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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外面的的雨勢越下越大,許荷下了戲,和大家一塊站在屋內等着雨小一些之後回酒店。
她站在窗邊上,外面的雨又急又猛,眼皮跳了兩下,心裏總覺得有點什麽是自己忽略了的。
“你們有看見宴和老師嗎?”
身後傳來的動靜将許荷喚回了神,她微微側身,聽着身後的人說着話。
“剛剛拍戲的時候我還看見宴和老師了,難不成去洗手間了?”
“沒吧,剛剛小趙從洗手間回來說了那邊沒人。”
許荷忍不住轉過了頭,她看向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人,黃編劇拿着本子和書,看樣子是想找秦宴問點劇情上面的問題。
“宴和老師回去了?”
“怎麽可能,下這麽大的雨,他是坐導演車來的,導演都沒走,他怎麽走?”
“那他人呢?”
許荷皺起了眉頭,眼皮子又狂跳了幾下,目光下意識地就在這擁擠的房間裏面尋找着秦宴的身影,但是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她又聽見黃編劇道:“我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許荷聽見這話,也下意識的低頭将手中的手機開了鎖,她想起秦宴好像說,要給她弄姜湯。
嘗試着給秦宴打個電話過去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沒有秦宴的聯系方式。
微愣了下,默默的把手放下,和手機一塊隐藏在了戲服寬大的袖口之中,目光重新看向窗外,外面的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秦宴是不是在外面躲雨?
畢竟這暴雨是下得突然。
許荷感覺自己心裏堵堵的,幹脆轉過身,拿着自己的衣服走去了換衣間。
換衣間在走廊最深處的那個門裏,許荷過去的時候一排排屋子都敞開着門,裏面都站了一些躲雨的工作人員,但衣帽房的門是關着的。
她輕推了一下門,門便朝着裏面打開,入眼的就是近期演員們要穿的衣服以及一些用得到的假發頭飾什麽的,亂七八糟堆滿了一屋子。
有可能是因為裏面放置的東西太多才沒人進來躲雨,外面的風聲和雨聲交織着,卻襯托着這間屋子異常的安靜。
許荷走進去,心卻不由自主的緊張跳了兩下,剛走兩步,就聽見了房間裏細微的響動聲。
有人!
許荷緊張的立馬朝着聲源處看去,在挨着牆邊放的一張廢棄椅子上,正坐着剛才編劇一直想找的人。
秦宴在這裏。
只不過那邊堆積了不少東西,光線也偏暗,要不是沒聽見那細微的響動,許荷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他。
“你怎麽在這?”知道是熟人之後,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秦宴卻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頭,沒有應答,藏身在黑暗之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孤寂。
許荷輕眨了一下眼,揚聲着又喊了一聲秦宴的名字。
“秦宴?”
秦宴只是微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應答。
這是怎麽了?
猶豫了一下,許荷将自己懷裏的衣服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邁着步子朝着他走去,等走近了些才發現秦宴的衣服都濕漉漉的,人卻靠在椅子上,低着頭看不清他現在的具體情況。
許荷皺起眉頭,伸出手想要叫醒秦宴,但手指指腹剛碰上他微濕的肩頭,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抓住了,她茫然地看着秦宴,後者已經擡起了頭,眼眶似乎有些微紅。
他……這是在做夢嗎?
他居然夢見了許荷。
禁锢住許荷的手下意識地往自己懷裏帶了一下,許荷還未回過神來時,身體便不受控的朝着他撲過去,另一只手下意識伸出抓住了他的肩膀想要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不讓自己掉下去,雙腿微微彎曲地抵住了他的膝蓋。
二人瞬間從安全的距離變成了暧昧的姿勢,許荷瞪大了眼,直到現在她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抱住她的人,遲緩地反應了過來,他目光垂落在許荷的眉眼和因為驚訝而微張的紅唇。
喉結滑動了一下。
“哐當”一聲,狂風将大門關上了,巨大的聲響也将僵持着的二人叫醒。
許荷驚了一跳,扶住秦宴肩頭的手瞬間轉為推開,秦宴也順勢松開自己的手。
面前的少女此時像只受驚的兔子,她連退了好幾步,臉上慢慢爬上了紅暈,結巴道:“你,你,你……”
一個‘你’字結巴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抱歉。”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還有些不自然的腔調,只不過許荷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她和秦宴的擁抱,根本沒有注意到。
秦宴眼神柔和了些,他啞聲給了一個合理的道:“我在這裏休息,剛才沒睡醒。”
他看上去真的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雖然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許荷還是覺得有點臊得慌,她幹巴巴地哦了聲,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坐着的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許荷的小動作,這動作很細微,但是卻像是在他眼前不斷地放大,腦袋裏有個嗡嗡地聲音在叽叽喳喳重複着。
她厭惡你。
垂放在雙側的手又猛地收緊,要是許荷現在冷靜一些,說不定都能發現他的身體在輕微發着顫。
“對了。”許荷開口道:“黃編劇在找你。”
“嗯。”
許荷緩慢地呼了口氣,故作輕松的樣子:“我看你衣服都濕了,要不要問一下導演有沒有你穿的衣服?先換一下,別着涼了。”
她緊張的時候就容易話多,秦宴看着許荷笑着的臉,也只是低低的嗯了聲。
他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了,他怕一開口,對面的人就發現他的不對勁。
許荷抿了抿唇,她手指指了一下換衣服的隔間:“我,我換個衣服,那你,你自便?”
