫人時常來謝家探望他們姐弟,少時只要是蕭幼然有的,她也缺不了,謝雲初心裏拿蕭夫人當娘看。
蕭夫人在門口等着她,摟着她直喊心肝,
“我的兒,多虧了你,替你那個糊塗姐姐謀算,否則她哪裏能駕馭住那樣一個郎君。”
說到蕭幼然,蕭夫人直嘆氣,“她若有你半分城府,我也就不擔心了,她也就看着厲害,實則吃虧的都是自己。”
先将人引入正房坐定,謝雲初勸慰她,“其實,姐姐只要想開,日子也好過,甘蔗沒有兩頭甜,朱世子是獨子,家裏沒個妯娌兄弟跟她争家産,無非是婆婆刁難些,聰明一些應付過去,也不是難事。您瞧我,日子不也這麽過?”
蕭夫人想起謝雲初的處境,“你也別羨慕你姐姐,你有一樁頂頂厲害,是旁人望塵莫及的,你家書淮争氣,假以時日,你必定是閣老夫人。”
謝雲初一想到丈夫,現在也覺欣慰,她還指望什麽呢,丈夫出類拔萃,潔身自好,步步高升,着實是無可挑剔,不過面上還是要客套幾句,
“回頭若做不成閣老夫人,我找您算賬。”
“錯不了。”蕭夫人摟着她笑。
喝了茶,吃了些時新的瓜果,蕭夫人與她說起正事,
“我今日請你來,并非為了幼然,實則是有一樁要事要告與你知。”
謝雲初忙問,“何事?”
蕭夫人憂心忡忡,“有一樁陳年舊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父親當年之所以與你母親不合,實因他心裏有人。”
謝雲初聽到這,微微驚愕。
“那是他恩師老太傅明家的女兒,可惜你父親早早定了親,對方也許了人家,二人失之交臂,可是近來我打聽到,那位明夫人回了京城,她原先遠嫁滄州,丈夫病故,膝下只有一庶女,嫁去了江南,她便獨自一人回了太傅府舊宅。”
“大約是聽說你父親還不曾娶妻,前段時日有心人在你祖母耳邊提了一遭,你是曉得的,咱們住得近,謝家的事自有人傳入我耳郭裏,我得了消息,立即告訴你知。”
“初兒,你得做好準備。”
謝雲初神情比她想象中要鎮定,“其實我也盼着父親再娶,後宅沒個女主人,實在不像話,上回入宮,皇後娘娘還提到這話呢。”
一提到皇後,蕭夫人哎喲一聲,“我倒是忘了,老太傅曾是陛下的老師,明夫人與皇後也是相熟的,她只消往宮裏去一趟,難保皇後不當個媒人撮合此事。”
“初兒,你真的能接受你爹爹再娶?”
謝雲初慎重道,“郎有情妾有意,由不得咱們,姨母,您能不能幫我打聽下這位明夫人的品性,只要她人品貴重,何樂而不為呢,若是主母空懸太久,我擔心陸姨娘生變。”
以她對陸姨娘的了解,這個女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善罷甘休。
若是弄個主母來膈應陸姨娘,替她壓制這對母女,謝雲初倒是樂見其成。
蕭夫人正打算留謝雲初用午膳,結果一婆子火急火燎趕來,顧不上進屋,立在門口哎喲一聲,
“太太,表姑奶奶,謝家出事了,雲佑少爺不知何故與老爺吵了起來,謝老爺正氣得要将他趕出家門呢。”
謝雲初臉色一沉,
蕭夫人更是拍案而起,“他敢,走,初兒,咱們去謝家。”她拉着謝雲初就要往外去。
謝雲初卻還算鎮定,她攔住蕭夫人,“姨母,這是謝家的事,您別插手,以防連累了您,我自個兒去便好。”
“不行,”蕭夫人怒容難消,“你們倆是我看着長大的,也跟我心頭肉似的,哪裏能容他欺負,我必須去給你們倆做主。”
謝雲初鼻頭一酸,二人顧不上吃飯,只在馬車裏吃了些點心裹腹,便匆忙趕來謝家。
蕭夫人來的路上,還遣人去知會蕭懷瑾,關鍵時刻,還是需要娘家人撐腰,謝雲初為蕭幼然兩肋插刀,蕭夫人亦要做他們姐弟的後盾。
兩府隔得不遠,不過片刻便到,一行人繞過照壁,由下人引着徑直去了謝晖的書房。
謝晖書房後方設一敞軒,敞軒寬闊,東面接着庭院,南面有游廊通往書房,其餘兩位臨水,各有曲欄相護,此刻那亭子裏跪了兩人。
陸姨娘穿着一件素色的褙子,梳着一個柔美的垂髻,只一支青玉簪子挽發淚水漣漣,捂着臉跪在地上直哭,在她身側一溫厚的少年含着淚挺直腰背不語。
丫鬟仆從均被趕來外頭,謝雲初二人進去時,只見謝雲佑滿臉戾氣坐在廳外的欄杆處,而內室則時不時傳來幾句喝聲。
“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子!”
