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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她沖過去左手用力扯住鐘寡婦的長發,右手開弓甩了兩個大耳光,裴嫂子本就力氣大,兩個耳光下去,鐘寡婦那張臉就立即紅腫了起來。

反應過來的村民們連忙拉架,可攢了一肚子怒火的裴嫂子哪怎麽容易拉開,嘴上那些功夫她不行,但動起手來她可是行家。

扯頭發,掐腰間肉。

痛的鐘寡婦是嗷嗷叫呀!

站在屋檐下的唐春被這一幕給深深的震撼住。

等拉開裴嫂子,鐘寡婦哪還敢繼續待在這,連忙朝自家方向逃去。

鬧劇結束,村民們都陸陸續續散去,唐春瞥了眼鐘寡婦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将目光落在院子那茂盛的野草處。

突然,唐春手腕微微一沉,她擡頭就對上裴嫂子那無激昂的目光。

“餓了嗎?我煮了些肉糜粥。”

話音落後,唐春的肚子就發出“咕咕”的叫聲,她頓時羞的雙頰通紅,裴嫂子倒也不在意。

“等着,煎個韭菜雞蛋餅就可用飯。”

裴嫂子轉身走到唐春方才看的“野草”面前,她半彎着腰,動作十分利索的掐了一把韭菜。

唐春輕溫聲細語道:“謝謝。”

“客氣啥。”出口惡氣的裴嫂子無比熱情道,方才小娘子開口替她解圍,這點就能證明她心腸不錯,自己沒白救。

關鍵裴嫂子打小就喜歡相貌好看者,眼前的小娘子,她是越瞧越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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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介意,喊我聲裴嫂子就行。”

話音落後,便拿着掐好的韭菜去廚房沖洗幹淨,趁着竈臺中的餘火煎了兩張韭菜雞蛋餅。

唐春走上前,也不顧地面髒不髒,直接撲騰的跪下來,沖着裴嫂子用力磕了三個響頭。

這可把裴嫂子吓壞了,連忙上前将其攙扶起來。

“小娘子你這是做甚呀!”

唐春那雙明亮而又透徹的杏眼露出感激的神情:“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唐春只能行這般大禮。”

裴嫂子默默的嘆口氣:“這世道誰都不容易。”

随即她又忍不住問道:“瞧小娘子身上的氣質也不像是窮苦人家孩子,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唐春雖能察覺到裴嫂子的善意,但這防人之心不可無,便扯謊道:“本是去京都尋兄長的,不曾想半路遭扒手盜走所有銀錢,我孤身一人不得女扮男裝,只是我太沒用了些,還未走一半路程便餓暈了過去。”

她聲音帶着哽咽,眼眶微微泛紅,那豆大的淚水正蓄在那雙好看的杏眼中,在低頭的瞬間,淚水便順着眼尾如珍珠般滾落下來,瞧着裴嫂子都心疼壞了。

“若你不嫌棄,就在嫂子這先歇着,到時寫封書信給家裏人。”

唐春搖搖頭,蒼白的小臉上露出凄楚的神情:“家中突遭變故,只剩下我一人,而兄長前些年去京都趕考,許是落榜心灰意冷,便同家裏斷了聯系,只聽他同窗說,人還在京都。”

這可把裴嫂子心疼壞了,她緊緊握着唐春的雙手:“那你就在我家歇着,後面再想辦法。”

唐春擡頭,眼眶還泛着紅色:“會不會太麻煩裴嫂子?”

裴嫂子有些生氣:“這有什麽麻煩不麻煩,平日就我一人在家,你在還能同我作個伴呢。”

待兩人用完早飯,屋外就傳來何大的聲音。

“嫂子!”

裴嫂子放下碗筷,走到門口喊道:“今日嫂子就不去了。”

方才送幾名村民去城門口時,何大就聽他們議論裴嫂子的事,辣頭村也就那麽大,眨個眼的功夫,村裏的老老少少都知曉今早發生的事。

大多是在罵鐘寡婦的,她名聲本就不好,今早鬧這出,都覺得因為嫉妒裴嫂子而故意抹黑嗎。

也有少部分嘀咕裴嫂子的,太兇悍,也不知道當初裴老大看上她那點。

何大只也沒多問,低頭駕駛的驢車朝着郾鎮方向離去。

等裴嫂子轉身,唐春正在收拾吃剩下的碗筷,她連忙上前阻止:“我來吧。”

唐春擡頭沖着裴嫂子露出淺淺的笑意:“裴嫂子,我借住你家哪能把活給你幹,還是讓我來。”

見裴嫂子還在糾結,她眉眼彎彎,如同蝶翼的睫毛随之顫了顫,

“裴嫂子可是擔心我把碗給摔壞了?”

裴嫂子連忙道:“當然不是。”

唐春奪過碗筷,堅持道:“那就讓我來。”

她拿着碗筷來到院中,院子右側有口井,井口被塊木板蓋住,那木板上放着平日裏打水的小木桶。

唐春略有些吃力的打了半桶水,然後蹲下身無比仔細刷着碗,而站在旁側的裴嫂子看着那雙被凍紅的小手,臉上不由露出心疼的神情。

這傻孩子!

