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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陸家,俞婉清點了下手裏的錢。
陸家給她的聘禮,除了金銀首飾,主要是一筆一千八百八十八塊的巨款,在這個普通工人每個月只能拿十幾塊工資的年代,陸家給的聘禮可謂十分豐厚,也很看得起俞家了。她出嫁前,母親要把聘禮都交給她,俞婉只要了兩百塊以備不時之需,其他都留給了母親與兩個弟弟。
嫁進陸家後,這個月月初,俞婉領到了她身為少奶奶的零花錢,一個月五十塊,連着上個月的一起給她了,到手一百。接錢的時候,俞婉緊張地心跳加快,要知道她們一家四口過了多年的窮日子,母親辛辛苦苦做件衣服,才賺一塊多的手工錢。
俞婉節儉慣了,這兩個月她就沒給自己買過什麽,可,陸太太喜歡叫她去打牌,俞婉打牌技術不行,玩一次多則輸個十幾塊,少則輸個兩三塊,如今一百塊的零花錢只剩四十多了,這還是陸太太憐惜她,看她輸得多就退她一點。
除了這些,陸子謙還将他的銀行存折給她了,據說裏面有一萬多存款,陸子謙讓她需要用錢了自己去取,俞婉嫌那存折燙手,鎖在櫃子裏,上輩子沒打算動,這輩子她也不準備用陸子謙的。而陸家給她的零花錢、聘禮,俞婉都覺得離婚時她要如數奉還。
俞婉去陸子謙的書房取了個沒用過的賬本。
今天母親的茶晶近視眼鏡花了八十塊,這是她欠二爺陸伯昌的,鑒于她此時手頭緊,還要随時陪陸太太她們打牌,俞婉決定晚點再還。
記了幾行,俞婉只覺得肩頭沉重,陸家太太們有錢,牌局玩的大,她能不能想個辦法拒絕陪玩呢?
好像不合适,長輩們要求,她沒有合理的借口,除非承認自己怕輸。
怕什麽來什麽,第二天,陸太太又叫丫鬟來傳她,叫她去正院打牌。
俞婉攥緊自己的小錢包,心情複雜地出發了。
正院廳堂,陸太太、大姨太、二姨太已經圍着牌桌坐好了,她們都是守舊的傳統女子,不習慣如今年輕女孩時興的娛樂,平時就喜歡聽戲、打牌,聽戲還得去戲院,打牌在家裏就行,方便又有趣。
“婉婉嫁過來,別說子謙高興,我們也高興,不然總是三缺一。”大姨太笑眯眯地對剛進門的俞婉道,更高興的是,俞婉牌藝不精,總是往她們手裏送錢,跟俞婉玩牌太舒心了。
俞婉矜持地笑,坐在了陸太太左下首。
麻将牌嘩啦啦地響,俞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力争少輸點。
“哈哈,胡了!”
随着俞婉打出一張九筒,二姨太開心地抓走她的牌,再将面前的牌一攤。
俞婉心驚肉跳,這把二姨太是莊家,她一把就輸了八塊錢,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必須裝的雲淡風輕。
重新洗牌時,廳堂門口一暗,俞婉偏頭,看見了陸季寒,今日他穿了一件黑色襯衫配黑色西褲,雙手插着口袋走進來,有種吊兒郎當的痞氣,卻又帶着一身桀骜淩厲,乍一看容易把他當普通的纨绔少爺,下一秒就被他深邃的黑眸所震懾。
俞婉第一個收回視線。
陸太太笑着問:“老四今日沒出門啊?”
陸季寒皮笑肉不笑:“許久沒回來,想太太們了。”
大姨太見鬼似的打量他:“啧啧,老四什麽時候也學會這些油腔滑調了。”
陸季寒笑而不語,徑自坐在了俞婉身後的沙發上。
陸太太一邊碼牌一邊吩咐丫鬟們上茶。
俞婉看不到身後的男人,卻有種被狼盯着的危險感,因為陸季寒的出現,她一分神,接下來的一圈,她又輸了十來塊。
三位太太都笑,俞婉也只能賠笑。
“大嫂手藝不行啊。”有人在她身後淡淡地調侃。
俞婉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也有兩年沒碰過牌了,大嫂讓讓,我替你玩幾把。”陸季寒突然起身,三兩步來到俞婉左側,右手自然而然地拍了拍俞婉肩頭。
俞婉如被針紮,想也不想就讓開了地方。
陸季寒一眼都沒看她,鸠占鵲巢般占了她的椅子,椅面還殘留小婦人的餘溫,陸季寒心情不錯,一手碼牌一手從口袋中掏出香煙。
“不許抽,嗆得慌!”二姨太嗔怪道。
陸季寒笑笑,又将煙放進了煙盒。
伺候的丫鬟們見俞婉在那兒站着,趕緊搬了把椅子過來。俞婉不想離陸季寒太近,可這是她的牌局,她的錢包還在麻将布下擺專門裝錢用的兜兜裏放着,陸季寒輸了掏的也是她的錢,俞婉實在不放心離開。
開始抓牌了,俞婉密切關注陸季寒抓回來的每一張牌,旁邊的大姨太偷偷觀察俞婉,确定俞婉沒往她這邊瞄,大姨太放了心。小媳婦一看就是老實人,料她做不出提醒老四別喂她的事。
俞婉哪有那個心眼,她盯着被陸季寒倒扣在桌子上的兩張麻将,特別好奇那是什麽牌。
但陸季寒一直扣着它們,抓了新牌他只是用指腹一撚,有時候将新牌擺進去,有時候直接扣在桌子上,換了一張再打,因此,始終有兩張牌是俞婉看不見的。男人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俞婉卻沒有心情欣賞,他的指尖似乎有一根線,另一頭拴在了她心上,叫她忐忑不安。
陸太太打了一張“四萬”。
“胡。”陸季寒笑着推倒了自己的牌。
俞婉心高高地提了起來,直到陸季寒亮出那兩張暗牌,一張三萬正好與亮着的五萬湊成胡牌搭子,俞婉被他吊了一路的心才終于落穩了。
這一把,陸季寒進賬十塊。
就在俞婉竊喜的時候,自從落座就沒看過她的陸季寒忽然偏頭,笑着朝她晃了晃手裏的票子:“這錢算我的,還是算大嫂的?”
