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鋼鐵直女

鋼鐵直女

江晚微擡下巴,認真欣賞着面前的燦爛煙火,明亮得像泛着水光的瞳孔,倒映着眼前的勝景。

沉寂如深海的長夜亮起座座燈盞,時不時響起的爆竹聲似船只前行時的長鳴。

璀璨景色中又透露出幾分如深淵幽谷的悠遠。

那一刻,江晚想到很多事情。

小時候,大院裏的家長忙工作顧不上他們,她跟院子裏其他朋友跑去小賣部用零花錢買零食煙花。他們排排坐在院子門前的門坎上,一邊吃一邊看。

幾毛的煙花在地上倏忽閃過幾圈,燦爛逝去,地上只落了一層黑黝黝的灰。

還沒開始就愕然結束,看得着實不太盡興。

當煙花廠老板的夢想,不自覺在小小的腦袋中浮現,每次放煙花就說一次以後要去當煙花廠的廠長,遇到別的事情,比如零食不夠吃的時候,當小賣部老板的夢想又再次出現。

江晚從未想過,煙花廠的夢想覆滅之後,還能看一場全為自己綻放的煙花。

楚琢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當煙花廠廠長的感覺怎麽樣?”

江晚眼眸微滞,側頭。

如水的月光落在楚琢側臉,目光直視前方還未消失的煙火,光影迷離中顯得人愈發柔和。

江晚心裏驀然湧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心裏那股喜悅像汽水一樣咕嚕咕嚕順着杯壁往外溢。

小時候幼稚的夢想連她都快忘記,卻還有人記在心裏。

雙手背在身後斜視前方,嘴角不自覺揚起,笑容比燦爛煙火都耀眼幾分。

“感覺不錯,就是缺了張辦公椅,少了個廠。”她調侃道。

等面前的煙火完全消失,江晚想起剛才煙火上的文字,回過神笑着問:“一夜暴富是我之前的願望,祝我一夜暴富已經心想事成了,怎麽還祝我心想事成?白白浪費了一個煙花。”

還把它放在最重要、最顯眼的位置上。

聞言,楚琢專注盯着江晚的側顏,良久後才道:“總歸會有用的。”

江晚微愣。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楚琢淡聲說:“走吧。”

“嗯?去哪?”

他轉身,嘴角稍稍揚起,又恢複往日溫潤如玉的模樣,聲音也前所未有的動聽。

“拆禮物。”

楚琢送給她的禮物很特別。

一張機票,一場旅行。

拿起護照,說走就走,匆忙得連衣服都沒拿一件。

她穿着外套在十月份溫暖如春的澳大利亞,指着面前的直升機來回走動時,背上滲出點點汗珠。

江晚把牛仔外套脫下放在一旁,十分糾結地問楚琢:“真要玩高空跳傘?”

楚琢跟工作人員禮貌點頭,轉頭,自然接過江晚手中的外套,“你不想?”

江晚活動着雙肩,有些緊張。

倒不是不想,但她從未玩過高空跳傘,之前玩過幾次蹦極,刺激又緊張,體驗感不錯。面對新的高空跳傘,江晚更緊張了些。

她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從直升機上往外跳,風灌進她嘴裏,鼓動得雙頰上的肉微微顫動。

gopro裏錄下來的模樣,肯定很奇怪。

不過她暫時沒有心思顧及這些,心思全在面前的震撼景色裏。

擡眸是蔚藍天際,低頭,連綿不絕又茂密的森林映入眼簾,大片大片的綠色與清如藍綠色的大海相擁。

周遭的一切變得輕柔又浪漫。

當然,也有點刺激。

江晚不恐高,但悠悠往下落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失重感帶來的強烈恐懼,吓得眼角微紅,泛着點點淚光。

她機智地将gopro換了個方向,對準面前的遼闊景色。

眼角的淚珠嘩啦順着風的方向往後沖。

落地後的第一秒,江晚又活了。

真正的勇士永遠也不會承認被跳傘吓得半哭不哭,為了一雪前恥,江晚氣勢洶洶嗖嗖跑到楚琢面前,大嚎一句:“再來一次。”

