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59

58、59

正在洛九音琢磨補救的時候,何禦已經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沒事啊。這裏都是假的。”

何禦已經自己腦補完理由——脆皮廚子之前肯定沒少受鬼怪迫害,害怕很正常,他原本以為洛九音是對兇惡的鬼應激,現在看來是對恐怖氛圍應激。鬼屋是專門為了吓唬人而設計的,氣氛到位,小城堡鬼域正好相反,它的存在是為了保護,白天并不吓人,晚上的時候也不是特別吓人。

“不怕不怕。”糖糖細聲細氣地說,“糖糖保護你!”

她從娃娃裏跳出來,飄在兩個人的前面舉起細細的胳膊,很認真地做保護狀。

前面的女生打了個寒顫:“怎麽好像更冷了?”

“這種就是為了恐怖效果突然把空調打低了。來,你把我外套穿上。”

幾個人先簡單看了一圈,客廳連着廚房和卧室的門,兩扇門都鎖着,得找到鑰匙才能打開。

“先找找線索吧。”

房間裏的機關設計得挺精巧,比如全家福人臉上的黑線會突然褪色,露出人臉來,這些人臉各具不同死相,一個脖子折斷、一個吊着繩索、一個身上全是血、一個被紅筆切分成許多塊。

這個何禦并不怕,地縛靈的形象比這可怕多了!

吓到他的是另一個。

在靠近窗戶時,窗簾裏面忽然撲出來一個人形印子,這種突然出現的東西就很吓人,何禦險些一腳踢上去。好在洛九音當時握住他的手突然一緊,才使得何禦免遭賠償機關的後果。

“你看那。”洛九音示意茶幾。

客廳中間擺着一張大方桌,後面是靠牆放的沙發,前面是老式電視。可能是他們把所有吓人機關都觸發過了,矮幾上靠近沙發的位置打開,浮起一個盒子。

小情侶中的男生被吓了一圈還沒找到鑰匙,臉色也不像開始時那麽鎮定了,此時看到新變化,率先走過去,站在沙發與茶幾之間低頭開始擺弄盒子,講得頭頭是道:“這種盒子裏一定有東西,要麽需要找密碼,要麽需要找鑰匙,我先看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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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也跑過去和他一起看盒子——她直接把腦袋沉進裏面看了,半個腦袋重疊進盒子裏。過了一會兒,糖糖擡起頭,對何禦失望道:“裏面太黑了,看不見。”

何禦:……噗。

男生什麽都沒覺察,他試着擡了擡盒子,盒子是可以拿起來的,底部有一個方形凹槽。對面的電視突然亮起一片雪花屏,電流聲中夾雜着聽不太清的人聲,以一種誇張的飽滿聲音說道:“……歡迎收看……節目……抽獎……本期……號碼……”

男生眼睛一亮:“仔細聽!裏面肯定有關鍵信息!”

他正全神貫注地聽着,沙發底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男生渾身一僵,一嗓子差點吼出來,擡頭看見女朋友的臉,硬生生給憋住了。好在那只手沒抓兩下就松開了。

這設計夠損的。先用盒子把人吸引到特定位置,再用電視吸引人注意力,然後突然從反方向伸出手來抓人腳。

“這沙發好像能打開。”洛九音湊到何禦耳邊說道。

那種老式沙發,掀開坐面,底下就是儲物空間。

男生緩了緩神,反應過來是工作人員後,也就沒那麽害怕了。

“我們把沙發打開看看吧。”

掀開沙發,下方空間裏果然藏了個人,但脖子歪折成了一個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小情侶預先設想下面是扮成鬼的工作人員,被吓了一跳,但再細看就會發現其實是個假人模型,

“剛才……是誰抓你腳?”女生問道。

男生腿有點軟。

沙發下的空間很小,藏不下第二個人。

糖糖趴在人偶上,腦袋伸進沙發後面的牆裏,興高采烈道:“原來藏在這裏呀!好厲害!”

何禦忍不住想笑:“沙發後面靠牆,應該有機關。”

他彎腰敲了敲後牆,聽聲音果然是空的。

小情侶松了口氣。

男生勉強笑了笑:“我就說嘛。這房間裏都有攝像頭的,工作人員會在背後看着我們走到哪,然後操控機關吓唬我們,還有用耳麥通知藏在這裏扮鬼的工作人員,所以時機都特別恰好。”

洛九音從何禦背後探頭:“這具屍體應該代表的是母親。”

“怎麽看出來的?”男生問道。

洛九音指了指旁邊的全家福:“她腦袋折斷了,和全家福上的死狀一樣。”

何禦覺得脆皮美人廚子害怕歸害怕,腦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好使。

小情侶覺得略驚悚。他們也記全家福線索了,但都是記得衣服頭發之類的,誰記死狀呀!