俞婉眼角跳了下,及時露出得體的微笑:“四爺贏的,當然算四爺的。”
陸季寒與她對視一眼,卻道:“那不行,我占了大嫂的位置,輸贏都算大嫂的。”說完,他将幾張票子塞進了俞婉精致的刺繡錢包,錢包拉鏈開着,陸季寒塞錢時,注意到裏面有枚小小的珍珠耳墜兒。
他用兩根指尖捏住那耳墜,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
俞婉并沒有看見。
接下來,陸季寒還是那個扣牌玩的打法,但随着他贏的次數越來越多,俞婉不再擔心了。
大姨太、二姨太卻不高興了,在陸季寒幫俞婉贏了快一百塊的時候,二姨太嫌棄地趕人:“好了好了,老四一邊玩去吧,我們女人打牌,你來湊什麽熱鬧,趕緊把位置還給你大嫂,也就你大嫂老實,換個人早打你了。”
陸季寒聽了,黑眸看向俞婉:“我替大嫂打牌,大嫂不高興?”
俞婉高興自己贏了錢,但,這錢是陸季寒幫她贏的,她拿了也不安。
“沒有,不過四爺玩了這麽久,還是還我吧。”她不能得罪了幾位太太。
陸季寒聳聳肩,起身後直接走了。
俞婉接手後,很快又輸了三十多回去,大姨太、二姨太想把輸掉的都撈回來,陸太太看看時間,率先道:“該吃午飯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俞婉好不容易贏把錢,她有心幫俞婉。
兩位姨太太都不滿意,卻也只能接受。
俞婉表現得跟輸錢時一樣雲淡風輕,回到翠竹軒,她卻迫不及待地打開錢包,清點自己究竟贏了多少,她心裏有個大概數目,數完卻發現,今天竟然贏了足足六十五塊,把之前一個多月輸的都賺回來了!
雖然全是陸季寒的功勞,但錢真正到了手裏,俞婉還是忍不住雀躍。
只是,往回放錢時,俞婉突然發現她的珍珠耳環不見了,珍珠耳環本是一對兒,另一只不知丢在了哪裏,俞婉随手将剩下的放在錢包,一直忘了拿出來。
俞婉仔細翻了翻,沒有,或許是打麻将掏錢的時候掉在了麻将布的兜兜裏?
距離翠竹軒不遠的梅苑,春光明媚,陸季寒坐在樹蔭下的搖椅上,一邊惬意地搖來搖去,一邊捏着一顆珍珠耳墜端詳,腦海裏是今天看見的小婦人。她長得很美,可真的很笨,打牌只管自己,都不懂留意旁人都打過什麽。她還很虛僞,明明怕輸怕得要死,還裝得一副視金錢為糞土的清高樣。
如果他把她的錢輸光了,她會不會哭出來?
陸季寒笑了,有機會一定要單獨與她打把牌,錢輸光了,還可以輸別的東西。
周六到了,陸家三位小姐都不用去學堂了。
三小姐陸薇吃完早飯就去梅苑找親哥哥,要哥哥陪她去逛街。
陸季寒躺在沙發裏懶得動:“逛街有什麽意思。”
陸薇嘟嘴:“那你說,做什麽有意思。”
陸季寒想了想,道:“我想打牌。”
陸薇嫌俗。
陸季寒笑:“我不贏你點錢,怎麽帶你去逛街?”
陸薇眼睛一亮,但馬上又失望道:“大姐今天去同學家了,二姐倒是有空,可咱們仨也不夠手啊。”
陸季寒聞言,閉上眼睛:“那就算了。”
陸薇的丫鬟小芳在旁提醒道:“小姐,還有大少奶奶呢。”
陸薇恍然大悟,立即吩咐道:“那你快去傳話,請二小姐、大少奶奶去我那邊打牌。”
小芳“哎”了聲,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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