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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李掌櫃問,李娘子可曾忘了故地,可還記得舊人◎
魏瑾三緘其口, 沉默了。
魏楚沒追問,告辭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置身熟悉的環境, 魏楚眼睛潮潤。
屋裏的東西都是新添置的, 原來的全沒了, 新家具,沒來得及置辦,簡單幾樣擺設。
拾掇得潔淨。
住了十幾年的屋子, 魏楚倍感親切。
兩個新分來的丫鬟局促地看着主子, 進府後教了簡單的規矩, “奴婢添香”“奴婢景秋”“見過四姑娘。”
添香個頭略矮, 圓臉, 景秋身材高挑, 白淨的面,鼻端兩側有幾顆雀斑, 有幾分姿色。
魏楚問;“你們是第一次侍候人?”
“是” 兩人神情緊張。
兩個都是沒什麽經驗的丫鬟,難為大伯母, 伯府現在一團亂, 大伯母沒精神頭,沒了從前的幹練。
“不用緊張,做事用心就行, 背主的丫鬟我是容不下的。”
魏楚坐在榻上, “給我倒一杯茶水。”
景秋反應快,提着茶壺, 倒了一盅茶水, 摸着茶盅不燙手, 端給魏楚, “姑娘請用茶。”
魏楚看在眼裏,心想,這個丫鬟景秋心細。
七八個小厮擡着幾口箱子送到明間,其中一個小厮說;“姑娘的東西都拿進來了,姑娘看缺不缺。”
“放這裏,你們下去吧”
怕路上遺失,魏楚的衣物随身用品放在兩個包袱裏,其它的東西放入箱子裏鎖上。
帶着添香和景秋歸置自己帶回來的東西。
魏楚帶回的三口箱子裝的衣物物品,還有一口箱子裏裝的從北地帶回的特産,準備送人。
有些不穿的衣裳就賞給了添香和景秋。
“主仆三人倒騰什麽呢?”
黃長裙進來,身後跟着一個丫鬟。
魏楚正整理衣裳,擡頭說;“我這屋裏亂,姨娘自己找地方坐。”
“你忙你的,我就是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黃長裙邊說,眼睛瞥見地上幾口箱子敞開,桌上放着幾個首飾匣,一個首飾匣打開,掃了一眼,視線一下定住。
赫然看見裏面釵環珠寶,甚是驚訝,黃長裙是有些見識的,如果這些首飾不是仿造,價值連城,好像宮中之物。
忠勤伯府被抄家,沒收所有財物,有很多私人物品沒有退還,當時亂,沒有賬目,不少值錢的東西被搜府的兵将私藏。
僅僅退還一小部分,大部分貴重之物,不知落入何人之手。
魏楚這些珠寶首飾,便是先前伯府都不是輕易能得到的,四姑娘的家當她也是清楚的,二夫人留給她的嫁妝,抄家時被洗劫一空。
稀罕之物從何而來,黃長裙看桌上擺着的幾匹衣料,摸了摸,是江南織造絲綢,供宮裏後妃們用的衣料。
魏楚注意到黃長裙盯着這些東西,自己大意了。
蓋上首飾匣,若無其事地說;“這些料子是遼陽太守夫人送的,我穿不完,姨娘若有喜歡的料子,拿去裁衣裳。”
四姑娘聰明,看透她的心思,黃長裙直覺自己有些失态,說;“我這年紀,又不出門,穿不了幾件衣裳,你年輕還是自己留着做吧。”
魏楚讓景秋把幾匹料子放入箱子裏。
黃長裙笑着說:“聽說姑娘這幾年經營不少買賣?”
“我流落到鎮上,也是機緣巧合,為了糊口,勉強生存。”
魏楚輕描淡寫地說。
四姑娘說話滴水不漏,黃長裙沒問出什麽,看見炕上随意放着幾件貂皮,水貂光滑柔軟潤亮,紫貂皮光澤油亮,一看便知都是上等好皮子。
便是伯府富貴之時,年節宮裏賞賜,得了好東西,落不到二房手裏,二房歷來減薄,連件像樣的皮子都沒有,拿得出手的貂皮也是次等的。
似無心地問;“姑娘嫁的那個商人,怎麽認識的?”
“媒婆鎮日往家裏跑,說親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我人生地不熟,沒個依靠,商人富有,就答應了。”
“你嫁的那個夫婿做的是什麽生意?”
