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找工作的小反派

找工作的小反派

Fine，我現在什麽都幹不了。

我拿着自己的□□，刷了三遍我的電子檔案資料，最後往後一攤，躺在塑料墊上面懷疑人生：“不是……于歡歡為什麽職高沒畢業啊？”

是的，作為言情小說裏的套路反派，于歡歡的人生軌跡有着一種爆裂式的自暴自棄——她逃課打架談戀愛泡夜店，進過兩次看守所，一次因為聚衆鬥毆一次因為偷東西。兩年前因為逃課次數太多被學校勸退，從此就在社會上無所事事，與本地某些流竄在舊城區城中村的社會青年混在一起。

“……我也不是想改變你的人生軌跡，但是你讓我過你的生活，我也過不來啊。”我對着學生證上的一寸照長籲短嘆，最後小聲算道了一聲抱歉，“于歡歡，你要是能耐呢，你就把我送回我的世界去，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做我的老師，你混你的社會。但是你要是一句話沒有——”

我看着她學生證上自己留下的一行字“一場無悔青春不過是不要臉、拼了命、盡了興”，字非常狂野從左寫到右，忍不住托着下巴一聲嘆息：“那我也是要生活的，就別怪我從今以後把你的生活變得要臉，惜命，不盡興。”

從此刻開始，這個破小說究竟情節是什麽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我是于歡歡，是一個普通的人，比起主角的命運，更重要的則是我自己應該如何做。

——不過，就在我下定決心開始行動的時候，我才意識到

真正的夢幻開局并不是發現自己穿越成了套路反派于歡歡，而是這個于歡歡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瞬間好好把握過自己的人生，以至于我甚至想要努力都找不到任何的方向。

我不僅僅是是在說于歡歡的成績和學歷，于歡歡的自我放棄，體現在生活的每一個層面上。她沒有結交真正的朋友，雖然她的聊天記錄裏面有幾百人，還在網絡平臺有三個賬號，合計幾萬粉絲，但是所有社交媒體上她所接收到的都是污言穢語，所有她微信裏的聯系人都沒有提起過喝酒唱k以外的事情，甚至還能發現一兩個在用含蓄的語言拉皮條。她也沒有培養一些學校外的技能，甚至是興趣愛好，她用的化妝品，穿的衣服也并不是出于審美和喜好所搭配的，而是追趕着虛無缥缈的所謂潮流。再加上，于歡歡沒有一個能給她助力的家庭，沒有一張真正能稱得上美麗動人的臉……

她會嫉妒一起長大的沈月婉，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那種嫉妒怎麽可能化為美好的生活？

“歡歡。”李秀珠一瘸一拐走過來，扶着牆一點點坐下來，“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工作的啊？你現在願意好好生活，阿姨就放心了，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适的也不要着急，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我答應了一聲，接過李秀珠遞過來的綠豆湯：“我被退學了，可能沒辦法專轉本，現在是八月，今年可能來不及，阿姨，明年我想去參加一下成人高考。在這個之前，我這兩天想先跑一下本地招聘會了解一下……如果那邊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就先去找兼職幹幹。”

李秀珠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盯着我看了好一會，最後好像是說服了自己一般感慨地搖搖頭：“阿姨聽不懂，但是感覺說得很有道理，就放手去做吧。歡歡長大了，我這心也松了一口氣。”

我喝了一小口，綠豆湯甜甜的，裏面是熬煮成沙的綠豆，就和我媽媽在夏天會做給我吃的一樣，甜絲絲的：“放了好多糖啊，阿姨。”

“你就喜歡吃糖，多給你放的。”李秀珠靠近了捏了捏我的臉，“月婉就不一樣，她不要放糖，一個個都好難伺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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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了一口，點點頭，輕輕靠在她肩膀上，感覺那瘦削的骨頭隔着皮肉膈在我的額頭上：“對不起，李阿姨。”

“你能改就好啦。”李秀珠笑了笑，從旁邊拿起一件小衣服開始找線頭縫補，好一會，她才像拉家常那樣不經意小聲說，“當父母的哪有真正記恨自己孩子的？”

忽然，她提高聲音，把針線盒拍在我手邊：“幫我穿線啊，眼裏一點活兒沒有。”

我委屈地答應一聲，比着衣服的顏色選了一根肉色的線仔細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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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工作啊找工作~

瑪麗蘇世界的就業形勢依舊凋敝，大概是全世界除了那幾個談戀愛的閑人，其他人都依舊過着社畜的悲慘生活。我跑了兩個招聘會，最後連簡歷都沒遞出去。人家條件很簡單，起碼高中畢業……給我直接把求職應聘這扇大門拍上了連點縫也不留。我坐在馬路牙子上尋思半天，想着這樣下去不成，總不能一直靠着李秀珠那點補助過日子，何況我還想補貼一點給她呢。

沈月婉在音樂學院讀聲樂系，我實在很難理解就福利院這個條件到底怎麽把她供出來的，但是不要緊，這是一個瑪麗蘇的世界，女主角總有辦法的。

不過眼下沈月婉還在音樂學院讀書，并且按情節還被卷入了溫世白和冷亦寒的三角戀，自然沒空賺錢。劉秀珠身體狀況不算好，福利院裏還有七八個孩子，學費生活費醫藥費都能壓垮人，總不能老是等着那邊安定下來回來空降福利院發福利，我得努力幫上忙。

頭發已經染成了棕色，我也自己買了幾件相對看起來适合找工作的廉價衣服，現在每天就頂着八月的太陽在外面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亂轉。老城區雖然混亂，但是街上也有一種怡然生活的美感，小店門口都是打麻将的八仙桌，穿着白背心花襯衫的店主随便湊一桌，一打就是一個下午。