裴嫂子似是想到什麽,轉身從屋內翻出三套半新襖裙出來。

“阿春呀,這襖裙你先将就穿着。”

這女孩子家家總不能一直穿着男裝。

唐春想到方才自己對裴嫂子扯的慌,便覺得十分愧疚,但為了安危着想,她不得不防。

“謝謝。”

裴嫂子笑眯眯道:“真要謝就別跟裴嫂子那麽客氣。”

唐春猶豫片刻,然後點點頭。

待接過裴嫂子遞過來的襖裙,就熱水仔細的沐浴一番,并換上其中一套蒼綠襖裙,纖細柔軟的長發則随意束起。

蒼綠色極其襯托膚色,唐春推門走到院子,整個人像是在發光,小臉瑩白透粉,那雙如貓兒般的杏眸沁着水光,長睫正微微顫動,亦如要展翅飛走的蝴蝶。

她抿着粉唇,雙手交叉放在腹前,乖巧的看着面前的裴嫂子。

裴嫂子一瞬間看呆住,等回過神不停感嘆:“阿春生的可真好看。”

被稱贊的唐春羞澀的低下頭,語氣輕輕道:“是裴嫂子的衣裳好看。”

這嘴甜的可把裴嫂子給樂得不行。

“要不明日你去我那茶水鋪打個下手,每日算你八文錢如何?”

這酬勞擱在辣頭村那可是天上掉餡餅。

裴嫂子那茶水攤每日下來可掙四五十文錢,除去七七八八的費用,可盡掙三十餘文錢。她到也不是為了幫唐春,主要是忙不過來。

那城門口就一家茶攤,每日趕集或路過的行人也多,自然要忙碌許些。

唐春搖搖頭:“裴嫂子,你每日給我五文就行,若做的好再給八文。”

她方才正愁要如何掙銀錢去京都尋兄長,而裴嫂子的邀請無疑是幫了大忙,故此唐春也不好占人便宜。

可不管是五文還是八文,對她來說都是杯水車薪,得想辦法掙更多的銀錢才行。

裴嫂子想了想:“那行!”

許是家裏多個人,裴嫂子話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她熱情的拉着唐春的手,順帶将村中大概情況說出來。

“那鐘寡婦方才你也見過,日後見到她繞着走,柳阿叔是村裏村長,雖有些固執,但處事公平公正,剛剛駕駛驢車的男子……”

話還未說話,遠處就傳來刺耳的咒罵聲。

“賠錢貨的玩意,活幹不好還想吃飯,家裏有多少糧讓你吃。”

“還不快滾出去給海椒苗澆水,地裏的海椒苗要是死一株,看我不扒你的皮。”

不一會,唐春便瞧見一名穿着單薄破舊襖裙的小娘子走出來,那瘦弱的肩膀上正挑着兩桶水,随着木桶來回搖晃發出“咯吱咯吱”聲,小娘子那水腫的臉也因用力而漲的通紅。

站在旁側的裴嫂子嘆口氣:“小喜是個苦命孩子,阿爹阿娘都是拎不清的人,親生閨女不管不問,對着小叔子家的兒子噓寒問暖。”

柳小喜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忍不住擡頭,便瞧見不遠處穿着好看襖裙的小娘子,眼底不由露出羨慕的神情。

那小娘子可真好看,身上的襖裙看起來也好暖和呀!

柳小喜不敢多看,給海椒苗澆完水,她還得回去洗衣裳喂雞打豬草,要是沒幹完活,只能繼續挨餓。

等柳小喜走遠,裴嫂子才伸手指着右側不遠處石屋,一臉嫌棄。

“那就是柳家,除了小喜外,其他都不是什麽好人,如果碰到他們就躲遠點。”

唐春點點頭,随即疑惑問道:“裴嫂子,田裏不是種糧食嗎?為何種海椒?”

海椒是用來烹饪佳肴的調味物,形狀如小拇指般大小,呈紅色,味辛辣,有人愛之如命,也有人避之不及。

裴嫂子解釋:“這本地人嗜辣,海椒的身價也跟着漲起來,一斤海椒八十文,可比種糧食要掙的多。”

唐春也能吃辣,以往天冷時還經常同表哥吃辣鍋子,就是用辣椒秘制的湯料放在砂鍋中煮沸,然後放肉片或蔬菜裏頭燙熟,放入蘸碟中食用。

每次吃完都被辣的一身汗,舒坦極了。

她似是想到什麽,擡頭輕聲道:“裴嫂子,以後家裏的活都讓我來吧。”

裴嫂子連忙拒絕:“這怎麽行。”

唐春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不介意道:“行的。”

裴嫂子哪不知道唐春心裏在想什麽,不就是怕招人嫌,可她是打心底喜歡這小娘子。

“那喂雞掃地洗衣裳歸你,其他歸我,不同意的話,阿嫂可是會生氣的。”

唐春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随即忍不住問道:“裴嫂子,你為什麽帶我回來呀?”

兩人明明是未曾蒙面的陌生人,但裴嫂子對她說辭沒有一絲懷疑,還讓自己留下來,給予溫暖襖裙,以及不錯的差事。

雖在逃亡路上也遇見不少好人,但卻沒有像裴嫂子這般的。

裴嫂子上前拉着唐春手:“這外面冷,進屋說。”

等進了屋內,兩人坐在方型木桌旁,裴嫂子也沒打算藏着掖着,語氣平淡的說道。

“我曾有個夭折的閨女。”

唐春那張白皙小臉露出心疼神情,她輕聲安慰道:“裴嫂子莫傷心。”

裴嫂子搖搖頭:“我不傷心。”

失去閨女的那一年,她已經傷心夠了!

或許是老天爺給她一個機會,在帶回唐春後,這藏在心裏十幾年的心結突然無聲無息解開。

裴嫂子輕聲說道:“你昏迷之前曾喊了聲娘親,便想着我已經失去我的閨女,總不能讓另外一個娘親也失去她的閨女。”

唐春愣在原地,直到一滴滾燙的淚水砸落在手背上時,才猛的回過神來。

在知曉裴嫂子對自己好的緣由,唐春戒備心并沒有徹底放下,到了夜裏回房間歇息時,她輕輕将門栓栓好,便将白天撿到的鋒利石片偷偷藏在枕頭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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