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頓便飯

一頓便飯

把東西送過去之後沈驕陽恰好要去洗手，我和溫世白并排站在走廊上等他，雖然美人當前，但是鬼知道這是曼陀羅還是往生花。為了安全，我在假裝看遠處的風景。

“驕陽說你失憶了，但是你看起來挺樂觀的。”

奪舍這個事情怎麽想都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情，我說話比和冷亦寒的時候更加慎重：“難過也沒什麽用，只能往前看了。”

溫世白靠在圍欄上，笑着點點頭：“你說得對，比起已經發生的事情，未來發生的事情更加重要。說起來，前幾天，聽驕陽說似乎發生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你可能是因為被冷亦寒家某個不知名的親戚襲擊才失憶的？”

——沈驕陽你怎麽什麽都往外說！

我就說這邊這些人每個人做事必然有他們的原因，哪怕是一時看不透，也絕不可以将任何示好看作無意義的主角光環。我頓時明白了為什麽溫世白要讓沈驕陽來送我，他找的就是這個機會。

“冷家人亂，主要亂在冷亦寒的父輩和祖父輩，他們年輕時候确實惹下了不少風流債。而且因為二十年前恰好新的身份信息證明開始使用，現在社會上假如真的存在沒有身份證明的人，其實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情。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情并沒有那麽複雜。”溫世白安撫地笑笑，“一個龐大富有的家族，難免有幾個浪蕩子，若害怕他們有辱門楣，将他們囚禁起來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冷亦寒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最後這個瘋子跑了出來，并且傷害了你，這是一件很簡單的傷害事件，不是嗎？”

沈驕陽把一切都告訴溫世白了，他可能還不知道冷亦寒和溫世白之間有關愛情的矛盾……不過即使知道，他也可能站在溫世白這邊。

“冷亦寒為人我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承認這種簡單但是恥辱的事情，所以他大概會威脅你去做些什麽？這是有失公允的。”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小卡片，夾在兩指間遞給我，“作僞證，或者在冷家的壓迫下保持沉默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你需要幫助，你可以聯系我。”

沈驕陽洗個手怎麽能這麽慢！

我接過名片，溫世白溫柔的笑容帶着蠱惑的意味：“冷亦寒的可怕，你并不能理解，即使現在你不需要，總有一天你還是會想要一個庇護，不要緊，我可以等你。”

“你為什麽要幫我呢？”

倘若我不知道劇情，我不知道溫世白對沈月婉的情深不壽，我甚至可能會誤會那種好意，但是我畢竟已經在這個世界接觸過這些人，加上這段話表意上是在幫我，實際上不如說，溫世白是想要從我這裏去對付冷亦寒：“他是瘋子，還是什麽東西，現在沒人知道……我也不記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天發生了什麽，你覺得重要嗎？冷亦寒有的是辦法給你一個真相，只要真相對他沒有益處，他就能輕易編造出一個新的真相。”

我多長了一個心眼，在算不準于歡歡到底應不應該知道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的前提下我對誰都不信任。現在全書我最信任就是我的李秀珠阿姨：“謝謝你，溫學長，那如果我真的需要，我會聯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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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收下了，也就颔首一笑：“你有些戒備我們，我理解。但是無論如何，我會站在你這一邊。”

我轉頭看向他，只覺得難以理解不能相信——他要是對沈月婉說出這個話我倒還相信是真心的，但是對我？別傻了，我可沒忘記原作裏面于歡歡雖然是被冷亦寒的手下暴打了一頓，但是她後來銷聲匿跡也少不了溫世白的功勞。相信他倆還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洗手似乎洗到了異次元空間的沈驕陽終于甩着手相當嫌棄地走出來：“這個洗手間怎麽連洗手液都沒有。”

溫世白似乎對他的抱怨挺習以為常的，走上去拍了拍沈驕陽的背：“這邊靠東門近，要不我做東搓一頓？”

我才想說我要拒絕，結果沈驕陽倒是挺感興趣地湊過來：“可以啊！哪家哪家？那家粵菜點心雖然不錯，但是味道有點太淡了。法餐會不會要等很久？我下午三點還有個實驗唉。啊，不如去吃那家得月樓好了？”

我心說這餐館名字取得還挺有寓意。

沈驕陽回頭拽了一把我：“你們下午幾點排練啊？”

我老老實實回答：“今天明天自由活動，但是要求要穿着全套會場禮服，不能弄髒。”

他立馬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更沒問題了！走走走，吃得月樓去，吃什麽食堂啊？蓋飯哪有魚好吃。”

