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8章

第 25-28 章

“好巧。”洛九音笑道。

畢竟認識，何禦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兇。

“你是來買玩偶的？”何禦問道。

洛九音腼腆一笑：“我是來應聘店員的。”

何禦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真的是個美人！

但是不行！誰都不能影響他躺平！

何禦剛想說不缺人，就聽到洛九音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被人騙了……現在身上沒錢。就那天火車上，有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我們倆認識了，我以為他是好人來着……”

何禦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個人。後面好像在新聞上看見過，本地破獲一起犯罪團夥什麽的，裏面有這人。

這也太慘了。明明是見義勇為，結果認識了個騙子。

何禦很同情的看着洛九音，猶豫道：“要不……我借你點兒錢，你先找個賓館住吧。去別處找找工作。”

洛九音苦笑：“我已經問了一圈了。附近都不招人。他們說這有家店是新開的，說不定缺人，可以來試試。”

陳石驚了：“哪個鄰居這麽缺……”

德。他們這兒不是附近有名的鬼宅嗎？生意到現在都還冷清着，有人從門口路過都加快腳步。怎麽好意思騙這麽個大小夥子來這兒找工作？

“我什麽都會。我還會做飯，最擅長糖醋排骨。”洛九音說道。

陳石心下啧啧搖頭。傻了吧這是？應聘店員，講會做飯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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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來這後一直有吃有喝，不是去蹭孫婆婆的，就是吃外賣員小項的。那個裝修得很完美的廚房，到現在只用過微波爐和燒水壺。

何禦卻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做飯很好吃嗎？”

洛九音特別誠懇地點頭：“特別好吃！”

何禦下了好大決心，點頭道：“行，我出去買排骨，你試試。”

陳石正在一旁看熱鬧呢，冷不防老板來這麽一句。這就讓試試了？老板你是有多喜歡吃糖醋排骨？

何禦出去買排骨了。洛九音就在店裏坐着等。陳石和他大眼瞪小眼。洛九音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陳石情不自禁地一退。退完後陳石就開始暗罵，自己緊張個什麽勁兒？這不就是個普通人嗎？假如他真要留在店裏當店員，自己還是他前輩呢！

陳石重新把胸脯挺起來。

咱現在可是有靠山的鬼，怎麽能随随便便被別人的氣勢壓倒呢？

洛九音移開目光，看向在店裏溜達的阿黃：“你們店裏還養貓啊？”

這人能看見？天生陰陽眼？還是一時運勢低？陳石愣了一下，準備打個哈哈混過去。

“這貓是……”

話剛講到一半，阿黃興奮地“喵”了一聲，又有人能看到自己了！它沖上去試圖撸人。然後就從洛九音身上穿過去了。

陳石：……

笨蛋阿黃！

“什麽貓啊？”陳石立刻改口開始裝傻。

洛九音默默看着他：“這貓是鬼魂？你也能看見吧。”

陳石咬死不承認。店主說咱是普通人，咱就必須當個普通人！

阿黃還在蹭，洛九音也不再追問，伸手逗阿黃玩。

陳石假裝看不見，只能斜着眼睛偷瞟。這一人一貓誰也碰不着誰，還能玩得這麽歡。所以說老板真的是錯付了。阿黃哪裏是偏愛老板？它就是逮誰蹭誰的小渣貓！

等何禦回來了，洛九音默默拿着食材去廚房做菜去了。

陳石瞅空把何禦拉到一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下洛九音能看見阿黃。

何禦點了點頭：“他身上的陰煞那麽重，能看見也正常。我去找他聊聊。”

陳石一愣：“什麽陰煞？”

“你看不見嗎？他身上凝聚着很重的陰煞，都快成黑的了。”

“老板，我們看他……是正常的。”

何禦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鬼怪天生自帶陰陽眼，凡人身上的靈光和沾染的陰煞氣瞞不過他們的眼睛。但是洛九音身上那麽重的陰煞，卻好像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你在這看店。”何禦說道。

他走進後廚。

洛九音正在備菜，身上套着圍裙，袖子挽到手肘上方，露出利落的手臂線條。

他聽見動靜，回頭看見何禦就笑：“能幫我做個米飯嗎？這個電飯鍋我不太會用。”

何禦應下了，用電飯鍋做米飯他還是會的。他一邊淘米，一邊觀察洛九音。

洛九音在忙碌的時候，嘴角一直上翹，好像是個脾氣很好很溫和的人。

何禦冷不丁一問：“你看見阿黃了？”

“我身體弱，從小就能看到。”洛九音正在切蔥姜，切完和排骨一起放冷水裏焯，開火後洗幹淨手擦幹，從領口裏掏出一個小銀鎖，“這是找人求來的，不然我可能活不到長大。”

小銀鎖是一個只有兩指寬的小鎖片，很簡潔的一個厚銀片打成鎖形，邊緣加厚磨圓，除此之外沒有花紋。

長命鎖，民間用來給孩子祛災鎖命，希望能用它鎖住孩子的性命，就能讓他平平安安地長大。

洛九音的這個不太一樣，是煉制過的靈器，真的有鎖命之效。

何禦大概明白洛九音的情況了。這人是天生靈藏弱，壽短命薄，戴上這長命鎖，鎖住命數，就能活下來了。但與吳大姐遭遇的盜壽邪法不同，二者雖然都是延壽法，但盜壽邪法搶奪的是別人，長命鎖付出代價的是自己。

洛九音一身陰煞，大概就是這麽來的。扛得住就活，什麽時候扛不住了，也大概就要死了。

“我這店和普通人的店不一樣，你也知道。”何禦慢慢說道，“你這情況，待在我的店裏未必是好事，不如去別的地方找找工作。”