這是她穿書後過得最輕松的幾天。

跳傘時感受過風的觸碰與高度差帶來的刺激感,也體驗了深海浮潛時海水的溫度,看過浮動的珊瑚,穿着潛水衣在海裏盡情穿梭遨游。

上天入地與喝酒一樣,同樣令人着迷。

回國的飛機上,楚琢正閉眼休息。

江晚透過窗戶看外面的萬丈紅霞。

正值落日時分,紅霞漫天。

白絨絨的像毛絨地毯一樣的雲朵鋪滿整片天空,紅霞覆蓋,亮起萬道紅光。

江晚心中驀地生起無限感傷。

但凡她高中多讀點古詩詞,筆下生風,胸中有墨,在這種景色面前,也不會無法用言語表達景色的燦爛。

不說像王勃一樣,寫出“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樣的曠世名句,但也不至于淪落到腦海中只有——

“卧槽,好美。”

白白辜負了面前的晚霞。

江晚恨吶。

頭一次覺得自己不争氣。

但也是頭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這種晚霞,小時候江晚在大院裏看到過很多次。同樣的晚霞不自覺讓人回憶起過去,真實世界與小說世界的界限在回憶之間越發模糊。

就好像在外省住了很久之後,總會把他鄉當故鄉。

從前的江晚一直牢記“穿書者”三個字。

面對小說世界,以及小說世界裏的人,她免不了帶上幾分悲情的目光。

好像他們只是按照作者的想法行屍走肉的角色,即使江晚跟錢謹、房甜甜這些人有過很多接觸,但這種想法仍在她心底牢牢紮根。

既然他們的生活充滿悲情,江晚自然而然把自己放在拯救他們的位置上。促進錢謹、房甜甜跟家人和好,保護原身的弟弟,快樂地鍛煉裴澤的社交能力。

由于對小說人物的同情與悲憫,江晚很難真正享受自己的生活。

她忙着讓“海王蔣晚”這個角色活着,努力賺錢獲取好感度,忙着解決周遭人的困境。

而真正的江晚,還沒上大學就被迫穿越的江晚的想法,她鮮少顧及。

改變,是從看見楚濯的剎那開始的。

發現楚濯的時候,江晚驀然體會到古詩裏說的“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感。

就好像小時候轉學去了一所新學校,新上學第一天,其他人早已結成小團體,唯有她是個外來者,每天只能在邊緣徘徊,直到看見從前的同桌在另外一個班上,心底的那點悲傷和孤獨緩和不少。

終于找到了同伴。

江晚側頭,盯着楚琢的側臉發呆。

在飛機落地、楚琢睜眼的瞬間,江晚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好像一直待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

但這個想法轉瞬即逝。

江晚疲憊地揉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解開安全帶的動作卻很堅定。

她要回家。

回到爸媽在的故鄉。

至于楚琢..

讓他對這裏産生眷戀,或許..就好了吧。

晚上,為了回報楚琢送給她的大禮,江晚想請楚琢吃頓飯。

自己做飯是最有誠意的方式,但可惜她是個廚房小白。西紅柿炒雞蛋先放雞蛋還是西紅柿都不知道的史詩級小白。

“吃什麽都可以?”楚琢确認般地又問了一遍。

江晚連連點頭。

“鮑魚大蝦,帝王蟹、佛跳牆、冰糖雪燕窩,想吃什麽都行。”

楚琢淡淡一笑,“不用那些。去吃街邊小攤吧。”

江晚:?

街邊小攤?

“這不是霸總配置吧?”

江晚看了眼認真擦拭桌椅的楚琢,微微環視一圈紅色棚裏擺放的七八張塑料桌椅,猶豫不決道:“要不還是去吃大餐吧。”

楚琢挪動粉色塑料板凳,目光點了點凳子,示意她就座。

江晚龜速挪過去,小聲嘟囔着:

“大餐多好。這種街邊小攤吃過那麽多次了。總該讓已經成為小富婆的我嘗嘗花錢的滋味吧?”

楚琢将餐具擺好,不疾不緩地說:“山珍海味吃膩了。”

江晚:..

