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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祝期聽到聲響後把身後做标記的光柱收起來,對司冉說:“不在了。”

司冉心裏一個咯噔,想着那鬼不會真的被打散了吧,就聽祝期不緊不慢地接上了下一句話:“他跑了。”

“……跑了?”司冉不知道此時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提口氣,無論是符箓和羅盤的失效,還是那剛死的鬼在祝期手底下消失,都說明那鬼并不普通。

難道不是剛死的怨鬼?但是最近鬼界也沒人報備哪地出現了新的怨鬼,而以前那些要不重新投胎了,要不已經進了地獄。真是奇事……

祝期把手裏那塊狗皮膏藥似的東西扔給了司冉:“只剩下了這個,有用嗎?”

司冉剛剛倒沒注意到祝期手裏還有這東西,此時慌忙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箓貼在上面。原本在神力包裹下不斷沖撞的怨氣立刻安分了下來,乖乖地漂着。

“有用,這怨氣是他情緒的載體,”司冉把那東西收了起來,“可以根據這個查看他的記憶。”

司冉想了想又說:“我的符箓和羅盤都失效了。”

祝期看向她。

司冉拿出自己的羅盤,随意晃了兩下,指針随着晃動左右搖擺,她解釋道:“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有三種可能,一是怨鬼的怨氣已經散了,變成了普通的鬼,沒必要追。二是怨鬼徹底死亡、魂飛魄散,想追也追不了。三是怨鬼已經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我的羅盤不動,但是別地的陽差有得愁了。”

“應該都不是,”祝期想着剛剛的場景,那鬼實在太弱,他自信不會看錯,而怨鬼在最後顯然是被什麽拉走的,“有什麽東西在幫他,還隐藏了鬼的位置,讓你沒辦法找到。”

“幫鬼?”雖然不可理解,但邏輯上确實解釋地通了,能力這麽強的鬼,估計也就只有滿門抄斬對得上了。

祝期“嗯”了一聲問:“那個人呢?”

話題轉換得太快,司冉一時沒反應過來,腦子慢騰騰轉了一圈才明白他問的是誰:“你說向總啊,他在下面等着。有些東西不好讓他看見,我就沒讓他上來。”

現在沒辦法探查到鬼的存在,祝期有些不放心讓他自己一個人在下面,擡腳開始往鐵門走,問道:“向總?”

“我們公司總裁,”司冉跟着他離開,“名字是向宣。”

祝期問:“哪個xiang哪個xuan?”

司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祝期為什麽問得這麽細:“向陽的向,宣告的宣。”

居民樓不高,只有五六層,沒有電梯,他們委身走進樓道,牆壁角落處結了些蜘蛛網,黑暗的樓道裏只有一個小窗戶透出來的光。

白色的牆皮脫落了些,露出裏面灰色粗糙的牆壁。這裏隔音效果不太好,樓道裏時不時傳來小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再仔細聽,這裏似乎還有微弱的哭聲。

祝期目光轉了一下,記住了旁邊的門牌號。

司冉捏着兜裏報廢的兩張符箓,皺着眉說:“他有些不對勁,我的符箓竟然對他沒作用?”

祝期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聲笑了下:“有用才不對勁。”

司冉聽了這句話一腳差點踩空,扶着牆穩住身形,她看着祝期那還沒褪下去的笑容,吃驚道:“你認識他?”

“認識,”祝期頓了下說,“不過他現在只是普通人類,你……按照規矩來對他就行,不該告訴的也不用告訴他。”

司冉面無表情地想,規矩,有什麽規矩?按照規矩來說人類也不該看見這些東西啊。

“現在是人,”司冉問,“那他以前呢?以前也是神?”

祝期注意到了“也”字,他沒否認自己的身份,只是問:“你說的以前是指什麽時候?”

她嘆口氣,懶得糾結向宣以前是神是鬼了:“你們神不好好在神界,跑到其他地界幹嘛?”

祝期忽然放慢了腳步,他在其中一個階梯上停了下來。

司冉看到身邊沒了人影,回身看到站定的祝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太好,于是有些急道:“對不起,我、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純屬好奇一下,不是不讓你來,就……”

“我知道。”祝期打斷了她的話。

陽光透過窄小的天窗直直射進有些暗的樓道裏,司冉能清楚地看到空中飄舞的飛塵,她仰着頭望向祝期。

“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祝期笑着說,“就想到其他地方玩一玩。”

他這話配上二十出頭的臉,難免會顯出些孩子氣。但不知道為什麽,直到此時此刻,司冉對祝期的認知才真正脫離了那副表象,意識到他原本就該是一位立在雲間的神。

向宣倚在車旁,目光沒在樓道口離開過,他等了片刻沒聽到什麽動靜。手在口袋裏摸索出了一盒煙,手腕一動,從裏面随意倒出一根,還沒來得及打上火,手裏的東西便被截了去。

祝期蹙着眉問:“抽煙?”

