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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今日對她這樣,來日便能對我這樣◎

離開故城,天擦黑時,一行人到了朔江縣。

朔江縣是個大縣,縣城裏道邊上酒樓茶肆客棧。

鄧樸先行,找了一家大的客棧投宿。

騎馬官道土路塵土飛揚,魏楚沐浴後,烏黑秀發随意挽了個髻,插入翡翠簪,白細布袍,小臉素淨。

李業沐浴很快出來,秋雁擦木桶外灑在地上的水。

酒樓的兩個夥計擡着三層食盒,送來酒菜。

掀開提盒蓋子,一盤盤擺上桌子,三絲魚翅、參蒸鳝段、罐兒野雞、清拌鴨絲兒、焖筍、油醋燒白菜、蒸南瓜、白米飯,還有一小壇金橘酒。

秋雁盛了兩碗白米飯,放在李業和魏楚面前,魏楚給李業酒盅斟滿金橘酒,然後自己又倒了一盅,“我陪王爺喝兩杯。”

李業笑說;“你酒品太差。”

“我喝醉兩次就被王爺拿住話柄。”

兩人邊吃邊飲,魏楚喝酒後,面若桃花,眼睛水潤晶亮。

李業夾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裏,說;“不吃菜光喝酒一會又醉了。”。

魏楚舉着酒盅,媚眼如絲,唇角微翹,“王爺,你沒有喝醉的時候?”

李業揶揄地說;“以為本王像你呀?”

他生長在皇宮裏,時刻保持清醒,一時不慎,可能招致殺身之禍,他從未真正喝醉過,喝醉也是裝的,麻痹皇兄,對他松懈提防。

魏楚的酒盅放在唇邊,突然頓住,指了指隔壁,“王爺你聽,隔壁好像有人哭。”

李業習武之人,聽力過人,早聽見隔壁的哭聲,是個女人在哭。

這時,客棧掌櫃提了一壺熱茶進來,“客官,酽茶解解酒。”

魏楚問:“隔壁有人哭,住的什麽人?”

掌櫃嘆了一聲,“說來話長,隔壁住着一家三口,姑娘十七八歲,外地來的,這男人姓韓在家鄉開了個小飯館,有個姓馮的公子去給娘舅奔喪,路過飯館門口讨水喝,韓掌櫃給了他盛了一碗湯,看這馮公子生病了,留在家中,請郎中醫治,韓姑娘和馮公子一見鐘情,私定終身,年輕人做下糊塗事,夫妻倆個知道木已成舟,給姑娘和馮公子定了親。”

魏楚說;“這千裏姻緣一線牽。”

“什麽姻緣,是孽緣。”掌櫃的憤憤地說:“馮公子只說回家禀明父母,迎娶姑娘,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年了,沒有音訊,夫妻倆一合計,帶着女兒來找馮公子,只知道馮公子住在朔江縣,在客棧住下,在縣城找了十來天,才訪聽到,馮家家境貧寒,家中只有一個寡母,本地有個姓高的富戶相中了他,把女兒許給他,這不,馮公子後日就要拜堂成親了。”

魏楚問;“這麽說韓姑娘被人騙了,失了身,沒找馮公子理論?”

掌櫃說;“韓姑娘找到馮公子,馮公子說當初兩個人是你情我願,自知對不住姑娘,求姑娘放過他,說得輕巧,姑娘清白一輩子毀了,這種醜事又不好宣揚出去,吃了暗虧。”

“碰上負心漢,能有什麽法子,娘倆成日哭。”

掌櫃的搖頭嘆氣,出去了。

魏楚說;“男人都這樣薄情寡義嗎?”