哦!!!

過于凡爾賽了哈!

察覺到江晚的幾個白眼,楚琢微抿唇角,語氣認真了些:“今天我只想吃這些。”

江晚邊埋頭點單,邊抽出心思跟他說話,聞言下意識地問:“為什麽?”

楚琢目光在江晚身上停留了幾秒,挪開視線看向透明塑料門上。

附近大概有所大學。

假期最後一天不少意氣風發的學生返校,挽着手打鬧進棚,熟練地找了個位置坐下,笑嘻嘻地說着最近發生的事情,神情激動,興奮地連連拿出手機給對方看,好像有什麽天大的喜事一樣。

“所以你抽中三等獎了?免費吃一頓蔡瀾?”

對面那個女生歡喜握着她的手問。

“對啊對啊,我都沒想到真的能抽中。蔡瀾家的港式甜品可貴了,之前心疼生活費沒去吃一頓,現在終于找到機會了!”

楚琢抽回視線,認真看着低頭點單的江晚,“市井味道更溫暖。”

桌子靠得很近,說話聲音此起彼伏,耳邊還能聽到啤酒杯碰撞的清脆聲。

到處都是人氣。

江晚頓了頓,擡頭。

無意識地順着楚琢的目光看過去。

“而且從前不是約好,等你高考結束我們去小區外的那家燒烤攤大吃一頓嗎?”

回憶起從前,楚琢語速放緩,聲音像大提琴一樣優雅溫柔。

江晚想了一會兒,笑了笑。

那是她高二時就許下的約定。

雖然還沒高考,但學業繁重,再加上一直是姥姥養她,家境也就那樣。

下晚自習的楚濯帶她吃宵夜,她要盯着菜單糾結半天,選了大蝦就要抛棄花甲、烤豬蹄。白天在書本上做選擇題,晚上在燒烤店裏繼續做選擇題。

江晚很委屈。

明明卷子上都能有多選題,為什麽燒烤店不能有!

不看價格無所顧忌的大吃一頓,成了江晚關于宵夜的小夢想。

“沒想到你還記得。”

楚琢語氣淡淡:“你很多事情我都記得。”

盡管已經過去四年。

四年了..

楚琢下意識地逃避關于輪回的記憶,目光停格在周圍一桌談笑聊天的人身上。

“我大學的時候跟他們一樣,出來吃宵夜總要抱怨一下老師,思考思考未來。”

江晚來了興趣,笑着問。

“沒想到你也會吐槽人?都說些什麽?”

“說周日老師點名啰嗦一大堆實在浪費時間。”楚琢笑了笑,“不過那時候聽得最多的,還是我對面床的室友念佛經。”

江晚滿頭問號。

“?你讀的不是醫學嗎?他出家了?”

“沒有。他覺得不能妄議老師,要多念佛經保佑自己。”

江晚沒忍住笑出聲。

“你室友真夠搞笑的。”

笑了一會,江晚觀察着楚琢,慢慢開口:“你今天話比以往多了很多。委實不符合你的霸總人設。”

楚琢抿嘴。

江晚目光清澄,嘴角帶笑:“可我不怎麽喜歡面癱臉霸總。你還是說話的時候更好看。”

楚琢愣了幾秒,下意識地想點頭,想起什麽認真道:“嗯,知道了。”

調侃完楚琢,江晚喝了口水,身旁那桌的歡笑聲越來越大,隐約能聽見一句“你室友真牛”之類的話。

她放下塑料杯,十分欣羨地看着她們。

“真羨慕有室友的人。我別說室友了,連大學都還沒上。”

楚琢眸光微變。

“你..還沒上大學?”

江晚嘆息着搖頭。

“入學第一天因為救一只貓出了車禍,然後一睜眼就到了這個世界。”

想到這,江晚喝了一口啤酒,壓低身子小聲道:“而且是我的手機讓我救貓的。”

“你的手機?”

“是啊。我那天走出校門,手機咣一下響了,彈出一條不是我自己存的備忘錄,說待會一定要救貓。”江晚單手托着下巴,表情越想越複雜:“那段時間也沒人用過我的手機,我自己也沒存過,唯一的解釋就是鬧鬼了。”

“這世上..”

