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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何禦條件反射：“不是我拔斷的！”

幾個人眼神裏的驚恐變成了複雜，不過震驚依舊。

何禦反應過來，調整了一下表情，做出兇狠的表情：“把你們剛才看到的全都忘掉！”

可能是剛才受驚了，現在外面襲擊的孽煞藤蔓也不再那麽兇惡。

烏連岱嘴巴張合了好幾下，硬是沒說出話來。他現在知道許願池子是怎麽碎的了。

但是……但是……哪個除靈師對付這些玩意不是用的靈術啊？誰見過直接上手硬拔的？！

許願池子不會也是被他徒手硬錘碎的吧？

鬼主蘇醒，用不着烏連岱再強行接管鬼域，煞種吃了虧，也不敢再瘋狂襲擊，已經和鬼域的力量暫時達成平衡，但是他怎麽覺得……情況變得更複雜了呢？

“你們能不能不要聊了？”大兔子玩偶已經變回了季海謠的模樣，“我很吃力欸！”

靈事局的人準備開始幫忙之前，先看了一眼何禦，參照一下大佬意見。

何禦：“別看我，我就是個普通人，什麽都不會。”

靈事局的人：……

何禦被他們質疑的目光看怒了：“是真的！”

靈事局的人立刻把頭轉回去：是是是，您說得都對！

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他們只是從危險的邊緣暫時穩住。煞種仍然蠢蠢欲動，孽煞也不是大佬“拔蘿蔔”能解決的。那頂多為他們震懾出一小塊庇護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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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海謠心中焦慮。煞種寄生在她身上，一直在從她身上汲取力量，她現在借用姐姐的力量，煞種汲取不到，但一直蠢蠢欲動。

而且……她對煞種也沒有什麽好的處理辦法，只能借助鬼域規則壓制。

“想解決它嗎？”

季海謠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是直接從她意識中響起的，分辨不出年齡性別。準确來說，并不是響起聲音，而是直接意識交流。

被人悄無聲息地溝通意識，季海謠心中一緊，她思考了一瞬，問道：“為什麽？”

比起“你是誰”等浪費時間的問題，她更想知道一些實用的。

“因為，制作煞種的人，也是我的仇人。”

“你想要什麽？”

“幫我個小忙。在其他人離開鬼域前，把他們的記憶改掉。我們還不想被靈事局打攪。”

季海謠的注意力猛然彙聚到何禦和洛九音身上。

洛九音輕輕勾了下嘴角。

“‘我們’。你們是一個組織嗎？”季海謠問道。

“可以這麽說。”

“那個極陽命，我影響不了。”

“沒關系。我會解決。”

“再加一個交易吧。我想加入你們的組織。靈事局容不下我，但我想你們不會。而且，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季海謠道。

她出身自靈事局，最清楚靈事局對鬼怪的态度。但體驗過一次執念消散被煞種吞噬，她怎麽甘心再次失去力量任人宰割？

雖不知道這兩個人來自什麽組織，但季海謠已經看出他們的強大。一個能夠徒手拔孽煞，另一個能夠在烏連岱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與她通訊。這樣的組織才能與她互惠互利，身為一個鬼主，她也有在這個組織中獲得地位的自信。而且，他們有着共同的敵人。

“加入之後，就沒有退路了。有你姐姐在，靈事局不會容不下你。”

“但我不想什麽都靠她。”

“那麽……歡迎加入七分協會。”

季海謠感覺到那原本一直無害的意志忽然變得如淵谷般強橫，在她的意識中烙下一枚印跡，是保護，也是枷鎖。

如何解決煞種的信息随之浮現。

鬼域震動起來，浮現出變幻不定的紋路，這是鬼域規則的顯化。銀色的紋路裏夾雜着幽暗的色澤。果然，煞種早已紮根，從鬼域誕生的時候起，它就糾纏進了規則深處，早已與鬼域融為一體，此消彼長，無法剝除。

但……季海謠面色一厲，規則鎖鏈寸寸崩斷。糾纏其中的煞種猝不及防，随之崩碎，受到重創。

孽煞藤蔓上的幽暗靈紋随之崩解，藤蔓迅速枯萎。小煤球急得啊嗚咬下一大口，搶下最後一塊美食。

季山謠急道：“海謠！”

季海謠委頓地靠在她身上。

鬼域與鬼主雖并非一體，卻也關系密切。強行崩碎鬼域規則，她也身受重創。但她感覺得到，事情還沒完，煞種還在。這東西似乎自有靈智，在千瘡百孔的鬼域中迅速穿梭而來，沖着何禦就去了。不知他身上有什麽吸引着煞種，煞種想把他當做下一個寄主。

季海謠沒有動，一方面她正虛弱着，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七分協會的實力。

但動手的不是何禦。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季海謠身上時，洛九音不動聲色地收攏了手指，掌中扣住一枚既像蟲繭、又像種子的東西。他手掌的角度恰好可以讓季海謠看清煞種。洛九音收起煞種，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季海謠閉上眼，依偎在季山謠懷裏。

