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怎麽是你

聞言,上官致遠低低應道,“因為大姐姐是嫡長女。除了夫人,誰都不敢自稱是大姐姐的娘。”

“那你就該明白,二姨娘确實有動機。”她輕嘆,“沒了我,梨香即便不是嫡出,那也是長女。對尋常百姓而言,長女并不算什麽,但對于丞相府,你該明白長女意味着什麽。”

“知道。”上官致遠深吸一口氣,“皇上立國之初感念父親的功勳,便立下聖旨,将來這相府第一位出嫁的女子,朝廷将許其天家富貴,榮耀其身。”

上官靖羽冷笑,“可相府也有相府的規矩,姊不嫁妹不許,兄不娶弟不成。”

聞言,上官致遠緘默不語。

天家富貴,足以教人紅了眼黑了心腸。

“致遠,回去吧,這事我會斟酌。”上官靖羽良久才道,語罷便默數着步子,朝房間走去。

“大姐姐是肯了?”上官致遠站在那裏問。

她一笑不答,合上房門。

“多謝大姐姐。”上官致遠的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欣喜,繼而快速朝着外頭跑去。

上官家,以上官靖羽為嫡長。

不過自從上官靖羽的母親難産而死,父親上官鳳便開始廣納妾室。第二年便有了二女上官梨香,三子上官寧靜,四子上官致遠。

但是此後,便再也不得子嗣。

究其原因,上官靖羽也不得而知。

院牆外頭轉角處,杜憐兒低低的咳嗽,望着快速而來的上官致遠,面色微白的笑着,“看你這副模樣,可是成了?”

上官致遠重重點頭,“大姐姐明着沒說,但她答應會斟酌。既然如此,二姐姐就不用再吃剩菜剩飯。”

杜憐兒拍了拍上官致遠的肩膀,依然咳嗽着。微光下,素白的臉上浮起異樣的潮紅,“人這一生,最割舍不了的就是親情。能珍惜的時候就珍惜吧,否則悔之晚矣。”

“五娘,我不懂。”上官致遠搖頭。

“回去吧,這事別告訴你娘。她素來喜歡清靜,不願沾惹是非。”杜憐兒輕嘆一聲,“若然說了,怕你要受責難。”。

音落,上官致遠點頭離去。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杜憐兒側臉瞥了身後的牆角一眼,眼底的光慢慢冰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凡事皆有報,好自為之吧!”

語罷,再不作頓留,緩步而去。

身後有略帶小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芙蕖端着藥進了後院,四下裏沒有人。白日裏操勞,夜裏自然是做完事就早早入睡,免教身子吃不消。

後院裏都是被罰之人,是故一個個的處境都好不到哪裏去。

雅兒就躺在茅舍一側的角落裏,蜷縮成一團,身子有些顫。如今是秋日,夜裏風涼,給的卻是薄被,再過些時候大抵要凍半死。

“雅兒?”芙蕖小心的走過去。

這裏是後院最破落的地方,稍微有些性子的都揀了好去處躲着。雅兒身子弱,只能稻草卷着薄被,窩在這裏休息。

聽得喚聲,她也只是倦倦的擡了眼皮,“誰啊?”

“你又燒了?”芙蕖探了她的額頭,将藥遞過去,“喝藥吧!”

雅兒身子冰涼,面頰卻是通紅,一雙滿是血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芙蕖,“為何要喝藥?大小姐不該恨死我嗎?二姨娘推了小姐下水,差點害死她,她還會那麽好心?讓你時不時來看我?”

“喝藥吧!”芙蕖輕嘆,“小姐口硬心軟,到底也不想鬧出人命。”

“是嗎?”雅兒勉力撐起身子,靠在了廊柱上,卻是盯着芙蕖手中的湯藥不肯喝下,“你當我是傻子嗎?我來丞相府也不是一日兩日,小姐那性子剛烈,豈能容得下我?這些日子,所有的粗活重活都落在我身上,你以為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芙蕖搖頭,“不是小姐。”

“是不是都無所謂,別想從我這裏套話,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看見二姨娘推了小姐下水。”雅兒無力的閉上眸子,不欲理睬芙蕖。

見狀,芙蕖只能放下手中的湯藥,“我放在這裏,你若想活着,就喝。若是一心求死,我也沒辦法。小姐的意思很簡單,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你明白嗎?若你想出去,小姐身邊正好缺個人。”

雅兒沒有睜眼,芙蕖看一眼置于雅兒身邊的湯藥,無奈的搖頭,“大家都是奴婢,你這是何苦呢?”。

語罷,只能惋惜的走出房去。

外頭傳來輕輕的關門聲,雅兒這才睜開了眼睛。

扭頭望一眼身邊的湯藥,熱騰騰的湯藥顯然是剛剛煎好的。身處後院這麽久,誰還會念着她這樣卑賤的奴才,誰還在乎過她的生死?

就連自己的主子,二姨娘也被罰了緊閉,只怕此刻也是泥菩薩過河。

但是……

如果真的能投靠小姐,也許會有另一條生路。

雅兒猶豫了一下,渾渾噩噩的撐起身子,顫抖的端起那碗湯藥。藥香四溢,她定定的捧着手中的湯藥,依然在遲疑着。

那些話,該不該說出來?

門外,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陰暗的門口忽然顯現一個身影。

雅兒愕然擡頭,駭然瞪大了眸子,“怎麽是你?”

芙蕖回去的時候,上官靖羽正在床邊坐着擦拭自己的琴。那一尾上好的檀木琴還是母親留下的,自然要好生保管。

這也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遺物。

“小姐。”芙蕖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

上官靖羽一笑,“雅兒不肯喝。”

芙蕖點頭,“不過看得出,她心動了!”

“後院的日子不好過。”她放下手中的琴,接過芙蕖遞到手上的琴套,小心翼翼的收好琴,“如今四姨娘和誰走得最近?”

芙蕖一怔,怎的小姐好端端問起了四姨娘?

芙蕖微微蹙眉,将上官靖羽手中的琴,好生的放好才道,“四姨娘本就不善言語,一個人守着竹園避得遠遠的,也不叫二公子輕易出來。”

“竹園……”上官靖羽輕輕吐出一口氣。

竹園與梅園是丞相府除了後院之外,最為僻靜的地方。四姨娘劉玉出身農戶,若不是……憑着劉玉的姿色,是斷然進不了相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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