洛九音搖頭：“我在別的地方工作，別人都看不到，就我看得到，有時候會有麻煩。不如在這裏，大家都能看到，反倒沒什麽事了。”

說得也對。像他這種分不清自己看到是人是鬼的，普通人容易當他嘩衆取寵或者是精神病，鬼怪發現了也容易纏上他。也是不容易。

何禦沒再說話，淘完米，把飯煮上，離開了廚房。

燃氣竈的火焰聲、颠勺下料聲、食材在鍋中翻滾聲、鍋鏟碰撞聲……隐隐約約的香氣隔着廚房門傳了出來。何禦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

洛九音把盤子端出來，擦了擦手，低頭時眉眼溫柔地笑：“做好了。”

他做得是家常口，用番茄醬代替的糖醋汁，小排骨裹着紅亮的醬汁囫囵堆在盤子裏。

何禦吃了一塊。

“恭喜你應聘成功！”

陳石震驚。

這是有多好吃啊？

“一起嘗嘗？”洛九音對他笑。

陳石：……

陳石咽了下口水：“我不餓！”

他看着洛九音，洛九音對他溫和一笑。陳石心中霎時起了危機感。

他不再是店裏唯一的員工了！這個新來的還會做老板喜歡吃的菜！

不行！他得努力表現表現，保住自己老板手下第一大将的地位！

“你能看見，不過還是要說一下，這棟房子裏的住戶不只咱們幾個，你明白吧？他們不會傷害你，但你也不要亂動東西。”何禦提醒他。

洛九音笑道：“嗯，我都懂。”

何禦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雖然洛九音能背着陰煞活這麽大，肯定該懂的都懂，但換個角度來說，人家活這麽大格外不容易，他這店裏除了自己都是鬼，又有那個靈異事物之間的引力，洛九音雖然懂些靈異手段，但他這個命也比常人格外脆弱。既然成了自己的店員，你就算是他的人了，需要好好保護。

“你平常遇到什麽事不要想着自己解決，有事找我，我不在的時候找陳石。”

“門口人行道中央有個地縛靈，你不要在沒有太陽的時候過道。”

“假如樓上鄰居來了，你不要自己招待。”

何禦細細叮囑了一大串。洛九音一直認真地聽着，等他講完後，溫柔地微笑：“好的，我都記住了。”

何禦略略放心，和洛九音簽訂了合同。

他這裏包住不包吃，畢竟老板自己都在蹭飯。店裏的工作很少，洛九音要承擔買菜做飯的任務，菜錢何禦報銷。住宅區裏還有幾間空房，他可以挑一間打掃出來作為以後的住所。

洛九音就這麽在店裏住下了，并很快獲得了阿黃的芳心——他買了貓薄荷。

後院裏，何禦驚奇地看着洛九音用貓薄荷球喂阿黃。他拿了一張黃表紙，上面用朱砂畫了幾筆，然後用這張黃表紙裹住貓薄荷球，阿黃就能吃到了。

“這是怎麽做到的？”何禦問道。

洛九音展開黃表紙給何禦看，上面畫的是一個香爐，三根豎線代表三根香，三根香上面的曲線代表香正在燃燒。

“一種簡易祭祀的方法，很好用。你要試試嗎？”洛九音又拿出一張新的黃表紙。

何禦很感興趣，接過來：“要怎麽畫？”

“直接畫就行，重點是香爐三足兩耳，爐身線條要封口，不能斷，香直煙曲，再沒什麽需要注意的了。”洛九音說道。

何禦用毛筆沾着朱砂，學着畫了一個爐子三根香，他第一次沾朱砂用量沒控制好，畫出來的線條前頭粗後頭細。何禦打量了一會兒，醜醜的，不太滿意。

“可以用了。”洛九音遞給他一顆貓薄荷丸。

何禦把貓薄荷丸裹進醜醜的黃表紙裏，伸手去逗阿黃。

阿黃啊嗚一口從他手中叼走了貓薄荷丸，享受地在地上開始打滾。

黃表紙沒有破，阿黃的鬼身直接穿過去的。何禦打開黃表紙，裏面的貓薄荷丸實物還在，何禦拿起來聞了聞。貓薄荷有種淡淡的植物味道，有點類似艾蒿，但這顆被阿黃吃過的貓薄荷丸已經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好辦法啊。

何禦很開心。他恰恰欠缺的就是這些效果特殊的手段，屬于空有力量不知道怎麽使。

另一頭，陳石很有危機感地表現了好幾天。然而沒啥用。店裏就這個冷清情況，他除了把衛生打掃幹淨外，也再沒什麽可做的了。有老電話看着，他連貨都不用點，因為根本不會丢。

陳石頹喪了。看着新員工每天都給何禦做一頓糖醋排骨。

陳石很好奇：“老板，連吃七天了，你不膩嗎？”

“我又不是每頓都吃。”何禦咬了一口排骨，再來一口米飯，嘴角幸福地露出一個小酒窩。

排骨配米飯，絕配！

洛九音去買菜了。陳石趁機給他上眼藥：“但那家夥怎麽總做糖醋排骨啊？他連米飯都不做，七天了，怎麽可能還沒學會用電飯鍋啊？”

洛九音和他不一樣，老板招聘他的時候，就明确說了需要做飯，他的工資裏就包含這一部分。

這倒的确是。每次做菜的時候，洛九音都找理由不做米飯。

何禦想了想：“等我找機會問問他。”

還沒來得及問，店裏先來了客人。

厚重的摩托車聲由遠及近，轟地一聲，停在了店門前。車上的騎手長腿一跨，下了車，一身黑皮機車服，戴着頭盔倚着重型摩托站着，先在門口打量了一番櫥窗。

看了一會兒，騎手摘下頭盔挂在車上，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個超大墨鏡戴上，一臉爺最酷帥狂霸拽的混子模樣走進店裏。