“我穿的又不是什麽鬼怪小說,當然不信鬼神了。”江晚打斷楚琢的話,忙道:“所以我後來懷疑是不是系統非要我過來走劇情,故意用什麽方式給我留了一條言。”

說到最後,江晚毫不在意地道:“不過也沒什麽啦。反正就算沒那條備忘錄,那時的我也會救貓的。”

畢竟她也不知道會遭遇車禍。

說話間,烤串一疊疊上齊。

楚琢目光停格在搓手手準備激動幹飯的江晚身上,啞着聲音問:“你是大學第一天報道時穿過來的?”

“是呀。室友都沒見過。”江晚擡頭,疑惑問:“怎麽了?”

“沒什麽。”

面前的燒烤冒着香噴噴的孜然味,江晚将穿越的悲傷往事一股腦抛在身後,身體力行地踐行着幹飯人幹飯原則——“認真幹飯,幹飯認真。”

對面的楚琢仍僵在原地。

“你不吃嘛?”

楚琢回神,随意拿了串燒烤。

江晚笑逐顏開地認真吃着,耳畔不時響起周圍人的歡笑聲,但他的耳朵将被靜音了一樣,什麽也聽不到。

腦海裏反複回蕩着一句話:入學第一天出了車禍。

楚琢半阖眼眸,眸光暗得如無底洞。

那個時候,他死了應該不到一年。

可他在這裏已經度過了滿滿四年。

這也是,第四個輪回。

一頓燒烤的時間,讓江晚跟楚琢回憶了不少從前的事情。

飯飽,但口卻渴了。

江晚捧着已經空了的水瓶期待地看着楚琢。

“我去買。”

楚琢輕笑道。

“謝謝楚老板,楚老板辛苦了。”江晚目送着楚琢的背影,嘻笑着說。

不是她懶,是每一個吃撐了的幹飯人在幹飯結束後都——不想動。

一動就累。

吃完就想葛優癱,更別提走到前面的超市。

江晚雖沒辦法葛優癱,但她尚且能支使楚琢去買東西,躲去勤苦走路的疲憊。

十點多,馬路對面的學校門口已經沒什麽人影。

江晚打着哈欠靠在馬路邊等楚琢。

目光無聊地在周圍來回掃射,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喻靳。

陌生的是她,熟悉的是原身。

喻靳似乎剛從學校出來,身後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彎腰笑着送他,看樣子大約是校領導之類的人。

路燈打在黑色的保時捷車身上,落下一片昏黃。

車內的喻靳手腕搭在方向盤上,動作說不出的高貴。

有那麽一刻,江晚get到了這個人的帥氣。

但是等校領導走後的下一秒——

喻靳表情皺成花卷,一手慌忙解開安全帶,一手往脖子上撓,像只被蜜蜂叮的傻狗一樣,胡亂動,來回撓。

江晚:..

這是男主?

确定不是傻狗嗎??

江晚感受到身旁有人靠近,剛側頭就聽到楚琢的聲音。

“喻靳?”

“是他。”

楚琢沒再搭話,将水遞給她,“走吧。”

江晚點頭,欲側身離開時,目光卻與正抓耳撓腮的喻靳不期而遇。

喻靳呆滞了幾秒,眼睛眨都沒眨,愣愣地聽下抓脖子的動作。

貼着玻璃膜的車窗突然緩緩上升。

等車窗完全關閉,喻靳抓狂得拿頭撞方向盤。

幾聲長鳴驚得江晚心髒怦怦跳。

憤憤地看過去,恰好走到車前,喻靳用頭撞方向盤的行為展現得清清楚楚。

江晚一臉嫌棄地小聲嘟囔:“這真是傻狗吧。”

楚琢看了喻靳一眼,不語。

撞完方向盤的喻靳看到前方的楚琢和江晚,尴尬到想掩面逃走,碰上楚琢冷淡的視線,喻靳頓了頓。

不知怎麽,無限恨意湧上心頭。

喻靳眼前朦胧閃過一幅畫面。

畫中的他,哭着跪在楚琢面前。

晚上,喻靳做了一場噩夢。

夢裏,從他有記憶開始,楚琢就開始瘋狂打壓他。

搶走他的項目,買走公司的股份,在權貴雲集的晚宴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被突然出現的兩位集團股東漫罵。

