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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怎麽了?”項陽敏銳地問道。
“沒事,你繼續。”何禦搖搖頭。
大佬不願意說,項陽只好先按下疑惑,繼續往下講。
周輝是個哲學老師,溫和儒雅,很注重形象的一個人,戴着無框眼鏡,衣服幹淨整潔,連褶皺都很少,一看就是熨燙過的,在這個大多數人都用手機看時間的年代,仍然戴着一塊老式手表。
第一次見面時,項陽對他印象很好。然而,接觸了幾天下來後,項陽就受不了了。
周輝認為自己被鬼纏上了。他說自己最近一直在做相似的噩夢,夢中有個小鬼一直在纏着他。項陽給他做了檢查,又将他常去的地方都查過一遍。
這可是個大工程。項陽花了好幾天,才将這些地方都走過一遍,但他什麽都沒有發現。周輝身邊并沒有鬼,他身上只是沾了零星陰煞氣。
普通人沾上陰煞氣很正常。有些地腳不好的地方容易積聚陰煞,俗稱風水不好。人從這些地方路過,就有可能沾染陰煞。
陰煞氣的确會使人做噩夢,但周輝身上的這點陰煞氣,一般來說不至于,曬曬太陽就散了。
為了讓周輝安心,項陽就給他做了個祛除陰煞的儀式。可是在這之後,周輝仍然堅持自己還被鬼纏着。小菜雞剛開始沒經驗,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周輝,結果現在就被纏上了。
項陽翻過這件案子之前的記錄,雷達之前就在周輝這經歷了這麽一套流程。周輝一直纏着他,堅持說有鬼。雷達建議他去看看精神科或者心理科,然後就被投訴了。
雷達不耐煩應付,正好把他推給項陽。
除了周輝,還有好多類似的案子。明明沒鬼卻堅持說有鬼的多,偶爾也遇到過真有鬼怪的案子。這些鬼怪都不強,但處理起來賊麻煩——因為涉及到的人都很難搞。
陳石笑得幸災樂禍:“所以你們靈事局幹除靈師的有什麽好?無論是碰上堅持不相信有鬼的,還是碰上一定認為有鬼的,都麻煩得要命。”
何禦對此大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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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靈師這個職業,聽上去神秘莫測,就像是在天上飄着。可在天上飄得再高的東西,落到實地上,同樣免不了一地雞毛。
正說着,店門口的鈴铛響了。
“歡迎光臨!”陳石立刻展開營業模式,站得筆直,露出标準八顆牙微笑。
但等客人進來後,他不由愣了一下。
是上次來過的那個高馬尾小姑娘。陳石對她印象深刻。她在店裏留了一個香囊,陳石從沒聞到過比那香囊更難聞的味道!
他眼神不由飄向項陽。這小姑娘也是靈事局的人,項陽提到過來着。
她怎麽又來了?不會是你小子把店主的情況捅給人家了吧?
項陽用眼神回複他:
不是我說的!我發誓我絕對沒告訴過任何人!
那倆人還在用眼神打官司,季山謠看見了項陽,記得在靈事局見過他。
“你也在這裏?”
項陽打哈哈:“我來店裏看看。”
他這樣子一看就不是來店裏買東西的,明顯和店員都混熟了。
季山謠點點頭,沒追問。她記得項陽因為一個地下商場的案子出了幻覺,一路跑到這附近,覺得有問題。看來是不死心,又自己來查。很有追根究底的精神。但對于除靈師來說,這不是什麽好事。很多事情追究太深,容易死。
“随便看看。”何禦對她笑道。
季山謠轉過頭來,認真看了看何禦。她右眼黑白交界處有一個明亮的小點,像藏了顆星星。這是她修煉的瞳術,運使起來很不起眼,沒注意會以為是眼睛反光。
季山謠是來買玩偶的,順便看看店主還有沒有被地縛靈纏着。季山謠早就想來看一眼了,但前段時間實在太忙——其實現在她也很忙,這次的任務地點距離這裏不遠,所以過來看看。
店主是個年輕人,身上還戴着幹活防髒的圍裙,上面沾了些土痕,和項陽袖口的一樣。店門口的花槽一看就是新移植的。項陽也幫了忙。店主笑起來很溫暖,氣息幹淨,看起來再沒有被那個地縛靈纏着了。她覺得店主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季山謠放下心,開始看店裏的玩偶。
玩偶們坐在貨架上,毛茸茸軟乎乎的。季山謠忍不住動了動手。想揉!
但是不行。項陽還在這裏呢。好歹是自己後輩。不能表現得太幼稚!
季山謠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巨大的兔子玩偶前面,繃着小臉兒,伸手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妹妹……妹妹會喜歡這個的吧?
兩分鐘後,季山謠抱住這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兔子玩偶:“我要這個!”