陳石：……？

這是個什麽毛病？

但他還是立刻揚起營業微笑：“我們這兒都是精品玩偶，随便看看？”

騎手嗯嗯兩聲：“我自己逛逛。”

他在店裏溜達了一圈，又溜達了一圈，摸着下巴說道：“你們這店，布置得不錯啊。”

“還可以。”陳石驕傲。這裏的擺放都是他布置的！

“平常生意好嗎？”騎手又問道。

陳石：……

怎麽這麽紮心呢？

“我聽說你們這地方之前鬧鬼，是真的嗎？”

陳石：……

要生氣了啊！

何禦并不在意：“你想聽鬧鬼故事的話，要找周圍鄰居問了。我才搬來，不太清楚。”

“你是店主嗎？”騎手看着店，啧啧搖頭，“要我說你這開錯店了啊，兇宅應該開鬼屋，多好的宣傳點啊，那些喜歡刺激的人肯定會專門來的。”

“密室逃脫也行。不過你這個店的面積确實小了點，做不出來幾個場景。要是把後面的住宅區也算上的話還能多幾個。”騎手倒開始認真為這家店考慮怎麽賺錢了。

“我就是想開家玩偶店，賺不賺錢無所謂。”何禦說道。他倒是不讨厭這麽閑聊。

“這樣啊……那你覺得在玩偶裏面埋幾個恐怖形象的呢？整個萌點兒的鬼娃娃，我覺得這樣也挺有意思的，作個小彩蛋。”

正閑聊着呢，門鈴又響了。

“小何老板，我回來啦！”吳大姐元氣十足的聲音傳進來，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我給你帶了好多特産……”

“吳大姐，好久不見。你看上去精神好多了。”何禦笑起來。

吳大姐之前被家裏的缺德親戚坑得不輕，靈藏動搖，人也神志恍惚，現在看起來是都恢複了。

“還得謝謝你。”吳大姐把東西放下，瞧見店裏戴着墨鏡一臉酷帥的騎手，一巴掌拍他背上，“你跟小何老板胡說八道什麽呢？把那玩意給我摘了！”

騎手乖乖把墨鏡摘了：“媽……”

“我讓你幫我拿東西來感謝小何老板，你瞎扯啥呢？”

“我這不幫店主出主意，給他這個店賺錢嗎？”騎手摘了大墨鏡，娃娃臉配杏眼，轉眼從酷拽混子變成了乖學生。

他轉向何禦，收了嬉皮笑臉，神色鄭重，一個躬鞠到低：“謝謝你救了我媽一命。”

騎手名叫車文鋒，繼承了吳大姐的一部分性格，也繼承了她的一部分面相。吳大姐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杏眼小嘴瓜子臉，柳眉飛翹入鬓，潑辣爽直。奈何這雙杏眼配到車文鋒的娃娃臉上，就成了乖乖仔模樣。

有些蠢貨看他這面相就覺得人好欺負，車文鋒嫌煩，就喜歡戴個墨鏡擋一擋。

謝過認識過，何禦問起吳大姐的情況。

“都解決了！”吳大姐一臉痛快，“以後也再不用來往，我可輕松了。”

吳大姐那些個糟心親戚看小孩要不行了，嚷嚷着要吳大姐賠命，好在吳大姐帶了保镖過去，他們沒能把吳大姐怎麽樣，還差點被保镖揍了。

車文鋒聽說他媽被欺負了，立馬帶着朋友們趕到。他是玩摩旅的，有個自己組建的車隊。摩旅就是騎着摩托去旅行，有時候會在野外過夜，各種情況都遇見過。

車文鋒帶了個大墨鏡，有的人整了個大金鏈子，還有貼紋身貼的，各個兒把自己捯饬成看着就不好惹的樣子去了。那群欺軟怕硬的就吃這一套。

缺德親戚還拉來一群碰不得的老頭老太太想堵着吳大姐哭喪，車文鋒帶着一排大摩托突突突就把缺德親戚家給圍了，大摩托們繞着房子轟隆轟隆地開，車速嗚嗚的，裏面人出不來，外面人不敢進。那架勢，啧啧！

再然後，這破事兒就解決了。吳大姐和老鄉的人也徹底割席了。

這世上，有的家人拼了命也要把人拉扯上來，有的家人恨不能把人拆骨吃肉不覺足。

車文鋒看他媽心情不好，于是帶着他媽體驗了一把摩旅，玩了一圈兒才回來。當然，沒敢讓他媽跟着一起風餐露宿，挑的都是已經開發成熟的旅行路線，晚上住的賓館。

吳大姐年紀不小了，前兩天被坐摩托折騰了個夠嗆，之後适應了反倒越來越興奮，玩過一圈兒之後，精神面貌年輕了不止五歲。

但再大的摩托也載不動吳大姐熱情感激的心，她每到一個地方就對特産買買買，然後郵寄回來，現在都堆在店裏。

另一頭。

西郊，七分協會別墅據地。

“會長這是在幹啥啊……”鬼影謝道。

小劉心驚膽戰：“會長……會長大人他……每天去豐華菜市場買菜，然後回到工作地點，看他買的材料，做的菜應該是糖醋排骨……”

偶師趙正抱着一個人偶腦袋給她化妝，頭也沒擡說道：“不是告訴你別關注會長的事了嗎？你難道以為他感知不到？”

小劉看起來快哭了：“我、我沒有特意關注，我都特地避開那個小區了……但是、但是菜市場那塊，本來就在我之前的監控範圍內啊……”

小劉的能力是感知之種，能夠借助植物收集周圍的信息。條件是需要給相應的植物種下感知之種，感知之種将與植物的靈光融為一體，成為植物的一部分，而小劉則可以借助這份聯系，感知到該植物所能感知到的消息。

