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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被他強迫,對他不是沒有一點情義(三章合一)◎
魏楚站在原地, 心緒不寧,鄧樸告退。
李業讓鄧樸傳話,給自己的警告, 李業還是沒有放過自己, 兩年了, 她以為李業已經把自己忘了。
“四姐”
五姑娘魏玉喚了一聲。
魏楚斂了心神。
周夫人已經乘坐轎子走了,大夫人徐氏在一群仆婦丫鬟簇擁下往回走。
魏楚和魏玉落在後面。
“自四姐回來,今剛見, 咱們還沒好好說說話。”魏玉說。
“五妹這幾年是怎麽過的?”魏楚問。
“官府發賣時, 我被賣到武清縣一戶人家做丫鬟, 侍候他家老太太, 老太太信佛, 心善, 善待我,後來有消息說新皇登基, 大赦天下,我同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讓他兒子派人來京城打聽, 得知楚家被赦免了,着人送我回來。”
“妹妹遇到了好人。”
“我很幸運,很感激他們。”
“三姐怎麽樣了, 這兩日忙, 沒過去。”
三姑娘魏绮跟魏楚不對付,經歷了大災大難, 從前姊妹間鬥氣都不算什麽了。
“她當年被送入教坊司。”魏瑾輕聲說。
三姑娘魏瑾做了教坊司的官妓。
魏家人經歷了什麽都不奇怪, 當初被當成牲口一樣拉出去發賣, 失去了做人的尊嚴。
魏家的幾姊妹, 三姑娘魏绮最慘。
魏楚問;“我聽說三伯母死了,怎麽死的?”
“魏家出事後,母親被沒入宮中為奴,母親不肯受辱,自行了斷了。”
魏楚想,三伯母是個烈性之人,瞥見魏玉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三夫人是魏玉的嫡母,待庶女刻薄。
五姑娘魏玉姿色平平,反倒救了她。
“大姐和三姐病了,我們去看看。”魏楚提議說。
魏瑾靠坐在榻上,桌上放着一盞燕窩粥,明月勸說:“姑娘好歹吃點東西,姑娘這樣,夫人跟着上火。”
“我不想吃,端下去吧。”魏瑾不耐煩她絮叨。
“四姑娘、五姑娘來了。”
門口新來的小丫鬟剛認清人。
魏楚和魏玉進屋,魏瑾額頭纏着一條布,臉上毫無生氣,“你們不是去見周夫人了嗎?”
“我們正是見周夫人,聽說二姐病了,惦記來看看,二姐,醫官看過,怎麽說?”魏楚關切地問。
魏瑾的表情僵硬,冷淡地說;“頭疼是老毛病了。”
魏玉細聲細氣地說;“周夫人請伯府的姑娘們過侍郎府玩,二姐頭疼若好了,一起去。”
“你們去吧,我懶得動。”
魏楚說;“侍郎府梅家素來與我們魏家相交甚厚,我們從小同幾位梅家姑娘一塊玩到大,二姐總悶在家裏,出去散散心。”
“梅家的幾位姑娘嫁人了,梅府剩下兩位年紀小的姑娘,聽說梅家的四姑娘都生子了。”魏玉看着魏瑾說。
“她生不生子,與我有什麽相幹。”
魏瑾素來驕縱,脾氣大些,落難這幾年性情沒改,吃了些苦頭。
魏玉是庶出,平素看人臉色,習慣了容忍,說:“二姐既然身子不好,我和四姐兩個人去。”
魏楚坐在魏瑾身旁,摟着魏瑾的肩,“二姐,我和五妹妹是關心你,看你不開心,想着拉你去散散心,當年我混在難民裏,路上遇見劫匪,眼看着劫匪的頭被一劍削掉,在地上滾,僥幸死裏逃生,沒想到我們姊妹還能見面,男人算什麽,若嫌棄我們,我們不嫁,我陪着你。”
魏瑾無端地氣消了,煩悶略解,說:“四妹還是這麽會哄人。”
魏府門前一乘轎子停下,丫鬟扶下來一位少婦,少婦五官精致,身材有點發福。
進府後,直接去大房主院
幾個等在抱廈裏的媳婦婆子回了事後,領命走了。
丫鬟給徐氏捶背,徐氏擺擺手,丫鬟停住手。
趙家的端過一盅茶水,“夫人歇歇,潤潤嗓子。”
“我現在是不是老了?”大夫人徐氏疲憊地說。
“夫人說哪裏話,府裏一日七八十件事,全指夫人一個人調度,夫人又不是鐵打的,能不累嗎?”
