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魏愆，我想你了

魏愆，我想你了

窗外參差不一的梧桐樹幹上還存留着未化的初雪，教學樓外的階梯上還剩下一層淡淡的沒掃幹淨的雪。

郭祁安帶着一班的所有人站在階梯上焦急的等着老張，寒風凜冽身上肥碩寬大的校服也抵不過嚴寒，所有人都縮着脖子埋進自己的衣服裏。

李鄒鑫把兩只手揣進自己的袖口裏，渾身還打着冷顫：“老張怎麽回事？不是說拍照嗎？人呢？”說着他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郭祁安“郭哥，你去叫叫？”

“不用叫了”郭祁安扭頭往後示意了一下。

只見老張單手插兜，伸手摸了摸自己梳的溜光的大背頭，他閑出一只手往這邊打招呼。

劉欣見老張渾身上下只穿了一套有些發皺的西服，她忍不住的渾身一抖倒吸一口涼氣“老張不冷嗎？！”

一旁的尚乾嗤笑一聲“你懂什麽！這叫男人的體面！”

“嗯是，男人的體面淪落到跟我們一群女生站在一起”劉欣反諷他一句。每個人的位置都是按照身高排的，尚乾個子不高自然就和一群女生站在一起。

尚乾瞪大眼睛要緊牙關，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無恥！人身攻擊太無恥了！”

劉欣嘴角一抽，她伸手扯過尚乾剛可以揪住的頭發“呵！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尚乾緊握着抓着自己頭發的那只手“說就說！誰怕誰！無恥！劉欣你太無恥了！啊啊啊啊啊！疼！”

老張拽了拽身上有些發皺的西裝“行了行了，拍完照趕緊回教室了”老張來回看了幾眼“呦，這次不錯啊隊形都排好了，來！班長把我們的獎狀拿過來！”

老張非要讓郭祁安他們拿着獎狀，經過大家的再三阻撓，最終還是老張一個人拿着獎狀默默的把它舉到胸口處。

前面拍照的是個學生手上還在搗鼓相機。

“幹嘛？你們別推我啊！”姜錦衣別人從旁邊推到了中間，剛巧不巧她就站在了郭祁安下面的一層臺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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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看着他們在一旁瞎起哄。

魏愆沖着郭祁安吹口哨，邢言伸手在他背後戳了戳。

魏愆嘴角上翹，他輕輕的握住背後的那根手指，溫溫熱熱的觸感包圍着冰涼的手指，酥酥麻麻的觸感邢言下意識收回手，可手指沒收回去，魏愆倒是把他的整只手握了起來。

他微微側頭往邢言頸間蹭蹭。

馮獻鼻子被凍的痛紅，背後的涼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她原本聽到起哄聲往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慢慢收回的視線最終還是和魏愆的眼睛碰撞在一起。

魏愆在她的斜後方，馮獻識趣的收回目光，魏愆打趣的喊她一聲“馮獻，到手的寶貝的溜走了。”

馮獻沒有搭理他，她只是把手揣進兜裏，把校服拉鏈拉到最頂端。

魏愆伸手幫她把頸後的領子豎起來，他順勢湊到她跟前“小乖，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馮獻拍開他的手：“反應什麽？有什麽事需要我反應一下？”她斜側着身子眼神直白的望着魏愆。

魏愆微微愣神緊接着他輕笑一聲：“沒什麽”

魏愆他不明白彼此之間心知肚明的事情為什麽卻總要裝傻充愣。

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後他才明白有些事情還是不說破更好。

魏愆看了一眼一旁的邢言，邢言像是感覺到什麽是的，他微微側頭，擡眸撞進了那雙透徹的眼睛。

邢言輕輕戳戳他的手背，魏愆的眼睛沖滿笑意，他故意調侃道：“你是在示好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從魏愆嘴裏誰出來就顯得格外暧昧，邢言側過頭躲開他的視線，魏愆盯着他粉紅色的耳廓眼底含着笑意。

“來來來，看這裏！”拿着相機的那聲伸出一只手停留在半空中“西瓜甜不甜！”

全班：……

男生眉毛都快擠到一起去了“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甜？”不知道誰在下面弱弱的說了一句。

男生白眼都快翻了過去“我說完你們再說！”

朦朦胧胧的天色染上了一層白，西邊落日的地方竟有一絲殘紅，映着甬路上鵝軟石亮的有些刺眼，兩側被雪覆蓋的萬年青還在冒着嫩葉。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雪又下了起來。

時間定格在這一瞬間，照片裏的一群不知年少輕狂的少年們，紅唇白齒肆意妄為的笑着。

老張回到辦公室看着相機裏的人，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慢慢悠悠地說道：“這次人最齊。”