被種的植物年歲越長，感知清晰度與範圍越大。好處是這個能力效果很隐蔽，壞處是種下感知之種後，他就沒有辦法随意斷絕這種聯系了，除非當時種下的感知之種耗盡，或者被種種的植物死亡。

豐華菜市場附近有一棵老樹，他之前在那棵樹上種下了感知之種，現在每天被動接收會長去菜市場買菜的消息……

這要是棵別的植物，他早就去把綠化帶挖了，悄悄補種一棵，不會被人發現。但他總不能把樹給挖了，那還是棵年歲久遠的保護植物來着，上面專門挂的牌。那動靜可鬧得太大了……

“放心吧。”鬼影謝拍了拍他的肩，“會長如果想要收拾你早收拾了。”

并不能被安慰到的小劉哭喪着臉：“謝謝您啊。”

但這事，他們也是實在搞不明白啊。

會長清了降臨派在晉南城所有的據點，他們還以為接下來要有什麽大動作呢。結果會長跑去一家店鋪做了店員？？？

鬼影謝迷茫中伴随着不忿。

他知道會長大人這麽做肯定是有目的，就像當初銅面大人隐藏身份一樣，會長大人現在也是在隐藏身份。

但是，一個小小玩偶店主算什麽？憑什麽享用堂堂七分協會會長做的飯？！

就算非要如此僞裝，得有個店主配合，那也應該是銅面大人！

“別鑽牛角尖了。看看降臨派的突然動作。”偶師趙又給人偶腦袋換了個口紅色，“這幫瘋子突然往晉南城跑，肯定是這邊兒又要出事。”

他們七分協會和降臨派那幫瘋子對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有幾回還都是和會長屈指可數的出手撞上了。

不過，會長要找的可不是罔山。降臨派的瘋子們想要找到罔山之主，連罔山在哪兒都沒摸清。

“他們說罔山之主降臨了，正瘋狂籌備準備迎神呢。除了晉南，嘉泉、潭安、盤林幾個地方也都鬧起來了。”小劉說道。

不過那幾個地方自有別的負責人，用不着他們操心。

“讓他們瘋去吧，罔山怎麽可能會有主人呢？”

偶師趙舉起人偶頭顱，對着陽光仔細打量，眼睛彎彎：“是不是？”

人偶頭顱吃吃笑起來。

“降臨派最近有什麽動靜嗎？”鬼影謝問道。

他最近無聊得要死。清理完降臨派後，晉南城簡直太清淨了。這裏的靈事局十分努力，也沒什麽鬼域之類的靈異事故需要他們處理。

鬼影謝都無聊到把晉南城環境考察了一圈兒，發現這裏很适合徒步旅游，于是順手就開了個旅游公司，為七分協會的産業添磚加瓦。

“他們行動更隐秘了，根據第二區傳來的情報，應該已經有至少三個祭祝者帶領教衆，但是我沒收集到他們到來的消息。”小劉說道。

降臨派成員粗略分為四個層級，最頂層的十人大主祭，次一級的祭祝者，再次一級的各個祝司，最後就是普通教衆。不過據說在十人大主祭背後還有一個神秘的先知，但這個只是傳聞，并不能确定。

祭祝者已經算得上是降臨派中的厲害角色，一次出動三個來到小小的晉南城，足見他們對這裏的重視。

鬼影謝獰笑：“誰敢來我就去剁掉他的爪子。”

他其實蠻想跟着銅面大人的。

銅面大人這麽久都沒消息，他猜應該是去執行別的秘密任務去了，那肯定比這裏刺激多了！

不過嘛，晉南城這裏雖然是個沒啥意思的小地方，但既然會長選擇了這裏，肯定有其深謀遠慮就是了。就是不知道會長啥時候再給他們派點兒任務啊，整天閑着無聊死了。

正唠着嗑，偶師趙的電話忽然響了。

“會長的電話。”她說道。

其他人立刻安靜下來。不過也用不着回避，真正重要的消息他們都是用靈術溝通的，打電話就是圖個省勁兒，他們也有自己的技術，不會被竊聽追蹤。

過了一會兒，偶師趙接完電話，見其他人一臉專注，鬼影謝眼珠子都開始發亮。

偶師趙神色複雜：“會長……讓我做份大米飯送過去。”

“你也有任務。”她對鬼影謝說道，“會長讓你在晉南城開一家飯店。”

玩偶店。

何禦跟着去吳大姐家做客了，于是乎，做米飯的重任也落到洛九音身上了。

陳石轉達消息的時候很好奇地盯着洛九音。他也想知道這家夥為什麽不做米飯。這玩意以前沒電飯煲的時候還有可能燒糊或者夾生，現在只要按照比例放對水量，小孩兒也能做出完美的米飯，總不可能是不會。

洛九音露出完美的溫和微笑，然後關上了廚房的門。

打完電話，做好糖醋排骨，正好偶師趙的米飯也送過來了，她怕幹擾到會長的計劃，所以就等在小區外面。

洛九音在廚房裏跨出一步，直接來到了小區外面，廚房原地留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身影。

拿到米飯，洛九音看了看，粒粒分明晶瑩軟韌，很滿意。

“做得很好。以後還要你送米飯，可能還有別的菜，我會提前給你打電話。”

“是。”偶師趙松了口氣。幸好她之前專門煉制的廚藝人偶還留着。

“還有。絕對、不要對這家店裏的人暴露我不是個普通人，知道嗎？”

偶師趙心中一凜，意識到了會長對這個命令的重視。會長下命令時簡單直接，從來沒用過“絕對”這類的強調詞，這是第一次。

“我明白，回去就提醒他們。”她鄭重點頭。

“回去吧。”