得到的回應依舊是那一句冷淡的嗯。
雖然不知道秦宴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冷淡,不過這樣也好,冷淡總比一直追着她問話好。
許荷沒再看秦宴,轉過身順手拿起自己的便裝,走向了隔間。
看得出來,步伐有些小匆忙。
秦宴沉默地看着許荷關上了隔間的門,那股一直憋着的氣才放松下去,他往後微仰,後腦勺抵在了牆面上,雙目望着天花板,随即又低下了頭,一直緊握地手松開,後知後覺的痛感從手心直入大腦。
手心被他不自覺的弄出了深深的印子,還有一些血印子。
他緩慢地輕眨了一下眼,似乎有點疑惑為什麽會有血印子,左手一番,才發現自己的手背已經被抓破了皮,而被抓破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溫熱的指腹輕蹭了一下,痛意明顯。
正巧,左手邊放置着一張多餘的鏡子,鏡子內,他臉色極差,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澆濕,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的狀态十分的差勁。
還好許荷沒有發現他的不自然。
秦宴撐着手扶起了身,他拖着身體,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門口。
他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讓許荷發現了。
換衣服要比穿衣服輕松,許荷将自己的戲份小心疊好放在了櫃子上,又拿着手機給服化組的同事發了條消息,這房間的門已經重新被打開,許荷扭過頭看向了剛才那陰影處。
秦宴已經不在那邊了,看來已經走了。
許荷擡起手小拍了兩下自己的胸脯,還好他先走了,不然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她朝着門外走去,又想到了剛才她和秦宴的意外擁抱,好不容易下去的紅暈似乎又爬了上來,許荷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臉。
那場面像是揮之不去一樣,秦宴那好看的眉眼,微薄的唇,每一處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但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小聲含糊道:“真奇怪……”
今天的雨足足下了兩個小時,劇組的一群人便一直等到了雨小了些才回來,許荷本想問問秦宴,但又不知道怎麽說出口,畢竟在衆人眼裏,他們兩個人并不熟,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她選擇了沉默。
好在自己在上車前,聽見黃編劇在問導演,導演說秦宴早就回酒店了。
許荷這才放心了些,只不過上車之後,才籲了口長氣。
她在擔心什麽?她又在放心什麽?
不過很快又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再怎麽說,秦宴也是同一個劇組的。
……
算了。
許荷甩了甩腦袋,不再多想,幹脆從包裏拿出了劇本,認認真真地看着劇本。
*
“那等她先把手中的工作處理一下吧,我現在也不着急,下個月就下個月吧。”
許荷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她一出來沈秋就給她電話打過來了,二人都選中了一個助理,這個助理入行兩年,之前一直是照顧公司的藝人,但大公司的工作強度太大了,就想重新找一份工作,就算薪資低一些也沒關系。
正好許荷的要求她幾乎都能做到,更關鍵的是,她不是新人,知道自己的工作內容是什麽。
因為她還在職所以只是和沈秋線下見了一面,和許荷也只開了個視頻,視頻裏的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的,許荷挺滿意的。
她将電話開了個免提,雙手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濕發,許荷想了想問道:“那她對薪水方面有什麽意見嗎?”
“沒,她挺滿意你開的薪資。”沈秋笑嘻嘻道:“你呢?這兩天拍戲累不累啊?現在陳君謙過來了,你應該不那麽緊張了吧?”
“劇組對我都挺好的,知道我是一個人,大家都挺願意幫我的。”許荷彎了彎眼:“我在想等片酬下來了,我請大家喝奶茶。”
“可以,人情做了比沒做好,好啦我不跟你說了,我現在還加班呢,先回去了不然等會被老板抓到了就扯不清了。”
“好,你多多注意身體。”
“拜拜~”
電話挂斷,許荷趿拉着拖鞋将毛巾放回了浴室,風從窗戶和開着的陽臺吹進來,十月底已經很涼了,她穿着露胳膊小腿的睡裙,又剛洗了澡,被這冷風一吹,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将窗戶關小了一些,又走向陽臺口,往外望去,寧城已經亮起了燈,将沉默的黑夜驅趕,許荷半倚在玻璃門上,自己快在這裏住兩周了,除了剛搬過來那晚在秦宴的陽臺上看了看夜景之外,其他時候她都在屋內。
一是看劇本,二是晚上的氣溫偏涼,三是……
許荷偏過頭看向1908的陽臺,她又想起了下午意外的擁抱。
發了會呆,直到外面有人敲了門,她才回過神來,伸手正準備将門關上時,隔壁卻傳來了一聲輕響。
就像是玻璃物狀的東西破碎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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