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次搞事

第十八次搞事

婁景沒有想到碧岑會這麽做,太突然了——甚至可以稱得上冒犯,冒失得不像定天府府主能做出來的事。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一時間有些恍惚,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碧岑看他呆住了,也沒有別的反應,便試探着......舔了一下他的唇。

婁景睫毛微顫,因為她這一下,被驚到一般,用力抽回手,伸手推她。

碧岑明白循序漸進的道理,雖然還想親親他,但他一推,她就起身退開了,怕把他惹惱,張口就道了歉:“對不起,婁景,我錯了。”下次還敢。

婁景:“......”親他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她錯了?

婁景看不到碧岑臉上的神情,但他能察覺到碧岑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灼得他的臉一片熾熱。

他索性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避開了那道有如實質的目光,悶在被子裏的聲音嗡嗡的:“你……你走開!”

碧岑從他的聲音裏聽出自己沒被讨厭,心中暗喜,得了便宜就賣乖:“好,我這就走,婁景,別躲裏面,當心把自己悶壞了。”

婁景這時候哪還敢出來,萬一……萬一她又親他怎麽辦?

他躲在被窩裏,謹慎地沒有動。

他聽到碧岑無奈的嘆息聲,以及離開的腳步聲。

門嘎吱一聲,關上了。

躲在被子裏的婁景心尖顫了顫,後知後覺地感到了臉上的燥意,也不知道是因為被窩太熱了,還是剛剛的親吻太突然了。

怎麽會這樣呢?府主竟然真的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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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有什麽好,既身體不好,眼睛還看不見,她究竟看上自己哪裏啊?

婁景手指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唇,想起剛剛落在上面的柔軟與溫熱,觸電般蜷縮起手指。

他太熱了,在被子裏悶了一會兒,終于撩開了一點被角,稍稍探出頭。

“嘎吱——”門突然又開了。

婁景身體僵住。

碧岑讪讪的:“婁景,我就來看看你出來了沒有,這次真的走了。”

婁景哧溜一下,又鑽回去了。

碧岑:“……”他好像一只察覺到危險就縮回窩裏的傻白兔。

碧岑默默關上門,這次她直接挑明了說,左右婁景已經在她的地盤了,勾引婁景還是得慢慢來。

想明白這點,碧岑整只鬼都沉穩下來,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找鬼算賬。

房間裏,碧岑坐在上首,看着被鬼氣凝成的鎖鏈捆成一團的鬼,眉目間萦繞着陰沉的郁氣,使得她的面容添了幾縷森森的鬼魅。

她問:“怎麽回事?”

被束縛住的鬼都是今晚圍攻過婁景的鬼,它們本是被她派去試探三皇子的實力,沒想到恰好被落跑的三皇子引到了玄清觀。

她吩咐過幽州城所有的鬼,不得傷害婁景,而它們卻突然發狂,攻擊婁景,其中一定有別的原因。

被束縛住的鬼雙目仍透着嗜血的紅,理智卻回歸了些許,戰戰兢兢地回答鬼王的問題。

“我們是萬萬不敢違抗您的命令的,但我們一靠近那座道觀,就覺得裏面有很香很好吃的東西,被那股香味勾着,後來我們就突然沒有意識了。”

“是啊是啊,那座道觀裏有仙人福澤,平日裏我們根本不敢硬闖,實在是婁景小公子血肉的味道太……”誘鬼。

說話的鬼被碧岑一瞪,不敢再說。

也是事情太巧合了,那麽多個方向,三皇子非挑了通往玄清觀的方向,還恰好敲了婁景的門。

而婁景那晚又恰好體質特殊,引得衆鬼發狂。

冷靜下來後,碧岑還是覺得這件事歸根結底是自己的錯,若不是她派鬼去試探三皇子的實力,也不會發生這檔子事,最終傷害到了婁景。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怪誰都沒用,只能盡力去彌補過錯。

