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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婉左手手心擦破了皮,倒沒有受其他傷。

車夫默默地拉着車,秀兒用帕子幫俞婉清理了手心,這才小聲解釋道:“大少奶奶,剛剛車裏的是咱們家四爺,四爺,四爺脾氣比較大,您別跟他計較。”

俞婉二月裏與陸子謙成婚,四爺陸季寒當時在軍校,并沒有回來喝喜酒,所以秀兒理所當然地認為,俞婉并不認識陸季寒。

但重生的俞婉,對陸季寒的身世一清二楚。

陸老爺一共納了三房姨太太,大姨太、二姨太都是名門閨秀,家裏也有些背景,只有三姨太出身青樓,雖然是賣藝不賣身的才女,但在這個依然講究身世的年代,三姨太一進陸家,就受到了其他妻妾的排擠。

據說三姨太死得蹊跷,其中內情俞婉就無從得知了。

三姨太一共生了兩個孩子,除了陸季寒,還有個今年剛剛十三歲的三小姐陸薇。兄妹倆的性格卻是截然不同,陸季寒冷漠無情,經商手段果決狠辣,妹妹陸薇則像一朵開在陽光下的嬌花,愛說愛笑,心地善良,乃陸老爺最寵愛的女兒。

至于陸老爺對兒子們的态度,養子陸子謙一直跟着他做生意,對陸家門下的産業最為熟悉,二爺留學歸來當了醫生,三爺在南城高中當英語老師。陸季寒有從軍的志向,陸老爺本來支持的,現在突然叫兒子退學回家經商,不知是因為他始終沒把陸子謙當真正的兒子,要培養陸季寒作為家業接班人,還是有別的顧慮。

總的來說,在親兒子當中,陸老爺對陸季寒算是最為縱容,不然陸季寒怎會膽大包天觊觎嫂子?

想到前世每次見面陸季寒看她的眼神,俞婉不安地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镯。

等陸子謙回來,她就求他離婚,只有離開陸家,她才能安心。

黃包車進了陸家大宅。

俞婉再次檢查一番衣着,确定沒有失禮的地方,便領着秀兒去正院了,她剛從娘家回來,按理要與婆婆打聲招呼。

正院廳堂,陸太太坐在紫檀木皮沙發的主位,正在招待退學歸來的陸季寒。

陸太太沒有親兒子,陸家家業再大,繼承的事都與她無關,她活着時享福就夠了,因此陸太太對家裏四位少爺都很慈愛和善,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

面對陸季寒那張桀骜不馴的冷臉,陸太太柔聲解釋道:“老爺叫你回來也是為了你好,進了軍校,将來畢業肯定要上戰場,太危險,還是安安生生做生意更妥當。再說了,咱們家的情況你都清楚,你二哥三哥心思不在生意上,你大哥畢竟……往後這個家啊,全靠你了。”

陸季寒背靠沙發,姿态慵懶,黑眸盯着茶幾上的茶碗,不知在想什麽。

“太太,大少奶奶回來了。”丫鬟在門口禀報道。

陸太太點頭,然後笑着對陸季寒道:“是你大嫂,你還沒見過,她膽子小,一會兒你和氣些,別吓到她。”

大嫂?

陸季寒唇角微揚,像是聽了什麽笑話。

陸太太只當沒看見。

門口傳來腳步聲,陸季寒上半身依然靠着沙發,歪頭朝那邊看去,結果卻看到了剛剛路上差點被他的車撞了的小婦人。當時汽車開得快,陸季寒只記住了她楚楚可人的臉蛋,現在她婷婷走來,腰細如柳儀态纖纖,越發抓人的眼。

陸季寒的目光,在俞婉身上上上下下掃了幾遍,最後落到了俞婉臉上。

俞婉沒看他,但她能感覺到男人明晃晃的打量,毫無尊重,與上輩子一模一樣。

“母親,我回來了。”俞婉走到茶幾前,垂眸對陸太太道。

陸太太關心地問:“家裏一切可好?臉色怎麽這麽差?”

俞婉坐黃包車摔了個大跟頭,罪魁禍首又在眼前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她,她自然做不到從容。

她身後,秀兒委屈地看了陸季寒一眼,但也敢怒不敢言。

陸季寒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碗,低頭喝茶時,聽見小婦人解釋說:“我娘眼睛更差了,我有點擔心。”

陸季寒瞄眼她搭在身側的小手,笑了笑。

陸太太知道俞家的情況,感慨道:“你娘也是個可憐人,這樣,改天你帶她去醫院瞧瞧,二爺在那兒上班,我讓他介紹個靠譜的眼科醫生。”

俞婉感激地道謝。

陸季寒放下茶碗,發出一聲輕響。

陸太太一笑:“瞧我差點忘了,婉婉,這是你四弟,年初他在學校,沒能趕回來喝你們的喜酒。”

俞婉轉向陸季寒,垂着眼簾喚道:“四爺。”

陸季寒擡頭,看了她一會兒,皺眉問:“看大嫂有些面熟,咱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俞婉抿唇,道:“我并未見過四爺,四爺準是認錯人了。”