謝雲佑絲毫不給父親面子,明火執仗地回,“是,我是個不孝子,你就是個好父親了嗎?沒有可惡的父親,哪裏來的不孝子?”
謝晖氣得額頭青筋暴跳,又是一只茶盞隔着窗棂砸到亭子裏,謝雲佑坐着八風不動,壓根不放在眼裏。
直到瞧見謝雲初和蕭夫人聯袂而來,愣了下,“姐,你們怎麽來了?”
屋裏的人聽到這話,動靜頓消。
陸姨娘等人也張目望來。
蕭夫人瞧見自己疼到大的孩子被人口口聲聲喊滾,心口絞痛,連忙撲過來将謝雲佑摟在懷裏,哭天搶地,“我苦命的孩子,自小娘不疼爹不愛,好不容易磕磕絆絆長了這麽大,還要被人趕,成,佑兒,你這就收拾行囊跟我走,姨娘做牛做馬養活你,大不了我帶着你讨飯去,也絕不受這窩囊氣!”
謝雲初聽了這話,想起自幼姐弟倆相依為命長大,一路跌跌撞撞,吃盡苦頭,也不禁潸然淚下。
片刻,那廂謝晖整理衣袍出來,立在臺階上對着蕭夫人長揖,“驚動夫人,實屬慚愧。”
蕭夫人冷哼一聲,“祭酒不必如此,有什麽事說出來,別動不動趕人,佑兒并非年幼,她上有長姐,還有我這個姨母,若是有不當之處,也有人訓斥他,不值當祭酒動怒砸東西。”
謝晖滿臉難堪。
大約是這裏的動靜也驚動了老太太,不一會二太太黎氏也扶着老太太顫顫巍巍趕到這裏。
“你要砸死他,先砸死我!”
謝晖越發腦筋發脹,攤攤手搖頭,
“這是何苦。”
折騰半晌,一行人坐定,衆人紛紛問發生了何事,謝雲佑主動說明緣故,他指着那陸姨娘道,
“我今日巳時路過書齋,瞥見謝雲舟鬼鬼祟祟往後院去,心中生疑,遂踵跡而去,哪知撞見他悄悄折去陸姨娘的偏院,給他娘送了些吃食衣裳之類,這倒是不打緊,我卻聽到那陸姨娘諄諄告誡她兒子,說什麽‘你只管好好讀書,只消考上進士比那謝雲佑強,咱們便贏了,無論如何,你得将他比下去,讓你爹爹瞧一瞧,誰才是他最出色的兒子,孩兒,娘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你可一定要争氣呀。’”
謝雲初聽到這,便知道謝雲佑上了陸姨娘的當,她問弟弟,“然後呢?”
“然後...”