真好。她加入的這個組織，看起來有足夠的實力對付她的敵人。

何禦感覺手上抓着的孽煞藤蔓陡然一空，低頭再看那些孽煞卻都消失了。他敏感地往洛九音的影子裏看去。剛剛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何禦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他感覺神經發寒、微微刺痛，不是受傷，而是一種類似預警的感覺，好像有含着惡意的事物盯上他了。

他把糖糖護在懷裏、把洛九音擋在身後，警覺地看着周圍，看着看着……預警就沒有了。

何禦迷茫地看了一圈，什麽都沒發現。

怎麽回事？警報出錯了？

“煞種呢？”烏連岱戒備道。

“誰知道？也許和我的鬼域同歸于盡了也說不定。”季海謠懶懶道。

烏連岱緊皺着眉。他不覺得煞種會這麽容易就消失。但靈事局的人做了檢測，确實沒再感受到孽煞。他們仍然在戒備着，只不過戒備對象從孽煞換成了季海謠。

季海謠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

依照靈事局對鬼怪的态度，剛才的合作只能算作迫不得已。

她正打算說些什麽，忽然感覺後背一燙。

季山謠咬破自己的手指，趁她不注意在她背上按了個血染的拇指印。

加印法，季山謠以血加印，是要與她結下禦靈契約。季山謠的修行還不夠，用加印法結契很勉強，但季海謠沒有反抗，任由契約締結，她只是摟住季山謠的腰撒嬌：“我好疼啊，姐姐。”

季山謠緊抿着唇，用保護地姿态攬住她的肩，對幾個靈事局的人說道：“她現在是我的禦靈，你們不能傷害她。”

雷達阻止不及。

她先是怒斥：“你胡鬧什麽？！之前的課都白上了嗎？！”

搶先把季山謠訓斥一通後，她又對烏連岱道：“您看這……哎！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們也是姐妹感情好。海謠雖然變成了鬼主，但她情況不太一樣，她的執念就是山謠，不會出什麽亂子，而且她的鬼域也毀了。要不您看就算了吧，我回去肯定狠狠罰她們！”

她緊張地看着烏連岱。

季海謠偷笑，被季山謠輕輕拍了一把。

她們都知道，雷達這是向着她們呢。

“事涉煞種，回去之後她們必須配合調查。”烏連岱緊繃着臉，臉上的燒疤看上去猙獰吓人。但他說這話就是松口了。

雷達松了口氣。

烏連岱直通總局，他要是不同意，還真很難搞。

季海謠對他甜甜地笑了一下，擡起手臂招來一塊濕潤柔軟的雲：“擦把臉吧。”

烏連岱抹了一把臉，看到自己手上沾着半幹的血跡。他看了季海謠一眼，捉住雲慢慢擦去臉上的血。

活人變成鬼怪，沒有不性情大變的。他暫時松口，但也會把她們加入重點觀察名單。若季山謠撐不住鬼主的影響和侵蝕，那一切還要按照規矩來。

烏連岱在腦海中複盤這一次行動。總體還算順利，他和這邊分局的人配合，再加上鬼主無心傷人，這次鬼域爆發事件沒有傷亡。

他感覺自己好像忽視了什麽。是什麽呢……

糖糖有點脫力，縮在小布娃娃裏，困倦得要命，還堅持問道：“哥哥，姐姐們是可以回家了嗎？”

“是的。”何禦摸摸她的頭。

糖糖安心地睡了。

何禦把糖糖放進背包，另一只手握住洛九音的手腕。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靈事局的人之前一直對他很關注，但現在時不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經消失了，哪怕他們無意間掃過來，目光也只正常劃過。就好像……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何禦之前的驚人之舉。

何禦的目光掃過季海謠，忽然頓住。

季海謠也在看着他，對她露出一個不起眼的微笑，做口型無聲道：“謝謝啦。”

這是為了感謝他們之前幫忙，所以把靈事局的幾個人記憶給改了？

是件好事情！何禦悄悄松了口氣。他之前還在發愁呢，萬一靈事局的人要調查他，他該如何應付才好。

這是季海謠借助鬼域消失前還殘存的規則下的術，這種借助規則下的術很難破解。之前季海謠取走季山謠的情緒會失效，是因為她那時快要消散了。現在只是鬼域消散，只要鬼主還在，她的術就不會消失。

季海謠縮進一只兔子玩偶裏，咕哝道：“我睡一會兒。”

季山謠緊緊抱住兔子玩偶。

鬼域正在逐步消散。

雲層逐漸散開，大水開始褪去，露出瑰麗奇妙的魔法童話鎮。

在泉水中沉睡的人們起來打了個哈欠。

天上的雲朵堆成山，地上的泉水化作海。

這是我們的山海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