“我是心累,你說周夫人突然來了,說是來看我,我怎麽覺得她不是來看我的。”
“夫人同侍郎府周夫人要好,從前也是常來常往,周夫人請姑娘們過去玩,也是好意。”
徐夫人啜了一口茶水,嘆口氣,“今非昔比,從前魏家的姑娘領出去,多少人羨慕,打聽提親,現在可好,都不敢出門了。”
“母親,有什麽不敢出門的,不管怎麽樣,她們都是伯府的姑娘,出身擺在那裏,誰當面還敢輕慢不成。”
已經出嫁的大姑奶奶魏敏走了進來。
大夫人徐氏的臉冷落落的,“你怎麽回來了,不怕沾染了魏家的黴運,連累你。”
魏敏讪讪地,“母親,那時我不是迫不得已嗎?”
魏敏嫁入信國公府,婚後五年,一直無子,信國公世子荒唐,一屋子的妾通房,已經給他生下幾個庶子庶女。
本意想挑一個庶子記在魏敏名下 ,魏敏不肯,覺得自己還年輕,就不信生不出嫡子。
忠勤伯府出事後,信國公這個親家怕受牽連,朝廷上避嫌,沒有為忠勤伯說一句話。
魏家女眷被發賣,魏敏也沒出頭,同父同母的妹妹,她也狠心不管。
徐夫人對這個自私的長女很寒心,魏敏回娘家兩次,徐氏不大理她。
魏敏讨好地說;“母親,幾個妹妹的婚事我包了,你不用憂心,二妹嫁過人,這有什麽,朝廷文武百官裏有那喪妻續娶,沒那麽多講究。”
“你這話說的倒是有點道理。”
徐氏臉色稍霁,“你這事上點心,有條件不錯的,給你二妹看着。”
“母親放心,我自己的親妹妹,我還能不上心。”
徐氏白了她一眼,“你是看伯府又得了勢,你在婆家沒靠山,才回家同我們修複關系。”
被母親說中,魏敏尴尬,撒嬌,“母親,當時我公公下命,不許管魏家的事,我若被休回家,父母臉上也無光。”
“行了,我累了,你去你妹妹屋裏吧。”跨院明間裏,姊妹三人說話,
魏玉說;“我聽說,新皇登基,梅侍郎深得皇帝器重。”
“你這是打哪裏聽來的?”
魏瑾把頭上的布扯下來,她不喜歡五姑娘魏玉。
“聽我父親同人議論。”
“五妹,朝中之事,我們不懂,少議論吧。”魏楚說。
“四姐,難道我們還能真一輩子不嫁人,我們嫁人也是在京城這個圈子,夫貴妻榮,幫扶夫婿仕途精進,就是娘家臉上也有光。”
“五妹說得對。”
魏敏進屋,接話茬說。
看到魏敏,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沒出閣時魏敏就很自私,對待一母同袍的親妹妹尚且不顧,更別說堂妹。
魏敏也覺出幾位妹妹不愛搭理她,沒話找話,“四妹妹,說你被賣到北地,北地苦寒,你這肌膚白嫩,水靈靈的。”
魏楚躲開她伸過來捏自己臉的手,“大姐在京城過得滋潤,這幾年,姐夫屋裏又添了幾個小妾,幾個庶子?”
