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出口惡氣

出口惡氣

那是一個極大膽，極瘋狂的想法。

商洛然只是想一想，都緊張又快意。緊張是因為那行為太過寡廉鮮恥，快意是因為感覺能找回場子，且一箭雙雕。

林濺水與宿飛鸾都站在門口，望着這邊。

秦斂書仍在細致地為商洛然擦手，他也知曉身後來了人，但他并不在意。

秦斂書放下帕子，剛一動身，便被商洛然十分強勢地攥住了衣襟。

他依着商洛然的意思靠了過去，雙手撐在梨花椅的扶手上。秦斂書有些詫異，長睫微掀，望着商洛然。

他們此時離得極近，商洛然甚至能感受到秦斂書呼吸的氣息。

真正将秦斂書拽過來以後，商洛然倒是不好意思做什麽了，他屏住呼吸，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秦斂書的臉。

如此面對着面，商洛然才發覺自己原定的計劃很難實施。

下不去嘴。

但光是商洛然和秦斂書這樣僵持着，在門口處的林濺水都擰緊了眉，看着他們二人的行徑，瞋目切齒。

那目光幾乎要将商洛然灼出一個洞來。

無疑給了商洛然極大的鼓勵，林濺水生氣，商洛然的目的就達到了。

被三雙眼睛那般看着，商洛然還是十分緊張。

他故作鎮定地顫着手撫上秦斂書的臉，從嘴唇摩挲至眉梢眼角，尾音微揚，贊道：“斐之，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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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之，是秦斂書的字。

商洛然曾日日将這二字于心口摩挲輾轉，只盼有一天能這樣喚秦斂書，沒想到竟然是在如此光景之下。

幾乎是商洛然一出口，秦斂書便明曉了商洛然的意圖。

被商洛然觸碰過的地方，又蔓延起酥麻滾燙的感覺。

秦斂書又心神躁動，不過他早已習慣這樣的感覺，只是靜靜受着那熾熱灼意。

商洛然看着秦斂書的眼尾泛起一抹緋紅，黢黑的眼瞳染上一層霧色，沉默了片刻，抿着唇，嗯了一聲以做回應。

商洛然微妙地感受到，秦斂書似是十分愠惱。

他并不在意，但也及時松開手，假裝親密地理了理秦斂書被他揪得泛皺的衣襟，而後勾着秦斂書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情深意濃的模樣。

商洛然微偏着頭，對林濺水展顏一笑，道：“斐之擔憂我身體未愈，不讓我走動，勞煩林公子走一趟了。”

積怒已久的林濺水終于被人注意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貍，一下子炸毛了，怒斥道：

“娼妓爾敢！”

商洛然忽然覺得不再喜歡秦斂書，變得好快樂。

不然此時要是見到有人如此對秦斂書，氣得想殺人的，肯定是他了。

這林小世子比他還容易炸，一點就着了。

商洛然縮頭縮腦躲在秦斂書後面，瑟瑟道：“林公子這樣，讓我好害怕。”

“內子怕生，林公子先請回吧。”秦斂書嗓音清冷，面無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商洛然沒想到秦斂書能這般配合他，心中雀躍，更受鼓舞。

瞧着林濺水更加面色陰郁，商洛然繼續道：“不了，還是我走吧，林公子來此，定是有要事相商。”

商洛然剛一起身，就晃晃悠悠地朝秦斂書倒去，苦惱道：“呀，被林公子吓得腿都軟了……斐之抱我回去。”

秦斂書微抿着唇，墨眸愈發深沉，人卻動也未動。

見人無動于衷，商洛然不知道為何秦斂書又不肯配合他了，只得他柔聲央道：“抱抱我，斐之。”

秦斂書仍是未動，不願意抱他，商洛然心中有些不悅。想必是秦斂書覺得這般的舉動太過輕浮無禮，太過浪蕩不羁。

正這樣想着，商洛然忽而被打橫抱起，他心中是按捺不住的雀躍，勾着秦斂書的脖子，歡歡喜喜道：“秦斂書，你真好！”

秦斂書抱着商洛然經過林濺水時步伐微頓了一下，溫聲道：“還請世子在水榭稍等片刻。”

好冷的天，還讓人去水榭。商洛然心中又快樂幾分。

林濺水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商洛然，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商洛然自知已經占了上風，也不再去刺激林濺水。

從清光閣到西苑，秦府不少人都看見了秦相抱着那小公子，皆是頭都不敢擡。

商洛然能感受到秦斂書的心跳，一聲沉似一聲，全然不似他表面那般冷靜自持。

“放下我吧，我自己回去。”商洛然此時對秦斂書極滿意，也不再為難他。

秦斂書道：“陛下的病需要靜養，不宜勞累，微臣送陛下回去。”

可他還不想回去！商洛然方才在路上想起來自己曾經藏了幾本話本子在藏經樓，現在正好方便去拿。

商洛然道：“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先去陪那小世子吧。”想了想，商洛然又補充着喚道：“斐之。”

秦斂書将他放下後，商洛然這幾日的積郁一掃而光，整個人又高興起來。

連着看秦斂書都順眼不少。至少在別人面前，秦斂書還是很給商洛然面子的，也是極維護他的。

商洛然自己往前走了段路，回頭見秦斂書已經離開，就往藏經樓走。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商洛然将換了書封的話本子藏在了藏經閣內，混入浩如煙海的經史子集之中。

商洛然從藏經閣的一樓找到了三樓，也未發現自己曾經藏在這裏的話本子。

他累得氣喘籲籲，倚着書架休息之時，卻意外觸發了機關。

雕花漆紅的書架下面的暗格緩緩打開，顯出畫卷一角。

商洛然心神一震，整個人支棱起來。

那些畫卷明顯有蹊跷。

被秦斂書這樣藏起來的東西，想必極為重要。

商洛然有片刻猶豫躊躇，但又轉而想到，秦斂書那般對他，他以後命運未蔔有一大半都是秦斂書害的，他有什麽不能看的。

商洛然凝神屏息，緩緩展開那畫卷。

畫上之人紅衣錦袍，絲縧束發。

商洛然說不清心中是錯愕還是茫然，心緒如同一團亂麻。

那畫中之人，好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