但鬼屋就是故意的,讓假人的衣服和全家福的衣服不一樣,逼游客必須得注意最恐怖的地方。

糖糖眼尖,趴在沙發旁看假人:“她手上攥着什麽東西呀?”

何禦低頭一撥,翻出個麻将牌來,正好能嵌進盒子底的凹槽裏。

洛九音若有所思:“這張桌子挺适合打麻将的。”

一般來說,沙發前面配的都是矮茶幾,這裏偏偏配了個高方桌,房間角落還有摞在一起的凳子,挪過來就是一張麻将桌。

把麻将嵌進盒子裏,盒子自動打開,裏面是一把鑰匙。

廚房門是一把密碼鎖,這個是卧室的鑰匙。

打開卧室門,房間裏小小的,裏面還有一扇木門,木門中間是磨砂玻璃,裏面像是連着衛生間,門也鎖的。卧室裏有一張上下鋪的床、一張靠牆的長桌、兩把椅子,棚頂有一條裸露的管道,上面系着一根上吊繩,飄飄搖搖的。

幾個人在垃圾桶裏發現了一張被撕壞的日記本,日記本裏掉出兩朵幹掉的小雛菊,本子上只能勉強看出來一些碎斷的語句:

“都想上學,但家裏沒錢”

“爸爸說媽媽天天打麻将,把家裏的錢都輸光”

“又吵架”

“媽媽說爸爸整天蹲在沙發上看電視做夢。”

房間裏的線索不太多,除了撕碎的日記,只能看出這是兩個女孩的卧室,她們的成績單都很好,剩下的就是最明顯也最讓人不愛碰的上吊繩和衛生間門了。

“你們看,那個繩子是不是在往下降?”女生聲音有點發顫,“剛才進來的時候,它還不到這裏,現在快到上層床鋪欄杆了。”

幾人觀察了一下,上吊繩确實在勻速緩慢的下降。糖糖坐在上鋪好奇地看,一雙小腳晃呀晃,就垂在男生肩膀的位置上。

“全垂下來會發生什麽?”女生問道。

小情侶緊緊挨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倆都覺得這個鬼屋格外陰冷,就好像真的一直有個鬼跟在身旁似的。

上吊繩越來越低。男生欲蓋彌彰:“我們去看看衛生間的門。”他拉着女朋友迅速遠離的上吊繩。

房間裏的監控攝像頭閃着紅光,背後的工作人員看見這倆人走到了位置,邪惡一笑,拿起通信器:“到位置了。”

男生剛站到衛生間門口,正湊到磨砂玻璃前往裏看,一雙血手印咣地拍上了玻璃!

早已神經緊繃的男生發出一聲慘叫,一個高猛然往女朋友方向一蹿。女生下意識一接,來了個公主抱。

何禦:……

噗。

糖糖看不懂大人們在搞什麽,她忍不住好奇,趁着惱的惱、驚的驚、笑的笑,偷偷把手伸向上吊繩,使力握住,往下拽了拽。

男生已經從女生懷裏下來了,自覺丢臉,已經不怕了,更多的是生氣:“等門打開的!我非……”

門在他背後吱呀一聲開了。

男生一個哆嗦。

糖糖悄悄縮回手,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幹。

她有點內疚。她沒想吓唬人來着。

她也不知道那個是開門開關呀!

在背後看監控的工作人員驚悚地盯着屏幕。他眼見着誰都沒拽上吊繩機關,但是繩索自己下去了。是、是機、機關出故障了吧?

小情侶不知道還有這麽個機關,以為是裏面的工作人員吓唬完人後把門打開了。

男生又被開門下了一次,怒氣沖沖地走進去,之前拍門的工作人員又不見了。

衛生間裏有個浴缸,裏面全是暗褐色的血跡。

“這個對應的應該就是全家福上渾身血紅的那個了,就是不知道是姐姐還是妹妹。”洛九音道。

全家福上四個人,母親的脖子是折的,父親身上被紅筆畫了很多道,姐妹倆一個脖子上套着繩索,另一個全身染成了血紅色。

他們在浴缸裏找到了被暗紅色弄污了的日記,碎斷的語句觸目驚心:

“偷聽……賣掉一個……嫁”

“姐姐說……一起逃跑……後窗”

“鎖弄壞……用發卡……開”