魏敏聽出魏楚的譏諷,咬着牙,說:“添幾個庶子,都要叫我嫡母。”
“難得大姐賢惠大度,姐夫定然感念大姐的體恤和成全。”
魏瑾陰陽怪氣地說。
被妹妹冷嘲熱諷,魏敏想發火,又強忍住,一甩帕子,“你們不就記恨我當時沒管你們,可當時我的境況艱難,沒有娘家撐腰,不靠婆家,我能怎麽樣?你們知道這幾年在國公府我的日子難過。”
魏瑾挑眉說:“現在魏家好了,大姐又來走動了,你公婆許你回娘家了。”
“怎麽說話,沒大沒小的。”
魏楚站起來,“我去給三伯父請安。”
“四姐,我同你一道。”
魏楚和魏玉從大房出來,明月跟在身後送,擔憂地說:“我家姑娘現在懶得打扮,病恹恹的,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慢慢就好了,剛回京城心裏一下不适應。”
經歷這麽多磨難,心情短時間難以平複。
大伯母對女兒盡心,把魏瑾的貼身丫鬟明月找回來,為安撫魏瑾。
明月回去了。
魏玉說:“魏家遭了難,二姐的性子一點沒有收斂,在外受罪,多半跟她這脾氣有關。”
魏楚道;“大家都剛回府,人心浮動,心裏敏感,随便一句話勾起不痛快,過段時日也就漸漸淡了。
到了三房,魏楚和魏玉分開,魏楚去了三伯父的書房。
魏經志在書房看書,看見魏楚進來,放下書,“楚楚,你回來了,三伯父還沒見過你。”
魏楚行禮,“給三伯父請安。”
三老爺魏經志有些感傷,“楚楚,聽聞你回府,三伯父高興,我二嫂早逝,二哥就你一個女兒。”
三伯父對她很好,對晚輩素來沒有架子,魏楚說;“三伯母遇難,三伯父節哀。”
魏經志嘆息一聲,“你三伯母的性子剛烈,楚楚,至剛易折,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
“楚楚明白,三伯父。”
“你三姐,有空你要多陪陪她,是我這做父親的無能,沒有保護好她。”
妻子死了,女兒毀了,這個胸懷大度的男人內心是痛苦的。
“三伯父,會好的。”
“是的,會好的。”
魏經志喃喃地,像是說給自己聽。
魏家發生的不幸,各人心中的痛,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魏楚從書房出來,沿着抄手回廊走去東跨院。
三姑娘魏绮屋裏的丫鬟看見她走來,打起簾子,不認識魏楚,不知怎麽稱呼,蹲身,“姑娘”
各房的丫鬟都是新買的,現在伯府到處亂糟糟的。
魏楚走到門口,揚聲說:“三姐在屋裏嗎?”
邁過門檻。
“四妹,你怎麽來了。”
三姑娘魏绮坐在榻上嗑瓜子,桌上堆着小山似的瓜子皮。
魏楚坐在她對面,“我回府了你不去看我,還不許我來看你?”
“看我,看我有多落魄。”
魏绮自嘲的語氣,掩飾着自卑。
三姑娘魏绮樣貌妩媚,和二姑娘魏瑾不相伯仲,二姑娘魏瑾的才學更勝一籌。
這幾年在教坊,在那樣的環境久了沾染了風塵之色。
魏楚抓了一把瓜子嗑,“我去給三伯父請安,聽說三姐病了,順便過來看看三姐。”
“妹妹還是這樣周到,這幾年我在外面吃了虧,才知道自己性子不讨喜,小時候我處處針對你,你不與我計較,不是怕我,是讓着我,不屑與我一般見識。”
從前魏绮是斷說不出這種話的,姊妹三四年未見,三姑娘魏绮的性子沉靜了,從前與魏楚不睦,處處和魏楚比,壓過魏楚一頭,在教坊司與各種各樣的男人打交道,學會一套處世之法,她本就聰明,在教坊裏吃得開,幾句話,化解了姊妹間的嫌隙。
當然,內心如何,不能剝開胸膛看。
魏楚說:“三姐,那時我們都小,現在長大了,我們是姊妹,骨肉至親,以後要互相扶持。”
“我現在是殘花敗柳,哪有什麽以後,混日子吧。”
魏绮神情寡淡,頗不在乎。
“能回伯府,都還活着,已經不易,以後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盡管艱難,也要撐着走下去。”
“當初在教坊,我就這一個念頭,親人重聚,可是我回來了,我娘卻等不下去了。”
魏绮哭道。
魏楚抽出繡帕點點眼角,“三伯母着實令人敬佩,我們都茍且偷生,不如三伯母的志氣,三姐別難過,當時的處境,對三伯母來說,活着比死還難受。”
良久,魏绮止住哭,說起別後各自遭遇,相對唏噓。
到了去梅府的日子,景秋給魏楚梳頭,魏楚在首飾匣裏挑了一支水色梅花簪插入發髻,照了照八寶鑲玳瑁銅鏡。
“你梳的這個頭是什麽樣式?”
