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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認識秦宴的時候,許荷才七歲,那個時候她弟弟剛出生不久,全家人都圍着弟弟轉,好像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本來就沒感受到多少疼愛的自己,更加無人在意了。

就連放學,也不想早早回家,只在公園裏面等到天稍黑之後,才慢吞吞的回家,某個涼爽的下午自己依舊是坐在那秋千上,另一個高年級的小孩子卻不懷好意的來搶她的秋千,明明旁邊還有兩個是空的,許荷小,搶不過只好去旁邊,但那人就跟她杠上一樣,她去哪個秋千,他便搶哪個。

擺明了不讓許荷坐上秋千罷了。

許荷搶不過他,看着時間也晚了,便不想和他計較,但沒想到對方卻來了勁,拉着許荷的書包不讓她走,吓得許荷哇哇大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秦宴出現了,他沉着臉站在自己邊上時,還未說一句話,欺負她的人便溜了。

許荷記得,自己當時眼淚鼻涕都糊了一臉,秦宴從口袋裏面摸出了紙巾,耐心地安慰她,把她的臉擦幹淨,還将口袋裏的巧克力送給了她。

那巧克力,好像就是這個牌子的。

許荷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将那巧克力盒子打開,從那一天起,自己每天坐在秋千那邊等着秦宴下課,她都忘記了後來究竟是什麽契機,才讓他們兩個人關系變得更好了。

巧克力的紙衣撥開,許荷看着那一小塊黑巧,咬了一小口。

甜膩的味道從嘴裏散開,和小時候吃的那個巧克力味道一模一樣,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也許,是兩個人修複不好的關系吧。

*

《敬劍》宣布開拍以來,網上的消息鋪天蓋地的朝着主演襲來,彭嶼和女主夏葵葵就不說了,兩個人都是新晉視後影帝,演技有保障。

大部分讨論的點還是在齊霍和棠溪雪的扮演者身上,網絡是個透風的牆,在官宣角色的時候齊霍這個角色便有人在讨論了。

【據我所知,齊霍的扮演者不是方水白嗎?】

【我也記得,開機儀式上都是方水白,怎麽官宣角色方水白連個影都沒有。】

【啊啊啊陳君謙!陳君謙!他就是我心目中的齊霍!】

【沒人濤棠溪雪嗎?這個女演員是新人嗎?根本沒看過她的劇啊,雖然定妝照看起來還不錯,演技在一衆演技派當中肯定十分顯眼。】

【許荷不是新人演員!爺青回,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看見‘程序’cp演情侶!】

【許荷終于要火了嗎!大家不用擔心,許荷姐姐的演技完全ok的!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去小破站搜一下許荷的名字,第一個就是她的合集!】

【‘程序’cp合作了N次,終于又演師(情)徒(侶)啦!當年兩個人剛出道演的校園小情侶好甜好甜嗚嗚嗚!】

……

許荷看着沈秋截圖過來的微博評論,這都是官博下的評論。

【啾啾,雖然這些評論挺靠後的,但是寶,還是有人記得你的!這次絕對能大火!】

雖然是記得,但最多的還是記得她和陳君謙的cp。

許荷回了個點頭的表情包,應道【會努力的!】

二人又小聊了一會兒,以沈秋老板來找她結束了對話,許荷翻了一頁劇本,便察覺到有人上了車,她擡起頭一看,是穿着白衣戲服的陳君謙。

這一套戲服方水白也穿過,如果說方水白穿起來像是文質翩翩的書生,那陳君謙挺拔的身姿其實更加像個城府極深的仙人。

他的妝發還沒弄,左手捏着一把傘,站在房車踏板上擡起手敲了敲車門。

“小荷,導演叫我們開會。”

許荷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将劇本放進自己的包裏,陳君謙看着她穿着單薄的戲服,出聲提醒道:“現在外面在下雨,你要不要再添一件衣服?有些冷。”

“不用。”許荷道:“戲服也很厚的。”

确實,戲服一層裹着一層,要比現代裝厚多了。

陳君謙重新撐開了傘,等着許荷過來,許荷道:“我車裏有傘,你先去吧。”

許荷從一個櫃子裏面拿出了一把折疊傘,陳君謙看了兩眼,這才點了下頭,舉着傘離開了許荷的房車,只不過剛走兩步,就看見了同樣舉着傘準備走向許荷房車的秦宴,秦宴看向他的目光依舊冷冷地。

他倒是無所謂,朝秦宴點頭示意,便走向了室內。

許荷走在後面,單手提着裙擺,走兩步就看見秦宴站在不遠處,他舉着一把黑傘,手邊還提着一個保溫盒。

秦宴見她看向了自己,這次走過去溫聲道:“許許,這是我剛買的雞湯,給你嘗嘗。”

現在這個季節正是喝湯的好時候,許荷道了聲謝,卻沒有想要接那雞湯,而是溫聲道:,“不用了,我現在得開工了。”

“留着晚上喝,也是一樣的。”秦宴道:“你這兩天瘦了不少。”

許荷為了角色很下苦力,特別是後面的這幾場戲,棠溪雪因為滅門之事迅速消瘦,要不是卡在了減肥瓶頸期,她還想再瘦一些。

許荷正準備再次拒絕了他,目光卻無意地瞟了一眼他舉着傘的手,那袖口下的腕上似乎有些什麽痕跡,她正想再多看一眼,遠處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是小元在喊她,要開拍了。

她揚聲應了一句,但等她再看向秦宴時,秦宴已經将手裏的傘和保溫食盒調換了一下,袖子遮住了他的手腕,她張了張嘴,面前的人卻舉着傘突然上前一步,面色沉悶,将雞湯硬塞在了她懷裏。

許荷下意識地擡起自己的手将保溫食盒抱住,有些發懵的擡起頭看着秦宴,而秦宴也此時已經将手收回去了,也恢複了他一如既然的溫柔。

他道:“晚些喝,我再去給你煮些姜茶。”

“不……”用。

許荷拒絕的話來沒來得及說出口,但秦宴已經轉過身朝着反方向離開了。

許荷抱着微沉的食盒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心裏卻泛起了嘀咕,這秦宴怎麽奇奇怪怪的。

不過沒有時間可以給她細想的,小元看着她沒動,撐傘走來了,小元看向秦宴離開的方向,好奇道:“小荷姐,那是誰啊?”