洗手池裏有許多頭發,頭發裏藏着一個發卡。

“我們是該找到窗戶對吧?”女生問道。

按照日記裏的線索,發卡應該可以打開一扇被弄壞的窗戶,他們可以從這個窗戶離開。

但卧室和衛生間都沒有窗。

“客廳有一扇窗,但那扇窗被窗簾釘死了,後面是機關,不像是出入口。”何禦道。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就是那個窗簾吓得他險些被迫賠償損壞的道具機關。

“還剩廚房沒進去,但是沒找到廚房密碼。”男生有點焦躁。

“再去客廳看看吧。”洛九音道。

“不是已經看過了嗎?客廳還能有什麽……”

何禦打開卧室門,男生的話講到一半卡住了。

客廳燈變得血紅,桌子上停了一具棺材。電視還在放着雪花,時不時閃過一個畫面,像是有人在裏面往外看,氣氛一下變得兇險詭谲。

糖糖歡呼一聲,跳上了棺材。

棺材上貼着紅雙喜,裏面沒有屍體,只有幾張日記碎片:

“媽媽喜歡姐姐,爸爸喜歡我。”

“我們倆的八字都合适。他們在争吵把誰賣掉。”

“姐姐說後天就帶我一起逃走。可我聽見了她和媽媽偷偷說話。”

“他們說,賣掉一個,就有錢了。”

“他們說,賣掉一個,另一個就可以繼續上學了。”

“天啊……”女生低低道。

哪怕是假的,這幾句話也看得人心裏發寒。

廚房的門還是鎖着的,沙發上有幾張碎紙片,是一張被撕碎的彩票。

洛九音把彩票拼起來,還原出四個數字。

“這是密碼吧?”

話還沒說完,電視和頂燈忽然開始頻閃,電視裏有一個人影在每一次閃動時靠近,看起來是個男人,身上有很多縫線痕跡,看起來就像是被撕碎後重新縫起來的一樣。

幾個人都不由遠離了電視。

“我們去開廚房門吧?”男生聲音有點顫,“下一步肯定在那個房間裏。”

沒等其他人回答,電視裏的男人已經貼近了電視屏幕時,頂燈忽然滅了。

小情侶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何禦感覺到洛九音的呼吸靠近了,他抓住脆皮廚子的手腕,安撫地握了握。

“都是假的。”他低聲道。

他頸邊的呼吸頓了頓,又有一個壓低的呼吸出現在另一側。

糖糖趴在何禦耳邊說:“有個人過來了喲!”

頂燈忽然亮起,滿臉縫線痕跡的男人沒有出現在電視旁,反而與何禦、洛九音挨得極近,他手裏舉着一把生鏽染血的菜刀,面目猙獰地嘶嚎:“彩票!我的彩票!”

“啊!!!”小情侶開始尖叫。

何禦下意識把脆皮廚師擋在身後,然後就反應過來,這是在游戲,對面的是工作人員,不是鬼怪來着。

他站在原地,卡頓了幾秒。工作人員又不能真的對他怎麽樣,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工作人員:……你不跑我怎麽表演?

何禦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出于禮貌,他做出驚恐的樣子:“啊!快跑!”

轉身拉着洛九音開始跑。

工作人員:……

你這樣我很沒成就感啊!

不過工作人員還是很敬業地和兩人開啓了追逐戰,他追的是拿彩票的洛九音,一邊繞一邊嘶喊:“彩票!我的彩票!”

“你們先開門!”何禦對小情侶喊道。

洛九音拿着彩票牢牢吸引住仇恨,何禦拉着他借助沙發和桌子的阻礙躲避。

小情侶還算靠譜,在這邊兒“秦王繞柱走”的時候迅速打開了廚房的門,還很仗義地留了門,男生站在門邊握着把手,女生大喊:“門開了!你們快來!”

洛九音把彩票一丢,兩人跑進廚房,男生迅速關上門。小情侶之前光顧着緊張開鎖了,沒留意到何禦那假假的驚恐,此時逃脫危險,都松了口氣。

糖糖跟着小大人似的也松了口氣。

廚房裏的布置一樣的老舊晦暗,燈光黯淡,勉強能看清牆壁上飛濺的暗紅色血液,臺面上插着崩開口子的菜刀,下水道口有污穢的痕跡……都在暗示這裏發生過怎樣的慘案。唯一一扇窗就在這裏,窗上帖着磨砂窗紙,光線很暗,接口處有個凹槽。

門外的“鬼”開始拍門,門板上出現了倒計時,門縫随之逐漸打開,鬼父親的手從門縫裏伸進來開始抓撓。

男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被女生一瞪,又收住了:“先把窗打開吧!”

