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知青炮灰（十八）

知青炮灰（十八）

高語冬着實愣了一下，這個話頭起得實在太突兀了一點。

但是徐柏松很認真地看着她。

高語冬咳了一聲，她不知道徐柏松問她這個話的意思是什麽，她摸不清他的目的，也就不想随便開口。

“挺好的，團結一氣，知青們也勤勞。”

徐柏松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用手指關節扣了兩下桌面，“高語冬同志，端正你的态度。”

高語冬一臉問好，她這話怎麽就态度不端正了？

徐柏松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她，似乎一定要她說出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

經過這麽久的相處，高語冬和他也熟了很多，心想這是你自己要問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既然徐大領導想聽，我就說一下我自己的粗淺見識。”

“我覺得農場吧，沒有什麽大毛病，和當初李志遠在的時候沒有太多的區別。現在換成周雲輝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說燒三把吧，總得燒個一把，給知青們帶來一點實質性的好處和改變吧。但是你看周雲輝上任之後做什麽了呢。先是将所有的崗位都換成了他自己的人，然後就和李志遠當場主的時候差不多，雖然目前還沒有聽說過有敢克扣知青口糧的事情，但是無能也是一種罪過。”

徐柏松面皮一動。高語冬這話的意思就是變相地說他當初識人不清，若不是他當初沒有經過太多考證就舉薦了周雲輝當這個場主，或許現在場主會是更合适的人。

其實徐柏松也沒有想到。當初推薦周雲輝是因為在李志遠他們那次事情中，周雲輝的表現很不錯，很聰明，也會鑽研，這種人天生就适合當領導，所以他才會推薦周雲輝，沒想到周雲輝上任之後會這樣沒有作為，連買拖拉機這樣利民的事情都要拒絕。

“你繼續說。”看到高語冬說完之後看了自己一眼，徐柏松察覺出了她的試探，就讓她繼續說。

“說真的，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各種先進的機器會代替傳統的農耕，我們要是不跟進時代，一定會被時代所淘汰。你看看，我們農場，地勢平坦，這是天然的地理優勢，這是最合适大規模使用農具的，比如拖拉機，犁田機，這些東西一旦用上，會大大地減少人力，化肥，這東西也必不可少，若是用好了，畝産量比現在至少翻一番吧！”

徐柏松看着一臉自信的高語冬，忍不住笑道：“你一個姑娘家，又不是學農學的，可不要說大話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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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語冬不服氣，“我說你還不相信，我确實不是學農學的，但我就不能自己學習嗎？莊稼要想長得壯實，就少不了化肥！人工肥料的作用畢竟沒有化肥那麽效果明顯，有針對性！我們農場若是能正确用上化肥，畝産量一定會增加，這我敢打包票！”

徐柏松以前也沒有搞過農業這一塊，他是城裏人，雖然不至于五谷不分，但是對種莊稼這件事确實是一竅不通，不過自從下鄉之後，他看了不少書，現在國內關于指導農種的書很少，他看的那些書講得也并不透徹。

不過化肥的功效，書裏面也有所提及的，只是現在化肥産量低，想要大面積的使用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他還是被高語冬給驚訝到了，他着實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小姑娘，懂得比他還多。

高語冬暗自揣摩徐柏松對周雲輝到底是個什麽态度，周雲輝是他一手推薦上來的，估計也不願意這麽快就換人，否則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沒想到徐柏松站起來，踱了兩步，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

“我當時也沒有想到周雲輝會這樣無能，之前他出主意，人看着很機靈，也會領導人，我這才推薦他，當時想的是，年輕人，總是比年紀大的更富有冒險精神，興許周雲輝可以給這個農場帶來不一樣的改變。但是沒想到…”

高語冬心想拼了，這個時候要是不提出來，以後就更難将周雲輝給薅下來了。

“而且，我有一件事要給領導彙報。”

徐柏松微微地沉了沉下巴，“你說。”

“之前，我跟周雲輝談過對象，在一起的時候，他跟我借了一百五十多塊錢，還有一百左右的票，在前不久，我找他要。他幾天就湊齊了給我，一共一百九十塊錢，他上哪去弄這麽一筆巨款來還我？”

徐柏松瞳孔幾乎微不可見地一縮。

“這情況，你怎麽不早點上報？”徐柏松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突然嚴厲起來。

高語冬無話可說，當時她雖然覺得周雲輝這錢可能來路不正，但是但是心态鹹魚，還沒有進入狀态，現在知道要完成任務就不能要周雲輝好過，當然就要行動起來了。

徐柏松真的不知道周雲輝和高語冬的過往，雖然這件事在農場裏面幾乎人盡皆知，但是徐柏松是領導，誰會沒事在領導面前說這些八卦。

将這個關系放下不談，周雲輝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湊齊了這麽多錢，這絕對不正常，快兩百塊錢，不是小數目。

“有沒有可能是他從家裏面拿的？”徐柏松還是要了解一下基本的情況。

高語冬對他家再清楚不過了，“說句不客氣的，他家裏面情況并不好，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面給他湊齊這麽多錢的，而且，就算是家裏面湊的，寄過來也要時間吧，從我開口跟他要錢，到他還給我，應該不足十天。”

這确實不可能的了。十天時間，還不夠人将信件寄出去呢。

“這件事我會調查的。”徐柏松說道。

高語冬提出了自己猜想，“他上任之後不是将原先李志遠留下的親戚什麽的都給清理出去了，幾乎所有崗位都換了人嗎？我有種猜測啊，很有可能是他将這些崗位賣了出去，所以才會湊足這筆錢。若是去借，估計也是借不來的。”

