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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兩個月前。
“景深,真不用我們送你回去啊?”孟猛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扶着電線杆。
兩位和景深他們同一個導師的研究生學弟勾肩搭背,都站不太穩。
“對啊師兄,你自己行嗎?”
景深呼吸灼熱,酒精麻痹了大部分知覺,但他表面上仍鎮定自若,只有眼神有些恍惚。
他笑說:“沒事,你們回宿舍吧,我家離這裏也不遠。”
孟猛憨憨地笑了笑,說:“看不出來啊景深,你酒量居然這麽好,看着跟正常人似的。”
“我咋看着他在晃呢?”一位學弟迷茫道。
另一個拍了下他的頭,“屁,那是你在晃!”
孟猛又打了個嗝,大着舌頭道:“行了行了,咱仨回吧,景深可比咱們靠譜多了。”
說着,他就伸手攔了個車,景深幫忙把另外兩人扶進後座。
“那我們走了啊,你到家記得跟我報個平安。”孟猛坐進出租車副駕。
“知道了。”景深揮揮手。
車子駛出去,兩位學弟從後窗探着頭揮手,被孟猛拽了回去。
景深站在原地笑了笑。
身後的燒烤攤人聲鼎沸,景深擡眼望着夜空,光污染下的星點光亮稀薄,和他小時候在寨子裏看到的星空完全不一樣。
他記得,小時候爺爺會抱着他坐在二樓的陽臺上,給他講天上地下的故事。
偶爾也會有一些孤魂野鬼在周圍飄蕩,蹭故事聽。
好像,很久沒和爺爺說話了。
景深緩慢地眨了眨眼,他慢吞吞擡腳,順着巷子一路走出小吃街,又兜兜轉轉來到殡葬一條街。
零星開着幾個鋪子,他挑個了門面最大的走進去。
幾個蹲在鋪子裏偷吃香火的虛影都吓了一跳,急忙避開。
“我去,這不景深嗎,他大半夜咋出來了?這都淩晨一點了。”
“不知道啊,他好像有點不對勁,是不喝多了?”
“嘿,喝了酒的陽氣低迷,咱是不是能蹭一口了!”
“那你去試試。”
“我才不去,我還想留着小命等投胎呢。”
景深置若罔聞,拿個小筐選了一些金箔和香火。
“小兄弟,不看看紙錢嗎?”老板看他一買買的都是質量好的,立刻推銷。
景深搖搖頭,慢半拍地說:“就這些。”
老板有些失望,給他算了賬,還贈送了個打火機。
幾個鬼魂嘀嘀咕咕道——
“景深是懂行的,陰間又不流行紙錢,那破錢山都堆多高了。”
“說的好像你見過似的,你還沒排上輪回渡的號呢。”
“沒辦法,誰讓輪回渡從那件事之後就人手不夠用了呢,我之前還見到八十年前的鬼爺爺都沒排上號的......”
景深腳步緩慢地走出門,有些迷茫地在寂靜的街道上站了會。
市區不讓燒紙錢,帶回家又容易招來髒東西把家裏弄髒......
他漫無目的地順着街巷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到不遠處伫立着幾棟高樓,破敗陰森,沒有一絲光亮。
他頓了頓,腳步加快。
半個小時後,他氣喘籲籲地來到一棟黑漆漆的高樓前。
“好香啊——”
一道道殘缺不堪的虛影從高樓四處湧過來,貪婪地望着景深。
“好香——”
這裏大多數都是沒有神智的虛影,連去殡葬館偷吃香火都不知道,驟然看到一個散發着獨特氣息的生人,頓時不管不顧地沖過來。
酒精麻痹了大腦,景深迷迷糊糊地向前走去,跌跌撞撞地撞散了許多猙獰可怖的虛影。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沖擊着耳膜,後腰處的骨佩滾燙發熱。
景深呼吸微沉,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起來,随後越笑越大聲。
他把袋子裏的貢品全都摔到地上,腳步虛軟地跪下來。
他拿出店裏贈送的打火機,廢了好大的勁才把那些金箔點燃,火光映着他精致的眉眼,唇紅齒白。
景深止住笑,許久,才喃喃出聲;“爺爺......”
