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雖然那件事之後周時認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了，但雲白玉并沒有像之前那樣來找他，放學路上無論怎麽放慢腳步，也偶遇不到人。

果然那家夥說得随便就是看緣分能不能碰到面。

周一的時候，晚自習正式開始上，寧琛晚上經常喜歡去玩，自然而然地就沒有留下來上晚自習。

班上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自願留下來上晚自習。

晚自習要上到九點，結果八點的時候，教室後面的燈管突然燒了，角落那裏漆黑一片，書上的字全都看不清。

學習委員過去讓坐在那邊的同學換到有光線的位置。

周時沒注意到這回事，等他偶然視線一偏，才發現自己身邊坐了個人。

“你怎麽過來了？”周時微微驚訝。

雲白玉示意他看後面。

周時了解。

接下來的晚自習再無話。

到九點十分，教室裏只剩兩個人，雲白玉才把手指彎曲起來敲敲桌子，周時不解地擡頭。

雲白玉說：“該回去了。”

周時才發現人都走光了。

“謝謝你提醒，你要走的話可以先走。”周時還要整理一下，怕耽誤人家的時間。

雲白玉真就起身，把帶過來的東西都收齊，又聽見周時問，“請問，能不能等我一下？就一分鐘，我跟你一塊兒走。”

“嗯。”雲白玉說。

校園裏靜悄悄，并行的兩個人也靜悄悄。

周時有心想打破安靜，但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要說什麽？”雲白玉問。

“你跟我走會不會很無聊啊？”周時問。

“不會。”

“可是我們都沒話講，你不會覺得尴尬嗎？”周時最怕跟人一起走的時候對方不說話，這樣他也不會說。

“既然我們都不想說話，為什麽硬要找個話題？”雲白玉反問他。

“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周時說。

“你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什麽？”

“那這樣，從我說完這句話開始，都不要說話，除非是突然想到了很想跟人分享的事情，才能說那件事。”雲白玉建議。

周時點點頭。

一直到岔路口，兩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連道別都是用手勢。

但後半段的路程裏，周時卻沒有覺得氣氛有什麽不對，他們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走路，偶爾擡頭看看路邊亮着燈的店鋪，和不遠處因小故障而一閃一閃的路燈。

第二天後邊的燈修好了，晚自習雲白玉也沒有換位置，但下課的時候周時還是忘了時間，得雲白玉過來敲他的桌子。

然後雲白玉等他一分鐘，又一起關燈關門走上回家的路。

其實已經是冬天了，但是南方仍舊有十度左右。周時不怕冷，穿的衣服也厚，看着過路的女生們縮着脖子的模樣，十分可愛。

“你對我，有什麽看法？”周時這個問題想了兩天，實在很好奇。

“現在不能說。”雲白玉也沒想到，他一開口就這麽直擊要害。

“這麽神秘，那你能說一說你的事情？”周時又問。

“你怎麽不說說你的事情？”雲白玉沒有依他直接開始說。

“我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拿出來說的。”周時說。

“我也是。”雲白玉笑。

“你都笑了，騙人。”周時也跟着他笑起來。

“你也是騙人嗎？”雲白玉伸手點點周時揚起來的臉。

周時怔住，渾身有一種酥麻感。

見狀，雲白玉抱歉地說，“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碰你了。”

“沒事，我不介意，只是沒有反應過來。”周時怕雲白玉不相信，以為他說場面話，還抓起雲白玉的手用指尖又碰碰自己的臉。

結果臉色唰地紅了。

周時扭過頭。

雲白玉的話語間藏不住拼命忍着的笑意，“你不用勉強自己。”

“我真的只是不習慣。”

“我知道，我信你的。”雲白玉說。

每天晚上下自習走到那個要各回各家的岔路口，需要十五分鐘。這十五分鐘，周時從早晨開始期待，一整天，都有盼頭。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

寧琛又在計劃着周末要去哪裏哪裏，他好像有聚不完的會。周時還是很羨慕他總是好友成群，現在自己也偶爾能加入其中的一些對話，讓他覺得在學校的時光都變得熠熠生輝。

周末又快要到了，現在的周時并不喜歡周末，因為那意味着他将獨自一個人度過漫長的兩天，和書桌，滿屋的沒有生氣的物品。

雖然他有手機，也加了班裏好幾個同學，甚至班群的消息都沒有關提醒，但沒人找他聊天，他可以看看班群裏同學們聊得熱火朝天，卻發不出一條信息。

他其實也添加了很多同學們發的有趣的表情包，從來沒用過。

其實有很多人也沒有這麽多熱鬧也可以過得好，周時只是想奮力去熱鬧裏擠擠，他不想從十幾歲就一個人嘗世間百态。

周時已經有進步了，起碼他能主動和人說起話來，遇上寧琛齊蕭這樣的熱心份子，能一直延續那個話題到上課鈴響。

不過寧琛自從上回的紅綠燈事件之後就沒有再指望着周時能跟他說點什麽趣事，而是轉跟周時聊他比較擅長的學習和練習題。

周五到了，周時一出校門就問：“你周末有什麽打算嗎？”