吳大姐家。

何禦聽車文鋒天南海北侃了一通他的旅行經歷，一會兒說北方的大草原，雲低得似乎伸手可觸；一會兒說重疊如花瓣的蓮花山，在山頂四望，周圍山頭皆傾向于此，如萬山來朝，又似蓮花将綻，硬生生把何禦說的心動了。

他現在也有閑暇，為何不能四處走走看看？臨走前，何禦留了兩個小玩偶挂墜給他們，挂墜上沾了他的氣息，大概能吓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希望它們能夠保護吳大姐母子平安。

送走何禦後，吳大姐一拍腦門：“我之前訂的蛋糕忘記取了。”

她這一趟經歷下來值得慶祝，所以提前在樓下的蛋糕房裏訂了蛋糕，結果之前和小何老板唠得太開心，就給忘記了。

“我下去取一趟，你把桌子收拾一下。”吳大姐風風火火地開始穿鞋。

“媽，我去吧，你在家待着。”車書鋒說道。

“我自己去就行。你帶我跑這麽一圈兒也累得不清，坐下歇着！”沒等車書鋒回話，吳大姐已經出去把門關上了。

取完蛋糕回來的路上，吳大姐遇到一個鄰居：“小關！”

關绮煙正往家裏走，她擡頭笑了笑。她現在的狀态看起來比之前要好多了，花白的頭發整齊地抿在腦後，神情自然，脊背挺直，手上拎着一個黑色塑料袋。

“你看起來好多了，最近怎麽樣？小谷呢？”吳大姐關心地問道。

她一直對這母子倆多有照顧，有時候還會幫忙帶一帶小谷，但前陣子她中招被盜壽後神情恍惚，到現在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過他們了。

“我很好。小谷也很好。我們都很好。”關绮煙微笑道。

“挺好挺好，有啥事打招呼叫我啊。”吳大姐說道。

“我們沒事。小谷也不會有事了。”關绮煙點點頭，微笑着走了。

吳大姐拎着蛋糕往家裏走，心裏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覺得關绮煙的神情動作都有點別扭。吳大姐擡頭看了一會兒關绮煙的背影，她已經快進樓道了，放下口袋掏門卡開門，動作自然。是自己想多了吧。吳大姐搖搖頭，拎着蛋糕回了家。

何禦回店裏的時候，洛九音也端着糖醋排骨和米飯出來了。

陳石扭頭悄聲問老電話：“他怎麽做的米飯？”

“我怎麽知道？”老電話無奈，他是對整個房子都有感應，但是很模糊，頂多感覺到裏面有沒有人，人是醒的還是睡的。

“你這個好奇勁兒，連人家怎麽做的大米飯也管。”

“就是就是！你又吃不着。”小玩偶跟着用力點頭。

陳石撇撇嘴。

關注人家怎麽做大米飯，想想是挺無聊的。但這還不是因為洛九音之前怎麽都不肯做嗎？

米飯堆白瓷碗裏，熱氣騰騰顆粒分明軟硬适中。

何禦一口排骨一口米飯，嘴角的小酒窩不由自主就露出來了。

“明天可以嘗試做點兒別的菜嗎？”他問道。

“沒問題。”洛九音面不改色地答應下來。

而等到第二天，何禦吃到洛九音“做”的番茄炒蛋後，疑惑地盯着菜看：“很好吃，口味有點熟悉啊……”

就是他一下想不起來。

洛九音頓了一下，若無其事道：“番茄炒蛋很家常，味道都差不多。”

“應該是吧。”何禦把問題抛到腦後。反正好吃就是了！

陳石在一旁嘀咕：“怎麽可能都差不多。我吃過放鹽的，還吃過放糖的，還有放大蒜和辣椒的……簡直邪教！”

沉默半天，他自己忽然又叨咕了一句：“還是放水最好吃。”

老電話滿頭問號。放水那不成番茄蛋花湯了嗎？

洛九音若無其事地打開手機，給偶師趙發了個消息。

西郊，七分協會別墅據點。

“有降臨派的人進入晉南城範圍了。”小劉急匆匆道。

鬼影謝一咧嘴：“老子都等膩歪了，他們在哪兒？”

小劉一僵：“不清楚。他們是從興化道坐黑車進來的，之後就失去蹤跡了。”

小劉的感知之種能力說強也是真的強，但限制也是真的大。只要是下了感知之種的植物，無論距離有多遠，他都可以感知，但相應的，小劉也必須控制好下了感知之種的植物數量，太多了他腦子處理不過來，CPU得燒了。

因此，他通常很少一次性下大量的感知之種，他剩餘的內存空間不夠監控整座晉南城的，只能在各個入口處加以布置。

小劉迅速報了車號和那一趟黑車的路線。但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仍然撲了個空。

據黑車司機說，那群人在車行半途，不是停車點的地方強行下了車。

小劉調出地圖：“他們可能藏進山裏了。”

鬼影謝“啧”了一聲。

降臨派的人瘋是瘋，但也不傻。之前派來的人輕而易舉就被連鍋端了，他們也知道晉南城裏藏了一股厲害的勢力，所以這次就改變了策略。

小劉掏出一盆蒲公英，眨眼開花結種，生出一根根毛絨球似的種子。平地起風，将蒲公英的種子吹進山裏。這小東西帶不來多少消息，只能算聊勝于無了。

“回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躲多久。”偶師趙道。

只要動了手，就會有痕跡。降臨派這幫瘋子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她把降臨派到來的消息發給了會長。

過了一會兒，會長回消息了：

“知道了。把你人偶的廚藝設置換個版本。”

偶師趙：？

她人偶做的菜不符合會長口味？以前也沒聽說過會長喜歡吃什麽呀……銅面大人當初吃了都說好呢。

會長這口味比銅面大人還挑！

“聽說這次降臨派把祭儀師派來了。”

