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送你一個禮物

送你一個禮物

阿姨最終順利加入了我們這一陣營，恰好到了八點鐘的最後一波夜宵小高潮，我們三個人在攤位上長出三頭六臂瘋狂制作蛋堡，徒留旁邊阿姨的丈夫守着攤位默默地攤煎餅，一邊攤一邊看這邊的熱鬧，探頭的姿勢都一模一樣，難怪能做夫妻呢。

這一陣一直忙到了九點半，阿賴望着面前屬于阿姨的十板雞蛋也都只剩下紙殼，終于松了一口氣，露出滿意的笑容：“還有四個雞蛋漢堡？于歡歡你吃不吃啊？”

我在這邊點頭哈腰地給阿姨算工錢，我們今天一個晚上居然已經賺了接近四千塊，我自己都覺得分外離譜：“阿姨阿姨，真的不能讓你白幫忙的！這就是一點點心意，您收着您收着。”

阿姨架不住我熱情，推辭了半天還是把五百塊收了起來：“你看你這孩子真是的……咱們加個微信吧？阿姨有個群，群裏有人專門通報城管來的時間和位置，以後你就跟着阿姨後面，阿姨帶你們跑啊！”

好家夥居然真的有情報網啊！

阿姨願意分享資源，我欣然接受，正在跟阿姨掃好友呢就看到阿姨眼睛忍不住往我身後的賴志龍身上瞟：“那個小夥兒是誰啊？你男朋友哦？”

我剛想解釋我倆是朋友關系，或者幹脆編造一個兄妹關系，但是一想賴志龍這張臉要是我不幫他承擔點還真弄不準阿姨還能給他介紹相親對象：“啊，是的，我倆出來做點小生意補貼家裏。”

賴志龍回頭瞟了我一眼，又去擦他的鍋子。阿姨偷看了他一眼，拍着我的手背笑眯眯的：“這小夥子不錯的，阿姨看着他特別勤快。勤快人哪怕掙不了大錢，也能好好生活的，最怕的就是那些不幹活成天犯懶躺在沙發上抱怨天抱怨地的！是不是？你看看這小夥子長得也好，幹活也麻利，你們在一起你會享福的咧。”

——阿姨你前面那段話是在影射我嗎？

我頂着一膝蓋的箭對着阿姨笑笑：“您說得對您說得對，承您的吉言，我們以後一定好好努力，一起邁向新生活。”

“走吧。”我還在寒暄着呢，就感覺肩膀上一沉，賴志龍拍在我的肩膀上面，表情冷淡中帶了點舒緩，“都搞定了我們可以再去逛一會兒，夜市都快收攤了東西也便宜點。”

我看了看周圍，确實車水馬龍一片繁華。說實話逛夜市真的是一個讓人身心愉悅，不過眼下面對這種享受的事情我還是挺猶豫的：“不好吧……我們還是回去吧？好不容易賺點錢，等會兒還得先把你醫藥費還給溫世白，然後把冷亦寒借給我的啓動資金還上，我們現在還是負資産的狀态呢……”

賴志龍有點不樂意地眯着眼睛相當鄙夷地望向我：“就逛逛你喜歡的小攤子，這能花幾個錢？還是你覺得你買糖葫蘆那三瓜倆棗能對還錢有什麽實質性幫助？”

我扣了扣臉，小聲辯駁：“能省下來一點是一點嘛……”

“我又不是喊你去唱K，吃大餐，連逛逛夜市也不行嗎？”賴志龍抱着手臂就這麽看着我，這人行事作風極其強勢，經常欺負我這弱小可憐的三十歲社畜，“你就是不要休息，我辛苦在這邊努力了一個晚上，我自己休息行不行？我現在酒也不喝了煙也不抽了，怎麽？逛個夜市你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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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啊。”我委屈巴巴地妥協了，反正我又說不過他，又占不着理，他今天一個人從外貌價值到幹活數量遠遠超過我，我沒有資格指揮他。

賴志龍卻不再廢話，只是拽着我的手：“我拿自己的錢可以了吧？別廢話了，我們去逛逛，等會兒都收攤了。”

我被他拽着差點絆着自己的電線，回頭還想着看自己的攤子，卻沒想到那個阿姨一臉看熱鬧的笑容：“你們去玩啊，去玩，我們這邊還擺一會兒呢，我幫你們看着！小年輕生活要有點情趣才行呢，快跟你對象去玩玩吧。”

——這種地方就不用這麽熱心了吧阿姨！你就是想看熱鬧了吧！

賴志龍倒是潇灑，回頭道了一聲謝，拽着我走到我倆攤位側前方的首飾攤子上面，從挂在杆子上的一串頭飾裏面目标明确地拿起一朵死亡芭比粉的頭花遞給我，一句話沒有說，就這麽直愣愣看着我。我無措地在褲子上擦了擦手，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好意思和尴尬起來：“這個顏色不喜歡啦……”

賴志龍沒有說其他話，修長的手指在其他東西裏挑挑揀揀一會兒，又拿起一根藍色的發帶遞到我面前：“那這個，這個好看。”