陳石給她結了賬。
季山謠抱着大兔子,搖搖晃晃出了店門。
項陽沒忍住,在她背後偷偷咧嘴笑。那兔子耳朵要是豎起來,就比她還高了。
季山謠離開店鋪後,想了想,玩偶店沒什麽問題,項陽在那裏待着也沒什麽危險。但他這個性格不太行,很容易把自己搞死。自己好歹是他的前輩,不能看小萌新越走越歪。
她記得負責帶項陽的人是雷達,于是一只手扛住兔子,另一只手伸進兜裏掏啊掏,很辛苦地掏出手機,找到雷達的號碼。
雷達正忙得暈頭轉向,突然接到季山謠的電話,放下電話後,恨恨地磨了磨牙。
還有空到處亂跑,呵呵。看來還是閑的。
她翻出積存檔案,又給項陽安排了一堆雞零狗碎的小任務。
……
玩偶店裏,項陽手機忽然叮當一陣亂響。他打開手機消息後,臉色立刻一苦。
“又有任務來了,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何禦笑眯眯道。
送走項陽後,何禦又回到後院,他剛移植完的花還沒修剪呢。
後院現在已經大不一樣了。他用石磚鋪了小路,邊角專門開出一小塊菜地,上面的西紅柿郁郁蔥蔥。其他地方則都是花。這些花直接從孫老板的花圃裏挖出來的,現在上面還開着花呢。
何禦欣賞了一會兒,拿着花剪去把所有的花都給剪了,連花苞都沒放過。
這些花從地裏挖出來的時候難免傷根,需要養一陣子。開花太消耗養分,都剪掉,才能長得好。
收拾了一段時間後,何禦放下剪刀,準備回去休息一會兒。還沒出院子,何禦忽然腳底被絆了一下。
他低下頭,舊網球犯錯了似的在他腳邊滾來滾去。
何禦開了靈目,一只大黃貓蹲在他腳邊,見他看過來,嬌聲嬌氣的“喵”了一聲。
這就是院子裏怪聲的來源了——一只貓咪鬼魂。
大黃貓撥了撥舊網球,看何禦沒有生氣的意思,又低頭用腦門和脖子往何禦褲腳上蹭蹭。
它沒有想絆倒人,就是太寂寞了,想找人玩兒。
何禦蹲下來,伸手想要摸摸它。
穿過去了。小貓咪畢竟是個鬼魂。
但它看見何禦想要摸摸自己後,立刻努力地墊腳伸頭往何禦手上蹭蹭,身體微微發出普通人不可見的光亮來。
啊,感覺手被輕輕觸碰了一下。何禦縮了縮手指。小貓咪就是這樣絆到人的。
他看着還在努力的小貓咪,想了想,回憶了一下自己揍鬼時的手感。
摸到了!
小貓咪都愣住了。好多年沒有人摸得到它了,沒有人可以貼貼。它好久沒有感受到暖洋洋的熱度了,像曬太陽一樣!
它噌地一下跳上何禦的膝蓋,開始打滾。
許久之後,小貓咪終于蹭夠了,心滿意足地趴在何禦懷裏打呼嚕。
何禦感覺自己不是在撸貓,而是被貓撸了。
何禦站起身,才剪下來的花枝沾着水汽,他抱着它們,回到房間,情不自禁地微笑。
他有了一只只有自己能看得見、摸得到的貓。
何禦找了個花瓶,從剪下來的花枝裏挑出一些,插進花瓶裏,放到紅色老電話旁邊。還剩下一堆花放不下,都堆在桌面。
何禦滿店找地方插花。小貓咪颠颠兒地跟在他腳邊,走到哪兒跟到那兒,要不是因為沒有實體,超級會礙手礙腳。何禦靠近花架的時候,它就跟着跳進挂在花架上的籃子裏,锲而不舍地用腦袋去拱何禦的手。它一激動,身上就又開始冒出微光,絆手絆腳。
從貓跟着進來的時候,陳石就開始緊張,時不時地偷瞟何禦,尤其是在小貓絆手絆腳的時候。
雖然最近和老板相處很好,但他還是害怕。
陳石生前當了許多年小混混,記住了一個根深蒂固的道理:你對大哥有用,大哥會對你非常好,但你要是礙了大哥的事,大哥解決你也絕不會猶豫。什麽兄弟情義,最後說白了都是利益。電影裏的義氣只是塑造給人們一場虛假的夢。
老板雖然看上去人很好,但他們才相處了不到兩個月。
老電話和小布偶都用不着他擔心,但阿黃是只貓,很多事情它都不能理解。
陳石正緊張着,忽然聽何禦問道:“它有名字嗎?”
陳石一抖,本能擠出他的招牌讨好笑臉:“它叫阿黃,就是只傻貓,它……”
“很可愛。我覺得它挺喜歡我的。”何禦把花插到阿黃的小籃子裏,伸手摸了摸阿黃的頭。
誰能拒絕得了小貓咪的偏愛呢?
阿黃又揚起腦袋,嬌聲嬌氣地“喵”了一聲,尾巴柔軟地左右搖晃。
何禦笑起來。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有一個小院,種很多花和菜,開一個并不忙碌的小店,養一只小貓。
所以,他也格外讨厭有人打擾他這樣的生活。
門鈴響起,陳石再一次習慣性地營業微笑“歡迎光臨”。
何禦卻已經很兇地皺起眉看過去。他感覺到很重的陰煞。
又是誰來找麻煩?
洛九音推開門。
何禦一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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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