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遇難

第46章 遇難

◎哭着求他不要霸道。◎

焦山縣清風鎮與新橋鎮相隔甚遠, 一個在南頭,一個在北頭。

凝珑帶着連夜出逃,至次日天明才歇車到了地方。

倆人要短暫居住的四合院落在鎮裏一道長巷的最裏邊。這巷裏零零散散落着兩三戶人家,有位年邁阿婆出去買菜的時候正好碰見凝珑下車。

凝珑雖戴着帷帽, 穿得低調, 但仍能被窺出她那份獨特的美态。

阿婆挽着竹籃上前寒暄:“姑娘就是巷裏最後一戶人家吧。我跟老頭子在鎮上住了幾十年, 往後你要是有不懂的,随時來問我呀。”

凝珑點點頭, 帽簾輕輕晃動。她不想太惹人注目,交代車夫一些事後就帶着雲秀匆匆進了院。

院雖不算大,但該有的物件都有。因此她與雲秀只捎帶了幾件換洗衣裳, 輕裝上陣。

雲秀将包裹都拆開放好後, 側身看見凝珑早已悠閑地躺在了躺椅裏, 腳踩着椅, 一晃一晃。

凝珑難得放松下來:“現在寧園衆人一定都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大街小巷地竄着找我呢。”

雲秀到底不放心:“萬一咱們被抓回去, 世子不會懲罰姑娘嗎?”

凝珑不以為然。如今她可是世子妃,世子明媒正娶過來的正妻,他還敢動她不成?

“他也許會生氣,會焦急, 但我又不在意。”凝珑攏了攏鬥篷,身子有些冷, “我出去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我是想做更優秀的妻,所以才冒着風險去外地治病。這事也跟嗣王提過, 我早已給他們敲過警鐘了。”

不過雖然潛逃是想躲程延, 但凝珑也真想來找大夫看一看。

她陷入過去的回憶。

Advertisement

舅舅舅母對尚還年幼的她還存着些良心, 會因她生病而慌張,會因她進步而鼓勵。但苛責與利用也非一日所有,過去二十年時間裏,舅舅舅母對她的利用遠遠多于溫情。

但凝珑的蛇蠍心腸到底是個假命題,她仍舊感謝凝家。

她道:“新橋鎮精通男科的大夫多,而清風鎮精通女科的大夫多。先前聽聞清風鎮數千婦人裏,百八十歲的長壽老人數不勝數。婦人面色紅潤,身體強健,都離不開這裏的大夫診治。我自小體寒,濕氣又重,夜長夢多,在京城時吃的藥湯不管用,就想來清風鎮看一看病。”

雲秀說好,“那咱們下晌就出發。”

中午歇息半刻,下晌倆人就去了鎮東的陳家醫藥鋪。

陳大夫是鎮上最有名的大夫,頭發花白,語氣輕柔溫和,耐心地詢問凝珑身上有何不适。

之後開了幾方藥,又一番叮囑。

見凝珑支支吾吾,陳大夫問:“姑娘還有什麽話想說?”

凝珑猶豫着要不要把戲演到底。她當然知道沒有身孕是因程延一直在服避子湯,為保證幹淨健康,一般會泡上魚漂備用。但她在程拟面前的說辭是因她體弱,所以才遲遲未能生育。

幹脆問一問吧,等回去後還能有話可回複程拟。

凝珑問:“倘若我的身子調養好了,但仍沒有身孕,那該如何?”

陳大夫經驗豐富:“看姑娘這麽年輕,是不是剛成婚不久啊。哎呀,小年輕血氣方剛,天雷勾地火每日每夜地來也都正常。但有孕重在順其自然,再者就是行事不宜太勤,不能重量不重質。”

陳大夫又說道:“姑娘可知北面的新橋鎮?那鎮上男科大夫多,不如趁有空把你家老頭子也帶過去調理調理。”

話外之意便是,也有可能是你家老頭子不行。

凝珑垂眸偷笑,“多謝大夫。”

病看過了,剩下的時間裏,她與雲秀都在院裏待着。澆花、侃聊、品嘗市集小吃,自在快樂。

市集裏吹來的風都要比京城涼爽,凝珑咬一口糖葫蘆,忽覺就這麽隐姓埋名地當一輩子米蟲也不錯。

雲秀緊貼着她走,生怕倆人會走散。

“怪不得姑娘非要來此小住呢。在凝府和寧園,咱們過得提心吊膽。怕得罪老爺夫人,怕惹世子爺不高興。來了這裏方知自由有多迷人眼。”

凝珑勾唇輕笑。

倆人在一個賣編花手串的攤子前停下了腳步。

凝珑一眼就看中一個綴有杜鵑碎花的手串。

“這個手串多少錢?”

她問道。

忽地又聽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男聲:“這個手串我要了。”

凝珑背後陡然一冷,稍稍側身轉眸,出聲那人竟是凝理!

她趕忙收回眼神,拉緊雲秀,示意雲秀不要回頭。倆人碎着腳步往外挪,轉身匆匆要走。

攤主不願:“欸,姑娘,這手串你不要了嗎?”

