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知青炮灰(十三)

知青炮灰(十三)

周雲輝狠了狠心,處罰高語冬只會讓他們對自己稍微不滿而已,若是今天将楊春蘭逼狠了,她到時候撒起潑将兩人的事情都抖出來,才是真的要命。

周雲輝想清楚了這一層,皺緊眉頭對高語冬道:“不管怎麽樣,我們上山下鄉是要跟當地的貧農中農學習的,你跟當地的老百姓這樣打架,不管有理沒理,都不應該,我罰你你還嘴硬狡辯不認錯,你是知識分子,比普通老百姓應該更懂得謙和忍讓。現在,你先跟這位楊春蘭同志道歉。”

周雲輝這話一說,頓時就引起了群衆的連烈不滿

,尤其是曾經在楊春蘭手底下吃過虧的知青,頓時就憤憤不平地嚷嚷起來。

“憑什麽啊,知青就該死嗎?就是講道理,我們也不是輸道理的那一方吧!”

“就是,分明就是這個姓楊的女人過來找茬,憑什麽讓我們高語冬同志給她道歉?”

周雲輝沒管別人怎麽說,只是用銳利的目光看着高語冬,想讓高語冬迫于壓力道歉。

但是高語冬能道歉才怪了。首先對方是楊春蘭,是她這輩子要打擊的對象,其次,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的錯,再者,徐柏松明顯是站在她這邊的,這樣的情況下,她還道歉的話,就太包子了吧。

高語冬看了看高雲輝,又看了一眼楊春蘭,突然說道:“這楊春蘭同志一口一個雲輝哥叫你,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啊?周場主這樣偏袒妹妹,只怕是有失公允吧!”高語冬将妹妹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周雲輝還想用團結當地人民的理由來說服高語冬先道歉,但是徐柏松已經看不下去這場鬧劇了。

“周雲輝同志,你自己的私事,請你自己解決好,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将這位同志請出去,從今天開始,農場要設置門禁,不是農場外的人,進來要做好登記,閑雜人等,不允許進入農場。”

徐柏松這話落下,就有早就看不過的男知青上前,請楊春蘭出去。說是請,其實楊春蘭并不配合,最後幾乎是被拖着扔出去的。

周雲輝全程沉默地站在一旁,他不能出言阻止,這件事确實不能再鬧下去了。可是同時,他心裏也很氣憤,徐柏松這樣直接越過他,不顧他的意思就這樣直接将楊春蘭處理了,顯然,他是不滿意自己的處理方式。

周雲輝憤怒的同時,更加覺得自己是在是個沒有實權的光杆司令,想要實權的心思更加迫切了。

人群被徐柏松揮散,高語冬本來也想跟着人流走了,被徐柏松開口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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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語冬同志留下。”

高語冬倒也沒有意外,今天發生這個事鬧得全農場都知道了,徐柏松肯定是要意思意思處罰自己一下的。其實有一點周雲輝沒有說錯,他們這些知青上山下鄉,跟當地老百姓打好交道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她今天跟楊春蘭打架,就算是占理,被處罰也是有可能的。

等人都走了,高語冬在心裏想徐柏松會怎麽處罰自己。怎麽罰都行,只是別把她的職位給撸了,這個播音員是真的很香,不用下地幹活不說,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徐柏松走近兩步,上下打量了高語冬一眼。

高語冬現在這個樣子,實在說不上是好看。臉上倒沒有泥巴,白襯衫弄髒了。

“你…受傷沒有?”

高語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沒有,沒有。”她連忙擺手。

“嗯。下次不要這樣了,有什麽事,讓人去叫我來處理。”徐柏松繼續道。

這話和剛才周雲輝說過的那句大同小異,但是聽起來卻很舒服。因為高語冬從徐柏松的話中是真的聽出了關切。

“請領導放心,我沒事的。謝謝領導關懷。”

徐柏松又看了她一眼,聽她說話中氣十足的,應該是真的沒有受過什麽傷,點了點頭,想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住了。

“你喜歡看書是吧,我那有不少,你可以借去看看。”

高語冬瞪大眼睛,沒想到沒有處罰不說,還能跟他借書!