徐柏松眉宇幾乎擰出了一個小山峰。若是周雲輝真的将這些崗位賣出去，這就是官僚作風，貪污受賄！徐柏松心裏暗自有些自責，自己當初竟然沒有認真加以考察。

高語冬觀察了一下徐柏松的神色，發現他并沒有要袒護周雲輝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若是徐柏松因為周雲輝是他推薦的就偏袒的話，這事還真是不太好辦，畢竟說周雲輝買賣崗位，這事也沒有證據，當時候他們串通好了，咬死不承認能怎麽辦呢。

高語冬跟徐柏松講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話，也就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了。說完之後，她斟酌了一下，見徐柏松擰着眉頭，情緒不太好的樣子，就将話咽了下去。

正要走，徐柏松叫了她一聲。

“高語冬！”

高語冬回過頭看去，徐柏松坐在辦公桌後面看着她。兩人對視片刻，徐柏松又道：“沒事，你先回去吧。”

高語冬走出他辦公室很遠才想起來目的，但是這會兒也不好因為這點小事再倒回去了，徐柏松現在可能正煩着呢。

買賣崗位是最快的湊錢方式，高語冬覺得自己的猜測肯定是沒錯的。只是他們買賣崗位，肯定都是暗中交易，而且肯定不會輕易承認的，沒有證據，也無法證實她的猜測，還是沒用。

高語冬一邊走一邊想，這會兒已經快下午了，該去做飯了。

她很久都沒有出現在小食堂，也沒有去過大食堂吃飯，不少人都好奇她到底去哪裏了。

雖然徐柏松的辦公樓位置有些偏，但是次數多了，總有人會不小心撞上，就有人曾經看到高語冬快到飯點了來徐柏松這邊。

畢竟徐柏松很年輕，還很帥氣，而高語冬也是未婚女青年，這樣一來，難免會有些口舌。

小郭提着一個草籠子過來，臉色神神秘秘的。

高語冬正準備燒火呢，小郭連忙道：“小高，快放着，我來生火！”

高語冬看向他提的草籠子，看着濕噠噠的，用眼神詢問這是什麽。

小郭提着湊過來，将籠子上口打開一點點給她看，一臉獻寶。

高語冬探頭過去看了一眼，籠子裏面是活蹦亂跳的河蝦。

“蝦！”

高語冬簡直太驚喜了，她最喜歡吃蝦，可是來到這裏之後，根本就沒有見過蝦的影子。乍然見到蝦，高興得不行。

“農場旁邊不是有條河溝嗎？我今天去那邊洗澡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個小溝裏面都是蝦，就抓了些。”

這河蝦看着個頭小，但是這種蝦也很香。

“這蝦用青椒炒肯定香，小郭同志，今天這工作做得不錯。”

小郭摸了摸頭，嘿嘿兩聲，将草籠子提到竈臺上，找了個大紅雙喜漆盆，舀了兩瓢水，将蝦倒了進去。然後走到竈臺邊，“小高，快，讓我來，這活髒手！”

高語冬也不跟他客氣，去處理河蝦了。

她一個一個地掰開，發現蝦線很幹淨，沒有什麽髒東西，也就省了這個工作了。

剛好廚房有青椒，有蒜，她切了半碗蒜末，青椒也剁碎，将洗好的蔥苗切碎。

等小郭生了火，燒開水，先将淘好的米下鍋。

小郭生了火，又在高語冬的指揮下幫忙削土豆。

高語冬廚藝是真的不錯，她喜歡下廚，削好的土豆在她的菜刀下，切成了一條條細細的勻稱的絲。

徐柏松和小郭都很喜歡她做的酸辣土豆絲，也不是用醋炒，而是用一種野生的小番茄，酸度比大番茄要酸很多，用它炒出來的土豆絲，味道簡直絕了。

小郭還是第一次見人這麽炒土豆絲的。

高語冬就做了兩菜一湯，煮的小白菜湯。

河蝦幾乎不用過多的處理，用蒜末和青椒碎炒香，灑上蔥花，香味頓時就竄了出來。

小郭早就将盤子從碗櫃裏面拿了出來，遞給高語冬，一邊伸出大拇指，“小高，你這廚藝簡直絕了！”

“還行吧，我是被播音耽誤的廚師。”高語冬笑道。

“不然咱們跟徐連說把你換下來，來做徐連的專職廚師吧。”小郭開玩笑說道。

高語冬笑了笑，正想說話，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霍地轉頭看向小郭，“你說什麽？把我換下來？”

小郭見她一瞬間變臉，還以為她當真了，頓時有些慌，“小高，我是開玩笑的啊，沒當真！”

“不不！”高語冬突然笑起來，“我想到了。”

小郭還是很懵，“什麽知道了？”

高語冬迅速将剩下的菜盛完，催促小郭去叫徐柏松過來吃飯。

小郭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一陣小跑過去叫徐柏松了。

徐柏松之前是在辦公室吃的，現在和高語冬一起吃之後，三個人就在廚房吃了，免得小郭還要給他端過去，方便。

徐柏松一請就過來。

高語冬已經将飯都盛好了。徐柏松一走進來，她抽了三雙筷子，徐柏松自己舀水洗手。

“徐連，我想到辦法了！”

徐柏松擡頭看向她，表情有些懵。

高語冬握着筷子走向他，“就是那個，周雲輝買賣崗位的事情，要怎麽讓他們承認，我已經想到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