他們把發卡插進窗框的凹槽裏,窗戶就打開了。外面是一條走廊,光線從走廊盡頭傳過來。

幾個人爬出窗,向着出口跑去,身後的嘶吼和拍門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漸漸響起輕柔的音樂。

越往前走,光線越明亮,在走廊盡頭,是一扇門,門上畫着黎明的日出。

“我們這應該是……算作通關了吧?”男生喃喃道。

在那輪初生的太陽上,有一個指紋鎖。

男生先按了上去,指紋鎖上亮起一個小提示燈。女生也試了試,上面又亮起一個燈。

四個人都按過,何禦捏着布娃娃的手也往上按了一下。

四個提示燈亮起,一道光打在日出的太陽上,門緩緩打開了。

工作人員在外面笑着迎接他們。

“結束了啊……”

小情侶在裏面吓得夠嗆,出來後卻悵然若失。

“幾位解開主題故事了嗎?”工作人員問道。

“解開了。”男生說道。

看過日記後,想要拼湊出主題故事并不難。

在這個狹小陰暗的家裏,父親整日沉迷買彩票、母親整日沉迷打麻将,雙胞胎姐妹花都想要上學,但這個家早就沒有錢了。

恰巧這個時候,有人想要買一個女孩兒做妻子,姐妹倆偷聽到了,原本約好一起逃跑,但是又聽到賣掉另一個之後,自己就能上學了。她們背後各自有着自己的支撐者——爸爸和媽媽。

過程不得而知,總之,結局裏,所有人都死了。

“冥婚。”洛九音忽然說道。

“什麽?”男生問道。

女生“啊”了一聲,迅速反應過來:“棺材上有紅雙喜,日記裏提到她們倆八字都合适。他們不是要賣掉一個女孩兒給人做妻子,是要賣掉一個給人家配冥婚!”

男生胳膊上起了汗毛,喃喃道:“這樣是更合理。”

如果是被家人殺死賣掉給人配冥婚,那些慘烈的死相才更加合理。那是惡鬼的報複。

“結局呢?”何禦對工作人員問道。

“什麽結局?不是都死了嗎?”男生問道。

“我們只看到了父母的屍體,沒有看到過姐妹倆,只有照片和布置在暗示。”何禦說道。

“那不就夠了嗎?”男生不明所以。

“這個鬼屋的名字叫‘未定之影’。”洛九音提醒道。

“是欸,這個名字和鬼屋故事并不搭。”女生道。

工作人員很開心:“是的。這個鬼屋的設定是未來尚未确定的投影。現實的結局,由玩家來确定。你們是第一個不用我解釋直接猜到這一步的。鬼屋體驗還沒有完全結束,請跟我來。”

他把幾個人帶到一個屏幕前,屏幕裏是高清彩色攝像畫面,拍的就是他們翻過廚房窗戶後的那條走廊。

他們在往前跑的時候并沒有回頭,此時從攝像頭的角度俯視,他們奔跑向希望,身後跑過的道路開出一朵又一朵雛菊。

“啊……”女生捂住嘴,“這個意思、這個意思是,姐妹倆一起逃掉了嗎?”

“是的。”工作人員取出幾個小雛菊別針發給他們,“恭喜你們闖出了最好的結局!”

小雛菊別針是塑料的,并不值錢,但走過這個故事後,它就好像有了特別的意義。

何禦笑眯眯地把別針別到小布偶的衣服上面。糖糖特別喜歡。

“其他結局是什麽?”女生問道。

“一種是沒解出來,團滅,意味着姐妹倆都死了。一種是犧牲一部分隊友,另一部分人逃出來。這種結局道路上會亮起血腳印。代表一個坑害了另一個,自己用賣掉對方的錢繼續上學。”工作人員道。

“設計得真好啊!”小情侶感嘆。

很簡單的壓力感應亮燈設計,他們腳步後亮起的雛菊也是一眼能看出來的感應燈,但是在他們看到自己跑過那段路的視頻時,非常受到觸動。

“那段視頻可以發給我們一份嗎?”

“當然可以。”工作人員把視頻簡單剪輯了一下,發到他們手機上。

在視頻的最後,亮起一句話:

“生死與未來,你會選擇誰?”

