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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項陽今天沒有來店裏。他去了北泉街的街道派出所。一直在那等地縛靈出現不是個事，他準備查一查這條街以前都發生過什麽車禍。

舊年的檔案很難翻，翻到了也未必對除去地縛靈有用——在它開始産生危害後，已經注定要被除去，而且難度也不大，只是麻煩。

所以項陽也清楚，他的申請理由也只是一個理由。他就是想知道這個枉死在馬路上的人是為什麽誕生、為什麽被執念困住、為什麽會化作鬼怪。

項陽給自己規劃了時間，每天翻三個小時檔案，不耽誤別的事。今天的三個小時結束，項陽把檔案收拾好，跟人打了個招呼：

“我走了，麻煩你們啦。”

管理檔案的民警很友好：“不麻煩，咱們這兒治安好，平時也不忙，你想來随時來。”

話音剛落，兩人就見着派出所裏進來個人，穿着一身棕褐色的衣服，挺狼狽的樣子。

民警輕輕拍了下手背：“一說不忙就來活了。”

“有什麽事需要報案嗎？”接待民警問道。

“我不是來報案的，我來自首。”來人說道。

派出所這地方，報案的人多、抓進來的人多，就是自首的不多。大家都來了興趣。

問過之後，發現這還是個真的！雖然只是個小偷，但白撿的功勞不要白不要嘛！也說明他們城市氣氛好、教育到位的表現！

小偷也沒耍花招，一樁樁一件件都交代了。

民警問道：“為什麽突然決定自首？”

小偷想了想，堅定誠懇道：“因為我覺得警察局裏讓我很安心！我再也不要當小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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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補了一句：“你們會把我抓進去的對吧？”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小偷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元亨療養院。

這間屋子季海謠住了十一年。從六歲那年起，她就住在這裏。

季海謠很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需要住療養院。就像一塊土地。地力不足，卻栽種了珍貴的植株，土地承受不起植株的所需，就會貧瘠死去，植株無法獲得足夠的養分，也會枯萎死去。植株為了讓自己不要死去，就會選擇更富營養的土地。

但假如土地能夠使自己越來越富含養分，一切就都解決了。

季山謠和季海謠是兩塊相似的土地。

季海謠現在已經不必再住療養院了，所以也要把自己房間裏的東西收拾走。

打包是一件挺麻煩的活兒，尤其房間裏還有好多玩偶，都是特別占箱子的東西。

季海謠收拾累了，她舉起大兔子玩偶，像摟着個人似的慢慢搖晃。

“姐姐是笨蛋。”她揪起兔子耳朵說道，“姐姐是笨蛋。”

“她答應我三天後去游樂園了。因為三天後是我生日。”

“三天後也是她的生日。”

“我會贏的。我才是更好的那個。”

“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季海謠小聲笑着：“你會選擇我。”

被她手指接觸的地方，柔軟的絨布料漸漸脆硬發黑。

“你只能選擇我！”她的臉色陡然陰沉下去。

擁有期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但糖糖習慣了等待。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何禦在胸前背了個小包，把小布偶放進去，露出腦袋。糖糖可高興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去游樂園！

洛九音收拾了一背包零食飲料，很有春游的感覺。

幾個人出了門，陳石站在店門口眼巴巴地看着。

何禦看他這樣子就笑：“一起去吧？店關一天沒事的。”

陳石慢吞吞搖頭：“還是算了。”

“好吧。”

何禦過了道，先摸摸行道樹。那天晚上是他最先發現的小偷，他能感受到接觸他的人的情緒和鮮明的念頭。雖然只砸了小偷一顆果子，但他已經很努力啦。

行道樹傳來親昵歡悅的情緒，像個小孩子一樣。

到了游樂園，今天是工作日，游人不多，大部分項目都不用排隊。

“糖糖想先玩哪個？”何禦問道。

“鬼屋！聽說裏面有好多不一樣的娃娃喲！”糖糖興奮道。

何禦：……

洛九音：……噗。

“其實玩玩也沒……”洛九音的後半句話被何禦瞪回去了。

“在鬼屋裏也不許操控玩偶吓人！”何禦道。

“哦……”

何禦：……這孩子怎麽在吓唬過小偷後覺醒了奇奇怪怪的愛好？

“游樂園裏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季海謠喃喃道，“也沒有很驚喜。”

季山謠默默站在一旁。她其實也是第一次來游樂園玩。季海謠是因為身體不好，一直住在療養院裏，季山謠則是因為忙。

“你想玩什麽？”季海謠扭頭看她。

“都可以。”季山謠嘴上怎麽說，目光卻不由自主飄向了鬼屋。

她有點好奇普通人眼中的鬼怪是什麽樣子的。

季海謠哼了一聲：“你平時見鬼還沒見夠嗎？”

