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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何禦試圖把靈事局的聯系方式介紹給廠長,沒成功。

玩偶廠長表示他們就信何禦!

他查過了。唐總真的和這家玩偶店有關系!

唐大老板那是能耐多大的人啊!肯定比他眼光好!

廠長表示你願意來轉一圈都行!最好還能帶個在他店裏待過的小飛龍玩偶。

這是把何禦的玩偶店當成過爐開光的地方了。

拒絕未果,何禦勉為其難地答應過去看看。畢竟之前和玩偶廠合作挺愉快的,他也不太好意思太不近人情。

糖糖眼睛晶亮地看着何禦。玩偶廠耶!那是她的能力發揮最佳場地!

何禦表示拒絕:“糖糖,這次你待在店裏好不好?哥哥自己去。”

糖糖不明白:“為什麽呀?我可以幫上忙呀。”

“那裏可能有危險。”何禦說道,“糖糖還是小孩子,在家乖乖等哥哥回來好不好?”

上次連帶着糖糖一起被卷進鬼域是意外。糖糖太小了,他不能讓小孩子去參與這種可能有危險的事。

“我不怕危險!”糖糖仰起臉,認真地看着他。

洛九音伏下身,也很認真地看着她,說道:“糖糖,我們去玩偶廠後,店裏的人就變少了。玩偶店可能會遇到壞人,就像上次那個小偷。糖糖留下來,幫我們保護玩偶店好不好?”

這下糖糖被說服了,她很鄭重地點頭:“我一定會保護好玩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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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開其他人後,何禦看着洛九音,略為驚訝:“你很會哄小孩子。”

“我只是知道她的想法。小孩子都想努力幫上忙。”洛九音眉眼彎彎。

“但我什麽時候說帶你去了?我只打算自己去。”何禦說道。

洛九音對糖糖說去玩偶廠時,用的是“我們”。玩偶廠可能真的有鬼怪,何禦打算去逛一圈後就把事情丢給靈事局。洛九音是個脆皮,何禦同樣不希望他陷入危險當中。

“可是我們已經跟糖糖說好了啊,不能欺騙小孩子。”洛九音用那雙黑白分明地眼睛看他,“而且,我現在也是靈事局的注冊除靈師。我也沒那麽脆,去的話可以幫上忙。”

何禦想了想洛九音來到他店裏後的表現,前後兩次進入鬼域,洛九音心态都挺穩定的,機敏利落,沒有受過傷。他好像确實沒那麽脆。

但認真考慮過後,何禦還是堅決拒絕了:“不行,你對鬼怪有PTSD。”

洛九音:……

挖坑竟是我自己。

“你可以去別的地方坐着,等我逛完玩偶廠後,我們一起回來。”何禦想了個主意。這樣就不會被糖糖發現了。

“啊……可是這樣也是欺騙小孩子。”洛九音為難似的結起眉,“我們去玩偶廠逛一天,回來正好可以吃晚飯。我新學會了一種糖醋排骨做法,用檸檬和山楂調糖醋汁,果香很棒。”

何禦面無表情地瞪他。

洛九音眉眼彎彎。

玩偶廠派了車來接人。

廠長千挑萬選,又覺得廠裏的車都不夠好,怕怠慢了大師,最後開着自己的座駕來的,人也親自過來迎接。

他之前沒見過何禦,一來看見兩個年輕男人走出店門口,不知道哪位才是他想請的“大師”,搓手問道:“兩位……”

“我是何禦,他是我朋友,一起去。”何禦說道。

“哦!好、好!”廠長有點後悔。

他看這兩個人長得都挺好看,像是電視上的演員,而且一個眉目柔和,一個笑容可親,看上去都是很好相處的樣子,就是不像能驅鬼的大師。

他們倆真的能行嗎?要是解決不了他廠子裏的鬼怎麽辦?廠子裏可是真有鬼!假如這兩個人就只是普通人,萬一出事了,他豈不是把人害了?