高語冬現在最大的煩惱大概是日子過得太無聊,雖然已經在盡力地給自己找事情做了。但是還是有大把空閑時間。幾天徐柏松主動提出借給她書,這簡直是幫了她大忙。

“謝謝徐連隊,我晚點就過去借。”

徐柏松點了點頭,走了。

楊春蘭一路殺豬般嚎叫着,讓人給擡出了農場。周雲輝擔心她會亂說話,也跟了過去。等楊春蘭被扔出農場之後不服還想往裏面闖時,周雲輝一把拉住了楊春蘭,拖着她就往外走。

楊春蘭還在生他的氣呢,這會兒就可勁地掙紮,但是力氣到底不如周雲輝,被周雲輝拖着拉到了沒人的地方。

“周雲輝,我警告你…啊!”

楊春蘭警告的話還沒有說完,随着一道響亮的巴掌聲,整個人都撲向了一邊,栽倒在地。随即感覺臉火燒一般的疼。

楊春蘭下意識捂住了臉,不敢置信地擡頭看向周雲輝,“你打我?”

周雲輝一肚子的氣,在這重重地一巴掌之後,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叉腰喘了兩口,才終于将剩下的憋悶都吐了出來,他幾步走過去,将楊春蘭一把從地上拉起來。

“春蘭,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是不是我現在當上了場主,你一點都不高興,所以想要将我從位子上給扯下來?”

楊春蘭本來要撒潑,被周雲輝給搶先了,周雲輝說完之後,就開始自捶,他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要逼死我!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楊春蘭被周雲輝的陣仗給吓到了,連發怒都忘記了,她連忙撲上去拉住周雲輝,“雲輝哥,你別這樣,我知道我錯了,你別這樣,你吓到我了。”

周雲輝被她拉住,也順勢不打了,看着她道:“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今天這樣鬧,全農場的人會怎麽看我?我幫誰都不好,我幫了你,寒了知青的心,我幫了她,我又不忍心讓你受委屈。我看我只好去将這個場主給卸了,讓別人來做吧,以後我就不用這麽為難了。”

一聽他不當場主了,楊春蘭被唬了一跳。

“雲輝哥,你冷靜一下,我知道錯了,真的,我以後再也不胡鬧了,我去跟姓高的道歉行不行?我真的錯了。”

楊春蘭被吓得全然忘記周雲輝剛才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春蘭,你不知道,現在正是我事業的上升期,我才當上場主,很多事情要忙的,現在真的顧不上你,但是你放心,我們都已經睡過了,難道我還會不娶你嗎?你不知道我現在在農場舉步維艱,別人都看着我呢,我一個做不好,馬上就有可能被人給拉下來,所以,你別再來給我添亂了行嗎?好好地待在家裏,等我将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這個場主我當穩了,就會去你家提親的,難道你不信任我嗎?”

楊春蘭抱着周雲輝,連連搖頭,“我沒有不信任你,今天是意外,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楊春蘭被周雲輝三言兩語就給哄好了,周雲輝暗自後悔,早知道,最開始就應該讓人将楊春蘭給丢出來,也不至于讓那些知青對他寒心了。

周雲輝正在想事情,楊春蘭拉着他的手,放在了一處。

手底下柔軟的觸感驚醒了周雲輝,他垂眸看去,楊春蘭正望着他笑。

“雲輝哥,你都快一個沒碰過我了…”

周雲輝現在哪有心思想這個,一把将手抽出來,“我最近事情太多了,心煩着呢,你趕快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別跟人說起了,免得越鬧越大。”

他不想,楊春蘭還想呢,見他毫不猶豫地拒絕,楊春蘭頓時感覺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是轉念又想到今天已經夠惹他不高興的了,将火氣給忍了下來,沒發作。

将楊春蘭打發走,周雲輝就回了農場。

一路走回辦公室,路上遇到好幾個知青,但是人家都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擦肩就過去了,不說跟他打個招呼,就是眼神都沒多給一個給他,就仿佛沒看到。