“珠寶生意。”
這就解釋了魏楚這些價值連城珠寶的出處,便是有人去榆關鎮打聽,街坊鄰居都知道李掌櫃是個商人,其它無從知曉。
魏楚提防這個黃姨娘。
黃長裙賢惠明理,做事謹小慎微,有眼色,知分寸,性情溫柔和順。幾房主子對她不讨厭。
即便做個正室也不差什麽,人一旦沒有任何缺點,處處挑不出毛病,除非刻意為之,人無完人。
生母死後,父親不續娶,二房主母位置空着,黃長裙代管二房庶務,名份上是妾,實則代行主母之職。
二房除了她,沒其她妾通房,少了勾心鬥角,比大房和三房安寧。
魏楚從箱子裏取出成套的天青色茶具擺上,這是甘鳳清送的,汝窯青瓷,青瓷之首,汝窯為魁,雨過天晴,色淡青高雅,正如甘鳳清其人的品格。
黃長裙看魏楚帶回的都是好東西,暗自驚詫。
“姨娘不必在我這裏照應,瑣碎之物,慢慢清理。”
“姑娘有事叫丫鬟知會我一聲。”
黃長裙帶着丫鬟出來,慢悠悠地往回走,扶着她的貼身丫鬟慧雯,當年被賣到京城一戶人家做婢女,黃長裙打聽到,将她贖了回來。
慧雯說;“姨娘對二老爺不離不棄,二夫人死了多年,姨娘和二老爺提一提。”
“他若有心,還用我開口,我千辛萬苦尋了回來,他也只念着他女兒。”
“姨娘若生子,母憑子貴,老爺把姨娘扶正,姨娘也了卻多年夙願。”
丫鬟無心之言,黃長裙一陣恍惚。
堂上坐着一個美麗的少婦,黃長裙跪在她面前,少婦輕言漫語,“你喜歡我夫君,我夫君也喜歡你,求我答應你們,可以,可是我有個條件,你答應,我便同意你進門。”
陽光晃眼,黃長裙閉了下眼,美婦微笑着說出,“你一生無子無女。”
當年年輕,癡迷魏經賢,沒怎麽考慮就痛快地答應了。
一碗湯藥,斷送了她一生做母親的權利。
後來,她死了,黃長裙以為熬到了頭,可是活人永遠争不過死了的人,魏經賢突然發現,自己深愛着發妻,她和魏經賢再也回不到當初。
黃長裙經常想,要是自己死了,魏經賢也能這般嗎,後來伯府出事了,兩人天各一方,四年過去,魏經賢回京後,派人四處找尋女兒,也曾打聽她的下落,後來不了了之,直到她自己尋回來。
收拾了兩日,魏楚把屋裏規整好。
院子裏有兩個粗使婆子,一個掃院子,一個提水燒水,四姑娘沐浴。
京城比北地熱,魏楚身上出點汗便覺不舒服,每日沐浴。
這兩個粗使婆子是黃長裙分到姑娘房中,活計輕省。
伯府各房有定例,現在各房侍候的人減了一半,一下難以恢複抄家前的繁榮。
景秋去黃長裙屋裏取月例回來,交給魏楚,魏楚二兩銀子,兩個丫鬟一吊錢,兩個婆子又降了一等500錢。
幾兩銀子,魏楚沒看在眼裏,她在榆關鎮、故城、遼陽的酒樓都很賺錢。
讓景秋收着。
過了二日,大夫人房中的大丫鬟過來,說;“戶部侍郎府的周夫人來了,說要見見姑娘們,請姑娘過去。”
戶部侍郎梅家與伯府相交甚厚,三老爺魏經志又在梅大人手下,兩家常來常往。
大夫人房中,五姑娘魏玉先到了,規規矩矩地行禮,儀态頗具大家閨秀的風範,周夫人心道,伯府的姑娘都如花似玉,獨這庶出的五姑娘容貌中人之姿。
同大夫人徐氏說話,沒怎麽理會五姑娘魏玉。
“四姑娘到了。”
門外丫鬟回禀。
周夫人的眼睛望着門口,一道袅娜的身影出現。
魏楚繞過屏風,端正地行禮,“魏楚給周伯母請安。”
周夫人親熱地拉着她的手,“這是四姑娘,楚楚,越來越标致了。”
周夫人同大夫人徐氏交好,對大姑娘和二姑娘親厚,并不怎麽在意魏家其她的幾位姑娘。
突然對她親熱起來,周夫人拉着她的不放,看得魏楚很不自在。
大房的一個丫鬟進來,回禀說:“夫人,大姑娘頭疼,不能出來見客。”
“三姑娘昨晚受了風寒。”
徐氏說;“請醫官來看看。”
周夫人說;“我來得不巧,這幾年沒見她們姊妹,想請她們姊妹去我府上玩。”
徐氏不好駁了周夫人的面子,說;“二姑娘和三姑娘不能去,四姑娘和五姑娘去吧。”
“後日,我派車來接四姑娘和五姑娘。”
周夫人告辭,大夫人徐氏相送,魏楚和魏玉跟在身後送出來。
侍郎府的轎子停在外院,周夫人和徐大夫人在轎旁說話,一個身板筆直的年輕男人朝魏楚走過來,衆人以為是侍郎府的人,來接周夫人的。
鄧樸走到魏楚跟前,低聲說;“李掌櫃問,李娘子可曾忘了故地,可還記得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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