我原本還有點猶豫着，結果偷偷在網上一搜得月樓的價格，我瞬間小跑兩步跟上去，生怕這頓飯我錯過了我最近一段時間的做夢素材都沒有了。

得月樓在築才大學老校區東門過馬路的商業街上，這裏也是這座城市最老牌的商業街，得月樓裝修得古色古香，在門口立着一塊石碑：“得月樓（原名：小紅樓）得見人間百年月，遍嘗珍馐小紅樓”。

我心說這石碑怪雅致的，看起來好像這個得月樓還是個百年老店。

結果一進門一整個開幕雷擊，從上到下的裝修都透着一股子後現代氛圍，牆上拿塊紅布大咧咧寫着：新中式飯店。走的基本就是路邊攤快餐路線：“這個裝修……”

“難看吧？”沈驕陽似乎對我的疑惑習以為常，皺着眉感慨起來，“沒辦法，這裏的老板喜歡。但是他們家味道真的不錯的，走走走去包廂。”

要不說冤家路窄怕什麽來什麽呢，我們一回頭就看到冷亦寒正把手裏的西裝外套交給門口的服務生，他瞟了一眼我和沈驕陽：“這是要吃飯嗎？”

“你怎麽在這裏？”沈驕陽把不耐煩已經寫在臉上了。

冷亦寒倒是看着我回答的：“月婉要在校慶上表演獨唱，我去看她，中午順道出來吃點便飯。”

——好，行，全世界都知道你們有錢人拿得月樓當惠民大食堂。

不過萬幸這個情節倒是照舊發生了，接下來沈月婉會在校慶現場一鳴驚人，成為學校的大衆情人，收獲沈驕陽的注意，而這也就成為了她最後能回到沈家的契機。

我對此并不算太關心，自從上了大學之後沈月婉回福利院的次數就很少了，現在也不太聯系李秀珠，我看過劇情，我自然知道她忙得厲害，李秀珠倒是心心念念還挂念着她，偶爾會跟我提起來，擔心她在外面過得不好被人欺負，又偷偷給她卡裏打錢，往往打完錢之後沈月婉會打個電話回來，很感激地說些體己話。我很理解，畢竟按照原作忙碌的程度，在兩個男人之間斡旋，還要兼顧大女主成長線，她沒有時間關心李秀珠就跟你996起來實在很難顧及自己的老媽是一個道理。

忙，忙，忙點好啊。

不過李秀珠的病卻是一直懸在我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我雖然有在囑咐李秀珠早點做檢查，但是和出事時間相差不遠的話，身體狀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我只是想要在李秀珠真的需要錢的時候能夠掏出一些錢救她，為此我必須好好努力。而且當時在原作當中，沈月婉并不知道李秀珠出事了，現在無論怎樣，假如真的治病需要一筆錢急用，沈月婉那邊只要知道了情況也不會坐視不理。

我還在這邊複盤情節的問題，那邊冷亦寒卻起了新的主意：“一起吃吧？就你們兩個嗎？”

我差點沒咬到舌頭：一起？我們很熟嗎？

我和沈驕陽對視一眼，彼此眼裏基本都寫滿了婉拒。就在沈驕陽打算拒絕的時候，溫世白确認好了包間從裏面走出來：“冷總？”

冷亦寒颔首打招呼：“溫少。”

救命啊你們不要一本正經說出那麽好笑的稱呼啊！你們智方面已經超越現實了能不能相互稱謂上不要忽然土味啊！

我內心瘋狂吐槽，但是我一句話不敢說，跟個鹌鹑一樣躲在最後。就在我以為兩個面不和心不和的人精要在短暫寒暄一番之後各奔東西，兩個人視線忽然似乎交換了些什麽，溫世白眯着眼一笑：“都是來吃個便飯，那不如冷總賞臉一起吧？”

一個服務員穿着隆重華美捧着一顆碩大的羊頭從我身邊走過去，恰好卡在溫世白說“便飯”兩個字的當口，諷刺意味瞬間拉滿，滿目都是有錢人的虛僞和不落地。

冷亦寒點點頭從善如流：“那真是借溫少的光了，請。”

兩個人就那麽寒暄着往包間去了，徒留下一臉茫然的沈驕陽和視死如歸的我，溫世白還在前面喊了我們一聲：“驕陽，于小姐，你們還愣着幹嘛？等會上菜了。”

我看着那個富麗堂皇的包廂，心想當年劉邦吃鴻門宴大概也就是這個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