因為都撐着傘,秦宴剛才背對着小元,小元也沒認出。

許荷抿了抿唇:“沒事……我回車上放一下這個。”

小元看着她懷裏的食盒,主動道:“我幫你放車上去,你先去片場吧,導演和君謙哥一直在等着呢。”

“那謝謝你啦。”許荷将保溫食盒遞給了小元,撐着傘匆匆去往拍攝片場。

秦宴走遠了些,才有些懊悔的回過神來,自己剛才一定把許荷吓着了,他怎麽這麽管不住自己。

擡起手敲了兩下自己的額頭,轉過身重新看向許荷的方向,卻看見她和陳君謙并肩走進了屋子裏。

還未徹底舒展的眉頭又蹙起。

真礙眼啊,從前是,現在也是。

*

“下周日我們要換地方了,所以你們這幾天的任務比較吃重,兩位老師辛苦一下,咱們加個班,把進度趕一趕。”

因為方水白出走的關系,棠溪雪和齊霍這一組的進度落下了不少,其他的都已經拍得差不多了,而且這場地他們也就只租到了周日,要是拍不完,還得多出一天的錢。

所有的演員個工作人員都是原地待命,那麽預算方面到時候肯定會超額。

“明白的李導,我和小荷會努力的。”陳君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許荷。

李導唉了聲,陳君謙他自然是不會擔心的,他現在反而擔心的是許荷,之前和方水白一塊對戲,許荷雖然表現不錯,但是現在換了個人,況且陳君謙也算是一個實力派演員,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住戲。

李導給他們二人簡單的講解了一下戲,十分鐘之後便開拍。

這一場戲是棠溪雪上山之後,因為每天日複一日的練劍不敢停歇,最終倒在了一個雨天,齊霍将她帶回去悉心照料,這場戲是棠溪雪的心境變化,在失去家人之後,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所呵護的溫暖,能讓她在仇恨的世界裏,短暫的放下戒備滿滿的心。

也為了之後二人決裂戲做一個爆發式的鋪墊。

本來這場戲應該得靠後了,只不過今天正好下雨,省了一筆人工下雨的錢,所以才将這場戲提前。

雨也像是助攻一樣,戲開拍了,它也越下越大。

【棠溪雪站在練劍臺上,機械性地揮舞着手中的劍,雨滴落在她身上也絲毫不減她內心的堅定,但最終身體的不适還是讓她手掌一松,劍落地的同時,人也暈倒在了地上。

齊霍手姿一把油紙傘,一襲白衣,一步一步地踏上了練劍臺的樓梯,最後在棠溪雪身邊停下,目光停留在暈倒的棠溪雪身上,那一副清冷的臉終于有了一絲不易察覺到的情緒。

最終他蹲了下來,将油紙傘放在一邊,幹燥的衣服瞬間被雨濕透,他将暈倒的人輕松抱了起來。

而棠溪雪察覺到了什麽,迷迷糊糊睜開眼喊道:“……師父。”

齊霍低頭看了一眼懷裏臉色不自然的少女,喉結滑動,嗯了一聲,随後低語道:“對不起。”

……】

“好!一條過!”李導坐在機器後面,高興地拍了兩下自己的大腿,他拿着喇叭道:“這一條很完美,換衣服換裝直接轉屋內!”

陳君謙将許荷抱到了遮雨的地方才将她放下,一旁的經紀人和小元立馬上前來,二人拿着早早準備好的毛巾和姜湯,給二人一人塞了一杯。

許荷道了謝,披着幹燥的毛巾朝着化妝間走去,沒注意到有人慢了一步。

秦宴手裏拿着一個保溫杯,裏面裝着的也是暖身的姜茶,他看着許荷捧着那杯姜茶,打着寒顫走進了屋,不太放心準備跟上去,便聽見兩個人工作人員對話。

“他倆太默契了吧?我剛看了一眼我們的官博,他們兩個還有cp粉,還把之前他們合作的合集放出來了。”

“是嗎?他們之前合作過?”

“他們之前一個公司出來的,陳君謙這麽多年給許荷推薦了不少試鏡的機會,你不知道嗎?我看他們之間肯定有點什麽。”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是情侶?”

“八九不離十,你說着圈子裏面要是沒所圖,會這麽盡心盡力的給一個三十六線開外的小演員推薦試鏡機會嗎?”

“那倒也……”

“他們不是情侶關系。”秦宴冷冷地回了一句。

兩個圍在一起說八卦的人立馬噤了聲,他們二人看向秦宴,尴尬地笑了笑,和他打了招呼之後便結伴匆匆離開了。

秦宴捏着杯子的手不斷收緊,深吸了好幾口氣,擡起腳想要走向片場,但腦海裏面卻控制不住的想着許荷和陳君謙不久前并肩的場面。

許荷在圈子裏踽踽行走掙紮的時候,陪在身邊的,是別人——

“哐當”一聲,保溫杯砸在了地上,秦宴像是喘不上氣,似乎有只手扼制住了他的脖子,額頭上也開始冒起了冷汗。

僅有的一絲冷靜,在聽見有人即将靠近這裏時,轉過身,匆匆入了雨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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