嘴角還帶着幾分嘲弄。

等到集團在他手中破産,喻靳哭着跪在楚琢面前求他寬宏大量。

客廳只點亮了幾盞壁燈,光線暗淡。

楚琢坐在沙發中間,慢慢搖晃手中的紅酒杯,語氣淡淡:“轟出去。”

喻靳紅着眼站起,表情陰冷:“你他媽就一點人性都沒有了?我父母救過你爸。”

楚琢冷淡一笑,緩步走在喻靳面前。

身子隐在暗處,狀似鬼魅,聲音像是地獄發出來的一樣陰冷。

“你們讓晚晚慘死的時候,很有人性?”

喻靳一愣,被兩旁的人拖拽着趕出去。

快要被趕出門的剎那,隐約瞥到別墅一樓左側的房間裏,有個人悄然走出。

喻靳吓得臉色發白,猛得驚醒。

他看了眼時間。

淩晨三點。

去客廳倒了幾杯水緩緩,腦中不自覺回想着剛才的夢。

如果他沒看錯,那個人明明就是蔣晚啊!

喻靳來回揉搓臉頰,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夢裏的楚琢說晚晚慘死,那..

一樓房間出來的又是個什麽鬼!!

喝了幾杯水心情稍稍緩和,喻靳不斷安慰自己道:“夢都是沒邏輯的。”

抱着被子戰戰兢兢入睡,又夢到了同樣一個夢。

但夢延長了許多。

夢裏,集團破産不久,他抑郁身亡,原以為結束的一瞬間,他卻又醒了。

一切又回到他抛棄集團,毅然決然進入娛樂圈當導演的時候。

這一世他沒有再做導演,反而協助父親管理集團。

家族企業發展得很好,他有心想反擊楚琢,但卻沒有絲毫機會。

楚琢似乎比他知道的更多,在楚琢管理下的湛風集團就像一個牢不可摧的鐵桶,任憑他使出全身力氣,也沒有辦法傷楚琢絲毫。

但值得慶幸的是,這一世的楚琢像變了個人一樣,不再打擊報複他。

一切都美好順利。

直到有一天,報紙、各大社交平臺鋪天蓋地播報着一條新聞:

【楚琢與其緋聞女友蔣晚車禍身亡。據調查,楚琢并未飲酒,但根據車禍現場、監控記錄來看,也沒有剎車、轉向等痕跡,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喻靳氣得在辦公室到處亂跑。

狗楚琢,沒腦子的玩意。

車禍害蔣晚死,上一世還怪他。

這個雙标狗。

罵着罵着,喻靳罵醒了。

額頭滿是汗。

這夢讓他氣得不輕。

夢的真實感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懷疑那些事是不是發生過。

心底對楚琢的惱意仍在無限制增長。

喻靳長呼一口氣。

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沒辦法跟楚琢抗衡,但他能拉攏人!

由夢中得知,他跟蔣晚都間接地被楚琢害死。

夢中的新聞、路人的視頻鋪天蓋地,各個都表明在貨車沖過來時,楚琢并未反抗,反倒是雙手離開方向盤,一副求死的狀态。

而副駕駛上的蔣晚卻很害怕。

由此可見,蔣晚也被楚琢害死過。

蔣晚不成盟友誰能成?

俗話說的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既然相識了,那就要好好探讨探讨讓他們淪落的原因。

雖說蔣晚已經改名江晚,但被楚琢迫害的性質不會改變,“報複者聯盟”最佳盟友的地位根深蒂固。

但微信裏,他跟江晚的聊天記錄一片空白。

喻靳忍了忍,邊走邊思考該發什麽過去緩和一下關系。

說實在的,他其實跟江晚從高中那場告白後,關系就一直不好。

而且喻靳很煩江晚的死纏爛打,天天嚷着他們倆是青梅竹馬。

喻靳就不明白了。

青梅竹馬有那麽重要嗎?是青梅竹馬又能咋的了?