在快門按下的不經意間眼睛會不由自主的望向一個人，可能是一起調皮搗蛋的那群人，可能是一起走下去的另一半，也可能是永遠說不出口的人，可是還好你的眼睛不會騙人。

有人說暗戀是一個啞巴喜歡上了瞎子，可有些時候是啞巴不啞……瞎子不瞎。

今年二中格外開恩，元旦過後沒幾天學校就要兩天假期，說是為了讓大家最後放寒假時不用帶太多東西回家，就刻意在中途放兩天假，讓大家把能收拾的東西收拾回家。

老張站在講臺上依舊重複着回家的幾個事項。大家懷裏抱住書包，臉上的興奮的心情都難以掩飾。

下課鈴一響大家都沖了出去，連馮獻也在收拾書包。

魏愆反着把書包挂在胸口前一臉震驚：“馮獻？！”

馮獻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收拾書包幹什麽？”放在往常馮獻肯定是等人少了以後再出門，事出反常必有妖。

馮獻迅速收拾完“坐車回家”

魏愆完全坐不住了，他猛的站起來一時沒穩住身子往後推了一小截，他睜大眼睛咽了口口水，不安的扣着手，他試探性的開口道：“你不會真的暗戀我吧？！”說完他就有點後悔了。

魏愆他自己也不想這麽自戀的，但是上次他只是随口說了一句讓馮獻自己乖乖坐車，沒想到今天就實現了。

魏愆上下打量她一番：怎麽這麽乖。

馮獻微抿嘴巴右眼皮一直跳，她轉頭笑眯眯的看着魏愆：“對啊，喜歡啊，喜歡很久了！”

邢言目睹了整個過程，他雖然知道馮獻是看玩笑的但他看着魏愆一臉驚慌當真的模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魏愆往後退了幾步一直推到邢言身邊，躲到他身後警惕的看着馮獻，像是在用眼神告訴馮獻喜歡他門都沒有。

說話間郭祁安和姜錦衣從外面回來了，兩人倒是沒什麽特別，但細看的話還是會發現姜錦衣的眼角有些發紅。

馮獻拎着書包往外走，郭祁安擦着她的衣邊而過。

“等一下！”郭祁安還是沒忍住拉住她的袖子。

馮獻收回她的衣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等着他說話：“你……”他遲疑的幾秒鐘“路上注意安全。”

馮獻只是點了點頭就走了。

魏愆還處在警惕的狀态中，他湊過去對郭祁安小聲地說：“我跟你說，馮獻喜歡我！”

郭祁安有些煩，魏愆認真地說“真的！你別不信”他見郭祁安沒有回複他自己自言自語道：“你說怎麽拒絕她啊！小乖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哥，你給我像個辦法啊？哥！哥！你別走啊！”

他話還沒說完郭祁安背着書包就走了。

魏愆急忙去追，他臨走前還緊握着邢言的手嚴肅地說：“我不喜歡她。”

邢言胸腔微微一顫，他揉揉魏愆的頭發“快走吧！”

邢言沒有喜歡過人，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更不知道違背倫理道德去喜歡一個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

天空還在飄着小雪，邢言的眼睫毛上挂着幾片支離破碎的小雪花，校服上的淡淡白色已經開始融化，冷白的臉色顯得他格外清冷。

校門口

空氣中還有淡淡烤紅薯的氣味，最近校門口的奶茶店重新開張了，排隊買奶茶的人都排到了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但每一個人都一樣——走過的人沒有在回頭，來時的人，總往前看。

周圍嘈雜的聲音在他耳邊逐漸放大又縮小。

……

邢言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呦，你家大學生回來了”開口說話的是隔壁的鄰居。

譚芳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他一眼“飯都涼了，自己去熱一熱。”說完又開始做手上的活。

邢言沒有說話只是回到自己房間。

沒幾分鐘隔壁傳來碗盆摔碎的聲音，鄰居沒好意的笑了笑“你們家邢老二和他爹又吵了起來。”

譚芳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些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鄰居像是沒看到她的難堪繼續說道：“你說說哪有一個家裏面兩個兒子住在一起的，讓你家老邢再努力點趁着年輕多掙個錢，早點搬出去住。”

譚芳把手上的膠墊摔在一旁的編織袋上“行了，天晚了。”

鄰居當然聽得懂她話裏的意思，她站起來嘴裏還絮絮叨叨的念雜着，走之前還不忘拿一個桌上放着的蘋果。

村裏的人都知道，他們老邢一家都是個怪人，脾氣古怪的很，但這個鄰居卻很喜歡往他們家湊，不為別的就為湊他家的熱鬧。

她上一次來老邢家時，就看到老邢滿頭是血，吓得她一個多月沒來老邢家。這不，看到老邢沒事了她又來湊熱鬧。

邢言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他堂哥的媳婦抱着一堆零食。

邢言客氣地叫了她一聲“嬸嬸”

周末末微微皺着剛剛畫好的眉，她湊上去：“不是說了嘛，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就比你大兩歲。”她順勢拉過邢言的手把東西塞給他。“悄悄都瘦了”她想摸一把想了很久的臉，沒想到手被打了下來。

邢言警惕的看着她，周末末勾起嘴角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用她豐腴的chest蹭邢言的胳膊。

