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知青炮灰(二十)
知青炮灰(二十)
徐柏松處理好事情已經差不多深夜了,高語冬早就已經回去了,小郭将留給他的飯端到他房間。
徐柏松的房間看上去十分簡潔,除了床,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凳子,還有幾根竹竿撐起來的晾衣架,說是晾衣架,其實也只是一根竹竿。桌子上有一直漆皮暖壺,牆角還放了兩只大紅雙喜漆盆,一個洗臉一個洗腳,牙缸放在窗臺上。
徐柏松就坐在桌子前吃飯。小郭送了飯之後沒走,而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封牛皮紙封起來的信,放在桌上,“徐連,這裏有一封您的信。”
房間裏面油燈昏暗,徐柏松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信是家裏人寄過來的。
他嗯了一聲,“辛苦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碗筷我一會兒自己收拾。”
等小郭走後,徐柏松幾口将剩下的飯菜吃完,端着碗筷去洗了回來,将碗筷放在窗臺上,這才将桌上的信拿起來,将油燈提過來,照得更加清楚了,這才将信從牛皮袋中翻出來,拆了信封,取出裏面的書信。
他母親每個月都會給他寫信,平時信不長,只是照常說一下家裏面的情況,再問一下他的情況。但是今天,信封顯得厚實了很多。他一取出信,一樣東西從信紙裏面掉了出來,掉在了桌上,徐柏松偏頭一看,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妙齡少女,穿着紅色白點襯衫,梳着兩根油亮辮子,穿着黑色喇叭褲,看上去很時髦,站在一處古城牆下面,嘴角微微扯開,矜持的笑着。
徐柏松愣了一下,沒有去撿照片,而是開始讀信。
信的開頭部分,照例是說一些家裏的情況,信中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到了信的下半段,果然,他媽在信上提到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
“柏松,你今年已經二十五,以前在部隊上,你大姨他們想給你介紹對象,你都拒絕了,你說不想拖累人家姑娘。這母親都理解,但是你現在已經退伍了,雖然目前條件艱苦一些,但是你的婚事已經不能再拖了。我拖你大姨介紹了一個她們單位上的姑娘,姑娘姓方,在你大姨單位做出納,今年二十,年紀與你相仿,模樣也标致,照片已經一同寄過來了,母親不希望這件事再繼續拖下去了,你考慮一下,盼盡快回信。”
後面還有一張信,是對這個姑娘條件的基本說明,是高中畢業生,家裏面條件挺不錯的,本身條件也不錯,沒有跟着上山下鄉,而是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工人。
徐柏松看完,這才撿起照片認真看了一眼。模樣确實挺端正的,看着挺文靜。
只看了一眼,他就将照片放到了一邊,想了想,起身找出紙筆,開始給他媽回信。
農場出事的事情,還是幾個去村莊買東西的知青無意間透露出去,讓村民聽見了的。
曹秀花最愛的事情就是每天吃了飯之後去村頭那顆老槐樹下面,跟村裏其他村婦擺門子。農場換場主的事情,就是她這天下午在老槐樹底下聽人說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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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聽到,她還有些不願意相信。
“你們這消息也太閉塞了,周雲輝早在兩個月前就當上場主了的,現在才聽說吶?”
“周雲輝是誰?”有人問到。
“就是草灘農場的場主啊,人年輕,還沒結婚呢!不過他已經有對象了。”曹秀花得意洋洋。
“噢噢,原來叫周雲輝啊,他是才當上場主沒多久,聽說才兩個多月呢,現在就被換下來了,就前幾天的事情。”
曹秀花不願意相信,這怎麽可能的呢。
“瞎說!誰說的?沒有這樣的事!”曹秀花瞬間就激動起來,“聽誰說的?誰啊,造這樣的謠?”
“秀花激動什麽啊?這跟你有啥關系?”旁觀者有些不解了。曹秀花是個見不得人好的,平時就算是別的村的她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倒黴了,她也會興致勃勃地踩幾句的,今天這是怎麽了?