凝理卻不慌不忙地走上前,遞錢買下手串。又邁出幾大步,直接攆在凝珑身後。

凝珑沒能甩掉他,他很快追上凝珑。

“大妹妹,你怎麽會在這裏?”

凝理一把摁住凝珑的肩,“你不該待在嗣王府嗎?”

外人不知寧園存在,只以為她跟着程延在嗣王府住。

凝珑壓低聲音:“小官人認錯人了。”

說罷就往前走。

凝理又追上去,“不會認錯。”他死死盯着雲秀,“雲秀,這是怎麽回事?”

雲秀心裏湧上一陣惡寒,眼神胡亂躲閃。

凝珑見躲不過去,只好承認:“我與雲秀來此小住閑游,怕惹人注意故而隐姓埋名。大哥既然認出,就不要再糾纏不放了。”

哪知凝理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跟在她身旁。

路人只以為這是一對鬧別扭的小夫妻,因此多看幾眼就不再在意。

凝理肆無忌憚地攀着話:“大妹妹為甚要來此小住?是身子不舒服麽……那世子知道你來這裏了嗎?”

凝珑:“不幹大哥的事。”

凝理兀自輕笑,“我來這裏是給娘買些藥。娘最近生病了,是女科病。因家裏人出行不便,我又正好來焦山縣辦事,所以就接下了這活計。沒想到會遇見大妹妹,真是意外之喜。”

凝珑蹙起眉:“舅母病了?什麽時候,怎麽沒聽消息?”

凝理故作落寞地嘆口氣:“就是從诏獄裏出來那一日。诏獄裏腌臜,娘身骨弱,得病也并不稀奇。當日大妹妹被那貴人帶走,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那貴人是程世子。那時程世子的臉變了,大家都沒認出來。大妹妹走得急,之後也沒回來,不知道也實在正常。”

逃離凝家需要聚集許多勇氣,凝珑心裏準備很久,才能接受自己不是“白眼狼”。如今聽他這樣一說,心裏的愧疚心又被勾了出來。

她道:“是我疏忽了。等再回去,我定去拜訪。”

凝理說這話本就是誘她回凝家,好讓他能纾解一下相思之苦。如今見她身在自己的地盤,心裏靈機一動,想出一計。

“因要辦事,我也會在鎮上小住半月。我住在鎮南小橋巷,進巷第一戶。大妹妹若是遇見困難,随時來找我。”

話雖說得漂亮,可心裏卻陰暗地想:只要來找我,我就把你擄走。

凝珑心覺他城府極深,想是個能搞事的人物。

她不再搭理凝理,走到分岔路口就乘車離去。

她沒暴露住址,但凝理卻早把她調查得一幹二淨。

片刻後,他拐去凝珑去過的陳家鋪。

原來這陳大夫是個殺伐果斷的殺手,她把與凝珑的對話一字不動地說給凝理聽。

凝理存疑道:“她是因要治不孕而來?”

陳大夫說是,“我提到讓她把老頭子帶去新橋鎮看病。新橋鎮也是咱們的地盤,若世子上鈎,可在那裏将其殲滅。”

凝理說不必,“只要凝珑還待在清風鎮,他就不會冒險去新橋鎮。”

陳大夫理解他的話意,“那何不把凝珑引去新橋鎮,再故意讓她遇見危險呢?世子定會英雄救美,到時就能……”

一邊是心愛的大妹妹,一邊是想除掉的宿敵。

凝理倒是沒有猶豫,冷聲說道:“找準恰當時機,将雲秀那婢子擄去新橋鎮。再留給凝珑一張字條,就說要想救人,帶五十兩黃金去新橋鎮,且只能是她一人前去。具體地點等我通知。”

陳大夫說是。

她是躬着腰站在凝理身側。凝理進來時已經換上了教袍,臉蓋在獠牙面具之下,指節交叉放于膝前。

話聲平靜低沉,可說出來的話卻盡顯城府。

陳大夫是教徒之一,教派內只有教首的左膀右臂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像陳大夫這等普通教徒,只知他就是教首,卻不知他是凝家大哥凝理。

陳大夫又問:“世子會猜到凝珑來了清風鎮嗎?”

凝理:“他興許不知,但我會讓他必須知道。”

話落,面具底下流出一陣陰險的笑聲。

聽得陳大夫渾身發顫。

*

也是在下晌,寧園侍衛把山裏各處角落都找了個遍,甚至派暗衛把整個平京城都找遍,依舊沒能找出凝珑與雲秀。

程延與程瑗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趕回寧園。

程瑗自責地在前堂裏來回走:“都怪我,就不該在這關鍵時候跑出去陪爹爹。兄長,你說嫂子她到底是自己走的,還是被歹人擄走的呀?”

程延無奈苦笑:“自然是自己走的。常嬷嬷說昨夜看見雲秀鬼鬼祟祟地收拾衣裳,其他婢子也發現屋裏少了幾件衣裳。歹徒總不能還貼心地給她拿走幾身換洗衣裳吧?”