邢言一驚把她往後一推，周末末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麽大，竟然還推自己一把，她腳下沒站穩直接摔倒在地。

邢言蹙着眉冷冷的開口“自重”

邢言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自他這個小嬸嬸進家門的第一天就對邢言圖謀不軌，盡管平時放假不多，但只要一回家周末末總是想辦法要見他。

周末末狠瞪了邢言一眼，她起身拍拍身上的泥漬，嘴裏一邊罵着髒話的走了，她回到房間看見沙發上還在熟睡的小孩兒眼裏竟有些厭惡。

她走進卧室看到邢絡躺在床上嘴裏叼着煙刷手機，他看了一眼周末末，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他拿掉手上的煙，嗅嗅她的脖頸：“真香”

他強硬的捏住周末末的下巴在她臉上身上一頓亂親。

兩人認識是在工廠，上班沒多久就互相看上眼了再之後就搞到了一起，但兩人沒想到的是周末末懷孕了，這事還被她爸媽知道了。

因為這事他爸媽在邢家大鬧一番，最後要求必須娶了她家女兒。就這樣結了婚，生了孩子。

剛結婚時周末末聽說他們老周家八口人住在一起，她死活不肯住在那兒，直到某天她看到放假回來的邢言，男生穿着一身幹淨的校服，額前的碎發微微翹起，整個人白淨的不像話。邢言只是乖巧的叫着自己嬸嬸，她就開心了一整天。

周末末自從那一天開始不在吵着找新地方住，她每天的期待就是邢言放假回來。她和邢言有着相仿的年紀，卻隔着一條誇不過的橫溝。

她氣，卻沒辦法。

邢家一共有兩個兒子，邢言的爸爸是老大，還有一個邢言的叔叔。邢絡就是他叔叔的兒子，邢絡初中沒畢業就不上學了，一天天不工作，就知道在家混吃等死，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結果還有了個兒子。可邢絡也還只是個孩子，邢絡今年二十比邢言大三歲。

邢絡結婚的時候老邢就跟他邢老二吵了一架，老邢要求必須讓他們搬出去，這個院子是老邢掙錢蓋的房子，讓他邢老二住已經是夠仁慈了，現在還給他孩子住。

邢家二兒子不幹，說是當初蓋房子的時候他爸也掏錢了，死活賴着不走。老邢想找人說理也說不過，邢言爺爺偏心他二兒子，在那件事之後老邢再也沒有跟他爸說過一句話。

邢言回到房間鎖上門，他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隔壁還有争吵的聲音，他緩緩合上眼睛。

這樣的生活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譚芳向邢言的房間看了一眼，她何嘗不想搬出這個牢籠，她想再等等，等邢言考上大學跟他一起出去，再也不回這樣的家了。

第二天一早邢言做完幾套數學題，便出去洗漱。他們家有只一間洗澡間還在南屋。

邢言剛想撩開門簾，就看到一雙白淨的手，邢言往後推了幾步，一眼也沒看她。

周末末剛洗完澡出來，只穿了一間單薄的衛衣明顯還不是她的，寬大的衛衣過分的松弛，露着白皙的肩膀。

周末末打趣的看着他，她輕輕拉住邢言的衣服“小言～”

邢言厭惡的看了甩開她，卻被她死死的拉住手。

邢言和她在這邊糾纏着，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邢言用力的推開她，去接電話“……”

“阿言，早啊！”魏愆一臉剛睡醒的樣子“嗯？看不到你？”

邢言這才意識到他打的是視頻，周末末并沒有因為邢言大電話就走了，反而湊近他想要撲倒他懷裏“小言～”

邢言錯開位置，他原本平靜的眼睛開始陰鸷起來，那雙眼睛像是沾滿了毒血的刀，狠惡惡的插到她的胸口，他低沉着的開口道：“滾！”

周末末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在之前她再怎麽調戲，邢言永遠只是瞪着她，這一次不僅罵她，昨天還動手推她。

邢言沒在理她。

魏愆雖然剛剛沒看到邢言的表情但憑借語氣來猜，邢言生氣了。他從來沒見過邢言發脾氣，還是對一個女生。

女生？不對！

魏愆咬着後槽牙“阿言，女生？！她是誰啊！這麽早為什麽在你家？！離她遠點！我……”

邢言沒有看着視頻中炸毛的魏愆，他只是把手機放在一旁的洗漱臺上，看着鏡中憔悴的自己：“魏愆”

魏愆聽到邢言開口說話立馬安靜下來，他插着手臂傲嬌的說：“叫我幹嘛！怎麽不去叫剛剛的女生！”

邢言：“我想你了”

魏愆傻傻的愣住了，他想過邢言很多會說的話，會說自己為什麽這麽早打電話，會說為什麽話這麽多，會說為什麽這麽煩人，可是他從來沒想過邢言會想他。

魏愆把手機放在嘴邊，輕輕的吻了吻“我也想你，真的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