季山謠默默收回目光：“你想玩什麽？”

季海謠看向過山車。

“不行。不适合你，太危險了。”季山謠道。

季海謠呵呵：“你還當我是摔不得碰不得的病秧子？”

兩個人站在游樂園門口，為玩什麽而僵住了。

最後兩人決定去玩旋轉木馬。

何禦等人來到鬼屋，工作人員很熱情地介紹。

鬼屋本身是包含在總門票裏的，但是還有一種有工作人員扮鬼的模式，這種需要再額外買個票。一次4-8人，攢齊了再開比較便宜。

糖糖第一次玩，想來點刺激的。

他們選了第二種模式，等了大概十分鐘，又來了兩個人，今天游樂園人不多，幾個人一商量，決定不再等了，四人搭伴一組進去。

新來的兩個人是一對小情侶，以為何禦和洛九音是特地一起來刷鬼屋的朋友，在工作人員準備場景時先聊一聊。

“你們膽子大嗎？我是第一次玩這種鬼屋。”女生看着鬼屋的門，有點好奇又有點害怕。

“還可以？”何禦琢磨了一下，給了個适中的回答。

他上次玩鬼屋還是上輩子，早就記不清了，但畢竟見過真貨。

他看看洛九音。

“我第一次玩鬼屋。”洛九音道。

男生的信心起來了：“沒事，我經常玩這種，你們跟着我，肯定能解開！”

他見匹配到兩個一起來的男的，還以為他們都是常玩鬼屋的熟手，畢竟很少有倆大男人一起逛游樂園的。現在看來，是個老手帶新人朋友。那個老手看上去不像膽子很大。這把還是他在女朋友面前展現男友力的主場！

見有人和自己一樣是新人，女生松了口氣：“聽說這個鬼屋才重裝過，新布置的場景很恐怖。”

男生挺胸安慰：“沒事的，到時候你抓緊我。都是假的，當做體驗就好。”

小情侶迅速膩歪在一起。

熟悉一些後，女生看着何禦胸前帶着的小布偶，有點好奇：“這個娃娃好可愛。你為什麽帶着它呀？”

何禦摸摸藏着糖糖的小布偶：“這是一個小朋友的玩偶，她也想來游樂場玩，我就帶着她的娃娃一起來游樂場。”

“啊……”小情侶的眼神瞬間變得歉疚不安，“對不起。”

他們倆都腦補了一個躺在病床上不能出來玩，于是想讓娃娃替自己出來的小朋友。也有可能是已經再也來不了了……

“沒事，她會越來越好的。”何禦笑道。

“嗯！肯定會的！”小情侶都給了祝願。

糖糖從玩偶裏冒出腦袋，很有禮貌：“謝謝呀。”

當然，小情侶是看不見也聽不見的。

進去之前，工作人員先讓他們簽了免責協議，還按了食指指印。走完流程後，工作人員提醒他們，這個鬼屋名字叫做“未定之影”，是有主題背景故事的，假如出來後能夠解開，可以免費領一個鬼臉皮球。鬼臉皮球和乒乓球差不多大小，小小一個圓頭圓腦，嘴角呲出兩顆小尖牙，沒看出多可怕，反倒萌噠噠的，是非賣品。

糖糖看着一旁擺着的鬼臉氣球，眼睛亮了。

何禦悄悄摸摸她的頭，小聲說道：“我盡量給你贏一個。”

“我們一起解出來送給小朋友。”女生說道。

“放心，我經常玩這個，肯定能解開！”

進入鬼屋場景後，男生很有膽氣地走在最前面，女生跟在他後面。何禦和洛九音跟在最後。

鬼屋裏的光線很暗，還開了空調，一進去就有種幽暗陰冷的感覺。

這是個兇宅主題的鬼屋，轉過開頭狹窄的玄關後，進入第一個房間是客廳。

頭頂打着昏黃的燈光，老舊的牆面上挂着一張全家福，但是所有人的臉都被用筆塗上了，黑色的水筆在臉部畫出瘋狂的亂線，只能勉強看出是一對父母和兩個女兒，頭頂的燈光仿佛接觸不良，偶爾會閃一下，窗簾是被釘在牆上的。

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很恐怖。

女生緊緊拉住男生，男生攬住她喋喋不休：“都是套路，不怕啊，有我在呢。都是一些心理學的小把戲，那個燈是後臺控制的……”

洛九音默默靠近何禦，輕輕拽住他的袖口。

何禦回頭，看見洛九音對自己露出一個有點緊張的微笑。

“你害怕？”

洛九音點頭，臉色蒼白做恐懼狀。

“之前在鬼域裏沒見你這麽害怕啊。”何禦小聲嘀咕。

洛九音：壞了！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