若是說被歹人擄走,程瑗心裏好歹只有焦急。如今聽到兄長說嫂子是自己逃走的,程瑗徹底把臉耷拉下去,捶着程延:“都怪你!肯定是你對嫂嫂不好,把嫂嫂逼得太緊,她才在一怒之下帶婢子跑了!”

程延傻傻地幹瞪眼:“怎麽就怪我了?再說我們之間的事,你怎麽知道詳情?”

程瑗沒好氣地“哼”一聲,又白他一眼,氣憤地坐到他對面。

“我就是知道!”程瑗狠狠把桌子一拍。力道反震得她手心疼,她強裝不疼,數落道:“之前我跟她聊過,她說你雖待她好,但有時不免霸道。她都哭着求你不要這麽霸道了,你還不聽,反而讓她哭得更狠!這還不是你逼得太緊麽……真是沒一點風度。”

程延面色尴尬。

凝珑怎麽還把夫妻私事往外面說呢。

看程瑗這義憤填膺的模樣,想是還沒搞懂這霸道指的是哪方面的霸道。

程延只得硬着頭皮認錯,“好好,往後我再也不逼她了。”

他轉了話題,“現在關鍵是要知道她去哪兒了,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若她平安無事,我會派去侍衛暗中守着她,免得她遭遇不測。”

說話間,十三急匆匆地遞給程延一封密信。

程延解開信,低低地嘆了聲:“不好。”

程瑗登時急得站起身,“怎麽回事?是不是嫂嫂遭遇了不測?”

情況确實嚴峻,但好在尚有轉圜的境地。

程延不欲把程瑗牽涉進來,只說一句:“你好好在園裏待着,不要亂跑。”之後便快步邁出堂。

程延下令讓侍衛看守程瑗,程瑗出不去園,只得待在園裏幹等。

來到堂外,又走了一段距離,程延來把密信展開又看了一遍。

信是陳大夫寫的,動用暗線加急送了過來。

陳大夫可謂是碟中諜,表面是無辜百姓,實則第一重身份是巫教信徒,第二重身份則是程延安插在清風鎮的眼線,也是她的真正身份。陳大夫是他的人。

程延早知清風鎮與新橋鎮是巫教派的兩處據點,但卻沒料到凝理會待在鎮上,更沒料到,凝珑竟誤打誤撞地闖入了凝理的地盤。

何況凝理還準備以凝珑為誘餌,設計引他前去厮殺!

程延心覺事關重大,走暗道進禁中,将此事報給李昇。

若不摻攪巫教勢力,這事只是一樁兒女情長。但事已至此,李昇無法坐視不管。

李昇嚴肅道:“你帶着數十精兵,切記一定要走暗道離開平京城,否則會驚動城裏的巫教眼線。先聚集周邊縣鎮的廂軍,視情況調兵。最好不要打草驚蛇,悄摸收回清風鎮與新橋鎮。實在免不了兵戎相見的話,那就挑杆開戰吧。”

程延颔首說好。

這時凝珑仍舊沒發覺危機。

她只是怕凝理會偷找上門,囑咐雲秀一定要時刻守在她身邊。倆人這次出行沒帶侍衛,萬一出差錯那就麻煩了。

夜裏翻來覆去,凝珑心口突突往外跳。她側身看了眼床邊挂着的熏香球,明明這香是從陳大夫那鋪裏買來的安神香,可怎麽越燃越是令她不安呢。

夜已經深了,她仍舊惴惴不安。想着喚雲秀過來跟她說說話,可又怕雲秀早已睡熟,自己貿然喚人會打擾她睡覺。

沒轍,只能忍一忍了。她忽地有些後悔離開京城。

須臾,凝珑又頭疼起來。她捂着胸口,試探地喚了幾聲。

“雲秀,你過來!”

卻沒聽見回應。

凝珑又喚了幾聲,這次只聽“噗通”一聲,下刻屋外驟風忽過,之後整個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裏。

凝珑暗嘆不好,果斷推開門尋雲秀。她舉着燭臺,甚至把巷裏巷外都找了一遍,卻仍沒看見雲秀的身影。

白日見過的阿婆說:“姑娘,要不次日去衙門報案吧。你先回去歇息,等天一亮我來叫你。”

凝珑抹着淚眼,只好先回了院。

她心裏閃過無數不好的場景。雲秀是不是被歹人擄走了?還活着嗎?

剛拐進院,卻見一支箭羽深深紮在廊柱上面。

箭尾挂着一張紙條,凝珑趕緊解下。

只見上面寫着:“人已擄走,若想救人,次日辰時攜五十兩黃金條子至新橋鎮平安巷。不得報官,需獨身準時到。”

紙條下又挂着一個囊袋,凝珑将其拆開。

卻見裏面是雲秀的一縷頭發,發絲上還沾着血液。

作者有話說:

沒夠6000字,補到明天的更新裏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