廠長之前千求萬求,現在又糾結起來。

何禦看他憔悴不堪的樣子,身上還纏着陰煞,一看就是撞鬼了,安慰道:“放心吧,我早有準備。”

他就逛一圈,逛完回頭就給靈事局增添業績去。

廠長腦補了一番大師的暗示,心裏又有了一點底。他熱情極了,一路上都在給兩人介紹廠裏的情況,詳細到恨不能直接把廠子地圖印進兩人腦子裏。

等到了玩偶廠,廠長站在大門口,指着裏面對兩人介紹,一步一蹭地往裏挪,腿肚子一直在打哆嗦。

何禦看不下去了:“有地圖嗎?給我們個地圖也行。”

廠長大松一口氣,把早就準備好的詳細地圖拿給兩人,然後火速撤離。

“他也不怕咱們把設備弄壞了。”何禦吐槽。

“大約是昨晚被吓得狠了。”洛九音說道。

兩人在廠子裏大概轉了一圈。設備都關着,電也給斷了,貨物堆得比較淩亂。看得出來,廠裏人離開時确實比較慌亂。但除此之外,何禦并沒有感覺到陰煞氣。也許是因為他們逛得太粗略,很多房間都沒打開看。

不過何禦也沒想認真檢查,混過去之後找靈事局就得了。

“去值班休息室?”他問洛九音。

“好。”

兩人走到休息室,門帶鎖,廠長離開前把鑰匙給了兩人——他腦補了兩位大師打持久戰的可能,裏面準備相當充分。

房間裏有一張原本的鐵架床,還有兩張新添的行軍床,上面都換了新的被褥。雖然條件簡陋,但熱水壺、速食小火鍋、新毛巾和新的洗漱用品等等一概不少。

“這是真想留咱們住一宿啊。”何禦喃喃。

“剩下時間在這裏坐完吧。”洛九音說道。

他們打算坐足三個小時,然後就可以出去了。

洛九音把三床被褥都抱到鐵架床上,在背後墊起來,變成兩個軟靠背,充作一個簡陋的長沙發。

何禦把椅子拖過來,上面用盆子倒扣墊高,又掏出平板支架,擺上平板找到一期電視劇:“這部劇最近挺火的,聽說可好看了,來,咱倆一起看。”

他可是有備而來。

兩人窩在鐵架床上一起看電視劇。

平板太小,放在中間,人不自覺就越靠越近,膝蓋挨着膝蓋,肩膀并着肩膀。

何禦一個姿勢坐久了,感覺有點累,往後挪了挪換個姿勢,他動的時候,頭發擦過洛九音的耳朵。

洛九音沒有動,脊背呈放松的姿态靠在被子上,兩只手卻都放在腿面上,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一下。

“你累不累?要不要換一個姿勢?”何禦問道。

“沒事。”洛九音轉臉沖他笑了一下。

正好一集播放完畢,開始放結束曲。

休息室小小的,鐵架床也小小的,白色的被子堆得很滿。片尾曲的女聲溫柔哀傷。

何禦感嘆道:“好久沒這麽看過劇了。像回到大學似的。”

“你大學的時候也和其他人一起這樣看過電視劇嗎?”洛九音問道。

“差不多吧,那時候是上|床下桌的宿舍,電腦放桌上,我和舍友拖了椅子擠在一個桌子前面看。你呢?”何禦說道。

“我……”洛九音聲音很輕,他突然猶豫了。

他現在這個身份做了很全的背景經歷,可是不知怎麽的,他并不想在這一點上欺騙何禦。也許……就像他當初做這個普通人身份時,也沒有換一個假名字。

“我以前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洛九音低聲說道。

何禦想起洛九音那一身的陰煞和鎖命的銀鎖,脆皮廚子的成長經歷估計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他對洛九音露出一個極陽光的笑臉:“沒關系啊,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經歷。”

洛九音沉默了片刻,溫柔地笑了:“好啊。”

他又說了一個謊言。

片尾曲結束了。兩人繼續看劇。

何禦拖動進度條跳過片頭。

劇還是挺好看的,但何禦有點犯困,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因為身邊有一個熱源?或者是被子鋪得太舒服了。

