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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等那人拿到加完所有“料”的卷餅,立馬一口咬下去。

卷餅的脆,鹵肉的香,雞蛋的綿,蘿蔔絲的爽口,辣油的辣,五種不同的味道各有求千秋,可在嘴裏咀嚼時,并不會覺得突兀,反而更加激發各自的味道。

“味道怎麽樣?”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可他哪有空回答這個問題,只顧着埋頭吃。

在場的人也不傻,手中有餘錢的紛紛上前吆喝着來一份,沒什麽餘錢的則站在旁側猶豫。

可随着香氣鑽入鼻腔,加上周邊不少人雙手抱着那卷餅啃吃,便再也忍不住,上前擠在人群中吆喝着。

“小娘子,給我也來一份,加肉不加蛋。”

“你這人怎麽回事,明明是我先來的,怎麽擠到的前面去了。”

“哎喲,誰踩到我腳了。”

兩個時辰後,滿滿一瓦罐的鹵肉跟鹵雞蛋幾乎快賣完了,可圍在攤前的人不減反增。

一部分人是尋着香味過來的,另一部分是聽好友說,城外茶攤那家卷餅可謂是人間美味,好奇找了過來。

卷餅?

這是何物?竟能稱贊為人間美味?

可等趕過來時,卻發現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随即就聽到一名小娘子柔聲說道。

“今日卷餅已經賣完,若想吃,明日再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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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沒有吃到卷餅的人臉上紛紛露出失望或懊惱的神情,幾乎是一走三回頭的離開。

唐春開始收拾眼前的殘局,因卷餅的緣故,連帶裴嫂子的茶水攤生意也極其熱鬧。

可沒了卷餅這個生意,茶水攤也開始變的冷清。

而裴嫂子并不在意這些,這茶水攤生意本就是掙個小錢,方才她都快忙不過來,一次兩次倒好,久了自己這胳膊腿可遭不住。

等茶水攤沒人,唐春便同裴嫂子坐在茶水攤角落,一枚一枚數着銀錢,數清楚有多少文後,裴嫂子忍不住驚呼。

“乖乖,竟掙這麽多!”

唐春那雙漂亮的杏眼微微睜大,她也沒想到,開張第一天就能掙五百三十文,扣去買食材的費用,純掙四百七十文,足足半貫多。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能掙這麽些銀錢。

身為閨閣千金的唐春本應雙手不沾春水的,可某日姨母卻與她提過,待及笄便讓自己同表哥定親。

表哥知曉這件事後,對唐春的态度變的冷淡。

而寄人籬下的唐春也知曉自己不招表哥待見,在知曉表哥嗜愛美食,便暗自苦學廚藝,她忍受生魚的腥氣和豬肉肥膩觸感,白皙如玉的雙手被燙手,被割傷也不曾喊累。

所做的一切只為博表哥高興。

但唐春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竟靠這手廚藝謀生立足。

她眼角眉梢徒然沾滿了笑意,清澈的雙眸竟比星星還要璀璨,唐春嘴角上揚,将那四百七十文按七三分成,劃一百四十一文到裴嫂子面前。

“嫂子,這是你的分成。”

裴嫂子愣在原地,等回過神,連忙擺手示意自己不要。

這也太多了。

唐春朝裴嫂子身邊貼了貼,輕輕牽起裴嫂子那關節粗大且布滿老繭的雙手,并柔聲的說道。

“今日能掙這些,全靠嫂子的茶水鋪,若嫂子不願收,那明日我就不做生意了。”

裴嫂子急的差點跳起來:“我收!我收!你可別不做生意。”

那鹵肉這般好吃,若不做了,讓她上哪吃去!

唐春忍不住輕笑出聲:“都聽嫂子的。”

裴嫂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唬住了,有些不開心的聳着臉,并小聲嘀咕着。

“就知道打趣你嫂子。”

唐春将屬于自己的酬勞邊放進錢袋子裏,邊輕聲道。

“那瓦罐中我留了兩塊肉。”

裴嫂子眼前一亮:“給我留的?”

午時,兩人饅頭中間夾鹵肉,蘸着辣醬,就着茶水吃了起來。

裴嫂子滿足的嘆口氣,這幾日她過的是什麽神仙日子喲。

唐春則低頭,小口小口的啃着饅頭,那辣醬開胃,鹵肉汁水四溢,拳頭大般的饅頭竟被她吃的幹幹淨淨。

就當她準備喝口茶時,擡頭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是那日将她誤以為是男子,污蔑裴嫂子偷男人的鐘寡婦。

那鐘寡婦用手帕捂着嘴鼻,同名男人一前一後,正鬼鬼祟祟的朝着城內的方向走去。

她思索片刻,然後低頭同裴嫂子說了此事。

讓唐春沒想到的是,裴嫂子只是冷哼一聲,并沒感到詫異,她先是愣了片刻,可很快就反應回來。

裴嫂子早就知曉這件事。

“你要是知曉那男人的身份,會更加震驚!”