“是啊是啊,人家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啊?”曹秀花這樣的人,當然看不慣她的人也很多。當時就有人忍不住刺她。
曹秀花都已經将那個秘密別在心裏很久了。楊春蘭懷孕的事情也告訴她了,楊春蘭這個月的月信沒有準時來,已經遲了有十來天,這不用說,肯定是懷上了。
本來楊春蘭是不打算這麽早就說出來的,是曹秀花問她的。因為楊春蘭沒有曬月信帶,而且上個月楊春蘭頻繁地出去跟周雲輝見面,當時曹秀花就懷疑兩人是去幽會了,只是沒有問。她問楊春蘭,楊春蘭也不敢撒謊,本來這件事曹秀花就很清楚。
知道楊春蘭現在已經懷孕了,曹秀花也就沒有顧慮了。
她此時挺直了腰杆,“周雲輝是孫女的對象,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她言語間的得意幾乎不加以掩飾。
知青因為是知識分子,即使是上山下鄉當了農民,也和本地的農民不同。而且是城裏人,要是結婚了,以後說不定還能遷回城裏,以後就是城裏人了。
楊春蘭因為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在村裏受了好多白眼,現在出息了,不僅找到了對象,還是知青,不僅是知青,還是草灘農場的場主!這得多揚眉吐氣!
曹秀花這樣一想,感覺腰杆更加直了。她甚至已經能想象到,這些人在知道她有了這麽一個出息的孫女婿之後,會怎麽費勁心力來讨好她。天知道,她每天都會來這裏找這些老頭老太太八卦,她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能忍着不将這件事講出來!
她說完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終于,說出來了。
旁邊的人都用一種驚訝到極點的眼神看着她,目光中皆是不敢置信。
曹秀花享受地接收着這些人的驚訝,她疏散的眉毛高高挑起,像一只鬥勝的公雞。
“不會吧,沒聽說你們家春蘭有這樣的事情啊?不會吧?”
曹秀花連忙道:“是真的!我還能拿春蘭的事來亂說嗎?這是真的!春蘭都跟他好了幾個月了,前面一直沒有穩定下來,我們也不好在外面亂說,現在周雲輝不是當上場主了嗎?就想着要娶我們春蘭過門了!”
幾個老太太對視一眼,一人笑道:“秀花,那春蘭眼光可真是好極了。”
曹秀花脖子一挺,驕傲得差點拍胸脯,“那可不是,咱們春蘭留了這麽久,就是等這麽一天。”
“你是說那個姓周的準備要娶你們家春蘭了啊?什麽時候?”
“這這段時間了吧,等雲輝将農場上的事情處理一下,就會請媒人過來提親了。”
“那他短時間內是過來不了了。”
曹秀花聽不得這種潑冷水的話,“你憑什麽這麽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亂說!”
那老太太平時跟曹秀花就不太對付,“我憑什麽這麽說?我說你在吹牛!你家春蘭要是跟人家好,會連人家現在下臺的事情都不知道?我告訴你,你別做白日夢了!就算你家春蘭和他好又怎麽樣?全村就你不知道草灘農場現在換人了。”
曹秀花犯起潑來,“你這老太婆信口開河,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你擔心爛嘴巴!”
見兩人就要吵起來,旁邊人連忙勸道:“秀花,這可不是人家亂說的,是農場的知青來我們這買東西的時候說的,就是最近的事情啊,你不是說你們春蘭跟人家好的嗎?這麽大的事情,春蘭咋不知道?不會是怕你們擔心,所以故意不讓你們知道吧。”
曹秀花一點都不領別人的好心,直接将人都臭罵了一句。
“你瞎說,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好!可惜啊,你們孫女就是沒有我們家春蘭出息!”
與人争辯了一通,曹秀花氣鼓鼓地回家。
雖然跟人争辯的時候看上起底氣十足,可是回家路上,曹秀花就感覺不對勁了。世上的事情都不會空穴來風,這麽大的事情,若不是真的,只怕別人是不敢亂造謠的。
曹秀花回了家,楊春蘭在洗澡。
曹秀花一刻都等不得,沖到茅廁邊,隔着木門問楊春蘭,“春蘭,你這幾天有沒有見到周雲輝?”
楊春蘭的聲音傳出來,“沒有啊,我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楊春蘭本來是打算明天就去找周雲輝,所以今天才會洗澡,順便将她懷孕的的好消息告訴周雲輝。
“我今天聽人說,草灘農場換場主了,這事你聽說沒有?”
楊春蘭洗澡的動作頓住,“什麽?”
曹秀花這時候心裏也沒底了,“我今天聽人說的,肯定是假的吧,怎麽可能換呢?周雲輝幹得好好的。”
一聽周雲輝可能出事了,楊春蘭洗澡也沒有心思了,她随便往身上潑了兩瓢水,馬虎擦了幾下,将衣裳往身上一裹,從木門後面鑽出來。
“奶,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聽人說,周雲輝的場主被人給撤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楊春蘭身體晃了一下,一瞬間有些眼花,她鎮定了一下,才說道:“這怎麽可能呢?雲輝做得好好的,再說了,他現在是場主,誰能撤他的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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