是能吃啊還是法律規定竹馬就必須跟青梅在一起了?

煩。

很煩。

被江晚看到他昨晚在車裏不注重形态的撓脖子就更煩了。

想起昨晚,喻靳斷然關了跟江晚的聊天框。

如果知道昨晚校領導用來慶祝的蛋糕裏面有猕猴桃,喻靳死都不會回去給新生演講。

過敏的滋味難受。

被江晚和腦殘楚琢看到他撓癢的滋味更難受。

但他還是來了。

在複仇面前,尴尬一文不值。

清吧門口等位的人又多了起來。

不少人因為虞魚的到來,對清吧滿懷期待。

喻靳坐在罰抄室裏,手動腦子不動地抄寫句子。

手上在抄,鬧鐘在贊嘆。

嗯,江晚真的在改變。

像這種熱心地幫酒友戒酒,罰他們抄寫句子,不輕易讓酒友進店的店家世間就她一個。

積極主動承擔着傳遞熱愛運動、認真學習、适度飲酒的健康觀念。

這不是老板。

是活菩薩。

這麽機智有主見的人不拉來做盟友,他的報仇者聯盟戰鬥力要下降十個階級。

主要也是因為——

成員實在不多。

如果江晚不來,他不富裕的聯盟只會雪上加霜。

不過腦子的抄完句子,喻靳急忙在各處尋江晚。

江晚也沒那麽好見。

她常在的1號店鋪早已擠滿了人,喻靳無法,只好走後門借用房甜甜的關系在1號店鋪的小角落求得一個位置。

喻靳擠在角落裏,頭一次體會到了卧薪嘗膽的滋味。

江晚檢查完倉庫酒水存貨後疲憊地坐在1號店鋪的老位置上,喻靳見縫插針坐到她那桌。

江晚眉眼微擡,面無表情盯着傻狗。

哦,是喻靳。

畢竟是男主,是這本書裏未來功成名就的角色,無論是不是傻狗,都要好好招待。

“有事?”她禮貌開口。

喻靳心下一松。

還願意跟他說話,說話态度還很好,那事情就好辦了。

喻靳露齒禮貌一笑,神秘兮兮地小聲道:“确實有事。”

“請說。”

喻靳聲音愈發神秘,語速緩慢:“我昨晚做了個夢。”

由于他聲音太小,江晚讓他重複了幾遍才勉強聽清。

她有些不耐煩地暗自翻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微笑道:“如果不是春夢,建議你不用這麽謹慎小心的說。如果是春夢,那最好不要跟我說。”

喻靳:..

“是噩夢。”

“你來這兒,以每秒一個字的龜速,悄悄話一樣的超低分貝跟我重複了三四遍,就為了說個噩夢?”

喻靳感受到江晚的不耐,正襟危坐道:“我的噩夢很真實。”

“每個在夢裏被鬼追着跑的噩夢都很真實,不然也不會吓醒了。”

“我的夢真的不一樣。夢裏楚琢的性格跟現在的幾乎沒有變化。”喻靳語氣認真。

他認知裏的楚琢仍然是外界傳聞的冷漠掌權人。

江晚擡眸。

喻靳:“就好像真實發生過,向前世的故事。”

江晚重複喃喃了一遍:“前世?”

這個小說世界..

還能有前世???

江晚腦袋混亂了。

“楚琢不是個好人。前前世裏他害死了我,前世他害死了你。你說這世,他又會害死誰?”喻靳聲音肅穆,隐約透露出幾分冷意。

江晚想到了不久前她做的夢。

“所以呢?”江晚坐直身子,“你想說什麽?”

喻靳:“他是一個惡魔。”

江晚眼神微冷。

“我們應該一起報複他。”

江晚扯唇笑了一聲,唇上勾勒出幾絲尖銳的諷刺。

“報複他?”

“對。”

她嘴角緊抿,冷冷吐出三個字:“神經病。”

喻靳皺眉,“你不信我?”

江晚雙手交疊,淡淡道:“我信。”

“那你還..”