景秋手裏拿着桃木梳子,說;“奴婢自己琢磨的。”
“梳頭的手藝不錯。”
景秋心細,秀外慧中。
這時,大夫人屋裏的趙嬷嬷走進來,頓覺眼前一亮。
賠笑說:“四姑娘,老奴奉大夫人命,來看看姑娘準備得怎麽樣了?”
大夫人徐氏特地吩咐她過來看看,姑娘們的體己都被抄走了,伯府的姑娘出門怕太寒酸,惹人笑話。
添香給姑娘罩上紗衣。
趙家的交口稱贊,“四姑娘這一捯饬,活脫脫像那畫裏的人兒,夫人不放心說姑娘們從前年紀小,極少出門,姑娘們代表伯府的臉面,務必穿得齊整些,奴婢看姑娘這穿戴體面,回複夫人。”
大伯母徐氏要面上好看。
“我倒是還有兩件衣裳,我的丫鬟上秋的衣裳還沒發下來。”
“府裏人多,針線上的人忙得昏天黑地,白黑地趕制府裏人的秋衣和冬衣。”
“嬷嬷是不是還要去五姑娘的房中,快去吧,莫在這裏耽擱,五妹妹要出門了。”
魏楚提醒,趙家的慌忙往三房去了。
從窗戶望去,趙嬷嬷一路碎步,兩條短腿緊倒騰。
添香哼了聲,“我們姑娘的好衣裳是她沒見過的,我們姑娘穿戴寒酸,她們又見識多少。”
魏楚看了添香一眼,“你家姑娘算什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京城裏比你家姑娘強的人多了去了。”
添香吐吐舌頭。
梅家的轎子到了,魏楚對添香說:“你留下看家。”
帶着景秋去梅府。
魏楚和景秋走到二門,沒看見魏玉的影子。
上了門口的轎子,才看見魏玉的身影出現。
魏玉今日化了淡妝,穿着一件素淡的褙子,襯出魏玉的氣質來,魏玉的長相平常,穿戴妝容,都恰到好處,可見魏玉不知用了多少心思。
魏玉今日很高興,魏瑾和魏绮不去,原來魏家姑娘們出門,有魏瑾和魏绮搶了風頭,魏玉變成可有可無的陪襯。
魏楚在轎子裏招手。
魏玉帶着丫鬟小鸾坐了後一乘小轎。
兩府相距不遠,盞茶功夫就到了。
聽說魏家的姑娘來了,梅家兩位姑娘,五姑娘梅蓉,六姑娘梅貞跑出來迎接。
五姑娘梅蓉和魏楚同歲,六姑娘梅貞比魏玉小一歲,秉性活潑。
“可把你們盼來來,我們在家裏好無聊。”
六姑娘梅貞扯着魏楚的手臂搖晃。
魏楚說:“我二姐和三姐生病不能過來,待病好了改日請你們去我們府上玩。”
“她們不來,是她們沒福氣,本來想讓她們嘗嘗我們家新來的廚子的手藝,還有我和梅貞釀的桂花酒。”梅貞噘嘴說。
“貞妹妹,酒宴即是齊備了,還啰嗦什麽,快點帶我們去品嘗。”
魏楚笑着說。
五姑娘梅蓉邊走邊說;“今我們不在屋裏吃,屋裏怪悶的,酒菜擺在花園裏,我們一邊賞花,一邊飲酒,如何?”
魏楚問:“你和貞妹妹也學會釀桂花酒了?”
