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所謂忠仆當如是

見狀,暮雨起身,“阿靖你好好休息吧,那我先行回去。”上官靖羽不答,她慣來是任性的,愈發任性,在所有人的眼裏就越正常。聽得暮雨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她才緩緩坐

了起來,眸光寸寸狠戾。

“小姐,四姨娘走了。”芙蕖關上門。

“她……可說過什麽?”她問。

芙蕖道,“四姨娘只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她一怔。

“世态炎涼,人心不古。”芙蕖低語。

聞言,上官靖羽長長吐出一口氣,“世态炎涼,人心不古?哼,若非人心不足,何來不古之說?想要得太多,自然是要眼紅手毒心黑的。”

“小姐?”芙蕖擔憂的望着她,“如今三姨娘禁足養傷,暫時不會再有人敢對小姐不利。”。

“人心若是要變,攔得住嗎?料得住嗎?”她問。

芙蕖搖頭。

長長吐出一口氣,上官靖羽靠在床柱上,沒有聚焦的眸黯淡失色,“芙蕖,你說我這風寒還能熬多久?”

芙蕖一怔,“小姐……怕是熬不了多久。皇上親自賜婚,您與二皇子的婚事,怕是躲不開的。”

“你覺得二皇子,好嗎?”她又問。

芙蕖搖頭,“奴婢不知。”

“那日在賦興樓,你不是見過?”她輕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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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抿唇,“二皇子自然是氣宇軒昂,然則若非小姐屬意,也是無用。”

“由得了我做主嗎?”她深吸一口氣,“你猜,他知不知道外頭的流言蜚語?”

音落,芙蕖愕然瞪大眸子。

“若然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怎樣?”她繼續問。

“小姐別說了,越說越吓人。”芙蕖只覺得心跳得極快,有種隐約的不安。聽上官靖羽外表說得雲淡風輕,實則內中的利害關系卻是教人膽戰心驚。

二皇子若然知道自己未過門的皇妃與自己弟弟,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保不齊會有怎樣的心思。即便沒有告知皇帝,但……只怕上官靖羽以後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說,二皇子為何自己不來,反倒讓三皇子過來?”上官靖羽幹脆掀開被褥起身。

“許是避嫌吧,總歸是……”芙蕖咬唇,“小姐到底未過門,怕是不妥。”

“就不覺得刻意嗎?”她嗤笑。

芙蕖一怔,沒有答話。

不管上官靖羽現在在懷疑什麽,那枚簪子,早晚會成為要命的東西。那是實實在在的物證,便是上官靖羽自己,也會百口莫辯。

所以當務之急,是拿回那東西。

只不過……

她如何能拿得回來?

“小姐要去哪兒?”芙蕖見她開始拔掉發髻上的簪子,不覺一怔。

“去食為天。”她要趁着自己養病這段時間,從蕭東離的手裏,把東西悄無聲息的拿回來。既然素顏有那麽大的本事,可以将信件直送六部衙門,想來重錫的本事也該不小。

想了想,她忽然問,“把我的埙給我。”

芙蕖小心翼翼的将埙遞到她手裏,“小姐,萬一教人察覺可如何是好?”

“總比穢亂宮闱好得多。”她無可奈何。

明日上官致遠就能趕回來,所以她沒有時間,也騰不出時間了。

還是老樣子,身着男兒裝從偏門離開,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殊不知早有人守株待兔等在後門外頭,只等着她們走出相府範圍。

車子沿着小巷往外走,上官靖羽一身男兒裝束。将埙捧在手裏,下意識的将唇抵在音口,吐氣如蘭間埙聲低迷微沉。

驀地,馬車陡然劇烈搖晃。

上官靖羽一怔,“怎麽回事?”

“小姐別動,奴婢去看看!”芙蕖急忙撩開車簾,“怎麽趕車的?你們……唔……”

四下陡然聚集不少腳步聲,一個個都帶着氣喘,而後……芙蕖的聲音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上官靖羽心下咯噔一聲,剛要喊出聲,卻有不知名的東西直接從腦門上套下。脖頸一涼,瞬時沒了知覺。

耳朵裏嗡嗡作響。

黑暗的世界裏,上官靖羽看見渾身是血的自己,看見冷宮的熊熊烈火。

她想哭,可是沒有眼睛,怎麽流淚?

她想喊出聲,可是被割了舌頭,她拿什麽呼喊?

哭出來又怎樣?沒人會覺得心疼的時候,你哭得再慘烈,也是無用!哭,只該對着心疼自己的那個人才可釋放。

滾燙的東西沿着眼角不斷滑落,半睡半醒的狀态中,她始終痛苦蹙眉。

芙蕖睜開眼的時候,愕然驚覺自己被人丢在一個柴房內,四下皆是草垛。外頭有男子喝五邀六的猜拳之音,人數不下于三人。

“小姐?”芙蕖急忙環視四周,空蕩蕩的柴房內并沒有上官靖羽的蹤跡。手上腳上都被繩索綁縛,勒得她生疼。

趁着外頭還沒有人進來,芙蕖低頭以齒,撕咬着手上的麻繩索。

齒縫淌出血來,但總算咬開了繩索。

芙蕖勉力撐起身子趴在門縫處往外看,想知道自家小姐在哪。從裏往外看,這是個小小的四合院,唯有自己門前,還有對門哪兒有人看守。

所以……

芙蕖咬牙,環顧四周,依舊沒有找到可以逃離的缺口。

眼下,她是一籌莫展,只能懊惱的坐在草垛裏掉眼淚。

驀地,腦後似乎有風。

芙蕖急忙回頭,扒拉開柴垛,竟意外的發現一個極小的狗洞。她的身子本就瘦弱,十多歲的小丫頭,小心翼翼是徒手把狗洞掰大一些,極為容易的鑽了出去。

外頭是一片荒原,一眼望去荒草漫天。

這是什麽地方?

她從沒有來過!

是東都城外?

若是他們發現自己跑了,就會出來追,到那時裏頭防備松懈,她就可以進去救小姐。所以,她必須守在門外。

這兒人生地不熟,她就算要跑,也未必能跑得了。何況她若然走開,萬一他們轉移了小姐去別的地方,她将後悔莫及。

芙蕖躲在大門口的柴垛後頭,靜靜聽着裏頭的消息。

果不其然,沒多久,她便聽見裏頭有人喊“人跑了快追……”的聲音。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快速沖向外頭,而後是一陣馬鳴,緊接着便是快馬奔馳而去的聲音。

芙蕖從柴垛裏撿了一根順手的棍子,小心翼翼的往裏頭走去。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大膽過。握着棍子的手,早已濡濕,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小姐,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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