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我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馬匹馱着男孩沖過峽谷,前方千米遠是邊關,過邊關便是漢人聚集地。

身後一隊人馬緊追不舍,說話聲順着風傳來。

男孩銳利的目光朝兩旁看,灰暗的暮色中兩側山地陡坡。

容不得他思考,邊關就在眼前了,男孩收了下手中的缰繩,馬匹奔跑速度放緩,

趁勢果斷地跳下馬,順着陡坡滾下去了。

坐騎繼續朝前方狂奔。

追兵到了,沒發現坡下矮小的身影,

前方突然萬箭齊發,這隊人馬不得不停止追趕,原路返回。

秋雁燒了一鍋熱水,魏楚在耳房沐浴。

李業沐浴後,吩咐王寶,在鎮上酒樓叫了些酒菜。

吃了飯,李業說;“我去關市上看看,你歇着吧。”

“我也去。”

魏楚第一次來到最北的地方,想看看邊關互市,開開眼界。

他們先來到馬市,漢人和漠北各部落開通馬市,異族用馬匹和中原物産交換、

漢人主要收買畜牧地區生産的馬匹,對于畜牧地區的民族來說,需要中原出産的鐵鍋、鐵铧、鐵犁、鹽、布、緞等。

魏楚了解了一下馬市交易的行情。

馬匹分上上馬、上馬、中馬、下馬、駒五種,馬價不一,上上馬一匹值絹八匹、布十二匹。朝廷重定馬價後,上上馬值米五石、布絹各五匹。

官市外許私市,漢族兵民可以用農具、服飾、糧谷、鐵鍋等交換異族的馬、牛、羊、毛皮、人參等。

朝廷曾一度廢棄金銀绫絹等物不得參與關市貿易,不許出邊關的禁令,又重嚴關令,禁止錦、绫、羅、毂、綢綿、絹絲、布、牦牛尾、珍珠、金、銀、鐵等與異族貿易和輸出邊關以外。

中原發生戰亂,朝廷禁令有所松動。

李業此行的目的之一,買一批良種的戰馬,替換軍隊中老殘的馬匹,以補充軍馬的不足。

此行主要的目的,漠北的鮮卑逐漸壯大,梁王兵馬離開北地,李業要确保後方的穩定。

魏楚被馬市裏一匹白馬吸引,這匹馬通體雪白,沒有一點雜色。

馬販是段部的鮮卑人,說;“這匹馬腳力好,是馬市裏上上馬。”

這匹白馬身形瘦長,長腿,相對于魏楚的身材顯得矮小。

李業摸了一下魏楚的頭,“選個中等個頭的馬匹。”

魏楚撫摸着白馬,白馬很溫順,說:“我喜歡這匹馬。”

鄧樸騎上溜了一圈,跳下來,說;“是匹好馬。”

腿長奔跑的速度快,跑起來如一道月光。

李業說;“這匹馬要了。”

對鄧樸說;“你訓好了再給夫人騎。”

秦江帶人挑選戰馬。

次日吃過早飯,李業說;“我去邊鎮軍營,你留在家裏不許出門,邊關異族人出入,比較亂。”

魏楚答應,

閑着沒事,魏楚信步走到後院,這農家宅院無人住,後院菜園地荒了,長滿雜草。

牆外有一棵樹有些年頭,粗壯高大,枝杈伸過土牆院裏。

魏楚剛想回屋,發現後院牆根草垛,有東西蠕動,她過去,猶豫一下,扒開柴草。

赫然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她,魏楚看是個孩子,說:“出來吧,沒事。”

孩子爬出來,臉很髒,蹭掉塊皮,身上的衣裳劃破了。

魏楚輕柔聲問;“你怎麽進來的?”

男孩指了指牆外的大樹,意思是爬樹進來藏在草垛裏。

說;“你跟我來?”

王寶看她領進來一個髒兮兮的男孩,驚異地問;“夫人哪裏撿來的?”

衣裳褴褛,像要飯的叫花子。

“後院”

一個半大男孩,王寶驚奇。

魏楚吩咐秋雁說;“備水,給他洗個澡。”

秋雁喚了兩個侍衛擡水。

男孩脫下的髒衣裳秋雁拿出來要扔掉,魏楚說;“拿過來我看看。”

接過衣裳細看,衣裳雖然髒,能看出衣料不是粗布,說;“這孩子好像是個大戶人家,你看衣裳料子上等的綢緞。”

男孩出身不是貧苦人家,為何淪落成小乞丐。

王寶拿起來,捏住鼻子,“這套衣裳是要飯要來的吧。

沐浴後換了一身新衣裳,魏楚發現男孩的五官很好看,洗幹淨後,臉變白了,眼睛清澈,鼻梁挺直。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魏楚打量男孩問。

男孩咬着唇,不說話。

魏楚又問;“你父母叫什麽?做什麽的?”

男孩眼睛裏透着警惕,不回答。

“你沒有父母?”魏楚試探着問。

男孩點點頭,魏楚納悶,這個男孩與人對視時,沒有一絲畏怯,十分警覺。

說:“我派人送你回家,或者你有什麽親戚投靠。”

男孩不答。

這男孩能聽見。

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你,不會說話?”魏楚猜測。

男孩沒點頭也沒搖頭。

這孩子是個啞巴?

魏楚拿出紙筆,放在桌上,問;“你會寫字嗎?”

男孩搖搖頭。

既不會說話,又不會寫字,魏楚這可作了難。

秋雁把熱了的飯菜端上來,男孩盯着桌上的飯菜,暗自咽了口水,魏楚說;“餓了,快吃吧!”

秋雁說;“吃沒了鍋裏還有。”

男孩吃了起來,顯然餓極了,魏楚觀察他,用膳時,吃得很快,吃相文雅,沒有狼吞虎咽。

小小的年紀,看出很好的教養,定是生于富貴。

菜碗見底了,秋雁把鍋裏剩下的菜都盛上來了。

吃了三碗飯,魏楚心想這是餓了幾頓沒吃。

吃飽了,放下碗筷,秋雁端了銅盆,絞個帕子給他擦手。

魏楚思忖如何安置這個孩子,他們要去遼陽。

大概看出她的心思,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她,魏楚不忍,問過李業再說。

李業回來時,看見院子裏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拿樹枝在地上畫着什麽。

看見他,男孩站起來,很懂規矩。

李業走到近前,深眸注視着他,若有所思,男孩對上男人犀利的目光,緊張地小身板站着筆直。

“哪來的?”李業問。

魏楚說;“我撿的,不會說話,沒有父母親人,無家可歸,我想收留他,你不反對吧。”

打量半晌,李業方道;“不反對。”

李業答應了,魏楚要将他帶回榆關鎮。

夜晚,月色融融,邊陲小鎮異常安靜,偶爾傳來更鼓之聲,街上天黑後宵禁,一隊隊巡邏的士兵經過。

邊鎮農家大院土炕,李業和魏楚挨着躺着。

李業說:“這個孩子來歷不明,留在身邊,這裏是邊鎮,魚龍混雜。”

魏楚說;“他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我看他雖然不會說話,像是很聰明。”

黑暗中,李業聲音沉靜,“阿楚,我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良久,魏楚輕聲說:“他當是我弟弟吧。”

魏楚才十五歲,男孩八歲了,兩人相差七歲,做養子不合适。

一問一答,聽上去答非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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