這兩個梅家姑娘淘氣,竟鼓搗出桂花酒。
“這有何難?就是費事,你們來之前我們倆還沒喝過,今是頭一遭喝,我們沒怠慢你們吧。”
這倆姊妹性情活潑,在一起經常鬧出許多事情來。
“下次釀桂花酒算我一個,我釀酒的手藝保證不比你們差。”
“四姐姐,你會釀酒?”六姑娘梅貞說。
“我今年釀了一壇桂花酒,也還沒喝,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派人回伯府取來,我們比試一下,看誰釀的桂花酒更好喝。”
“我回來時,留在北地了。”
六姑娘梅貞饒有興致,“四姐姐,一會吃酒,你同我們說說北地的事情。”
酒菜擺在花園涼亭裏,丫鬟倒酒,四個人邊喝邊聊。
三個人聚精會神,聽魏楚講北地的事,六姑娘梅貞十分羨慕,喝了酒,更加口無遮攔,“四姐姐,你還去過遼陽那麽遠的地方,我聽我哥說,你開了幾間酒樓,什麽時候能去你的酒樓白吃一頓,此乃平生夙願。”
“瞧你這點出息。”
魏楚戳了戳她的額頭。
喝了幾盅桂花酒,桂花酒不醉人,聽出梅貞的話哪裏不對,魏楚問;“貞妹妹,你聽你哥說的,你那個哥哥?”
梅家有四位公子。
她在北地的生意,家裏人都不是很清楚。
“我聽我三哥說的,我是無意中偷聽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我三哥又要罵我沒規矩,聽壁角。”
魏楚心說,梅家三公子,梅中嶺。
“你三哥是怎麽知道的?你三哥在京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魏楚想起,“光顧着喝酒了,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
朝亭子外站着景秋說;“拿上來。”
景秋呈上來,梅蓉和梅貞看,是兩罐蜂蜜,魏楚說;“這是野生的黑蜂紫椴樹雪蜜。”
打開一罐,蜂蜜膏脂潔白如雪,梅蓉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清香,說;“好蜜,一會我們喝完酒,沖一杯蜜水喝。”
魏玉問梅蓉;“聽說梅姐姐要定親了,是哪一家?”
梅蓉羞澀,說:“還沒定下來呢,孔家和曲家,我父母正考慮。”
魏楚問;“孔家又是那個?”
梅蓉同魏楚說體己話,“你剛回來不知道,孔家是當朝新貴,有從龍之功,新皇登基後,冊封孔家為武陵侯,我父親屬意曲家,曲家曲大人是國子監祭酒,職位不高,但是曲家公子秉承父志,飽讀詩書,我見過曲公子,也以為我父母為我選的對。”
魏玉在旁一直認真聽着,插話道;“孔家女兒入宮為妃,孔家就是皇親國戚。”
“是,孔家姑娘選入後宮,皇帝封為惠妃,同時還封了相府的姑娘為賢妃,還有幾個冊封的妃嫔的家族都有擁立之功。”
魏楚聽了,安心了,李業左擁右抱,還念着什麽舊人,喜新厭舊乃男人本色。
“安慶侯府的周姑娘為何沒冊封皇後?”魏玉問。
“周姑娘喪母孝期剛滿,又為祖母守孝。”
梅蓉說
梅家公子三公子梅中嶺,四公子梅中方,兵部尚書之子左蘭卿,褚太傅之孫褚秀,信國公府二公子曹周,安慶侯府世子周劭,大理寺卿闵大人的公子闵謙,這一群貴公子經過花園。
看見亭子裏的四個姑娘,四公子梅中方說;“那不是五妹六妹,好像和魏府的兩位姑娘在飲酒。”
褚太傅之孫褚秀看着信國公府二公子曹周,“你們國公府跟魏家不是姻親嗎?”