謝雲佑氣音一哽。
那頭陸姨娘将手掌挪開,露出一張可怖的臉,只見她左半邊臉鮮血淋漓,隐隐可見一個深紅的刀疤,衆人唬了一跳。
謝雲初皺着眉看了一眼謝雲佑,露出擔憂。
陸姨娘哽咽着道,
“少爺一氣之下沖了進來,拿着刀就要來砍我,若非舟兒在場,我今日怕是命喪黃泉,我承認,我出身卑賤,不值當少爺尊敬,可到底也替你爹爹孕育了一雙兒女,你少時的衣裳還是我親手逢的呢,少爺怎麽能動則喊殺呢。”
謝雲佑梗着脖子反駁,“胡說!”他指着陸姨娘與謝雲初道,“姐,這陸姨娘恬不知恥,竟然侮辱我輕薄她,這個毒婦為了陷害我不擇手段,我固然動了怒,想給她一點教訓,可我沒想傷她,不料她瞧見我腰間的匕首,主動拉扯下來,拿着刀往自己臉上就是一割,嫁禍于我!”
謝雲初扶額,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這陸姨娘着實是個狠角色,為了算計,竟然把自己搭進去。
謝晖也是臉色陰沉沉的,指着陸姨娘那破敗的臉,斥責謝雲佑,“你個混賬,要曉得這樁事傳出去,你的前途毀了,我的老臉也被你丢幹淨了!”
謝雲佑老神在在笑着,“爹,這女人是我娶的嗎?您自個兒弄了這麽上不了臺面的女人進門,竟然怪在我頭上?”
謝晖語塞,老臉脹得通紅,眼看他又要發作,謝雲初及時插話問道,
“現場難道沒有丫鬟伺候?父親,我不信陸姨娘所說,她明顯陷害弟弟。”
“弟弟性子您是知道的,即便有些調皮,卻從不屑于撒謊。”
那頭二嬸黎氏接話,
“事發時,那丫鬟被陸姨娘支開,去後院洗衣裳去了,沒有人證。”
謝雲初看着謝晖,“父親,不管有沒有人證物證,陸姨娘騙過您,您難道信她?”
這時陸姨娘推了推身側的謝雲舟,少年顫抖着身,将臉埋得很低,猶猶豫豫開口,
“還請父親替母親主持公道.....”
謝雲初明白了,謝晖是顧忌着謝雲舟。
那頭陸姨娘嘤嘤啜泣,長睫含淚要落不落,只一雙含情目水汪汪望着謝晖,挪不開眼。
“老爺,是妾身害了雲舟,這段時日我們母子在府上是何情形,老爺您是明白的,妾身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雲舟也是您的骨肉啊,這些日子他被人處處打壓排擠,吃不下飯,無心讀書,都瘦了一圈了,妾身可以不要公道,可是您要替雲舟做主。”
謝雲佑挪來一錦杌,端端正正坐在陸姨娘身側,似笑非笑道,
“姨娘,我勸您別拐彎抹角,您不就是瞅着新夫人即将進門,心裏不高興了,想算計算計我,一面設法将我踢出局,一面替你兒子讨些好處,比如弄些家産補償或者占據蔭官名額之類的?”
陸姨娘臉色一變,她清淩淩盯着謝雲佑,仿佛初次認識他般。
謝雲初與蕭夫人交換了眼色,原來謝雲佑看穿了陸姨娘的把戲。
陸姨娘頓時語塞了,只委屈地望着謝晖不敢說話。
謝雲舟聽了謝雲佑這番話,面色脹紅,他垂下眸極力忍住自己的眼淚,
“父親,兒子什麽都不要...只求您看在母親多年來兢兢業業伺候您的份上,還她自由,莫要再拘着她了。”
謝雲舟雙手一拜,哽咽求情。
陸姨娘見兒子如此,越發哭得我見猶憐,膝蓋不停往前挪,試圖去攀附謝晖的膝蓋,謝雲佑及時扔了個錦杌過去,攔住了她的路。
陸姨娘瞪了他一眼,謝晖則有些尴尬。
陸姨娘堅持抓住症結,
“老爺,不管怎麽說,二少爺弑庶母,也是一條不小的罪名,您看着辦吧,您若是不給妾身做主,那妾身便讓雲舟去敲登聞鼓。”
這是想逼謝晖拿好處換她守口如瓶。
謝雲初看了一眼謝雲舟,再看父親糾結的神色,明白了問題所在,陸姨娘固然可恨,但謝雲舟性子腼腆溫厚,讀書刻苦,父親對謝雲舟一直抱以重望,故而念着兒子情面一直不敢對陸姨娘狠心。
而陸姨娘正是瞅準這一點,铤而走險,為兒子搏一把。
但謝雲佑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陰恻恻盯着陸姨娘,“你盡管去告,且讓京兆府的仵作來查,你臉上的傷是自傷還是他傷?”