“沒有，你想約我去玩？”雲白玉總是能看穿周時的意圖。

“我不知道能去哪裏。”周時真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出一個不花錢又好玩的地方。

“很多地方，你想去兜風嗎？”雲白玉本想給周時列舉一堆例子，一想他肯定又要糾結，幹脆給出意見。

“啊，不會是開你家的電瓶車去兜風吧？”周時的關注點一如既往的神奇。

“那我自己開車，你在後面跟着好了。”雲白玉一本正經地說。

“你能教我開車嗎？”周時家裏的電瓶車，輪不到他掌管鑰匙，自然而然他不會開。

會開車的感覺應該不錯。

“可以。”雲白玉說。

“什麽時候，在哪裏？”周時迫不及待地問。

“明天你幾點起床。”

“都行。”

“我十點去你家找你。”雲白玉放棄讓他做決定。

周時問：“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到時候你給發個位置共享。”雲白玉淡定地回答。

聊着又到岔路口，周時笑着同雲白玉道別，“那就明天見。”

“好，明天見。”雲白玉見他似乎不想先走，只好自己慢慢地倒着走。

“小心撞到人。”周時提醒他。

“人看見我會躲開的。”雲白玉揮揮手，讓他趕緊回家。

周時也就聽話地轉身過去。

雲白玉停在原地，盯着周時的背影直至看不見。

“多希望你只能交到一個朋友。”雲白玉朝着那個方向說。

周時走遠了才想起來，自己沒有跟雲白玉加好友，那明天發位置共享。

是他加還是等雲白玉來加他。

萬一雲白玉沒想到沒加好友這回事呢？

那明天早上他發現沒加會發好友申請的 。

但是我都發現這件事了，還是我來加吧。

周時經過五分鐘的思想鬥争，終于從班群裏找到雲白玉的賬號，向他發送好友申請。

申請好友問題：你是誰？

回答：周時。

答案正确。

約定總趕不上變數，周時起床，才九點前，打開窗，呼嘯着的北風吹進屋，他打了個冷顫，趕忙關上窗子。

一看手機天氣，昨日還是二十度的氣溫，一覺醒來變成了十一度。

南方的冬天總是說來就來，不帶一點暗示的。也可能是他沒有提前看天氣預報的原因。

可是□□沒有收到新消息，周時就沒有先聯系雲白玉，自己先洗漱煮早餐吃去 。

早餐吃到一半，家門被人敲響。周時拿手機一看，才發現雲白玉給自己發了好幾條信息，邊看邊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雲白玉，穿着厚牛仔外套，戴着手套和頭盔。

“你騎車來的？多冷。”周時讓他進屋。

“太冷。”雲白玉進了門摘頭盔，實話說，外邊風太大，吹得臉呼呼地疼。腦袋一露出來，就聞到滿屋子香味。

“你在吃早餐？”雲白玉換上周時給他拿的拖鞋。

“你吃過了嗎？要不要來一點，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吃。”周時問。

“還沒吃，你夠吃嗎？”雲白玉自己懶得做，家裏人也都習慣出門吃，他原以為要跟周時一塊出去吃的。

“鍋裏還有，我快吃飽了，不小心煮多。”周時顯得有點手忙腳亂，這邊放好雲白玉帶進來的東西，那邊又急急忙忙進廚房拿碗撈鍋裏的面。

家裏很少來客人，就算來也是爸媽來招呼，他從來沒有帶同學回家過。

雲白玉就安靜地坐在客廳飯桌邊，也不催他。

等吃過早餐，收拾完廚房，兩人才讨論今天不能去執行的計劃。

“就外面這風，不用開車都能兜，你可以出去試一下。”客廳開了窗有些冷，周時就把人請到房間裏坐一會兒。

“早上起床開了窗，已經感受到了。”周時說，“那下回有機會你再教我學車，可以嗎？”

“嗯。”雲白玉看周時的模樣，确實很想學車。

“那今天我們去不了室外，只能在這屋裏玩了。”雲白玉粗略地打量這房間，沒有很亂，但也不是規規整整的，有些東西都是随手一放。

“沒有什麽好玩的。”周時也跟着他環顧一圈，頓時覺得自己這小房間真是見不得人。

“我看到那是飛行棋嗎？”雲白玉指了書架上一個小盒。

“嗯，但是沒有骰子。”周時說。

雲白玉問：“那你還有其它的棋嗎？”

“有跳棋，彈珠的那種。”周時想起那個放在角落吃灰的塑料棋盤。

“這個我好久沒玩了，可以玩一下嗎？”雲白玉眼睛亮了一下。

周時也激動地起身，“你會玩這個嗎？”

“以前我鄰居家有這種棋，我老玩，後來他們家吵架就打爛了，再沒玩過。”雲白玉說話間，周時已經拿出了棋盤。

打開上面一層蓋子，六角星的棋盤放在床上，地面太冷，沒有鋪毯子，就幹脆到床上玩。

周時大多數玩這個，是自己跟自己下，頭一回遇到對手，雖然兩個人可能都是菜鳥水平，但還是十分興奮。

甚至勾起了他小小的中二魂，“小心點，我很厲害。”

雲白玉把自己的珠子擺好位置，“那就讓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