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次搞事

第十九次搞事

婁景一口氣喝完這碗氣味格外熏人的藥,差點皺起臉。

他還是低估這藥苦澀的程度了,這碗肯定是他生平喝過最苦的一碗!

胃裏甚至已經開始翻湧了起來,婁景緊緊地抿住嘴,想吐。

就在此時,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的手心,碧岑帶着笑意的聲音落在他耳邊:“是蜜餞,特別特別甜。”

她離得有點近,輕淺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婁景縮了縮脖子,掩飾般地啃了一口蜜餞。

确實甜,甜齁了,也不知道碧岑是從哪裏找來的這麽甜的蜜餞。

過分甜的味道沖散了舌尖的苦味,婁景微微眯起眼,聽到碧岑開窗戶的聲音。

清新的空氣湧入了房間,帶着不知名花朵的淺淡香味,十分好聞。

不像玄清觀,前殿渾濁的香火味總會乘風飄散到後院,香火旺盛時,會嗆得他格外難受。

碧岑很快又走了回來,拉起被子把他裹成粽子:“現在天氣越發的冷,別着涼了。”

婁景含糊地應了一聲,被裹得只留出一個腦袋,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他忍不住問碧岑:“府主,這是什麽花的味道?”

“是木槿吧,”碧岑想了想:“路上開了一大片,什麽顏色的都有。”

碧岑說着說着,聲音忽然低了一點:“你若喜歡,我幫你摘一點回來。”

婁景搖頭,好好的花,折了做什麽?

碧岑就不說話了,郁悶地撓床,傻婁景,她想寵寵他的意思都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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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岑弄出聲音的時候,婁景總是想她在做什麽,現在她不說話了,婁景心裏又七上八下,怕她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主意。

他倉鼠一樣啃着不大不小的蜜餞,忍不住側耳聽她的動靜。

碧岑看他迷茫的模樣,心裏癢癢的,湊過去了一些:“婁景,我也想吃。”

婁景啃蜜餞的動作一頓,沒反應過來:“想吃什麽?”

碧岑:“蜜餞。”

婁景:“……”他吓得蜜餞差點從手上掉下去。

他都啃過了!她還想吃他吃過的……

他看錯府主了!真沒想到府主竟然是這樣……不正經的人!

婁景反應過來後,咬了一下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一口氣把剩下的蜜餞扔到嘴裏,防止碧岑強搶。

婁景咂吧着嘴裏甜絲絲的蜜餞,含含糊糊地強調:“蜜餞,沒了。”

碧岑那邊好一會兒沒有聲音,最後,婁景聽到她壓抑不住的笑聲。

他被她笑了!

“婁景,你好小氣啊。”碧岑語氣揶揄,假模假樣地嘆了一口氣:“我又沒說要吃你手上的,我這裏還有很多啊。”

婁景:“……”

他嚼着嘴裏的蜜餞,嚼着嚼着,紅着耳根縮到被子裏去了。

好尴尬。

原來是他錯怪碧岑了,真正思想不幹淨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碧岑見傻兔子又躲回了窩裏,怕再逗下去,他會直接變成□□,便拉了拉被子,轉移了話題:“婁景,你想不想見霹靂?”

聽到霹靂,婁景果然又鑽了出來,期待地點了點頭。

碧岑:“先用早飯吧,你用了以後,我就帶它來找你。”

碧岑說話算話,等婁景用過早飯,她便把霹靂牽來了。

霹靂興奮地嗷了一聲,繞着婁景坐的椅子轉了轉,前爪扒拉上他的大腿。

婁景摸到它爪子上包紮的布帶,心疼地摸了狗頭。

那麽大的火,本來霹靂是可以逃走的,可為了救他,霹靂也被困在了火場裏。

還好府主來得及時,把他們都救了出來,不然……

婁景不敢想象後果。

想了想,婁景又對碧岑道了一聲謝:“府主,那晚還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霹靂可能都已經遭遇不測了。”

碧岑卻不敢受,婁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她卻是知道的,要不是她放出的鬼失控,他和霹靂也不至于落到那種危險的境地,歸根結底,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她。

可碧岑不能和盤托出求他原諒,一是怕她的鬼王身份吓到婁景,二是怕她因此被婁景厭惡。

她知婁景心地善良,不會因此怪罪她,可她還是不敢賭,只能選擇把這些事壓在心裏,一邊極度的愧疚自責,一邊在婁景面前假笑扮從容。

碧岑的話裏還是透出一絲歉疚:“對不起,婁景,都怪我……”

婁景抱着霹靂毛絨絨的狗頭,有點懵:“怎麽能怪府主呢?這件事跟府主又沒有關系。”

不,有很大的關系!

碧岑沒法說出口,沉默地拿骨頭喂霹靂,整只鬼情緒低落。

霹靂被她救了以後,對碧岑的敵意就沒之前這麽大了,而且它能感覺出來,主人在這裏比在之前的地方更開心,而這個地方又是碧岑的地盤……各種因素加持下,霹靂最後還是咬住了碧岑遞來的骨頭。

碧岑憂郁地看着一心啃骨頭的兇狠藏獒,又看着它沉迷撸狗的傻主人,恍惚中有一種這對主仆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的感覺。

婁景渾然不覺自己在碧岑哪裏的印象竟成了這樣,他從狗頭撸到狗尾巴,觸到的卻不是記憶中的毛絨絨,而是包紮的布帶。

婁景:“?”

