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套麻袋(已修)

套麻袋(已修)

正是初春,夜風中還帶着些許寒意,一輪明月挂在柳梢頭。

秦蓁蓁和家丁皆穿着夜行衣,如同一夥強盜般堵在般若寺外的巷子中,引得零星的路人們紛紛側目。

“小姐。”染月突然扯了扯秦蓁蓁的衣袖。

“嗯?”她轉過頭朝染月挑了挑眉,“怎麽了?”

秦蓁蓁一雙眼生的極好,襯着手中燈籠的光,在夜色中如同星子般熠熠生輝。

“我們這樣不太好吧。”染月拉下臉上的黑色面罩,道:“總感覺怪怪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了小姐這樣胡鬧,她肯定會挨板子的。

“染月,你可真沒出息!”秦蓁蓁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故意大聲道:“我可是丞相府的女公子,來般若寺搶個人而已,誰敢管我!”

果然,一旁的路人聽到後皆出了一身冷汗,一個個健步如飛,巴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飛回家。

這可是丞相家的女公子啊!

秦丞相是開國功臣,如今位極人臣,連女帝都要讓他三分,誰吃了老虎膽,敢去管秦家的事呢!

快走快走,要是被秦府的家丁抓到了,指不定就被滅口了。

“噓!”秦蓁蓁此舉驚的染月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小姐,別人做壞事都是藏着掩着的,您怎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小姐自前幾日在般若寺見到劉二公子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今天更是要來般若寺将劉公子搶回去,這可不是胡鬧嘛!

當然,染月身為秦蓁蓁的丫鬟,這些話只能在心裏想想,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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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蓁卻在心底暗自笑開了花。

沒錯,她可巴不得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強搶民男呢!

上一世,秦家權勢滔天,盛極一時,縱然父親秦丞相為官低調,忠心為國,還是為女帝所不容。

秦家被扣上一個謀反的罪名打入大牢,秦蓁蓁一家三口被毒死在獄中,其餘的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每當想起上輩子的遭遇,秦蓁蓁的手還是會克制不住的發抖。

女帝的勢力在天雲國根深蒂固,忤逆她的臣子早就在她登上帝位之時,就被屠戮殆盡。

女帝登機之後改了前朝制度,将兵權統一歸為己有,而父親雖然貴為丞相,手上有的只是一個代理權。

秦蓁蓁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到辦法,只好先故作纨绔,為秦家争取時間。

恰巧前幾日在般若寺還願,遇見了天雲國第一皇商劉大福家的二公子——劉子佩。

劉家有錢卻無權,最近因為二公子劉子佩出家一事,而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整個劉家迅速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若是借劉子佩來塑造自己纨绔的形象,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全城皆知,傳到女帝的耳朵裏。

所以秦蓁蓁才裝作對劉子佩一見鐘情的樣子,方便自己行纨绔之事。

秦蓁蓁這麽想着,卻聽見身邊的家丁一陣騷動,擡眼一看,原來是目标任務劉子佩出現了。

只見劉子佩簡單的束着一頭青絲,穿着粗布僧袍,搭配雖然粗看略顯怪異,但加上他過于作弊的顏值,看起來卻另有一種遺世獨立般的美感。

直教人嘆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手中提着一個素色燈籠,正與門口的小沙彌行着佛禮告別。

“快快快!”秦蓁蓁壓低聲音吩咐道,“麻袋和棍子都準備好了沒?”

“回禀小姐,都準備好了。”一旁虎背熊腰的壯漢們齊聲答道。

染月看了一眼足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和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裏翻出來的,還沾着灰的麻袋,不禁在心中默默的為劉二公子點了個蠟。

劉二公子,您一路走好。

*

待劉子佩清醒過來時,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腦仁隐隐泛着疼痛,他欲伸手摸摸,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綁的死死的,竟是連一下都動不得。

劉子佩一怔,心中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底竟染上了一片灰敗。

門不被突然推開,随即傳來了一聲怒斥。

“誰準你們把人綁成這樣的?!”

這聲音是……

秦蓁蓁?

劉子佩幹涸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

然後是家丁忙不疊辯解的聲音。

秦蓁蓁見做戲做的差不多了,才收起臉上的怒色,慢慢悠悠的朝劉子佩走了過去。

劉子佩能感受到一雙綿軟的雙手放在了他的身上,想要替他松綁,但是那手是極笨的,解了好久也沒能解開。

繩子綁的極緊,深深的嵌進了劉子佩的肉裏。秦蓁蓁哪裏做過這種事情,解了好久都不曾解開,當下覺得有些顏面無光。

她底氣不足的朝一旁的家丁喝道:“沒眼力的東西,還不快來把繩子解開!”