裴嫂子單手拿着茶碗,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然後用衣袖擦了擦嘴,而臉上的嫌棄則一覽無遺。

唐春腦袋轉的很快,裴嫂子這般說,那人她定是知曉的。

可自己在辣頭村沒呆多長時間,知曉的人少之又少。

不對!

唐春試探問道:“柳家的人?”

裴嫂子詫異的看了眼唐春,邊點頭邊說道:“那兩人我瞧見好多次,我曾開口提醒柳小喜她娘,結果你猜她怎麽說?”

唐春搖搖頭。

裴嫂子一臉譏諷:“她說我早年死了男人,見不得她好,故意挑撥別人夫妻感情。”

當時她就應該抽那張氏兩大嘴巴子。

忒他娘的晦氣。

從那以後裴嫂子也就懶的多管閑事。

而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傍晚她們剛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坐着何大的驢車走,身後卻響起一道聲音。

“何大,何大,等等我!”

唐春同裴嫂子尋聲朝身後看去,只見一名穿着青灰色布衣的年輕男子正小跑過來。

等柳鴻飛跑到驢車前,在擡頭的瞬間,就被唐春的美貌給驚豔住,他直勾勾的盯着,眼中露出的窺伺将那張清秀的五官顯得有些猙獰。

唐春眉心微蹙,下意識握緊腰間的羊角。

柳鴻飛咽了咽口水,收斂眼中的觊觎:“裴嫂子,這是?”

裴嫂子活了大半輩子,怎會沒看出柳鴻飛的小心思,她面露厭惡,更是懶的理會柳鴻飛,并沖着何大喊道。

“還不快走。”

何大正準備拉着缰繩,驅使驢車離去,不曾想被柳鴻飛再次叫停。

“何大,咱們也是順路,還請麻煩載我一程。”

可讓柳鴻飛沒想到的是,那老實好欺負的何大居然拒絕了自己。

“不行,太重了,驢拉不動。”

自打考上童生,柳鴻飛便自傲的以秀長身份自居,哪受過這樣的委屈,若不是裴嫂子與唐春在,早就氣急敗壞的指着何大的鼻子咒罵。

“一頭驢有什麽好嬌貴的。”

說完,柳鴻飛就自顧自的想上車,卻被裴嫂子直接給攔住。

“你一個讀書人怎麽話都聽不懂,何大都說了拉不動,你還要趕着上來,臉皮都不要了?”

柳鴻飛被怼的臉紅耳熱,剛想開口狡辯,卻聽那名躲在裴嫂子身後的小娘子小聲道。

“何大哥可是收了我們的車錢。”

柳鴻飛一愣,車錢?什麽車錢!

裴嫂子也機靈,連忙把話接了過來:“對,一人兩文錢,你若要上車也行,付四文錢給何大,這位置便讓給你。”

別說四文,柳鴻飛身上一文錢都沒。

今日回去也是為了拿錢。

裴嫂子瞧柳鴻飛那支支吾吾的模樣,就知曉他不可能拿出錢來,便沖着何大喊道。

“傻愣着做什麽,還不快走!”

何大連忙揮動缰繩,眨眼的功夫,驢車就将柳鴻飛甩的遠遠的,等瞧不見時,裴嫂子嘀咕着。

“真是晦氣!”

唐春點點頭,真晦氣!

半路上,裴嫂子似乎是想起什麽,她盯着何大那凍到紫紅的耳朵,質問道。

“他坐你驢車是不是沒給錢?”

何大沒敢吭聲。

裴嫂子氣不過的罵道:“以後收錢聽見沒。”

何大點了點頭。

等到家門口,兩人将所有東西都搬回廚房裏,裴嫂子站起身看着驢車消失的方向。

“那孩子命苦,饑荒那一年,爹娘跟兄弟姐妹都活活的餓死,只留下瞎眼的奶奶,後來買了驢車拉人,日子才好了些。”

随即幽幽的嘆口氣,自言自語道。

“都是苦命人。”

唐春垂眸,目光盯着竹籃中那惡心又醜陋的豬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裴嫂子伸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才回過神來。

“這豬頭要不要嬸子幫你挪到院子裏?”

唐春點點頭:“那勞煩嬸子了。”

就在兩人坐在院中燒豬頭時,柳鴻飛也無比狼狽的趕回家。

昏黃的火光下,冷風輕撫唐春的衣角,她半蹲身子,邊伸手将吹亂的秀發撩到耳根後,便用木棍撥開炭火,卻不想這一幕,竟讓遠遠的柳鴻飛看傻了眼。

柳鴻飛雖也曾與同窗去過煙花之地,遠遠瞥見那花魁模樣,可與這小娘子相比,卻差的遠。

想到這,他便心猿意馬了起來。

如此冒犯的目光,唐春怎會沒有察覺到,她抿着唇,扭頭沖着屋內的裴嫂子喊道。

“嫂子,這頭豬眼睛幫我挖了吧,瞧的讓人惡心。”

裴嫂子也沒有多想,連忙拿出一把鋒利的剪刀出來,利索的将那豬眼睛給挖掉。

那柳鴻飛也被吓的一激靈,似是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這般粗俗不堪,有些興致缺缺的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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