曹周的目光落在穿着一襲淡綠紗衣的姑娘身上,“是姻親,魏家是我大嫂的娘家,聽我大哥說,魏家的姑娘當初被賣掉,現在又都找回來了。”
兵部尚書之子左蘭卿戲虐地語氣說;“忠勤伯府的三姑娘我見過,絕色美人,懂風情,善逢迎,回到魏家,想見可就難了。”
幾個人看看他,褚秀說;“聽你這話跟魏家三姑娘很熟。”
“她當年在教坊司,教坊司官妓裏,她的名頭最響,多少官宦子弟奔着她去的,這等美人可惜了。”
左蘭卿很有些遺憾。
褚秀笑道;“你何不娶回家為妾,天天見。”
“這個提議甚好,待我籌謀一番。”
“魏家三姑娘我曾見過,你們亭子裏的美嬌娘,她是魏家那房的姑娘。”
信國公府二公子曹周拿折扇指着說。
梅家三公子梅中嶺說;“那是魏家的四姑娘。”
拍了拍他的肩,“她你就別惦記了。”
“為何?難道有人先我一步惦記上了?”曹周說。
“此事不方便說,你還是看看魏家別的姑娘,再說你曹家已經娶了一位魏府的姑娘,魏家的姑娘難不成都收羅到你們家。”
“魏家的姑娘有姿色 ,那位魏家五姑娘,便很平常,因為她平常倒是救了她,唯有她尚未□□,其她幾位姑娘早已不是處子之身。”四公子梅中方說。
“正妻做不成,可以做妾,魏家的幾位姑娘給誰做妾,真是豔福不淺。”
褚太傅之孫褚秀說。
曹周一直盯着魏楚看。
四個姑娘吃了一回酒,又走出亭子 ,來到湖邊要劃船,那是采蓮的河娘用的小船。
兩人一條小船。魏楚同梅貞一條小船,魏玉同梅蓉一條小船。
安慶侯府世子周劭看着碧波蕩漾的湖面,小船上那個穿綠裳的姑娘,頭上頂着一個大荷葉,彎腰撩水玩。
這幅畫面極美,周劭擔心,她探身在水面,生怕她落水,而自己來不及救。
小船由于重心不平衡,歪了歪,周劭身體前傾,伸手似乎要拉住她。
綠裳的姑娘坐回船頭,小船晃了晃,回歸平衡,周劭似乎松了一口氣。
感覺自己的失态,幸好幾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看,沒人注意到他。
正午的陽光和煦,湖水如鏡面一樣寧靜。
綠裳姑娘側卧在船尾,荷葉擋住臉,似乎小憩。任由小船在湖面飄蕩。
每一幀畫面,都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梅蓉也是個頑皮的,看這邊小船上二人消停了,魏玉端坐,甚是無趣,撩起水揚魏楚,魏楚拿荷葉擋住臉,也撩水揚梅蓉,梅貞也加入進來。
三個人嬉笑玩鬧,衣裙都濕了。
魏楚的紗裙沾了水,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珑身段,遠處的幾個人直勾勾不錯眼珠地看,只恨離得遠,瞧不大真切。
四個姑娘不知道一群男子正看着她們。
小船劃上岸,梅蓉說;“衣裙濕了,我們去換衣裳。”
姑娘們出門,都要帶上備用的衣裙,梅家花園裏,有供女眷休息的地方,幾個人去哪裏換衣裳。
景秋從包袱裏取出衣裳,魏楚先換完衣裙出來,等三人無聊,沿着花園小徑漫無目的地走。
經過一個月洞門,前方甬道上站着一個青衣公子,清潤如玉,芝蘭玉樹般。
是甘鳳清。
魏楚突然想通了,原來如此,甘鳳清同梅家有關系。
難怪梅家姑娘知道自己在北地的事。
魏楚走過去,翹起唇角,“甘公子來京城辦事還是走親訪友?”
“辦點事,順道看望朋友。”
甘鳳清如水的眸色,有些許緊張地注視着魏楚,心說,我是為你而來,守孝期滿,我就去魏家提親。
“甘公子在京城住幾日?”魏楚問。
“要住一段時日。”
“甘公子住在梅家嗎?”
“不,我在京城有幾處宅子。”
“甘公子和梅家是姻親?”