劉子佩聽到了一陣騷動,然後身上一松,連帶着罩住自己的麻袋也被人拿掉了。

果然是秦蓁蓁——幾乎是揭下麻袋的同一時間,劉子佩就看到了秦蓁蓁的臉。

他這才收起了方才心中的猜想。

這是一間許久不曾用過的柴房,到處都是散亂的雜物,空氣中飛舞着肉眼可見的灰塵。

“原來是秦施主,請問施主這次又想要幹什麽?”他淡淡的開口問道。

當然是幫我營造那個纨绔子弟的形象啊!

心中這麽想着,秦蓁蓁面上卻是笑嘻嘻的說道:“不幹什麽呀,就是怕你在寺裏無聊,所以專門請你來我家解解悶兒!”

劉子佩撥動着腕上的佛珠,道:“秦施主,這于理不合。”

秦蓁蓁湊上前,嬉皮笑臉的道:“佛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劉公子若是真的一心向佛,又何懼區區一個秦蓁蓁呢?”

劉子佩看着秦蓁蓁玩世不恭的臉,暗自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他的眼中一片明暗交錯。

“怎麽?劉公子不願意嗎?”秦蓁蓁皺起了眉毛,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暧昧一笑,道,“還是劉公子嘴上說着一心向佛,實則六根并不清淨……”

“秦施主多慮了。”劉子佩打斷秦蓁蓁的話,擡起眼盯着秦蓁蓁一字一句道:“秦施主果然有令尊當年的風範。”

此話一出口,衆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實在此之前,天雲國之前從未出現過女子當政,只是到了先帝這一代,不知怎麽的,就下了一道讓貴妃繼位的遺诏。不僅開了天雲國的先河,也是這世間的頭一遭。

那貴妃便是如今的女帝。原是鎮西大将軍的嫡女,叫李姽的。從小在軍中長大,飽讀詩書,精通兵法。頗受先帝寵愛,先帝在世時便常常進入禦書房。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老一輩的人都心照不宣——

女帝是篡位的。

而秦丞相,便是女帝篡位的最大助力。

劉子佩此言,是在暗指秦丞相當年之事,來嘲諷秦蓁蓁呢!

“大膽!”在秦蓁蓁身後的染月頓時站不住了,斥道:“我家小姐對你一直好言相勸,你這人怎麽這般無禮!”

一句話就把秦蓁蓁的錯處摘的一幹二淨,還倒扣了人家一個罪名。

秦蓁蓁瞄了一眼劉子佩身上尚未褪去的勒痕,心中頓時有些汗顏。

染月這丫頭,這張嘴可真厲害。

“劉公子,你可要知道……”秦蓁蓁撣了撣沾在衣服上的灰塵,走上前慢條斯理的說道:“即使你的父親是天雲國第一的皇商,富可敵國……”

“但他也只是個商人。”

商賈之人身份低賤,不可入仕,即便劉大福是女帝親封的第一皇商,也改變不了幾百年來商人的社會地位。

自然是比不上有錢有權的秦家的。

“如果劉公子能夠乖乖聽話,那麽我自然不會為難劉家人。”

念着這段話,秦蓁蓁覺得自己頗有些山大王的風範。

事實上,她只會派人去劉家傳個口信,就說是請劉子佩來丞相府讨論佛經啦雲雲,頂多口頭恐吓一下,哪裏能夠真的動手呢。

她在賭,賭一般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選擇留下。

果然,劉子佩雖然神色未變,眼中卻閃過一絲寒光。

他沉默的低下頭,又數起了腕上的佛珠。

秦蓁蓁見此,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看着眼前少年寂靜的身影,秦蓁蓁尚未泯滅的良心還是有那麽一絲絲的難受的。

細細想來劉子佩挺無辜的,啥也沒幹就遭遇了這場無妄之災,硬生生的被自己從佛門聖地拖回了滾滾紅塵。

可是秦蓁蓁一想起前世慘死在獄中的家人,那顆心又全副武裝了起來。

她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手,又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還順手摸了一把劉子佩光滑的下巴。

她紅唇輕啓。

“來人,把劉公子洗刷幹淨了送我房間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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