向宣愣了下,不明白這人是怎麽眨眼間就到他身邊的,他把那根煙拿了回來,揉了下随意扔在兜裏,莫名有些心虛道:“不抽了。”

司冉從後面趕上來,站在他倆中間,她作為同時認識兩個人的人,自覺地開始幫他們介紹:“這是我們總裁,剛剛和你說過了。”她又指着祝期說:“這是……”

她忽然卡了殼,想到了剛剛祝期說的話——不該告訴的不用告訴他。

不該告訴的太多了,最起碼的便是不能讓向宣知道無常界的存在。

普通人倒好糊弄過去,但向宣實在有些特殊,他能看見怨鬼,符箓對他也沒什麽用,更何況人還不傻,司冉只能半真半假地摻和着告訴他。

司冉腦子像坐了過山車一樣快速腦補了一整部連續劇,再聯系原本設定好的信息,把祝期的身份造得天衣無縫,她對向宣說:“這是我師父失散多年的兒子,祝期。”

司冉立刻來了情緒,她裝模作樣地嘆口氣,表情無比悲痛,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師父去世多年,臨死前都沒能見着他一面,還是我最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

祝期:“……”他想堵住司冉的嘴,最後忍了忍卻也只拽了下她的衣角:“別說了。”

有點丢人。

為了防止司冉再說下去,祝期主動說:“我叫祝期,祝願的祝,期望的期。”

向宣:“名字很好聽。”

祝期說:“謝謝。”

“應該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眼看着這倆人就要一句接一句地聊到地老天荒,被忽視的司冉迅速從剛剛的情緒中抽了出來,插了一句:“要不先別謝不謝的了,先上車?”

祝期坐在了後座上,向宣的手已經放在了副駕駛的門把手上,目光瞥到端端正正坐着的祝期,猶豫了一下後挪動步子,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司冉的車原本就不大,此時後座上坐了兩名成年男性,就顯得更加逼仄,手腳難以伸展。

此時就連向宣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司冉透過車鏡看了向宣一眼:“向總,我先送你回公司吧。”

向宣淡淡“嗯”了一聲,終于扯上了正題:“剛剛那是什麽?”

“怨鬼,”祝期語氣沒有什麽起伏,“生前蒙受冤屈,死後怨念橫生。”

擾人界、破秩序、亂因果,其實到最後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向宣垂眸:“因果有償,怨鬼來找我是因為他生前和我有怨嗎?”

祝期說:“可能不是。”

司冉咽下到嘴邊的那個“是”字,趁着開車的間隙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祝期,不是?陽差認為是啊!

祝期躲開司冉的目光,看向窗外:“你身上靈力過強,怨鬼吸收你的魂魄會變強,容易複仇。”

司冉心想,亂扯,當時那羅盤都快沸騰了,怨鬼殺個人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又何必吸收魂魄變強,憑白多了一大層罪孽。

即使那鬼再智障,也該知道權衡利弊,不會幹這樣的傻事。當然如果那鬼真的這樣傻……那她就沒辦法了。

司冉板着臉轉回去,也沒反駁祝期說的話,反正她還存着怨氣,一會拉着向宣看看怨鬼的記憶就行了。最後卻還是說了一句:“不過怨鬼可能還是會來找你,平常注意下,盡量在陽氣重的地方,不要獨處。”

向宣擡眼看了下身邊的人,他沒想到祝期會這樣說。商業場上爾虞我詐是常有的事,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得罪什麽人,也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斷送了別人拼命打下來的前程。

其實是不是都無所謂,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以前為了立足手段也沒少使,有幾個仇人再正常不過了。

向宣微微勾起唇角,卻又很快被他壓了下去,他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們呢?你們的身份是什麽?”

司冉早就想好的劇情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開始一點點地往外倒:“我們是道士,抓鬼的技能是從很久前就一代代傳下來的……後來他父親去世,他自己孤苦伶仃的在陽光孤兒院住了這麽久,也就這兩天我剛找到他,但祝期他天賦高,幾天就學會了各種技能。”她說完還老懷欣慰地感慨了一聲。

司冉說得天花亂墜,向宣一言不發地聽着,也不知道他信沒信,或者又信了多少。司冉也不管向宣是怎麽想的,反正邏輯上圓過去就行,就算不信也找不到證據。

“那你剛畢業,”向宣動了下,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現在在哪工作?”

這句話問的是祝期,但由于當時祝期對人間界不了解,各種高科技東西掌握的也不熟練,一是這樣的條件不好找工作,二是司冉怕祝期被人騙了,三是她覺得祝期這種神應該是栖梧桐飲醴泉的,人間界那些打雜的工作不适合他,就沒幫他找,心下一橫決定出資養着他。

雖然她自己賺的也不多,平常由于時不時地要履行陽差的職責,就沒敢選太忙的工作,而世界上哪有這麽多又清閑能随意翹班工資還高的工作,有也輪不到她。但是兩個人湊合一下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司冉聞言趕緊說:“他怕生,就沒讓他工作。我們抓鬼也能賺不少錢哈哈哈哈哈。”她最後尬笑出聲,笑到最後自己也笑不下去了,賺個屁的錢,最後那句話明顯沒有什麽說服力。

向宣看了眼坐着的不太美觀華麗完整的車,沉默不語。

“要不,”向宣幹咳一聲,手指絞在了一起,臉上卻依然繃着,“那怨鬼可能還會來找我,要不你就暫時當我的保镖,工資每小時一千。”他說到這又覺得自己又像個商人,什麽都要明碼标上價錢,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聲音一如既往的有些冷,“如果你同意的話,我現在就讓秘書打印合同。”

司冉用她靈光的大腦算了算,發現祝期一天賺的錢就比她兩個月還猛,心裏又酸又羨慕,怎麽不來找她當保镖,她絕對能一個打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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