陸姨娘袖下的手指一抖,不過轉瞬她又鎮定地望着謝晖,
“妾身倒是巴不得有人來還妾身清白,可老爺,您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謝晖看重名譽,怎麽可能準許府上一點肮髒小事鬧去官府,更重要的是如此對謝雲佑名聲也極為不利。
一個少爺無論如何不該跟一個庶母扯到一處。
謝晖正待要松口,謝雲初含笑望着謝雲舟,“雲舟,你就在現場,你當着父親的面,看着父親的眼睛,扪心自問,你姨娘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謝雲舟臉色一陣慘白,“我.....”
陸姨娘惡狠狠瞪着謝雲初,一把将兒子摟在懷裏,恨急道,“你們什麽意思,逮着他善良,逼着他責問自己母親的不是是嗎?”
謝雲舟淚如雨下,跪倒在地嗚咽不止。
秋闱在即,謝晖實在不希望兒子被這些陰險算計纏身,
“舟兒,真的是你弟弟傷了你母親?你必須實話實說,若是再縱着她胡作非為,才真正是害了自己。”
謝雲舟還是哭,就是不肯說話。
謝雲佑冷眼瞧着,不屑一顧,“父親,托人去京兆府尋仵作來,當場驗,不報官,私下驗亦可。”
謝雲初颔首,“這是個法子。”
謝晖從謝雲舟與謝雲佑的态度已知真相,謝雲佑坦坦蕩蕩,謝雲舟卻是瑟瑟縮縮猶猶豫豫,必定是他母親撒了謊,他才會如此痛苦。
“不必了,陸氏,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自省,事情尚有餘地。”
陸姨娘見大勢已去,也知道自己威脅不成,她幹脆癱坐在地,破罐子破摔道,
“老爺,明人不說暗話,新夫人即将進門,雲舟又備受排擠,他是您最出色的兒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給他一個保障,妾身旁的不要,只要您将蔭官的名額給舟兒,妾身以後老死偏院,永不開口。”
謝晖是三品朝官,手裏握着一個蔭官的名額。
科舉固然風光,可亦是萬人過獨木橋,難于登天,陸姨娘見兒子進來無心課業,擔心秋闱不中,新夫人又即将過門,兩廂合計,出此下策,替兒子尋得一保障。
蕭夫人聽了這麽久,總算是有機會開口說話,
“謝祭酒,瞧瞧,您這妾室果然是無法無天不知禮數,雲舟固然是長子,可雲佑才是嫡子,您做了這麽多年的國子監祭酒,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難道自個兒要破了祖宗規矩不成。”
陸姨娘反駁道,“雲佑是嫡子沒錯,可朝中也沒約束必須得是嫡子才能承蔭官。”
“即便如此,憑什麽給雲舟呢?”
“因為雲舟善良老實,”陸姨娘眼淚又滲出來,“雲佑尚且有個能幹的長姐,又有出色的姐夫為保,我們雲舟什麽都沒有,老爺...”陸姨娘跪在地上将半張臉正對謝晖的方向,“妾身已經是這副模樣了,您就不能可憐可憐妾身母子,給雲舟一個保障嗎?”