“不是說祭儀師常年待在他們的總壇嗎？這次怎麽會出來？”

“他們真的懷疑罔山之主在……嗯？”

兩個靈事局員工正在材料室唠嗑，忽然發現還有人在旁聽。

項陽摸摸腦袋，扯出一個陽光燦爛地笑。

“小項，來領材料啊？”

他們都認得項陽，一年到頭也進不了幾個新人，項陽是萌新中的萌新，熱情懂事，像只大金毛似的，跟大部分人關系都處得挺好。

“嗯，你們之前在說降臨派嗎？”項陽問道。

兩個員工都停下了：“這個……雷達姐不讓我們跟你聊這個。”

大金毛瞬間耳朵耷拉下來了，看得人心生不忍。

于是不忍的兩人選擇轉移話題：“你來取什麽材料？”

“入夢香。”項陽說道。

入夢香是用來協助除靈師入另一個人夢境的東西。

“什麽任務要入夢啊？”倆員工好奇問道。

其實還是周輝的案子，那個大學老師。

周輝自身條件不錯，談了個門當戶對的漂亮姑娘，兩人感情很好，原本都快結婚了，結果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被鬼纏上，這件事就不得不拖了下去。他整天疑神疑鬼的，工作也難免受到影響。

周輝因此焦慮地要命，一天三遍電話地打給項陽，項陽被他纏得沒轍，又去看了一眼。這一看，就發現了不對勁。

“周輝身上又沾染了陰煞氣。”項陽煩惱道，“但我找不到陰煞氣的來源。”

周輝在感覺有鬼纏着自己之後就一直很謹慎，生活幾乎兩點一線，不去任何可能有危險的地方，他沒有理由又沾染上陰煞。

所以項陽就想到了周輝的那個夢。他說他總是做同一個噩夢，卻又說不清夢裏的內容，只說有一個小鬼，一直纏着他。若是能夠入夢看看的話，或許能找到線索。

“如果是這樣，我建議你別輕易入夢，還是等其他人騰出空來吧。這種查不出來由的小問題，背後說不準就藏着什麽大招，貿然行動容易出事。”

項陽很聽勸。但靈事局短期內是閑不下來了，他找誰呢？

玩偶店，何禦正在接電話。

電話是唐京唐大老板打來的。他們企業要搞團建，小晉山裏有個專門給游客建的避暑山莊，正好半個月後正是暑氣重的時候，山裏涼快兒，可以先搞個徒步，然後去山莊避暑玩兒幾天，他來問問何禦要不要一起玩。

唐老板說得很接地氣：“分了好幾個隊，我是跟着一起去玩幾天，但我杵哪個隊裏人家都玩不好，不如單獨叫幾個朋友，大家都輕松。”

何禦才被車文鋒勾起旅游的念頭，聞言很是心動，剛答應下來，門鈴又響了。

“老板，我來……”項陽那熱情的聲音到一半就卡殼了。

他看到了洛九音，哀怨道：“老板，你不是說不缺人嗎？”

到自己就不缺人，扭頭就把別人招上了。

自己就這麽招人嫌？

洛九音對他溫和地笑了笑，項陽瞬間不好意思。

他覺得這是個溫和無害的好人。

項陽小聲嘀咕：“我不是說你……”

天真的小菜雞并不知道，眼前這個“溫和無害的好人”內心正在刷屏他的個人信息：

項陽，男，23歲，極陽命。

去年8月19日加入靈事局，領路人為雷達。

目前還是個新人，實力很菜，偵查能力較強，疑似天生直覺敏銳。

出身于晉南城鄰縣尚門縣三陽孤兒院。

有個寵物食氣鼠，名為小寶。

總之，沒什麽威脅。

“他會做飯，特別好吃。”何禦說道。

項陽懂了。退休大佬給自己招了個廚子。

這個自己确實比不上。

“老板，我想請教你一件事。我工作上的。”項陽說完，卻吞吞吐吐地不肯明說，直拿眼睛瞟着洛九音。

靈事局的這種小破任務沒有保密需求，但是最好還是不要讓對靈異一無所知的普通人知曉。

“要不你別摻和了？”何禦猶豫地看向洛九音。雖然洛九音懂這些，但他那個命太脆皮了，何禦很怕自己新找的廚子一不小心出點啥事。

“聽聽沒問題，我也很好奇。”洛九音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說吧。

項陽大致說了一遍周輝的事，一臉期待看着何禦。

然而何禦愛莫能助。他沒有銅面的記憶，現在是空有實力沒有理論，單憑項陽口述的這點兒東西，是啥也判斷不出來啊。

項陽沮喪地嘆了一口氣。

原本他也沒想來麻煩店主，但誰叫靈事局沒空閑呢？他們這兒只是個小分局，人手就不是為了應對這種大事設置的。聽說局長已經向上打報告要求支援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

那個大波浪卷發烈焰紅唇的大美人至今毫無線索。到底是誰把降臨派清理了啊？

洛九音問道：“你說周輝記不清自己的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沾染上陰煞、不知道那個小鬼為什麽纏着自己。”

項陽點頭，眼巴巴地看着他，指望他能說出點新的見解。

“據我所見，這世間大多數被鬼纏上的人，心底都是知曉因由的。”

項陽愣了愣。

他的神色從純稚的愁苦變成黯淡的清明。

項陽鄭重地對洛九音道了謝，然後轉身走出店門。

何禦歪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些憐憫來。

項陽雖然煩惱周輝的打攪，卻沒有讨厭他。可是假如項陽從周輝身上查出些什麽後，也許就要讨厭他了。

讓一個人的形象在自己心中變得面目可憎，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何禦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添了一張小幾，小幾上擺了一個小香爐，下方櫃子裏有一盒線香。