陸季寒笑而不語。

陸太太瞅瞅二人,打圓場道:“都是南城人,也許路上打過照面。”

“或許吧。”陸季寒站了起來,“太太若無事,我先回去了。”

陸太太點頭:“坐了一路火車肯定累了,快去吧,晚上再過來。”說完她又對俞婉道:“今晚咱們為你四弟接風洗塵,你記得過來吃席。”平時陸家各房是單獨用飯的。

俞婉嗯了聲,朝陸太太告辭,轉身往外走。

身旁腳步聲響,俞婉瞥見陸季寒高大修長的身影,竟是與她一起出來了。

她不禁加快了腳步。

兄弟四個的院子挨得很近,兩人有一段路都是同路,幸好,陸季寒并沒有試圖與她攀談,但俞婉一路都如芒在背,直到跨進她與陸子謙的翠竹軒,她整個身體才放松下來。

秀兒找了傷藥幫她塗抹,一邊塗一邊抱怨:“四爺真是的,都認出您了,也不道個歉。”

俞婉苦笑,這輩子陸季寒別再糾纏她她就滿足了,道不道歉沒關系。

晚上家宴,除了陸老爺、陸子謙,陸家其他主子們都到了。

俞婉作為陸家目前唯一的少奶奶,與陸太太、兩位姨太太坐了一桌。

二爺陸伯昌、三爺陸仲揚、四爺陸季寒以及大小姐陸萱、二小姐陸芙、三小姐陸薇坐了一桌。

女人一多,氣氛就容易活躍,陸季寒默默地吃飯,目光偶爾掃向背對他而坐的俞婉。

今晚的晚宴算正式場合,俞婉穿了一件淺紅底繡花旗袍,這是她出嫁前宋氏親手為女兒縫制的嫁妝,用的是壓箱底的好料子,裁剪合身,将俞婉姣好的曲線完全展現了出來。從陸季寒的角度,能看見俞婉修長白皙的後頸,單薄的脊背,細得驚人的小腰,以及椅子下面旗袍開叉處露出的一截小腿。

陸季寒二十歲了,這樣年紀的富家少爺,放在別家早就嘗過女人了,陸季寒屋裏也出過想要爬床的丫鬟,陸季寒看不上,全都嚴厲處置了,而外面遇見的野花野草,他嫌髒,尤其不喜那些女人刻意描繪的烈焰紅唇,只覺得油膩惡心。

去了軍校後,校規森嚴,陸季寒更沒機會邂逅美女,沒想到今日剛回南城,就在自家遇到個絕色,一個幹淨如深山幽蘭的女人。若俞婉是他的二嫂或三嫂,陸季寒不親近也不會起別的心思,偏偏,她是陸子謙的妻。

大嫂……

陸季寒只覺得諷刺,一朵嬌蘭插在了牛糞上,暴殄天物。

陸家三位小姐都在讀書,二爺、三爺白日分別要去醫院、學校上班,俞婉除了陪太太們打牌,也沒處可以走動。

陸太太倒是把俞婉母親的眼疾放在了心上,昨日晚宴還特意叮囑二爺陸伯昌幫忙介紹眼科醫生。這日傍晚陸伯昌回來,派身邊的一個丫鬟來通知俞婉,讓她明日帶宋氏去醫院。

俞婉心情複雜,她想離開陸家,但她又必須承認,她也占了陸家不少便宜。

與母親的眼睛相比,骨氣算什麽。

俞婉又回了趟娘家,如約陪母親去了陸伯昌所在的醫院。

二爺陸伯昌是個非常紳士的男人,他親自陪娘倆去了眼科。

宋氏的眼疾是常年做針線所致,根治是治不好了,眼科醫生幫宋氏配了一副矯正視力的眼鏡,還教了宋氏一套眼保健操。眼鏡很貴,俞婉準備不足,但二爺陸伯昌根本沒想讓她出錢,母女倆還在等眼鏡的時候,他就幫忙結了賬。

俞婉紅着臉,承諾要還他錢。

陸伯昌笑道:“一家人,大嫂別跟我客氣,好了,我還有病人,就不送大嫂伯母了。”

言罷,陸伯昌轉身走了。

宋氏望着男人身穿白大褂的背影,由衷感慨道:“婉婉命好,陸家幾位爺都是好人。”

俞婉看看母親的新眼鏡,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現在吃穿用的都是陸家的,将來她先提出離婚,不提這副眼鏡錢,聘禮首先要還回去,可陸家的聘禮,家裏已經花了一部分了,難道全都要靠母親日夜做針線攢錢還嗎?

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俞婉想自己一人承擔。

她要賺錢,等她償還了二爺的眼鏡錢,攢夠了陸家的聘禮,那時再離婚也不遲,反正,陸子謙不會碰她,而且,陸家有各種生意,她或許可以學到什麽賺錢的技能。

有了目标,俞婉忽然覺得,接下來她在陸家的日子沒有那麽難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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