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往而深
一往而深
玄鈞三年秋,小王爺出生,那日天生異象,白虹貫日。
而後一白鶴立于屋檐引頸長啼,頓時天色昏黑,直至嬰兒嚎啕聲起。
九年過,小王爺天資聰穎,王府特招一白衣公子常伴其左右。那公子亦是奇人,習武射箭,投壺樂理,策論算術,詩歌骈文,樣樣精通,但無功名。巷中人皆傳,此人乃白鶴神相,非常人也!
次年,山陵崩,太後扶癡呆三皇長子登天子位,改年號安平。
安平五年,外敵不服,引兵邊境,國朝動蕩。
安平六年,聖上病重。
安平七年,太後再推先帝幼子登基上朝,垂簾聽政。改年號為鹹靖。安平帝為人傀儡七年,最終崩殂。
鹹靖元年,大雍疆土四面楚歌,匈奴、戎狄皆虎視眈眈。一紙和書,分走大雍半面江山,從此雍京南移金陵,茍活偏安。
鹹靖二年,王爺薨,小王爺襲爵為珩,正式上朝。
珩王雖年少,可城府頗深,從不與朝中何人何臣交近,更無論結黨營私,太後認為此子乃純臣,可用也——鹹靖三年,遂取他為朝中明閣之首,準許攝政,閑雜文書皆由他先行批朱而後遞上。
如此,珩王愈發深居簡出,但每逢天災人禍疫病,卻必要身臨現場,王府俸祿多施添在此。
“白兄,可還記得當初洛京華燈?”
“記得。”
珩王引兵親自來鎮如今最北之地,孜州的匪亂。
“這裏百姓,年複一年深受戎狄騷擾,北坡往上十六村均已成荒山墳場。”珩王攥上白尋手腕,“這裏的百姓是該如何不甘,如何落魄,如何都只有一死,逼得他們落草為寇卻求的只是一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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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錦衣玉食,日日驚醒在紙醉金迷中。名為鎮匪,實則,又做了些什麽?”
“吾教你策論,亦教你武術。”白尋只是将折扇緩緩收起,擡眼向他一笑,“吾相信你自有定奪。無論如何,吾都會助你。”
“國之運在乎民之大生,非一人、一世、一姓、一族可謂也。”
“天下之大,亦存乎其道,其中有曰‘生生不息,有者生,去者遠,去存競之,非天擇,而在能者’。”
朕亦曾想着白尋那時是如何看着朕的。
不,不叫白尋,他只是天地浮游、來去了然的一縷輕煙他當時只是那樣淡淡地瞧着朕,仿佛一切皆是天命,只是他振翅時必然擾動的一叢扶搖風。
于是至此,朕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阿尋他從入府與我作伴伊始,便早已計算好天下何去何從。
其實阿尋他生來并不淡漠,相反,他要比朕來得潇灑得多,雖說是教書先生,他卻總撺掇着我與他上梁爬樹。
當年朝廷羸弱,王府也沒能好到哪兒去,日日沉悶,朕當年雖是孩童,卻早已察覺府中不同尋常百姓家,于是愈發內斂。
阿尋……阿尋便是在這時來到府中的,身上白袂染塵、卻仍讓人覺着那便是一道白光闖入我黯淡的昏沉中,讓我看到了萬物可愛。
其實他總沒個正經樣,但博學強記——後話說來,他其實不樂意去記這些,只是他說千百年來看得多了,也就自然通透了——大抵是靠一身才學征服了王爺雙親,入府後便常伴朕左右。
如此算來,他實實在在伴朕僅僅十二年有餘。
朕也記不清了……他有一雙含情目,見誰總像是噙着笑意,王府巷旁的姑娘們沒說被他迷倒不知多少,據說隔壁姜員外的千金一生未嫁,只等着阿尋他回心轉意。
他身量體長,只是比我還略低幾分,他後來總調侃“怎麽自個兒養的小崽子,轉眼居然比自己高了,不可忍不可忍。”是啊,如果還可以的話,朕真想,好想再笑話他一次把他變得再小幾分塞進我的心裏,是不是這樣他就不會被我弄丢了?