“我和梅家三公子是朋友。”
“梅中嶺”
“是,兩年前我母親過世,中嶺正好在北地,來祭拜我母親。”
魏楚思忖,說;“兩年前甘公子就知道我是魏家女?一直沒問過我。”
“是,你不說,自然有理由。”
甘鳳清兩年前就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女,與自己來往,從未提起。
甘風情涵養極高,待她尊重,從不咄咄逼人。
魏楚自從回到魏家,今日偶然在梅家遇見,日後兩人見一面恐怕很困難。
“四姐!”
魏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魏楚不想讓魏玉知道甘鳳清,說;“我走了。”
男女授受不親,魏楚要避嫌,也是為了甘鳳清的清譽。
說吧,轉身跑了。
甘鳳清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說;“魏楚,你等着我。”
“楚姐姐,你去哪了?”
梅貞東張西望問。
“等你們不出來,我在花園裏随便走走。”
梅蓉朝小徑方向看。
魏楚說:“你看什麽?”
“我看你是不是和少年郎幽會。”
“蓉姐姐還以為我是從前的無知少女。”
梅家姊妹有點冷落五姑娘魏玉。
下午,魏楚和魏玉告別梅家姊妹回家。
梅蓉拉着魏楚說;“下次我們去騎馬,我家城外的農莊,我哥養了許多好馬,我們學射箭。”
魏楚很喜歡梅家姊妹,“好,一言為定。”
兩乘小轎一前一後離了梅府。
魏楚挑起簾子,看街上馬車、轎子、騎馬的人,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經過一個十字路口,魏楚的轎子過去,魏玉的小轎被橫道穿過的馬車攔住。
待馬車過去,魏玉看魏楚的轎子沒影了,心想大概走遠了,自己的小轎子繼續往前走。
魏楚看外面街道,發現不是朝伯府的方向走,喊了一聲,“停”
轎子沒有停住,轎外鄧樸騎馬跟上來,頃身對轎子裏說;“李掌櫃要見娘子。”
魏楚驚愕,這個方向她已經預感到,京城天子腳下,法度嚴明,劫持她一個弱女子何用,也只有帝王才肆無忌憚。
李業是天子,她抗旨,自己的性命不要,魏家滿門剛從慘烈中爬起來,将又一次被打入深淵。
父親已經年邁,再一次挺得過去嗎?
魏楚抓住裙子的手,慢慢松開。
景秋恐慌,“四姑娘,這是去哪裏?轎子走的方向和我們府的方向相反。”
魏楚冷聲道:“從現在開始,你不看,不聽,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景秋吓得噤聲。
小轎直接擡進別院,落轎,景秋先下轎,扶着魏楚下來。
王寶的聲音傳來,“奴才拜見夫人。”
梁王府別院,魏楚用了一年的時間忘掉,這熟悉的院落,她逃走了,三年後又回到這裏,一切回到原點。
“夫人請!”
王寶略尖銳的聲音。
魏楚深吸了一口氣,邁開步子。
朝那一方小院走去,一步步走向牢籠,她又是那個金絲雀,被關進籠子裏,此生還是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
跨進門檻,房間裏一切如故,連擺設都沒變,像她走時一樣,好像她從未離開過。
魏楚恍然做了一場夢,醒來什麽都沒發生過。
視線跳過熟悉的每一件家具擺設,連羊脂白玉镂空雙耳香爐裏飄出袅袅龍涎香的香氣。
景物依舊,唯一變了的,是她從梁王外室,變成皇帝外室。
“奴才已吩咐人備好香湯,請夫人沐浴。”
魏楚沐浴出來,換上一套梨花白中衣,坐在繡墩上,景秋給她擦頭發。
窗外最後一抹餘晖落盡,屋裏光線灰暗,太監掌燈。
恍惚又回到等待李業的那個時候,男人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王寶和太監們跪下,“皇上。”
魏楚站了起來,也随着跪下。
她披散着烏黑油亮的長發,微垂着頭,視線落在眼前的地磚上,一只手伸過來,修長幹淨的手,清透的聲音,“平身!”