李業輕咳了一聲,“你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男人有薄情寡義之人,女人也有水性楊花的。”

“狡辯”

魏楚喝了點酒,騎了一日的馬累了,爬上床眨眼功夫就睡着了。

李業唇角噙着笑,心說,今天喝了酒倒是老實。

天将亮時,魏楚被嘈雜聲吵醒,迷迷瞪瞪地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身旁傳來李業的聲,“隔壁出事了,好像有人自缢。”

“什麽?自缢了。”

魏楚一下清醒了,坐起來。

李業躺着沒動,“沒死成,聽着像是隔壁那個姑娘。”

魏楚趴在他臉上,“有人要尋死,你還能無動于衷。”

“自己不想活了,別人還能怎麽樣。”

魏楚下地去看。

李業不放心跟着她過去隔壁客房。

韓姑娘已經救了下來,母女倆抱頭痛哭,母女倆住一個房間,多虧婦人擔心女兒,沒睡實,發現女兒上吊了。

客棧掌櫃慶幸沒有人死成,不然他這個客棧可就沒人敢住了。

驚動了住店的客人,圍在門口議論,罵姓馮的負心漢。

魏楚進屋,聽婦人哭着說;“要死咱娘倆一塊死。”

“你死了,那個始亂終棄的男人迎娶新人,早忘了你這個黃泉路上的舊人,為一個負心人值得嗎?”

魏楚的話一出口,屋裏門口的人都靜下來。

姑娘羞愧,掩面痛哭。

魏楚擲地有聲地說:“你既然決定死了,出了這口惡氣再死不遲。”

中年男人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這位娘子,我們何嘗不想讨回公道,可這種事說出去丢人現眼,這名聲…….”

說着,抱着頭深深垂下。

魏楚道;“名聲比命重要?你死了,害了你爹娘,害你的人,逍遙自在,你甘心嗎?”

李業咳了聲,女人的名節确實比命重要。

韓姑娘猛地擡起頭,“娘子說得對,我不能便宜他,便是死了,也拉他一起。”

魏楚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朔江縣一戶馮姓人家辦喜事,門口圍着不少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馮家攀上富戶高家,這是岳父送的宅子,高小姐的陪嫁。”

鑼鼓喧天,吹吹打打,花轎到門,新郎親迎,新娘子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轎子,邁火盆,跨馬鞍。

魏楚在人群裏,看馮公子長得相貌堂堂,在衆人誇贊聲中,掩不住臉上的得意。

新娘子扶入房中,待吉時拜堂成親。

廳堂上擠滿觀禮的人。

吉時已到,請出新娘拜堂。

丫鬟扶着新娘款款走出來,新郎馮濟財志得意滿,一對新人站定,贊禮剛要喊拜天地。

新娘突然喊;“且慢!”

堂上觀禮的看熱鬧的人,目光齊刷刷地看新娘,這還是第一次新娘在典禮時說話。

新娘一把扯下蓋頭,新郎馮濟財一見,大驚失色,脫口而出,“怎麽是你?”

新娘不是高小姐,是被他抛棄的韓翠玉,立刻變顏變色,“你怎麽來了?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怎麽還跑到這裏來,冒充新娘什麽意思?”

韓翠玉見識了馮濟財的嘴臉,全然沒有一分當初的情義,曾幾何時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騙她失了心失了身。

氣憤之下忘了羞臊,大聲對衆人說;“新郎馮濟財當年經過我家門口時染病,是我父親好心收留,請醫問藥,我受他蒙騙,失了身,他與我定了親,走時答應回家禀明長輩,回來娶我,這一走就沒了音訊,我前來找他,誰知他為了貪圖富貴,背信棄義,我本來決心一死,此番前來揭露他品行不端,忘恩負義,以免他又害她人。”

“你胡說,哪裏來的瘋婆子,你有何憑據?”

馮濟財索性翻臉不認賬。

韓翠玉從衣袖裏拿出一張紙,高高舉起,“這是他走時寫給我的,承諾娶我,上面有他的手印。”

又取出一枚玉佩,給衆人看,“這是他家祖傳的玉佩,送給我做信物,這上面有刻字。”

衆人交頭接耳,新郎薄情寡義,糟蹋了人家黃花姑娘,姑娘找上門來了。

馮濟財惱羞成怒,“一派胡言,我馮某怎麽能看上你一個無知愚蠢的鄉下村姑。”

喝命家仆;“快把這個瘋婆子給我趕出去。”

高家的幾個仆人剛要上前,人群後傳來一道聲音,“住手!”