越來越多的虛影圍過來,有些抓起貢品就往嘴裏塞,有些不知死活地往景深身上撞。
後腰處的熱度越來越燙,景深怔然地望着面前的火光,小聲道:“爺爺,我好像、好像有點累了。”
呆坐了許久,景深才慢慢地伸手,摘下腰間的紅繩,連帶着那枚黑色的骨佩一起,扔進了火光中。
撞上來的虛影不再燃燒,它們貪婪地扒在景深身上,瘋狂撕咬。
細細密密的疼痛從靈魂深處湧上來,景深閉上眼,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不知道過了多久,景深才緩緩睜開眼,周圍很安靜,彩色霓虹從車窗外閃進來,明滅燦爛。
景深看着窗外後退的街景,心髒一下一下沉沉跳動着,駕駛位上的男人身上散發着若有似無的寒意,清清涼涼。
細細密密的疼痛似乎又一次從靈魂深處湧上來,又被那股清涼的寒意驅散少許。
景深閉上眼,靠在副駕上。
程居延側頭看他,發現他臉色慘白,冷汗從額角滴落,眉眼間有隐隐的黑氣彌漫。
程居延面色一沉,擡起右手,把手套咬下來,然後把掌心覆蓋在景深的眼睛上。
景深一頓,熟悉的寒氣忽地大量沖進來。
他靜靜地,任由那股寒氣在體內游走,帶來酥酥麻麻的奇異感覺,一點一點安撫、修補靈魂深處的灼燒感。
沒多久,放在眼睛上的手收了回去。
景深睜開眼,看到了程居延藏在手套下的那只手。
蒼白纖長,骨節分明,荊棘一般的黑色紋路從指尖一直生長到手腕,栩栩如生。
程居延看他一眼,又把手放到他面前。
景深朝他看去。
程居延單手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懶懶道:“幫我戴上。”
景深頓了下,随後拿過手套,慢慢幫他戴到手上,遮住那奇異的紋路。
“我睡了多久?”景深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幹啞。
“半個小時。”程居延掀開座椅旁的儲物盒,“喝點水。”
“哦。”景深拿了瓶水,小口小口地咽下,嗓子終于舒服了。
他握着水瓶,感覺精神恢複了很多,問道:“秦樂湛怎麽樣了?”
“受了點傷,沒什麽事。”
“梁意歡和郭垚呢?”
“刑警隊去處理了。”
景深松了口氣,“那我們現在去哪?”
“回家睡覺。”
“不用去審問郭垚嗎?”
“他和梁意歡都還沒醒,刑警隊的人應該要把他們送醫院,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哦。”景深呼了口氣,放松地靠在座椅上。
半晌,他才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但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什麽?”
“我好像在郭垚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景深回憶起那個詭異黏膩的眼神,有些不适地蹙眉道:“那幾根香燃盡的時候,郭垚忽然就發現了小秦,傷了他,然後我也說不出話,動不了,之後我發現郭垚的眼神變了。”
程居延眉心輕蹙。
景深繼續道:“而且,他還叫了我的名字,跟我說‘我們很快會再見’。”
程居延忽然踩下剎車,景深吓了一跳。
幸好現在路上車少了,不然這一下很可能追尾。
後面的車開始狂按喇叭,司機從車窗探出頭怒聲譴責。
程居延重新啓動車子。
景深看他,疑惑道:“怎麽了?”
程居延沉默片刻後說:“從現在開始,你搬到我家裏來住。”
“啊?”
“你那裏不安全。”程居延難得嚴肅道:“聽我的。”
景深便點點頭:“好。”
他确實覺得最近古怪的事有些多,而且那個“郭垚”給他的感覺很不好,住到程居延那裏可能确實比較安全。
景深跟着程居延回了豪宅,屋子裏格外靜谧,程潛的房間也關着門,應該是休息了。
兩人換了拖鞋進屋,程居延道:“餓嗎?”
他們今天一整天都沒吃上飯,景深确實餓了。
“有點餓,你吃嗎?”
程居延脫下風衣,“可以吃點。”
“那我去看看有什麽能做的。”景深來到廚房,冰箱裏有新鮮的蔬菜和凍肉。
大晚上的也沒必要做太複雜,景深就道:“吃面可以嗎?”