按理說他這麽準的生物鐘不該犯困的。可是思維已經像泡在熱水中的玩偶,變得軟鈍沉重。何禦想不動其它的事了,他靠在軟軟的被子上,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眨不動,很快呼吸就變得悠長。

洛九音逐漸緩慢地調小了聲音,讓電視劇只剩一點小小的背景音。

被子堆疊的靠背不太契合睡覺的姿勢,何禦歪着腦袋,身體漸漸往側邊滑。洛九音感覺肩上一沉,何禦的頭靠了上來,他僵住不敢動了。

電視劇還在播放着,洛九音完全沒有看。他極緩慢地向後挪了一點,又坐高了一點,調了一個枕起來更好的位置。

照進休息室的陽光漸漸偏移着,他們的衣服上散發着同款洗衣液幹淨清爽的香氣。電視劇一集又一集地往下播,裏面的人物或悲或喜,情節起伏、衆生百态,卻不如耳邊輕淺的呼吸聲更清晰,像一片羽毛,輕輕滑着耳朵。

時間好像變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洛九音想不由自主地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足足過去二十七年零一百二十八天。

那時候他們已經從罔山中走出來。

他們是初春的時候走出罔山的,走出罔山的那一天,荒草遍地的山野裏,開了一朵鮮紅的野月季。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何禦口中的“花”。

罔山中也有紅色。但這些紅色都不一樣。野月季的紅色上,有一種他那時還不能理解的,叫做“生命力”的東西。

在走出罔山之前,他只在何禦身上見過那種紅。

罔山裏鋒利的碎石亂枝很多,何禦把外套給了他,又把裏面衣服的袖子撕下來給他當襪子。裸|露出來的手臂皮膚沒有防護,經常就會被擦傷。

洛九音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很好奇。

何禦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小臂,才發現那裏受傷了。劃得有一點深,血液從傷口裏流出來,顏色有點發暗。那是洛九音第一次見到這種具有生命力的紅。

“啊,一點小傷口,沒事。”何禦習慣性地對洛九音絮叨,擡起胳膊含住傷口吮了吮,“舔舔就好了。”

何禦一直帶着洛九音在罔山裏尋找出口,遇到怪物就小心躲藏,但總有躲不過去的時候。

有一次,他們和一只野狼正面撞上了。

都說遇到餓狼是最可怕的。餓狼的肚子是癟的。

他們遇到這只野狼更可怕。它的肚子是空的。

字面意義上,野狼的肋骨露出來,沒有肚皮,露出空蕩蕩的腹腔,裏面沒有內髒,只有灰白色的骨和灰紅色的肉。

灰敗的肌肉像是饑餓一樣蠕動着,粘稠的口水從鋒利的齒間滴落。

何禦怕得要命。他渾身肌肉都緊張到僵硬,卻還是把洛九音拽到了自己身後,他用手中的粗樹枝指着野狼揮舞。

“你快走!不要背對它!”何禦的聲音在發抖。

洛九音不明白什麽是恐懼,不明白何禦為什麽會恐懼,也不明白他為什麽讓自己走。

他那時才誕生沒多久,而罔山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沒有意義。他遇到了來自外面的何禦,何禦身上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好奇。

何禦一直在努力教他,而洛九音學會了模仿。

洛九音站在何禦身後,看見何禦用樹枝做出驅趕野狼的動作,于是也學着他做出驅趕的動作。

那可怖的怪物立刻收起了利齒,退縮着逃走了。

何禦松了一口氣,拉着洛九音跑回山洞。

“那個怪物好可怕。”何禦的臉色很白,緊緊抓着洛九音的手臂,“它的肚子是空的,但它為什麽還能動?”

洛九音在看他的手。何禦的手背上有一道劃傷,正在淌着血。

洛九音想起何禦上一次說的話、做的事。

他說這叫傷口。

何禦還在絮絮地對洛九音說那怪物,忽然見他拉起自己的手。

洛九音含住了那個傷口。

洛哥:可是欺騙小孩子不好。

咱們店誰最會撒謊?

糖醋排骨的一百零八種做法

多年之後,靈事局整理檔案,發現了何禦和洛九音最初的注冊資料:

菜雞1號:銅面

菜雞2號:七分協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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