魏楚搭着李業的手站起來。
王寶帶着太監們下去,景秋也知趣地朝外走,最後擔憂地看一眼主子。
這個俊美無俦的年輕男人是皇上,景秋的內心翻起驚濤駭浪。
層層帷幔放下,熟悉的清冽的氣息靠近,李業雙臂圈着她,薄唇貼在她耳邊問;“我們曾經在這裏發生的還記得嗎?”
魏楚剛到北地時,有許多的夜晚夢見這方小院,這間屋子,夢見李業,醒了心口砰砰地狂跳。
如果她和李業是尋常夫妻,生活在榆關鎮,琴瑟和諧,白頭偕□□度一生,不失為一段佳話。
一生禁锢在一方小院,是她最大的悲哀。
“怎麽不說話?”
也許幾年沒見,李業對她的容忍多了些,沒生氣。
記得還是忘了,她都不願意答,說;“在榆關鎮我以為……”
“以為我死了。”
他讓鄧樸試探魏楚,鄧樸說魏楚很傷心。
原來她被自己強迫,對自己不是沒有一點情義的。
宮燈暖黃的光映入,墨玉般的鳳眸灼灼,李業探手纖腰,抱起魏楚朝床榻走過去。
更漏沉沉。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身旁的李業已睡去。
魏楚連擡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手指都不想動一下,太累了。
李業像是素了許久,他的後宮不是有一群嫔妃。
從前兩人分開,十天半月,小別勝新婚,李業不肯輕易放過她。。
這次分別三年,李業比從前要得更甚。
兩人沒有一丁點生疏感,也許他們在一起太久了,前世五年,今生一年半,李業比魏楚自己更熟悉她的身體。
天邊泛起魚肚白,身旁的人動了,李業醒了,摟過她,剛睡醒嗓音沙啞,“你沒睡?”
“睡了,醒了。”
李業下地穿衣,屋裏的光線朦胧,魏楚恍惚的感覺,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她一直住在別院
眼睛望着虛空,自己關在這方小院,餘生休想離開半步,難道不管怎樣掙紮,結局都是一樣。
李業穿好衣裳走出去,太監進來侍候,魏楚看屏風後人影晃動。
什麽都是這樣熟悉。
李業繞過屏風走了過來,站在床前說;“天亮後送你回家,我已經安排好了,梅侍郎夫人送信到魏家,說她留你住一晚。”
魏楚驚訝地仰望着李業,李業的意思是放她回去。
她沒有聽錯吧?
看坐在床上的魏楚呆傻的表情,李業眼底一抹笑意,摸了摸她的頭,“吃完早膳再回去吧。”
李業一走,魏楚從床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穿上中衣。
這別院她一刻不想多待,喚一聲,“景秋”
景秋碎步繞過屏風。
“我們回家。”
天剛蒙蒙亮,魏楚帶着景秋腳步匆匆地離開別院。
王寶在身後喊;“夫人”
想說皇上走時交代夫人吃了早膳再走,看魏楚帶着丫鬟一陣風似地出了大門。
街上冷冷清清,還沒有幾個人,景秋說;“姑娘,太早了,府門沒開。”
魏楚掀開轎簾,看街上零星有幾個早點攤支起來。
說;“我們吃了早點再回府。”
在馄鈍攤要了兩碗馄鈍,賣馄鈍的剛生爐子,還沒開張。
漸漸街上出現零星的人,薄霧散去。
魏楚正色對景秋說;“昨晚發生的事,你全忘了,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景秋神色敬畏,鄭重地保證,“姑娘,奴婢絕對不會說出去,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會說出去。”
“就說梅夫人留我們住一晚。”
“可是,五姑娘跟咱們一起離開梅家的?”
“她不會随便說出去的。”
以魏楚對魏玉的了解,魏玉從不亂說話,這次她可能會懷疑,但是不會說出去。
主仆二人在街邊吃馄鈍,街上幾個人騎馬經過。
正中錦衣華服英俊的年輕公子無意中一瞥,目光定住,馄鈍攤坐着兩個姑娘,穿紗綠裙的姑娘,喝了一口湯,大概湯熱,吸了兩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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