碧岑揮了揮手,讓其他的鬼把這些發狂的鬼帶下去,并下令任何鬼不得靠近定天府。

等衆鬼散去,碧岑放心不下婁景,打算去看看他睡下了沒有。

就在此時,她感覺到屋外有人鬼鬼祟祟地轉來轉去。

碧岑開了門,與門口徘徊不去的三皇子撞個正着。

看到三皇子,碧岑臉色肉眼可見地浮現出陰霾。

連人會遷怒的,更何況一只因執念而生的惡鬼,碧岑一想到眼前的人間接弄出今晚的意外,就控制不住自己殺人的欲望。

好歹最後還是強忍住了。

要真要怪誰,她最該怪的還是自己。

碧岑臉色難看,空蕩蕩的心口泛着尖銳的涼意。

三皇子觑着她的臉色,神情變得更慌:“我兄弟怎麽樣了?他還好吧!”

碧岑:“閉嘴,讓開!”

三皇子:“你兇什麽?我就問問,還不準我關心一下救命恩人了?你好沒道理!”

三皇子晚上也被吓到了,跟在碧岑身後忍不住就開始絮叨:“說來也是奇怪,到了那道觀外面,那些鬼都發了狂,莫不是道觀裏面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府主,你要不什麽時候過去看看。”

碧岑:“……”他才是奇怪的東西!

三皇子說着說着,悲戚地嚎了一聲:“是我連累了我兄弟啊!”

碧岑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陰森森地看三皇子。

三皇子原本還想再嚎一嚎,被她的眼神吓得一縮脖子:“幹……幹啥這麽看本殿?”

碧岑冷冷看他:“嘴巴不想要,我可以幫你把它閉上。”

三皇子寒毛直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碧岑貼了一道閉聲符。

他張開嘴,驚恐地發現自己真的發不出聲音了,伸手扯腦袋上的符紙,那符紙卻像黏在他的腦袋上一樣,怎麽取也取不下來。

三皇子:“……”好她個刁民!竟敢這麽對他!

“一炷香以後它自然會掉下來。”碧岑眼中閃爍着冰寒的光,在三皇子看來簡直不像是屬于人類的眼神,詭異無比:“這期間裏,殿下最好老實待在定天府,不要生事。”

“不然,回到帝都的只會是殿下的屍體。”

三皇子:“……”他人傻了,用驚懼而惱怒的眼神瞪着碧岑。

碧岑卻已經丢下他,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裏。

*

婁景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被一聲嚎叫驚醒一瞬。

他緩慢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困意很快混合着疲憊重新湧來,他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他不知道,他睡着後,碧岑坐在床邊,小心地碰了碰他留下灼燒痕跡的手背,滿心愧疚自責。

碧岑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不該去找婁景。

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她給婁景帶來的好像都是傷害。

他真的需要她嗎?

碧岑按住空蕩蕩的胸口,那裏已經沒有了心跳,可因為想到這個問題,心口的位置似乎又有了刺痛感。

可她死了幾百年,一朝重生,回到了從前,怎麽可能放下他呢。

碧岑咬了咬唇,低下頭,指尖輕輕地撫過他的眉眼。

*

夢裏那個幾乎夜夜出現的纏人豔鬼消失了,婁景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悠悠轉醒時,婁景感覺身上酥軟,睡得太舒服了,他一時間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但很快,手上、身上的痛感傳遞了過來,婁景皺了皺眉,伸手想去碰,卻在半路被一只手擋住了。

“別碰,剛上了藥。”碧岑把他僵住的手按回去。

婁景想起她昨晚忽然親自己,臉又燒了起來,有點無顏面對碧岑,忍不住往裏縮了縮:“府主……你來了多久了?”