我用宣傳單扇風，眯着眼嘆了一口氣，眼神跟着一個喝可樂的小孩從一頭飄到另一頭，最後落在街角一家奶茶店門口，挂着一個小牌子，上面寫着買一贈一。

穿越來一個禮拜不到，我饞奶茶了。

李秀珠經濟已經捉襟見肘，我一個成年人自己搞定自己也是一種基本應該做到的事情。最近幾天我只能吃點福利院的飯菜，連礦泉水都要斟酌買，奶茶更是想也不敢想。我眯着眼睛看那個招牌，魂都被那橘黃色的門頭帶走了：“啊，好久沒喝了…要是有人來請我喝奶茶就好了。”

一輛摩托在我面前停下來，我熟門熟路地揮開面前的尾氣，眯着眼睛看向面前那一身黑還戴着頭盔的男人：“嗯？”

“于歡歡？”他停下來好一會，似乎才隔着那層黑色的面罩試探地喊了我現在的名字，“草！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又土又老，跟個大媽似的。”

我在內心默默翻了個白眼，表面上表情也沒什麽動靜，只是點點頭：“我在找工作。”

“你，找工作？”他摘下頭盔，黑色的短發因為戴着頭盔有些變形，油膩膩地壓在頭頂，一張明豔漂亮的臉上自帶一股愚蠢和混沌的氣質。他睜着眼睛，一根手指差點戳到我鼻尖上，我下意識往後躲了半步，就感覺對方在高處對我進行無差別噴射唾沫星子，“你找個屁的工作啊！你他媽什麽人我不知道啊？”

我用手在眼睛前面拱出一個小橋，防止他對我繼續進行唾沫精神攻擊：“嗯，我找工作确實不容易，可是我得賺錢啊。”

“屁咧，你賺錢幹嘛？”他跟見鬼一樣看着我，滿臉難以置信，“你腦子讓驢踢啦？今晚上Mr H，走不走？”

我撓撓頭，思考了很久，奈何我真的一點點想不起這個機車少年是誰。看着那張不清澈但是還是有點愚蠢的臉，我決定編制一個完美無缺的謊言：“其實，我前幾天走路上被轉頭砸了，現在我失憶了。”

兩相沉默。

良久，他跨在摩托車上抱着頭盔，眯起眼睛：“……哈？”

“就是，失憶啊……”我聳聳肩膀，看天看地地說着瞎話，“失憶，就是電視劇裏面那種，忘記事情了那種。所以其實我不認識你了，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是誰啊？”

美少年與我對視良久，在經歷了瞳孔地震，自我反思，認真思考，難以置信之後，扭頭丢下一句“神經病”和一行黑色的汽車尾氣就揚長而去。我揮開眼前的黑煙，望着街角的奶茶店一聲嘆息：“沒找到機會問他要不要拼個奶茶，可惜了。”

沒找到工作，也沒喝到奶茶，我的人生可真失敗。

我提着宣傳袋回到福利院，恰好看見一輛銀灰色帶着藍色條紋的跑車停在福利院門口，那低調奢華的王霸之氣隔着老遠就撲面而來。那輛車怎麽說呢，就是即使你是不喜歡車的人，看到那種流暢到沒有一絲一毫不和諧的金屬制品，也會覺得有一絲心動。如果你還喜歡過變形金剛，那你就更喜歡了。

這是電影版裏面“幻影”的車型，外形看得我心小鹿亂撞，價格能讓我心肺停止。現實裏我沒看見過，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莫名其妙看到了。

我有點心癢癢，左右看了看，确定沒有人之後偷偷拍了一張。又左右看了看，心裏給自己打氣：“我現在可是反派，得做點反派應該做的事情……這個車一看就是冷亦寒來找沈月婉，他倆有得墨跡呢，我就偷偷摸一下，別的啥也不幹。”

有一說一，保時捷694長得真是盤靓條順，那種迷人的流線外形加上高級的塗裝和我自帶的電影濾鏡，不得不說此刻是我自穿越過來以來最小鹿亂撞的一個瞬間：“乖乖啊……我忽然真的有點羨慕沈月婉了。也沒人跟我說冷少開保時捷啊……”經過了半天心理建設，我終于大着膽子伸出手指在車門附近小心地點了一下，“好光滑啊？”

大概是我濾鏡太厚了，我甚至覺得這輛車手感都格外好，忍不住又用指尖戳了一下：“哇哦……是車車唉……”左右再一次觀察之後，我猶豫片刻，壯着膽子伸開手指，把手掌貼在車前蓋附近，然後小心翼翼縮回手，又戳了戳車門附近的金屬塗漆，“真好看啊。”

雖然它不屬于我，但是好看的東西也是真的好看，我感覺一天的壞心情就因為看到這輛好看的車而被撫平了大半。好運氣總會來的，一點點也行，重要的是要把自己心态調整好，失敗也是正常的，得接受一次次打擊。只要堅持下去總能變好一些的。我手指最後輕輕點了點玻璃：“哎，我努力個三四十年，退休能不能買上你去旅游啊？”

一輛車當然不會給我答案，我搖搖頭，打算走進福利院。

忽然，車窗慢慢搖下來，冷亦寒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在駕駛座的位置就這麽沒有一絲波瀾地看着我。

我扭過頭，透過他寬厚挺拔的肩膀，我看到沈月婉穿着白裙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微微低着頭。

我表情上毫無反應，對着冷亦寒點點頭，表情淡定地對副駕駛的沈月婉揮揮手：“我剛剛回來，我先進去了。”說罷就提着東西同手同腳走進福利院的門。

——你們！他媽的！看到我！能不能！按下車喇叭！提醒車裏有人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