何禦單獨盛了一碗熱飯，又拿了一個蘋果，把它們都放到小幾上，然後點燃三支線香，插進爐中。

煙氣筆直地上升，在高處逐漸卷曲飛散，檀香的味道在室內安然沉降。

何禦感覺到蘋果有了奇妙的變化。他活動了一下手指，對着蘋果虛虛一抓，取出了一團無形之質。

何禦盯着這團東西，它像一小團水霧，仿佛有一只挂在樹上的蘋果，在夜間凝了一身薄露，假使這沾了一夜蘋果香氣的露水并未在晨光裏消散，仍然維持住了蘋果的形狀，那大概就會比較像他從蘋果中取出來的這一團東西了。

你要說它是蘋果吧，挺勉強的，要說他不是吧，但一眼看上去卻會給人一種“這是個蘋果”的認知。很奇妙。

何禦對着它咬了一口。沒有實質的咀嚼感，好像咬了一團充滿蘋果芬芳的空氣，肚子是空的，精神卻接收到了這股愉悅。

何禦又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了一口。嗯……什麽味道都沒有，只剩口感了。

他把從蘋果中取出來的無形之質又塞了回去，然後咔哧咔哧幾口把蘋果吃完了，滿足地抿去唇上沾的蘋果汁。還是這樣，既有味道又有口感比較爽。

吃完蘋果，何禦盯着米飯開始發愁。

這不是他第一次實驗祭祀了。黃表紙雖好，但只能包裹幹燥的食物，要是用它裹飯菜，那就泡爛了，而且還有大小限制，所以只是一個方便法門。而無論是用黃表紙，還是用香爐，祭祀都要求是生冷食，熱騰騰的飯菜怎麽都不行。

因為一直沒研究出成果，所以何禦也沒告訴陳石，免得讓人失望。

他拿起米飯，翻出香菇醬，趁米飯涼透之前把它幹掉。嗯，不能浪費食物！

假如一直不成的話……就請陳石吃雪糕、點心之類的吧。

何禦這邊如何将熱食祭祀成鬼怪可食的氣還沒有進展，七分協會那邊兒的“好滋味餐館”已經開得風生水起。

鬼影謝很有經營頭腦，直接借了偶師趙的廚藝人偶當了廚子，手藝穩定幹淨衛生還不花錢。因為味道好價格實惠，很快就在晉南城打下來一片市場。

小晉山，雷達騎着一輛小電驢，車筐裏堆滿外賣，從徒步道突突開進去。

靈事局也收到了降臨派到來的消息，根據線索，查到他們很有可能藏進了小晉山當中。

局長立刻做出了搜山的決定，局中擅長尋蹤靈術的人都被派來找降臨派的通緝犯了，各處入口也都封了。小晉山一直綿延連接到市外的大晉山，封山是沒法封山的，封了入口，是為了防止不明所以的普通民衆進入。

所以外賣員進不來，還得他們自己開車下去把吃的帶回去。

小電驢空有風馳電掣的心，奈何電動機能力有限，只能以比跑步略快的速度前進，搞得人心焦。

好不容易到了山上的避暑山莊——這裏已經被靈事局臨時征用了，山莊原有的員工都被請下山。在降臨派的瘋子們被逮住或者離開前，是不可能再開業了。

雷達下了小電驢，裏面的人聽見動靜，忙出來接過雷達的外賣：“總算來了，我快餓死了。”

“沒辦法，這小破車就這個速度了。有什麽消息嗎？”兩個人走進避暑山莊大廳，把外賣分了。

“沒。”調查組的人抱怨道，“三輛車！他們追蹤組全都開跑了。做做樣子，至于嗎？”

封封山得了，還真想找到祭儀師啊？那可是曾經上過通緝榜前十的罪犯，能讓他們找着就有鬼了。真找着了，還不一定是誰抓誰呢！

就給他們剩下一輛小電驢！

一群人都先放下手中的活兒，捧着印有“好滋味餐館”标志的餐盒狼吞虎咽。

這家飯店是新開的，但口味價格都很不錯。靈事局的任務經常導致他們休息時間和休息地點都不确定，就很喜歡點外賣。在某次有個同事發現了這家寶藏飯店後，迅速在靈事局中風靡起來。

後來某個檢驗科的同事又對飯菜進行了幾次抽樣檢查，在那之後，“好滋味餐館”幾乎就成了靈事局唯一指定訂餐餐館了。畢竟這年頭，你想找個味道不錯的餐館不難，但想找到個味道不錯還幹淨衛生的餐館就不太容易了。很多時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閉着眼睛往下咽罷了。

雷達剛把竹筷掰開互相摩擦了幾次，手機就響了。

接完電話，旁邊的同事問道：“什麽事？”

雷達臉色輕松許多：“總局派的人來了。”

同事們眼睛都亮了。

“誰啊？”

他們這平時毫無存在感的偏遠小分局，大部分員工平時幹的都是些碎催小活，突然就要應對上祭儀師這種boss，壓力很大啊。

“烏連岱。”雷達說道。

剛說出這個名字，大廳裏就響起一片松口氣的聲音。

烏連岱不是靈事局中任務完成率最高的，但他卻是任務中涉及人員死亡率最低的人。就是聽說性格有些怪，常年戴着口罩，只露出上半張臉來。但有前一條在，誰在乎他性格啊？這是讓人安全感爆棚的大神好嗎？

“待會兒就要到了，咱們接待一下。”雷達說道。

“這麽快？”

一般都會提前打電話通知，但是哪有就提前這麽一會兒的？

“下了飛機沒耽擱，直接就往這邊兒趕的。”雷達三五口吞完自己的外賣。

人家上心，他們也不能拖後腿不是。

“都沒去局裏嗎？”有人感嘆。

“老雷，烏連岱下了飛機直接過來，會不會還沒吃午飯？”有人提醒道。

雷達動作一頓：“……飛機上應該有飛機餐吧？”