周雲輝回了辦公室,轉了幾圈,着實氣悶。他現在在農場除了沒有實權,連威信也失去了。這些知青們可不像楊春蘭這種沒念過書的思想有些愚昧好哄騙,人家是知識分子,有自己的思想的。

周雲輝想了想,得将民兵隊從徐柏松手上要過來才行。趁着這次事情,剛好有個理由。

遮掩想着,周雲輝就往徐柏松的辦公室去了。

徐柏松剛好也在,他敲門進去的時候,徐柏松正在靠着窗戶看書呢。見他進來,徐柏松将桌上的一片樹葉當成書簽,夾在了書裏。

“周雲輝同志,有事情嗎?”

“徐連隊,你好,我過來是有點事情要跟你商量。”

徐柏松示意他坐下。

周雲輝過來之前,還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将民兵團從徐柏松手上要過來。他是場主,這民兵團本來就該給他。

但是當坐在徐柏松對面,徐柏松坐得很端正,即使他抿着唇沒有開口說話,眉宇的威嚴也在自發地外溢,壓迫得人難以開口。

周雲輝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将目光看向面前的木茶幾,這才道:“徐連隊,這次過來,我是想跟你商議一個事情,就是我走馬上任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日常的事務都還沒有走上正軌。”

徐柏松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以前李志遠在的時候,民兵團都是李志遠指揮的。”周雲輝說完又覺得不該提到李志遠,只好又補救道:“幾乎周邊的幾個農場,也是這樣的。因為作為場主,手上總要有點兵,別人才會信服。”

他話還沒說完,徐柏松看着他說道,“你是這樣認為的嗎?場主手上要有兵,別人才會信服你?”

周雲輝下意識地覺得徐柏松應該是想要聽到否定回答的,但是他卻點了點頭,他今天是鐵了心,要将民兵團給收編。

周雲輝本來以為想要回民兵隊會很難,沒想到徐柏松卻渾然不在意地點了點頭,“行啊,你既然要,就給你吧。你看看是不是只要有了兵,別人就會信服你。”

周雲輝愣了一下。

徐柏松已經站起身,找出杯子,給周雲輝倒了一杯水,“喝水。”

周雲輝連忙雙手将水接了過來。

徐柏松将水遞過來的時候,他衣袖就往上撩了一截出來,露出了手腕上的表。因為離得很近,周雲輝看得清清楚楚,徐柏松手腕上的這塊表,和他曾經在高語冬那裏看到的那塊一模一樣。

他耳邊忽地響起了那次高語冬說過的話:“這表不是給你的。”

那塊說了不是給他的表,現在戴在這個男人的手腕上。他回想起今天徐柏松對高語冬的維護,高語冬在徐柏松的安排下成了唯一一個播音員,他心猛地一跳。

他其實現在已經知道他跟高語冬不可能了,當初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或許是曾經喜歡過的,但是最後喜歡都被物質代替了。

而現在他不肯放手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就這樣認輸,他不甘心,高語冬抛棄他抛棄得毫不猶豫,這叫他怎麽甘心呢。

可是現在,高語冬已經另尋他人了,這兩人會不會之前就認識?這個念頭在周雲輝腦子裏出現。

若不是兩人早就認識,也不可能發展這麽迅速。

周雲輝看了一眼自己光禿禿的手腕,那塊本該屬于他的手表,現在就戴在徐柏松手上。

徐柏松注意到周雲輝臉上神色變化得很快,但也沒有多問,而周雲輝也沒有多待,簡單地将民兵團要怎麽交接說了一下,就離開了徐柏松的辦公室。

徐柏松将民兵團給他了,誰去帶這些民兵,周雲輝已經有了人選,這一次他沒想将這個賣出去,這是他的底牌,他不會讓不信任的人去做。他準備讓董青山去。

楊春蘭灰頭土臉地回到家。

曹秀花盼了她很久,總算是在日落的時候将人盼回來了。本來想着人能帶好消息回來,從此有了場主女婿,一家人都能跟着吃香喝辣,不用再過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了。沒想到,沒等到好消息,等來的楊春蘭,明顯是和人幹架了。

曹秀花連忙迎上去,問道:“這是怎麽了?你跟誰打架了?”