衆人頓聲望去,高小姐走了出來,徑直朝馮濟財走過去,馮濟財慌了,忙解釋說;“你別相信這瘋婆子的話,她是來破壞我們婚事的。”

高小姐手裏拿着婚書摔在他臉上,“你害了這位姑娘,沒有一點愧疚,你今日對她這樣,來日便能對我這樣。”

高老爺算看得明白,非常氣憤,大庭廣衆,鄰裏鄉親,太丢臉了,怨自己有眼無珠,挑了姓馮的做自己女婿,怒道;“典禮還沒舉行,這婚事作罷。”

命家丁,“把他給我趕出門去。”

馮濟財怨毒地瞪了韓翠玉一眼,“你攪了我的好事,你等着!”

在衆人罵聲中,灰溜溜地走了。

李業和魏楚在人群裏,李業說;“女人看來不能得罪。”

高小姐走到韓翠玉跟前,說;“他太讓我失望了,如果今日他有悔過之心,認下姐姐,日後你我不分上下,姊妹相稱,沒想到他翻臉無情。”

昨日魏楚同高小姐說了韓翠玉和馮濟財之事,高小姐還想看看馮劑財的人品再做決斷。

這位高小姐深明大義,姓馮的不配。

回到客棧,韓家一家三口,拜謝魏楚。

魏楚的一番話,韓家三人還是聽進去了,‘離了此地,誰還認識你們,你們自己家人不說,誰又知道,便是知道那又如何?’

一家三口要離開朔江縣,怕馮濟財報複。

魏楚扶起他們,問;“你們要回老家嗎?”

韓慶昌嘆道;“哪還有臉回老家,朔江縣待不下去,無處可去。”

魏楚道:“你們如果願意随我走,我打算開一間酒樓,正缺人手。”

韓慶昌一揖到地,“我們哪有不願意的,娘子收留我們,我們感激不盡。”

“我派人送你們先回榆關鎮,我還有些事情,過一月後回去。”魏楚說。

韓慶昌開過飯館,在大酒樓當過廚子,魏楚開酒樓正用人之時。

韓家三口有家不能回,去外地人生地不熟,沒個落腳的地方,魏楚的提議,十分願意。

秦江派人先送韓家三口回榆關鎮了。

李業睨着魏楚,“前晚你聽說姓韓的是個廚子,你就有此打算。”

魏楚笑得天真爛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業負手說;“伯府沒有教導你三貞九烈?”

“女誡、女訓,列女傳,倒背如流。”

魏楚的眼珠骨碌碌轉。

半月後,一行人來到最北端的北封鎮。

他們所行的路線先到北封鎮,然後去遼陽,北封鎮是邊境重鎮,漢和鮮卑族的交界

李業此行是微服私訪,沒驚動北部的守軍和朝廷官員。

住在鎮中的一所空宅院。

漠北通往中原的大路上,幾匹馬狂奔,後面一隊人馬追殺,死死咬住不放。

過了山口,後面追趕的人放箭,亂箭齊發,前面逃命的幾匹馬上的人中箭,紛紛落馬,最後只剩下兩匹馬朝着前方奔跑。

跑在最前面馬背上俯身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身後一匹馬上的漢子渾身全是血,衣袍都染紅了,奮力撥打射過來的箭,身上已經中了數箭,像刺猬一樣。

再過一個峽谷就到了漢族的地界,後面的一隊人馬拼命地追趕。

曠野裏風聲,馬蹄聲,吶喊聲。

眼看距離越來越近,男孩身後唯一的大漢,縱身擋住射向男孩的箭,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随即傷重掉落疾馳的馬下。

男孩回頭看一眼,漆黑的眼睛裏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悲怆。

望着蒼茫暮色,神情堅毅,他已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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