他其實喜歡這把龍泉劍,劍穗還是他上次與我在路邊找老太學着編一下午編的。但是他說,文人不應舞刀弄劍,不符合身份,愣是纏着我給他也編了一個花穗,挂在玉扇柄下,他說,這花穗他是要帶走的——他确實沒有食言,他把它帶走了,只留下這些碎玉——他是不是恨朕?可惜朕明白得太遲、太太遲了。
後來朕一呼百應,從孜州到茨州,由北向南,朝廷內外,以明閣為始,孜州為線,他助朕走了一盤大棋——他不愧為白尋,世間有狂客,他不惜以身入棋局,他把自己也算進一枚棋子,最終棋局落定,由他“将軍"
”。
本以為一切就此了結,可就像上天注定一般,陡生變故。逼宮那日,天降暴雨,将逼太後與那皇帝小兒出來受伏的大火澆了個滅。朕本以為,天意難違,是雍朝國祚不應就此而絕。
其實事後朕回憶,當時朕并無怒意,更多的是不甘、是悲哀,是壯志淩雲卻難酬謀的失意,是對命運如此的不解,是國朝百姓依舊要水深火熱的憂愁。
朕就那樣任由雨水淋面,朕看着他定定地瞧着雨幕,他第一次那樣正色開口問朕:“殿下,這江山,是要,是不要?”
朕無言以對,吃緊咬着齒根。
然後他仿佛意料到了什麽,回首向我了然笑笑,只是續上了前一夜那樣熾熱又纏綿悱恻的吻,可是我卻品出了那一絲絲難言的無奈與苦味!
而後他好似再無後念,雨中他白袂飄絕,一如我們初見那日。
白鶴展翅,雨簾未斷——恕我直至我們最後一面方才大夢初醒,原來傳聞非虛,朕只知他絕非常人,但怎料他真是一只白鶴。
鶴唳直達九霄,暗天霹靂,他垂首在我身旁徘徊,我分明見他眦目有淚,而後他盤旋而上,長鳴一聲,引頸從口中嘔出帶血的朱丹,丹珠在雨中竟自顧燃燒,是為真火。
白鶴以自身白羽為引,烈烈焰火将他每一簇白羽點映成紅光輝煌,可只有我,不知覺已跪在雨中,卻怎麽也抓不住那縷縷寸寸燃燒殆盡掉落的紅灰——我擡眼就這樣看着宮殿被火舌卷盡,看着他被烈焰吞噬,玉扇落地。
最終棋局塵埃散盡,只剩朕孤身一人,執着他這枚棋子“将軍”定勝。
回首半生,朕竟無悔意,天下盡在囊中,朕也還得天下人、及朕以為是他所盼的一個太平。只是朕時常在夜半夢回時仍頻頻夢見那身白袂,那柄玉扇,可怎麽也看不到他……
朕以為是朕羞愧心作怪,對他有愧。如今垂垂老矣才想來,怕是他對朕有恨,遲遲不肯入夢來……
我好想他……
咳咳咳咳……
朱門官殿藥味泡浸着秋高的夜,直至被一聲聲帶着鮮血的咳嗽聲驚擾,一陣騷動忙亂,最終一夜國喪,舉國悲痛。
後世人傳:景朝開國景太祖武帝,原雍朝珩王,憂國憂民,得上天助,有真龍之姿,改朝換代,改號為白鳴,而後強軍、治國、平天下,收取北上五十餘州。
從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四方無不拜服,可稱□□,市井巷陌皆傳此天下大同之勢可遞千年。
太祖武帝終生未娶,一生立馬邊關、伏案朝政,殚精竭慮,暮年最喜畫白鶴圖,只是鶴羽多見赤紅。起初總有取巧之人總想投其所好,但多被先皇批駁,重者性命不保,後再無問此津者。
直至太祖駕崩,有遺诏傳位予其堂兄孤侄,該兒自小為先皇收養親自教導,初即位,亦可見一斑。
有宮中秘聞,先皇崩臨前,夢中滿是濁淚,口中呢喃似是在喚:“阿尋,我帶你再去看看洛京煙火。”
景陵之秋,樹林陰翳,落木蕭蕭,有一石鶴翼然立于陵前——武帝無豐碑,只此一白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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