程居延走過來,接過他手裏的食材道:“你去換身衣服,肩上的藥該換了。”
景深的身體素質不行,但恢複能力還是不錯的,脖子前後的抓傷已經結痂,不用再上藥,肩上的傷也愈合了不少。
之前心緒緊繃,景深還沒感覺到什麽,現在程居延說了之後他才覺得肩膀有些隐隐的疼。
“那我一會再做,很快。”景深走出廚房,卻又頓住。
他轉頭看向程居延,“程先生,我住哪?而且我好像沒帶藥。”
程居延便走過來,帶着他走到一扇門前推開,“住這,你的藥我讓人給你拿回來了。”
“哦,謝謝。”景深記得這房間對面就是程居延的卧室,他之前看到過程居延從裏面出來。
景深進了屋,發現程居延屬下的執行能力很強,估計程居延打算讓他住進來之後就派人去了他家,除了藥之外,就連日常用品都給他搬過來了。
景深快速沖了個澡,有些費勁地給肩膀換了藥,脖子上就沒再換。
他換了身輕便的家居服,走到廚房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飯香。
他心底驚訝,看到程居延居然已經在煮面了。
“程先生,你還會做飯啊?”景深走過去。
程居延看他一眼,“下個面還是可以的。”
“挺香的。”景深笑說:“我先看着吧,你也去洗漱。”
程居延也沒客氣,轉頭出了廚房。
景深用勺子嘗了一口面湯,神情有些一言難盡。
齁鹹,除了鹹沒別的味了。
景深失笑,又加了點水,放了幾樣調料。
等程居延回來的時候,面已經煮好。
兩人在餐桌邊坐下來,程居延吃了一口面,滿意道:“我手藝還不錯。”
景深:“......是呢。”
“明天多睡會,審訊郭垚的事有陳隊和烏牧春。”程居延道。
“好。”
暖呼呼的熱湯面暖了脾胃,景深身上出了一層薄汗,他覺得有些異常的悶熱,扯了扯領口。
程居延擡眼看他,神情微滞。
景深沒有吹頭發的習慣,半濕的發絲垂着,臉頰微微泛着粉,唇瓣也透着粉潤,白色的寬松半袖領口有些大,露出漂亮的鎖骨和一片白皙胸膛。
喉結處結的痂已經脫落,那一小點皮膚就顯出和周圍皮膚不一樣的嫩粉,像一塊月牙形的胎記。
一滴汗珠從下颌角一路向下,劃過那塊痕跡。
“景深。”程居延忽然開口道:“你今天聞到郭垚點的香火味了吧?”
“嗯。”景深擡眼看他,眼眸有些潋滟。
程居延第一次這麽直接地看進景深的瞳孔深處,他發現景深淺色的瞳孔周圍,似乎有一圈淡淡的燦金色,襯得那雙眼格外透亮清澈。
“對了。”景深這才想起來,說:“我一開始聞到香味之後,就被拉入了幻境,看到了梁意歡還有盛黛和祝思源之前相處的一些記憶。”
程居延拿過紙巾擦了下唇,“發現什麽了嗎?”
“我覺得梁意歡對盛黛似乎有些誤會。”
景深覺得天臺上,盛黛和祝思源說的那句“她和我們不一樣”,不是梁意歡理解的那種排外,而是一種善意的表述,但他共感了梁意歡的情感,對方在聽到這句話後明顯是難過和失望的。
“不過,好像從幻境出來之後,我就沒再聞到香味。”景深有些困惑,難道是他沒注意?
程居延幽深的瞳孔落在景深越發紅潤的臉蛋上,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感覺到了一點棘手。
景深沒發現,還在分析說:“我覺得我們明天還是應該再找梁意歡問問,郭垚說盛黛收集了他猥亵學生的很多證據,盛黛很可能會把證據交給信任的人,或許那個證據就在梁意歡或者祝思源那裏。”
“嗯。”程居延有些心不在焉。
景深呼了口氣,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納悶道:“我怎麽這麽熱?”
程居延:“......”
他沉默片刻,道:“吃完飯早點睡吧。”
“哦。”
兩人把碗和鍋都洗了,随後一起回房間。
景深禮貌地說了聲“晚安。”
“晚安。”程居延看着他推門進屋,忽然叫住他:“景深。”
景深轉頭看他:“怎麽了?”
程居延沉默了下,道:“沒事。”
“?”景深不明所以,點點頭:“那,晚安。”
進了屋,景深換了睡衣躺到床上,頓時覺得身上很沉,腦袋也迷迷糊糊的。
他不知不覺陷入沉睡,只是睡得不算安穩。
他好像做夢了,不知道自己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濃重的黑暗裹挾着他,他呼吸有些重,無意識地扯了扯領口,眉心緊蹙。
不對,怎麽這麽熱?
景深呼吸越來越急促,他不自覺地扯着衣服,被子從腰間滑落,衣擺被他扯散,露出大片白皙柔韌的腰腹。
景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陷在詭異的氣息中,他下意識開口叫人:“程居延......”
面前凝實的黑暗驟然撕開一個裂口,冰涼的氣息闖進來。
燥熱的身體渴望着那些舒适的寒意,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抱住那個寒氣的源頭,急不可耐地整個人貼上去,瘋狂汲取讓自己舒服的氣息。
程居延額角青筋暴起,想把人從身上撕下來,可景深卻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整個人八爪魚似的困着他,灼熱的呼吸灑在程居延頸間。
程居延閉了下眼,擡手去抓他的肩膀,指腹卻碰到了溫熱緊致的皮膚,他倏地收回手,難得手足無措。
低低的悶哼聲若有似無地從景深的唇間溢出,溫軟的唇瓣不經意地觸碰在程居延喉結處。
程居延喉結滾動,渾身僵硬。
半晌,他似乎嘆了口氣,認命地躺到景深身側,任由對方趴在自己身上亂蹭。
日萬了,人也廢了(貓貓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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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