質感有些廉價的發卡在店鋪燈光的映照下透出不怎麽規則的光暈，我接過去有點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我，平時不太弄這些……你看我都把頭發染回來又剪短了。”

“可你原來喜歡這些的。”賴志龍有點失落地垂下手，又盯着攤位上的東西，似乎要從這裏面找到的不是一個合适的飾品，而是一個曾經他很好理解的于歡歡，“你還喜歡漂亮衣服，喜歡被人當公主捧着……你怎麽能忽然都不喜歡了呢？那你現在喜歡什麽呢？”

我眨眨眼睛，腦子裏轉了轉各種想法，我也意識到賴志龍大概是想要給我買個禮物之類的，不過他認識的于歡歡早就被我這個三十歲的無趣人類頂替了，也真是難為他了：“那，那要不你給我買根簪子呗？”我想了半天，指着臺面上的幾根木制的簪子鬼使神差地說，“我覺得這個簪子挺好看的。”

大概是骨子裏還有點文藝青年的愛好，我真的喜歡極了這種不太實用的東西，什麽簪子镯子步搖，原來在另一個世界裏只要有機會買文化産品，不管走到哪裏高低我也要帶點回去：“我喜歡那個木頭的，看起來挺文藝的。”

賴志龍眨着眼睛看了我一會，最後抿着嘴笑出來一個酒窩，他從竹筒裏面拿出那根簪子，好奇地看着簪尾特地做出的蕉葉的形狀，拿在手裏摩擦了一會兒：“老板，這個多少錢啊？”

“七十八！這是紅木的咧！”

我文藝的火苗被撲滅了一半，抓着賴志龍的手就要把簪子擺回去：要了老命了，所以說文創賺錢呢！你說這個木頭條條多少錢！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麽啊！一個地攤夜市上的簪子，你張口要七十八！

賴志龍倒是不願意放回去，抓在手裏一臉不滿地看着我：“你幹什麽！你不是說你喜歡這個嗎？我們今天又不是沒賺錢！再說了我都說拿我自己的錢給你買了，你還猶豫什麽啊？”

“太貴了太貴了，小一百呢……”我按着他的手頂着老板譴責的目光在那裏循循善誘，一邊安撫賴志龍一邊勸說他放棄非要浪費金錢的想法，“再說了我喜歡也就是說有一點點喜歡而已，主要是我覺得這個價格有點不值得啊。你快點放回去吧好不好？咱們去其他攤位看看別的有沒有便宜點的嘛？也不是只有一家啊。”

“抱起來吧。”我還沒勸完，就聽到頭頂一個聲音，轉頭的時候沈驕陽都已經把付款碼掃了，看到我相當随性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沈驕陽表情有點陰陽怪氣：“學妹，打擾你談戀愛了？”

——好吧不是我的錯覺，他就在陰陽怪氣我。

賴志龍歪着頭相當不滿地瞪着沈驕陽：“什麽意思啊？我看上的你買個什麽意思啊？”

沈驕陽一臉無辜：“我還做錯好人了？你跟于歡歡加起來賺的錢還沒有我一天的零花錢多，我看你們買個小東西都要在這邊東拉西扯的實在看不下去了，幫你們買了，這都不行？”

“你腦子有問題啊？我跟她的事情，需要你做好人啊？缺你這點錢啊？”

“不缺嗎？不缺幹嘛猶豫這麽久？”沈驕陽對賴志龍第一印象太差了，後期總在莫名其妙找茬。他抱着手臂跟俗套的小說刻薄反派一樣挑着眉，“怎麽，又沒錢又好面子？”

賴志龍被他氣得笑了起來：“行，你有錢，他媽的富二代！你們不是把那個大小姐接回家了嗎？幹嘛還和我們這些窮人一起玩？怎麽？你不會是喜歡上于歡歡了吧？”

——賴志龍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越可怕了，沈驕陽還有主線要推呢，你可別把他刺激壞了。

出乎我預料的是，沈驕陽居然沒有反駁，抱着手臂沉默地望着對方：“那你呢？怎麽，回心轉意想做好人了？”

“關你什麽事！”

“那我又關你什麽事！”沈驕陽這句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他情緒有點過激了，賴志龍是個一點就爆的炮仗，一向如此，但是沈驕陽早就可以在他面前控制情緒了，怎麽忽然變成這樣了呢？

我有點意外，剛想要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熟人，就看到賣雞蛋餅的阿姨坐在自己攤位上，跟大叔兩個人以一模一樣的表情複制粘貼一樣瞟着我們這裏，嘴裏還在嗑瓜子，一副極其标準的吃瓜表情。我眼前一黑——好家夥，我又成熱鬧了呗。你倆今天就是來幫這個老板清庫存順便送上一場好戲的呗。

就在我內心瘋狂吐槽的時候，背後響起一個柔柔軟軟的聲音：“歡歡？”

我還沒回頭就知道那标志性的氣音屬于誰——感情是你們團建換地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