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畫冊子

畫冊子

商洛然記得清清楚楚，夢境之中，溫雪鏡被監，禁在宮裏的時候整日隐在牆角。

不吃藥也不說話，甚至連水都不喝一口。

霍幕犰擔心溫雪鏡會病死，過來強硬的要給溫雪鏡喂藥。

被碎瓷片割了好長好深一條口子，觸目驚心。

商洛然吓得趕緊飄到另一邊，捂着眼不去看那殷紅的血。

他待在溫雪鏡身邊，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摔碎了花瓶，将那瓷片攥在手中的。

每次與人接觸，溫雪鏡的反應都表現得極為抗拒。

一次比一次兇狠，甚至三個侍衛也制不住他。直到被打暈了，用紅绡纏住了手腳綁在床上了才好些。

應當是好些吧……

想起那時候溫雪鏡渾身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商洛然都有些頭皮發麻。

但如今溫雪鏡對他的态度也太不對勁了點。就算是還記得商洛然在夢境中做的事情，也不該是如此的反應……

更何況，夢裏的溫雪鏡明明對他也是冷冰冰的啊？

商洛然想不明白是什麽讓溫雪鏡的心情轉變，但也沒有糾結太久。

畢竟比起那種陰郁冷漠的模樣，商洛然倒是寧願他保持着現在這種柔柔弱弱的白蓮花的樣子。

雖然黏黏糊糊的有些煩人，至少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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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然又緊了緊衣服，确定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好了以後才對溫雪鏡道：“待會來福寧殿，以後你都睡在淺廊上。”

商洛然想得很透徹，他現在既不想和對他奇奇怪怪的溫雪鏡同床共枕，也不想進夢境中去見少年時的溫雪鏡。

溫雪鏡就睡在拔步床沿的淺廊上，應當也能算是在一起睡覺了。

*

福寧殿中，燈火昭昭亮若白晝。

崔來喜躬着身，一邊讓宮女在淺廊上鋪好被褥，一邊心中惴惴。

不過是在浴池中呆了半個時辰，為何溫質子就被趕下了床？雖然這淺廊的位置不小，但讓一國的皇子睡在這裏，也多少含了些折辱的意思。

只是溫雪鏡微垂着眼睫，整個人沐浴在暖黃的燈光中，看不出半分不樂意的意思。

陛下看起來更是像毫不放在心上一般。

崔來喜極有眼力見，留着燈盞便領着侍女一同退了出去，還細心的合上了門。

商洛然擰着眉，坐在床邊開始和衣衫較勁。他只會穿裏衣，這外衫向來是由侍女幫他系上脫下的。

怎麽會這麽難解？

商洛然愈發煩躁，面前忽而投下一片陰影。

修長白皙的指節搭在商洛然的衣襟上，嗓音平淡：“我幫陛下解開。”

溫雪鏡微垂着眉眼，神色認真專注。商洛然抿着唇，清冽的冷雪香離他又近了些。

他本想拒絕，但溫雪鏡的神色也正常，也未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商洛然也就由他幫着脫下衣服。

商洛然踢了靴子，翻身滾進被褥裏，只露出一張雪白的臉。漆黑的眼眨了兩下，指使道：“去将我今日買的話本子拿來，要看那本……”

商洛然忽然頓住，臉上紅了些，仍然道：“要看風月齋主人寫的。”

風月齋主人，人如其名，其文多涉風月之事。其中有女子同男子的，也有男子同男子的。

商洛然最喜歡看的，便是風月齋主人寫的《樓中春》。文筆精妙，故事跌宕，其中亦不乏露骨的描寫。

最最重要的是，那《樓中春》是虛構的背景，主人公姓秦名墨簡，也是一代明臣。另一主人公則是南風館的絕色小倌。

二人的情感糾葛纏綿悱恻，風月齋主人足足寫了六冊也才将将互相承認心意。

商洛然每至興頭，就看見書末寫着後文待續。若不是不敢讓旁人知曉，商洛然是想将風月齋主人關起來，寫個十本八本再放他出來。

商洛然整個人都團在被褥中，只露出微尖的下颌。一雙烏黑的眸子望着溫雪鏡的背影。

要是溫雪鏡敢表現出有一絲一毫的異議，他一定讓溫雪鏡滾到外面去睡。

溫雪鏡端着書回來了，兩冊話本子，還有一冊圖畫集。

商洛然盯着那圖畫集，烏黑的眼瞪得微圓，他耳垂紅得要滴血一般，“不是要你拿風月齋主人的話本子麽？你拿畫冊子做什麽？”

溫雪鏡步伐微頓，望向手中的畫冊，問道：“我看這畫冊子也是配套的，陛下不喜歡麽？”

風月齋主人是個妙人，寫的話本子叫《樓中春》，那畫冊子則名為《風月情，事》。其中多為露骨的風月之事。

商洛然每次看都是臉紅心跳的，四下無人時才敢偷偷拿出來。如今被溫雪鏡拿在手中，多少有些羞臊。

眼看着溫雪鏡的指尖就要碰上那畫冊子的扉頁，商洛然雪面赧紅，聲音都顫顫道：“不許動！”

他忽而起了身，将畫冊子奪過來報入了懷中。烏發散落，衣襟露出一片瑩白。

商洛然又羞又惱道：“以後這種畫冊子你都不許碰！”

他轉身将畫冊子塞進了帛枕下面，随着動作，裏衣微微從腰上滑落，露出瑩白的腰肢，流暢的腰線順滑而下，微深處有一個小小的腰窩。

溫雪鏡眼睫眨了眨。

商洛然卻毫無發覺，轉過身來還沒好聲好氣道：“将話本子翻開，念給我聽，直到我睡着才能停下來，明白了嗎？”

溫雪鏡垂下眼睫，斂去眸中神色，嗯了一聲。

商洛然又重新躺下，往裏挪了挪。

攢燈籠金拔步床的淺廊與商洛然睡得床榻還隔着一層繡金海棠紅紗，但也只是隔了一層紅紗。

商洛然躺在裏面，甚至能看清溫雪鏡纖長的眼睫。溫雪鏡微垂着眉眼的時候，總有些清冷淡漠，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

許是察覺到商洛然的目光，溫雪鏡微微偏過頭，一雙烏黑的眼眸望着他，帶着些詢問的意思。

好，還是柔弱小白花的感覺。

商洛然胡亂地閉上了眼，道：“可以開始念了，我睡着了你才能停。”

一想到剛才，心還怦怦直跳。若是讓人看見了他看那樣的畫冊子，他的臉該往哪放？！

閉上眼後，聽覺仿佛更靈敏了些，書頁翻動的聲音也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