蕭夫人斷然拒絕,“絕對不行,謝祭酒,雲舟讀書刻苦有機會中舉,反觀雲佑,學業不精,蔭官的名額無論如何得給雲佑。”
謝雲初不給陸姨娘和稀泥的機會,她冷漠地看着陸姨娘臉上的傷口,
“父親,不如請一位擅用刀的家丁來,自傷和他傷,刀紋傷口的方向都會不同,此事要水落石出實在不難,不過若是坐實了陸姨娘自傷,那麽一個算計嫡子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陸姨娘滿目蒼涼,跌坐在地,憤憤不平道,“老爺,即便不給蔭官,您無論如何得在新夫人進門前,給雲舟一些家産傍身吧,萬一他考不上,豈不什麽都沒了.....”
恰在這時,蕭懷瑾趕到,他帶着兩名侍衛進來,三人皆是用刀的老手,立即詢問謝雲佑經過,還原了當時争執的場面,從傷口方向深度斷定陸姨娘握着謝雲佑的匕首自傷,陸姨娘無話可說。
謝雲初最後一錘定音,“父親,陸姨娘三番兩次誣陷主子,興風作浪,您若是繼續将她留在府上,将來新夫人進門,豈不又是一起糊塗賬?”
一直冷眼旁觀的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逼着兒子下決心,“将人遠遠的送走,別再禍害兩個孩子。”
陸姨娘抱着謝雲舟的胳膊死死不肯松手,母子倆哭成一團。
謝晖仰身深吸了一口氣,阖着目道,“來人,将陸姨娘捆住,送去城外莊子上,永世不能入京。”
陸姨娘尖叫一聲,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昏厥過去,謝雲舟抱着母親哭成了淚人兒。
婆子上前将人強行拉走,謝雲舟孤孤零零地失聲痛哭,老太太吩咐人将他帶下去,原本也讓謝雲佑離開,謝雲佑不肯,他冰冷地看着謝晖,
“父親要續弦,我不答應!”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難怪謝晖口口聲聲要趕謝雲佑走,原來症結在此處。
謝晖窘得無地自容。
謝雲初納悶,“這是怎麽回事?”
素日伺候謝晖的老仆,哭笑不得交待道,“今日晌午,來了一位媒人,說是要給咱們老爺做媒,說的正是原先老太傅家的明夫人,明夫人與咱們老爺自幼相識,如今咱們老爺未娶,明夫人也喪夫,宮裏便遞出消息來,看能否撮合兩位,明夫人那邊已經點了頭,于是媒人便來問咱們老爺的意思。”
“老太太徑直讓人來問老爺,不成想被咱們少爺聽到了,少爺雷霆震怒,等人一走便跟老爺吵架,說是不許老爺續弦。”
謝雲初和蕭夫人相視一眼,均有些意外,一來驚訝宮裏的速度,二來驚訝謝雲佑的态度。
蕭夫人問謝雲佑道,“你為什麽不答應?”
謝雲佑劍眉如鞘,對着謝晖的方向冷笑道,“憑什麽?我自有沒娘,這一輩子就沒叫過娘,憑什麽來個陌生的女人讓我叫娘,您既然想續弦,當初我們小的時候為什麽不娶?等我姐姐含辛茹苦拉扯我長大,你便枉顧我們的臉面,娶個女人回來,圖自己享受,憑什麽!”
說來說去,謝雲佑就是一肚子怨氣。
那頭謝晖見他當着蕭夫人的面如此無禮,愈發火冒八丈,“你簡直是無法無天,我的事輪得到你做主?”
謝雲佑不甘示弱,一雙眼紅通如豹,狠狠瞪着謝晖,“你既迫不及待想娶她,當初為什麽要娶我娘,又何苦生我和姐姐下來受罪?”