碧岑低聲道:“有一會兒了,你身上的傷要按時上藥,不然怕是會發炎。”

婁景還能說什麽,碧岑一片好心,他總不能再讓她走,那太突兀了,也太不識好歹了。

兩人都沒提昨晚的事,心照不宣,只是相處時的氣氛還是有了微妙的不同。

婁景變得更敏/感了,碧岑只是握着他的手給他上藥,他的心跳就快得不行,腦袋也暈乎乎的,只能別開臉假裝發呆。

碧岑知道他害羞,這時候沒故意說什麽撩撥他,只是給他上了藥,然後俯身,給他吹了吹。

微涼的氣息在皮膚上拂過,撫平了火辣辣的刺痛,卻帶來了更古怪的感覺,好像哪哪都癢了起來……總之婁景被吹得渾身不自在,幹巴巴地開口,想讓碧岑不要再這樣了:“府主……”

碧岑:“這種藥好是好,就是特別刺激,吹一吹會好一點。”

婁景搖頭:“不疼。”

碧岑厚顏道:“但我覺得你疼。”

婁景:“……”

不得不說,其實……确實挺疼的。

他剛剛一直忍着,沒想到碧岑都知道,給他吹過以後,好像真的不怎麽疼了,反而癢癢的,像是要一路順着他的骨頭癢進心裏。

婁景感覺到帶着涼意的發絲落在他的手臂上,忍不住想象那是什麽樣的場景。

想不出來,他失落地垂下眼。

“婁景,”碧岑忽然叫他,誘哄般的語氣:“能不能脫一下衣服?”

婁景懵了:“什麽?”

“你身上還有燒傷,得上藥。”碧岑湊過來,怕他抗拒,打了個補丁:“我找小厮給你上。”

婁景原本确實想拒絕,聽到是讓小厮來,松了一口氣:“那麻煩府主了。”

碧岑含糊地嗯了一聲,又在他手背上吹了吹,婁景被子底下的腳趾都蜷縮起來,別開臉,試着稍稍縮回手。

碧岑順着他,他一抽手,她就松開了,看到婁景耳根的緋色,她目光深了深,起身道:“那我找人進來。”

婁景聽着她的腳步聲遠去,緊繃的身體再次放松下來。

他也不是抗拒碧岑來找他,只是……現在的碧岑總是讓他忍不住緊張。

心亂了。

再次走進來的人真的是一個小厮,他聲音恭敬說明是府主讓他過來幫公子上藥,然後小心地幫婁景脫了外衫。

婁景感受到冰涼的藥膏落在他的肩上,帶來尖銳的刺痛,但這次,沒有人幫他吹散這種疼痛。

小厮幫他上了藥,便離開了。

婁景腦袋放空了一會兒,坐在床上發呆,但他很快因為空氣裏濃郁而苦澀的藥味回過神。

還沒嘗到嘴裏,婁景的舌尖仿佛就已經感受到那股苦澀。

婁景:“……”

碧岑端着藥進來,把滾燙的瓷碗拿在手裏,面不改色地坐在了床邊,就看到婁景抿唇,露出了不想喝藥的神情。

碧岑看看手裏濃黑的藥,輕咳一聲,安慰他道:“吃完可以用蜜餞壓一壓苦味。”

婁景從小到大喝了那麽多苦藥,其實早已經習慣了,可聽着碧岑哄他的話,他輕咳一聲,他又不是小孩子。

婁景摸索着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府主,我自己來吧。”

“再等等,先放着涼一涼。”碧岑用手上森冷的鬼氣給瓷碗裏的湯藥降了點溫,也不作妖,乖巧地把溫度适宜的瓷碗連帶着湯勺妥當地放到婁景的手裏,讓他能自己喝。

婁景還怕碧岑會借着這個由頭親手喂他,慌了好一會兒。

他的身體狀況還不至于如此,如果碧岑真的把他當成一個瓷娃娃,活像他衣食不能自理般處處包攬,那婁景當真會更加不自在。

現在碧岑就将距離感把握地剛剛好,既能讓婁景感受到她的喜歡,又不過分地親近,恰到好處。

婁景這只傻兔子被虛假的表象騙到,小心地從窩裏探出頭,然後一腳踩進了碧岑編織的溫柔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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