楊春蘭沖到廚房,拿起木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了,這才說道:“沒事。”話音剛落,耳朵就別人死死地捏住了,曹秀花一擰,楊春蘭就疼得龇牙咧嘴的,“疼疼!奶!你這是幹嘛啊!”

“死丫頭,還不說實話!你這是跟誰打架了?是不是姓周的那個不認賬?”

人家現在是場主了,看不上鄉下丫頭也很正常,可是看不上就看不上吧,還敢打人?

就算是他看不上了,曹秀花也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周雲輝,他們家是出了門的雁子路過都要拔下兩根毛的,何況周雲輝現在是這樣的條件。

“是不是姓周的打的?走!別怕,我現在就拉着你去讨回公道!這姓周的也忒不是東西!”

楊春蘭好說歹說勸不住,曹秀花就是認定了是周雲輝打的她,只好将事情說了出來。

“不是周雲輝,是和周雲輝前面的對象。”

“啥!他前面還有對象?”曹秀花聲音頓時拔高了八度。

“是啊,是個女知青呢。”

曹秀花懷疑地看了楊春蘭一眼,有心想說,人家看不上女知青,還能看上你這個鄉下土妞?

“那怎麽打起來了?”曹秀花問道。

“她…她一直糾纏雲輝嘛,那我知道了,我可不得收拾她一頓?”楊春蘭愛扯謊的毛病又犯了。

曹秀花瞪大了眼睛,“你說這個女人現在還不要臉地糾纏周場主?”

曹秀花一聽不得了,她對這個周雲輝滿意得不得了,場主啊!那是她能接觸到的最大的官了,在她眼裏,只要能當官,那就是頂頂厲害的。而且,這當官的油水多啊,只要能傍上周雲輝,他們家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這種不要臉的,就是要撕碎她的嘴。”說完,曹秀花看向楊春蘭,懷疑道:“你怎麽搞的灰頭土臉的,你打不贏她?”

楊春蘭的戰鬥力在村裏面可是數一數二的,她塊頭大,又年輕有勁,跟女人打架一般不會輸,而且那些知青都是城裏人,城裏人會打架?老婆子表示不相信。

楊春蘭也不想在她奶面前承認自己打架打輸了,“沒有的事,她被我打得一臉的血,差點濺在我衣裳上呢。”

聽她沒打輸,曹秀花這才算滿意,“下次遇到這個女的,你就不要怕,多打她幾回,她就不敢糾纏周場主了。對了,周場主怎麽說?”

楊春蘭含含糊糊的,“他說最近事情多,等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就會請媒人來的。”

曹秀花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

“什麽等,你一等再等,還能等多久?他這是忽悠你呢!”

盡管她奶奶不願意,楊春蘭還是不想惹周雲輝生氣,就是不肯再去找周雲輝。

因為周雲輝遲遲不派人買磁帶,所以音樂的事情也就拖着沒有落實到位。

高語冬去找了一次楊書記,楊書記就讓她去找周雲輝,這件事已經交代周雲輝派人去辦,但是周雲輝拖着不去,楊書記不知道為什麽,似乎不願意多生事端,所以也就打馬虎眼。高語冬不得不去找周雲輝。

周雲輝就等着她找上門來呢。

“我說了這件事不行,我不同意,你別想了。”周雲輝坐在自己新弄來的辦公桌後,靠着椅背,擡着下巴看着她。語調上揚,滿是得意。

高語冬皺緊了眉頭,“這件事徐聯隊和楊書記都批準過了的。”

“他們批準了,我沒有批準,這件事在我這行不通!”周雲輝冷下臉,他不想永遠被這兩個人壓在頭頂,就是時候表明自己的态度,态度要強硬,不然別人還以為自己是好欺負的。

高語冬雙手撐在桌子上,和周雲輝的視線持平。

“對了,周雲輝,我以前借給你的那些糧票飯票和錢,你什麽時候還給我?”

周雲輝的神色一瞬間僵住。

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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