婁景忍不住又摸了幾下:“府主,霹靂的尾巴……”

碧岑:“霹靂那天燒到了尾巴,為了方便上藥,趙叔把它尾巴上的毛剃掉了,現在它的尾巴光禿禿的,用白色的布條包起來了。”

婁景想象着渾身毛絨絨的霹靂晃着光禿禿的尾巴的場景,既心疼又好笑,背着霹靂彎起了唇角。

霹靂嘎嘣嘎嘣地啃着骨頭,渾然不知。

婁景摸摸它的腦袋,臉上的笑意未散:“麻煩府主替我謝過趙叔,剃了便剃了,總歸是為了霹靂好。”

碧岑看着他臉上的笑意,那抹笑意如同初冬的暖陽,讓婁景的臉上久違地有了少年之氣。

碧岑心又開始癢了,她明明已經嘗不出甜味,卻感覺舌尖彌漫開一股甜蜜的味道。

碧岑仗着婁景看不見,小心地捏住他的袖口,就已經心滿意足。

婁景沒有察覺到,他喝了藥,吃了早飯後,又有點犯困了,碧岑非要把他按回床上,讓他繼續睡覺,婁景沒有辦法,躺在床上假裝閉眼,想等碧岑走了以後再起來……但他沒一會兒就因為藥力再度昏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婁景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感覺自己越發像個廢物。

木槿花的香味忽然濃郁了起來,婁景聽到輕微的挪動聲,有什麽東西被放在了他的不遠處。

婁景試探着喚了一聲:“府主?”

“嗯。”碧岑腳邊圍着霹靂,這傻狗啃了一口她移栽到花盆裏的一朵木槿,感覺不好吃,又吐了出來。

碧岑嫌棄那朵沾了霹靂口水的花,用鬼氣包裹住它,摘下來,丢出了窗外。

霹靂察覺到鬼氣,嗷嗷了兩聲!

婁景這時候哪還想得起兩聲狗叫的意思,只顧得上歪頭聽碧岑那邊的動靜:“府主,你在做什麽?”

碧岑:“我移栽了一叢木槿到花盆裏,這種花一天開一次,每天都是新鮮的,剛剛把它搬到了你餓房間裏了。”

婁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他隐隐能察覺到碧岑餓心思,想說不用那麽麻煩,推拒她的好意,但話說出口,卻變成了:“這叢木槿是什麽顏色的?”

“是紅色的。”碧岑按下霹靂的狗頭,再次用鬼氣把沾了霹靂口水的花丢出窗外,訓它:“不準再吃花!”

霹靂:“嗷嗷……汪汪!”主人,有鬼!!

婁景依舊忽略了,有些不好意思:“霹靂好像是有吃花的習慣……”

霹靂:“……”

碧岑捏住霹靂的狗嘴,警告地瞪它一眼,猛鬼有小情緒了:“那是我種給你的花,它老是吃也不是辦法,婁景,你管管霹靂嘛。”

婁景輕咳一聲,招了招手,讓霹靂過來。

霹靂咬住一朵木槿,一用力,吧唧一下摘下來,然後颠颠地過去,獻寶一樣送給婁景手上。

碧岑:“……”

這只傻狗竟然拿她的花去讨婁景歡心?

終究是留它不得了!

碧岑用一根骨頭把霹靂引走,讓廚房做點桂花糕,省得這傻狗把她府裏的花全糟蹋了。

解決掉霹靂,碧岑找了個借口,又窩在婁景的房間裏。

婁景靠在床頭聽着她窸窸窣窣的聲音,無奈道:“府主,你沒有別的事要做嗎?”

碧岑目光黏在他身上:“在你睡着的時候,我早就把事情處理完了。”

“……”

婁景算是聽出來了,碧岑就是想呆在他這裏。

他幾次想勸她離開,可他最後還是沒說出口,心裏掙紮了一番,默許了。

碧岑怕他無聊,摸出一本奇聞異志念給他聽。

婁景幼時便雙目失明,因此不能識字,對外界所有的認識都來源于曾教養過他的玄清道人和玄清觀周圍的人。

正是因此,書中的內容對他來說便顯得格外新奇。

婁景這才對這個世界有了大致的認識。

這個世界,有人、仙、妖、神、魔幾個種族,人族飛升後便脫胎換骨,成為仙族,他的師父玄清道人便是飛升成為了仙。

至于如今在幽州城肆虐的鬼,它們并不算一個種族,只能算一個異端、一種禍害。

萬物有靈者,死後皆可能成鬼。

婁景就有一個疑惑:“既然鬼是一種禍害,為什麽仙族不來人間将它們剿滅,還人間一個安寧,而是放任它們鬧出這麽多事?”

碧岑聞言冷笑:“仙族自诩正義,其實早已爛到了骨子裏,他們不是不能出手,而是故意不出手。”

“??”婁景迷惑了。

碧岑就細細跟他解釋:“人族飛升成仙後,再想增長力量,就得從人族吸取信仰值,只有天下越亂,求他們幫忙的人才會越多,他們才不會出手,也根本不屑出手,在他們眼中,雖然他們曾經是人,可在飛升時,他們已經抛卻了肉體凡胎,早已不算人族,便感覺自己高人一等,仙界什麽不好,他們幹什麽自讨苦吃,下凡幫人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婁景皺了皺眉:“仙界所有的仙都是這樣的?”

碧岑知道他在想玄清道人是不是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想了想,她還是說:“不是的,仙界也分上仙和下仙,人族飛升以後基本上都是下仙,而上仙則是自出生便是仙族的仙,這些上仙裏,有一部分是真心為天下考慮的。”

碧岑說着這話,腦海中突然而然地想起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她成惡鬼後,率衆鬼在幽州城這座死城裏開辟了鬼域。

眼看鬼域越發壯大,仙界的人終于開始重視“鬼”這種異端的存在。

他們試圖派仙兵剿滅鬼域的鬼,結果一次次地慘敗。

後來,她聽說仙界那些孬種請回了一位實力強橫上仙,意圖借上仙的手摧毀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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