謝晖頓時哽住。
日晖當頭澆下,就連院子裏的花木也被曬得恹恹的。
謝雲初木然不語,
蕭夫人幾度哽咽,最後輕輕拉着謝雲佑,輕聲道,“孩子,我知道你吃了苦,受了委屈,可事已至此,咱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談。”
老太太也為此事憂心,與蕭夫人道,“對不住,連累夫人上門,我這一日被他們父子吵得咽不下飯,您是明白的,他們的事我做不了主。”
蕭夫人何嘗不知謝晖的性子,最是執拗不過,而謝雲佑又像極了他,不知道算不算一報還一報。
蕭夫人開門見山問謝晖,
“這門親事想是落定了?”
謝晖理了理衣袖,淡聲回,“昨日陛下便問過我的意思,傍晚我也見過她....”具體的謝晖也說不上來,老臉微紅道,“我主意已定。”
想是怕被孩子擠兌,又解釋了幾句,“幾個孩子大了,到了議親之時,她名聲甚好,性情穩重溫婉,可堪大任。”
蕭夫人看了一眼謝老太太,老太太一臉無可無不可,蕭夫人便與謝雲初對了一眼,
“那媒人今日可說到納吉下聘一事?”
謝晖越發不好意思,尴尬着回,“都一把年紀了,一切從簡,我的意思是擺幾桌席面便罷,她......也是這個想法。”
那頭謝雲佑嗤的一聲嘲笑,“瞧瞧,見了一面,什麽都定了,您這哪裏是四十歲,我看您只有十四歲,跟個頭腦發熱的少年無甚區別。”
謝晖老臉青紅交加,“你個逆子.....”
謝雲初擔心二人吵得太過,連忙起身扯了扯弟弟,将他拉去廊蕪下說話,
“我實話問你,你是不想要繼母,還是純粹跟父親作對?”
謝雲佑撇着嘴不說話。
謝雲初猜到是後者,開導他道,“陸姨娘雖被送走,還有個謝雲秀,府裏出了這麽多事,她尚且不回來,可見城府之深,上頭有個嫡母鎮着,也能少去咱們的麻煩,你是聰明人,借力打力不懂?你不喜歡叫娘,喊一句太太便罷。”
謝雲佑一怔,不吭聲了。
謝雲初說服弟弟,來到亭中,蕭夫人從她眼色便可看出這是姐弟倆達成了一致。
蕭夫人道,“原本我也沒想到這遭,方才陸姨娘那一鬧,倒是提醒了我,娶妻在即,家裏的事務必要料理妥當才好。”
謝晖朝她拱手,“夫人有話不妨直說。”
蕭夫人笑道,“韻兒當年離京前,留下一筆嫁妝,一半給了初兒陪嫁,另一半現在何處?”
謝晖眉色一動,“在我手裏。”
蕭夫人笑意越深,“這一半在新夫人過門前全部劃至佑兒名下,由初兒代為打理。”
這是壓根不信任謝晖,也不信任新夫人。
謝晖臉色頗有些不好看,不過他一讀書人,不可能計較這些黃白之物,
“成。”
謝晖是個幹脆的性子,當即便吩咐老仆去書房內室,将喬氏當年留下的匣子抱出來,看都沒看一并交給謝雲初,“這是你母親留下的,除了當初拿出來給你做嫁妝那半,餘下的全在這裏。”
謝晖本以為事情就這麽結束了,不成想那蕭夫人攏了攏袖下的玉镯,雍容道,
“說來,這些本就是佑兒的,佑兒是您唯一的嫡子,您身為國子監祭酒不将他放在國子監,卻是遠送嵩山書院,任他得過且過,祭酒大人,您真的心安理得嗎?”
廳內許久并無響動,唯有林木飒飒作響。
謝晖撫着膝頭,消瘦的面龐隐隐抽動着,他阖目長嘆,“您以為我願意,他不服管教,不肯聽我教導,我心急如焚...”