洛九音悄悄捏住何禦的袖口,唇畔笑意溫柔。

他已經被選擇過了。

屏幕上升起太陽,地面開滿雛菊。

……

玩過所有項目,天色已日落黃昏,兩個人帶着糖糖到了零食車。

賣零食的是個頭發全白的老婆婆,在她旁邊,還有一個熟悉的人——項陽。

“項陽?你怎麽在這裏?”何禦問道。

“我來幫霍奶奶的忙。”項陽也很驚訝,他看見糖糖,明白了,兩人是帶糖糖來玩的。但因為霍奶奶在旁邊,他沒有說。

糖糖的目光被巨大的彩虹棒棒糖吸引了,眼神閃亮閃亮地看。

“你們認識呀?”霍奶奶笑容可掬地看着糖糖,“你喜歡這個嗎?奶奶送給你。”

糖糖驚了一下。她為什麽能看見自己?

項陽神色變得傷感,普通人也有能看到鬼怪的,但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壽将盡的人身上。

洛九音已經不動聲色地付了款,截住老婆婆遞給糖糖的手,主動接下了彩虹棒棒糖。

“奶奶,天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項陽說道。

霍奶奶按了按胸口:“好,我先去休息室坐會兒。”

項陽把霍奶奶送到員工休息室,那裏有別的人陪着她。

沒過多久,項陽回來了。

“婆婆年紀這麽大了,怎麽還在開零食車?”何禦問道。

“霍奶奶不缺錢,這家游樂場就是她開的,她喜歡孩子,經常來坐坐。”項陽說道。

因為剛剛霍奶奶看見了糖糖,項陽還在難過:“這家游樂場已經開了四十多年了,她今年已經七十一了。”

霍奶奶年輕的時候傷了身體,生不了孩子,她就收養了很多孩子。她也不常來這裏,就是有時候悶了,喜歡在這裏開個零食車,坐上幾個小時。

霍奶奶還給三陽孤兒院捐過很多錢,項陽因此和她認識。

“明年游樂場就要關了。”項陽說道,悵然而傷感,“我小時候也在這裏玩過。關了也好,游樂場其實很早就負盈利了。霍奶奶年紀大了,心髒不好,也不适合再繼續操心。”

四十多年,這裏的游樂設施都老套了,現在的年輕人們都喜歡去那些更新、更有趣的游樂園。游樂場開的地方也不好,晉南城是個小地方,本地客流不多,外地客流不來。老婆婆當年把游樂場開在這裏,是因為這裏離孤兒院近。

天色晚了,氣溫漸漸變低,項陽收拾起零食車,對他們說道:“你們繼續玩吧。待會兒噴泉表演要開始了,我回去陪陪霍奶奶。”

從最安全無害的旋轉木馬開始,漸漸的,季山謠和季海謠也就開始其它項目了。

季海謠最後還是強行把季山謠拉上了過山車。

過山車攀升到最高點,季山謠臉上一絲表情也無,臉色卻雪白雪白的。

季海謠放肆大笑:“原——來——你——怕——高——啊!”

季山謠死死閉着眼睛。

“季——山——謠——是——膽——小——鬼!”

季山謠蒼白的臉上浮現氣惱的紅暈:“你——閉嘴!”

嘴巴一張,就再也壓不住聲了。

尖叫和肆意的大笑被抛灑在半空。

下了過山車,季山謠看見季海謠雪白的臉上滿是汗珠,發絲被黏在臉上。季海謠其實也害怕,但還要撐着嘲笑她。

就這樣吧。季山謠想。就這樣吧。這是最後一天了。

兩人最終還是把大部分項目都玩過了一遍。

日落黃昏,晚霞如血,兩個人一個舉着棉花糖,一個拿着冰淇淋,坐在游樂園中央的大噴泉水池旁。在各種游樂項目的新奇與刺激褪去後,兩個人坐下,又安靜得沒話講。

“今天開心嗎?”何禦問道。

噴泉水池的另一側,何禦和洛九音坐在一起,中間空了一塊位置,小布偶坐在那裏。何禦手裏拿了一個巨大的彩虹棒棒糖,被黃表紙包裹過。糖糖搖晃着腳吃棒棒糖,眼睛笑得眯起來。

“好開心呀!”

噴泉水聲嘩啦,光帶亮起,馬上就要開始表演。

“今天我很開心。”季海謠吃掉最後一口冰淇淋,她忽然對季山謠露出一個奇異又古怪的笑,“謝謝你。姐姐,再陪我玩一個游戲吧。”

游樂園裏突然升起大量陰煞,連天空都晦暗了一瞬。陰煞合如樊籠,将整座游樂園籠罩在內,設施變幻、地面震動。

何禦愕然站起。

游樂園已經變成了一座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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