烏連岱還真沒吃着飛機餐。他趕的班機正卡在十一點前落的地，沒供應飛機餐。好在雷達怕靈事局裏的大肚漢們吃不飽，訂餐的時候多點了幾份，現在還有剩。就是人家大老遠過來支援，不說請一頓好點兒的，讓人跟着一起吃外賣這像話嗎？

雷達很忐忑，一直忐忑到她跟烏連岱一起坐在茶室裏吃外賣——她就是那些吃不飽的大肚漢之一。

烏連岱是個眉眼很鋒利的男人，個頭不算特別高，但看起來很有壓迫感，不好接近。他戴着一個黑色的口罩，看不清下半張臉，但只從上半張臉來看，應該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等到吃飯的時候，雷達就知道烏連岱為什麽一直戴着口罩了——他下半張臉上全是可怕的燒疤。

烏連岱本人看着倒是不怎麽介意，戴口罩是為了防止吓到小孩和引來別人的注意。

兩個人邊吃邊聊，雷達很快給烏連岱講清楚現在的情況。

吃到一半，後面有人打電話，烏連岱隐隐約約聽見幾個詞，手一頓，問道：“怎麽回事？”

“這兒的經理。”雷達說道，“他帶下去的預訂客人記錄出了問題，求着我們上來看記錄。”

夏秋兩季都是山莊迎客的旺季，提前預訂的客人很多。這一封山，損失不知多少，聽說還有幾個大單子呢，每一個客人都得挨個打電話過去解釋情況、道歉、取消訂單，沒有記錄沒法打電話，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

山莊經理在封山清人的時候挺配合的，主道和避暑山莊這到處都是靈事局的人，安全性也高，沒必要太不講人情。

經理也是着急，趁着拷數據的時候先給預訂時間靠近的客人打電話解釋。

烏連岱皺了皺眉：“待會兒讓我見一下人，下山時找人陪着，過一下檢測。”

雷達點頭。

從這個謹慎負責勁兒，他算是明白為什麽烏連岱出任務時的傷亡率那麽低了。

吃完飯，烏連岱又戴上了口罩，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黃銅八卦鏡。鏡面磨得很光滑，卻好似附着了一層水霧，什麽都看不清，也不會反射光亮。這是烏連岱專門從總局帶來的檢測法器。他不擅長檢測靈術，只能用法器彌補。

經理名叫石培，一副被生活摧殘過的中年社畜模樣——脾氣溫和、見人帶笑、脊椎曲線變形、皮膚暗沉無光。

他見到烏連岱的時候很緊張，微微彎腰打過招呼後，先問道是不是封山的事又有了什麽新的變故？

雷達安撫道：“沒事，就是下山前過個檢查。”

八卦鏡被烏連岱扣在掌心，石培沒看見，對這所謂的檢測半懂不懂，迷茫地看着烏連岱。依照他的經驗，這架勢确實不像在暗示他要好處……

石培突然打了個激靈。

烏連岱眉頭一皺。他剛剛引動八卦鏡照過石培。這八卦鏡是總局中的秘寶，照的是靈。

世間生靈，皆有“靈”“命”二分。靈即魂魄，命為命數。活人才有命數，死了的沒有。

除靈師在世間傳承了這麽久，檢測靈術與遮掩靈術這互為矛盾的一對也一直在鬥智鬥勇。然而由于先天差異，遮掩靈術終究還是遜于檢測靈術一籌。

在遮掩靈術當中：外相可以改變、氣息可以隐藏，甚至連命數都可以用異法更易，唯獨靈是不可改的，最多只能遮掩。所以，只要檢測靈術上升到可以觀靈的程度，就必然能夠破除一切遮掩靈術——哪怕是被遮掩住靈，無法查清，那也可以确定了。普通人誰遮掩靈啊？一定有問題嘛！

烏連岱照到了石培的靈，一切正常，但正常人被八卦鏡照過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

他又照了石培兩次，結果皆正常，石培也再沒打寒顫。

烏連岱收好八卦鏡，連續運使八卦鏡令他感到疲憊。八卦鏡不但有照靈檢測之能，還有破除陰煞之效，也許是這個經理不知在哪沾染到了什麽，正好被八卦鏡破除。

他擺了擺手，示意無事，人可以下山了。

等石培跟着靈事局的人離開後，烏連岱對雷達道：“派幾個人觀察他一段時間。”

與此同時，在洛九音的提醒下，項陽開始了對周輝個人情況的走訪調查。

周輝換過一次工作，現在社交圈子裏的人對他的了解并不深，只認為他是個很有耐心、脾氣溫和的好老師，也是個黃金單身漢。

項陽找到了周輝以前工作的地方。他的前同事對他的了解則更多一些。

“周輝啊，我知道，他人很好，和所有人相處都不錯，學生們也對他評價也很好，就是可惜了……”前同事嘆氣道。

“怎麽了？”項陽追問道。

“他孩子好像有什麽病，老婆也有點瘋，後來周輝就一直挺憔悴的，但人還是很溫雅友善。兩人都離婚了，還來學校鬧過，撒潑問他要錢，影響很不好。周輝是個讀書人，哪扛得住這個？在那之後，他就辭職了。”

“他那個老婆叫什麽來着……我記得好像姓關。對了，叫關绮煙！”

洛九音：就那家夥騙了我（肯定）

假貴人：……您這話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缺德鄰居：并不存在。

洛·滿口胡言·九·實力演技派·音

何禦（憂心忡忡）：新店員太脆了，需要好好保護。

洛九音（認真點頭）：嗯，沒錯！

鬼影謝：一個小小玩偶店主算什麽？！

今天也是思念銅面大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