蕭夫人冷笑,過去的事她已不想計較,“無論如何,祭酒大人該給佑兒補償,我看蔭官的名額就給了佑兒吧。”
那頭謝雲佑跟謝雲舟一個态度,“我不要,我要自己考。”
謝晖半是欣慰兒子的骨氣,半是怒他不好好讀書,“你果真能考上,我也就不操這份心了。”
謝雲初對弟弟實在沒有把握,示意蕭懷瑾拉着人走,蕭懷瑾登時便扯住謝雲佑的胳膊,将人扯開了。
謝雲初見狀放了心,對謝晖道,“父親,就給佑兒吧。”
有了蔭官,進可攻退可守,可保謝雲佑一生無憂。
長女開了口,分量不一般,謝晖權衡了下兩個兒子的學業,最終點頭,“成。”
謝晖此人一言九鼎,再無更改的,今日陰差陽錯,借着陸姨娘也算給弟弟謀了個保障。
謝雲初心裏石頭落地。
折騰大半日,至申時末回了府,卻見王府那一貫緊閉的正門被打開,門前紮了紅綢,一些內侍宮女時進時出,看着陣仗極大。
連忙将馬車驅至側門停下,一下車便問守門的婆子,
“今日府上出了什麽事?”
婆子笑容滿臉地答,“回二奶奶話,長公主殿下與國公爺回府了。”
謝雲初吃了一驚,連忙帶着夏安趕往春景堂,路過花廳,正撞上穿着一身湛色直裰打算去後院的王書淮,“二爺,您回來啦。”
王書淮臉色淡淡的,見她風塵仆仆,便知匆忙回了府,也不知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麽,“祖母和祖父回了府,吩咐晚輩去清晖殿用晚宴。”
謝雲初明白了,急道,“那您等等我,我馬上換衣裳來。”
王書淮看着她提着裙擺輕快地閃入春景堂,那模樣跟個翩跹的蝴蝶似的,招搖又爛漫。
有什麽事值得她這樣高興?
無語良久,王書淮還是停住腳步在月洞門外等她。
少頃,謝雲初換了一身海棠紅的香雲紗薄褙出來,底下一條絢爛的馬面裙,人本就生得美,這一會兒光彩奪目得連璀璨的晚霞都給比了下去。
王書淮皺着眉道,“穿這般嬌豔作甚?”
謝雲初微微錯愕,丈夫什麽時候管過她的穿着,她眨眨眼,“祖母喜歡年輕人穿得鮮豔些。”
王書淮也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麽,勉強維持住過往的淡漠,颔首道,“好。”
因這一耽擱,夫妻趕到清晖殿時,已是遲了時辰。
正殿內擺滿了小桌和錦凳,夫妻共用一小桌,未婚的姑娘少爺兩兩一桌,桌旁還設了一高幾,各擺着一盞荷葉宮紗玉燈,幾樣描金的霁藍小碟,盛放些布巾漱口用的茶鹽一類。
各房的人均到齊,只剩主位空缺着。
小桌鋪在兩側,幾位老爺坐在左右兩列,晚輩依次敘齒往後面排,二老爺夫婦身後空着一張桌便是王書淮夫婦的席位。
二老爺見二人姍姍來遲,不悅地責了一句,
“做什麽去了,你祖母好不容易出宮一回,你們倆卻遲了,切勿恃寵而驕。”
謝雲初與王書淮紛紛垂首認錯。
大爺王書照正坐在王書淮左側,見狀笑盈盈打趣道,
“二叔莫怪,書淮馬上要離京,弟妹定是舍不得,夫婦二人必是有說不完的體己話。”
旁邊的王書曠也跟着湊熱鬧,“可不是,二哥與二嫂最是伉俪情深,二哥這一去,二嫂還不知要難過成什麽樣。”
謝雲初哭笑不得,也不能辯解什麽,便垂下眸。
這模樣落在衆人眼裏,便是害羞。
大奶奶苗氏也添油加醋了幾句,
“初兒還沒跟書淮分開過吧?”
“你以前可是半日都離不得,就連書淮去上衙,還要眼巴巴送去食盒,生怕書淮不适應衙門的堂食,哎,書淮的胃口都被弟妹養刁了。”
王書淮褪去素日那層溫潤的表象,臉上徹頭徹尾沒有半絲表情。
兩百個紅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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