“我信你說的兩個前世。但他不會殺人。你更因該好好問問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麽,讓他這麽厭惡你。”

語畢,江晚起身想走。

臨走前,她頓住,轉身認真道:“還是要感謝你一點,讓我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有前世。”

江晚轉身,嘴裏一陣發苦。

這好像就解釋了為什麽不過一年時間,楚琢變成了現在這種模樣。

前世..

江晚唇角緊抿。

她不信楚琢會殺人,更不信楚琢會殺她。

如果之前的夢境都是真的,那只能說明——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不是她。

而楚琢為什麽要帶着跟她長得一模一樣臉的人,語速話語很像siri的她一起邁向死亡?

為什麽他會不想活下去?

深夜,江晚翻來覆去也沒睡着。

腦袋裏生出了不少問題。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為什麽跟她長得一模一樣?舉止行為又不像正常人?

前世與前前世産生的原因是什麽?誰的死亡會開啓下一世?

最為重要的是:

楚琢究竟經歷了多少次“前世”。

想起無窮無盡的“前世”,江晚眼底驀然産生出一絲心疼。

連續吃一樣的飯菜都會讓人厭倦,無止境地做同一件事,經歷同一個輪回又該有多慘?

第二天早晨,江晚精神狀态不大好。

楚琢昨晚發了短信說這幾天忙國慶堆積下來的工作,這幾天都沒辦法來清吧上班,希望她能準許幾天假期。

開玩笑似的語氣。

楚琢的心情不錯。

江晚心下一松。

不管過去如何,起碼現在,他好了許多。

剛到清吧門口,除了零星幾個比她還閑的顧客正在準備進等位間,還有位身材比例好,面容姣好的人站在蠟像前駐足觀看。

江晚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喻靳立馬上前。

“失敗是成功之母,我永遠不畏懼失敗。我要等到你答應我的那一天。”

這次江晚連話都懶得跟這個腦殘說。

這幾天,喻靳見縫插針地跟江晚說話,不是約她出去聊天,就是約她喝酒。

整的江晚很煩。

喻靳狗皮膏藥似地黏着她,一股不到目的是不罷休的堅韌毅力。

“也不是說要報複說着真的讓他狗帶,我們就捉弄一下他也是好的。”喻靳練練勸說,“就算他沒有真的殺死我們,那也是促成我們走向悲劇的推動力。你不報複你就不憋屈?”

江晚收拾着包,面容淡淡:“不憋屈。”

房甜甜遠遠打量喻靳,走進後笑容燦爛地問道:“喻靳,你最近來清吧的頻率有點高。”

“這裏的酒不錯。”

虞魚不知道從哪忽然冒出來,抱着菜單委屈巴巴地問:“晚晚,楚琢呢?我已經三天沒吃到楚琢牌小蛋糕了。”

喻靳冷哼一聲。

“如果我們的故事拍成電視劇,楚琢絕對是大反派。大反派做的蛋糕你也吃?”

虞魚“嘭”一下将菜單重重放在桌上,一臉惱怒地問:“你說誰是大反派?”

原本想站出來罵喻靳的江晚,默默退後兩步。

清吧裏的工作人員都知道。

虞魚現在是楚琢的頭號粉絲。

但凡聽到誰說一句楚琢的不是,嗖嗖站到你面前理論三百回合。

為了吃,一條鹹魚也能變鯊魚。

虞魚還是不能惹。

這兩條經驗是近段時間的工作人員總結下來的。

全店上下都知道這兩點,可惜喻靳是個剛來的顧客,他不僅不懂,還嚴肅舉例論證為什麽說楚琢是個大反派。

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禍害他人等等都出來了。

氣得虞魚巴拉巴拉跟他整整理論了半小時,晚上額頭冒出了一顆痘痘。

兩個人的梁子就此結下。

江晚隐約覺得,這兩人成不了情人,這世只能做仇人。

晚上七點,天慢慢變黑。被衆人趕跑的喻靳偷摸給她發了條短信。

“聽說你游戲打的不錯,一起玩玩?”

江晚沒反對。

白天喻靳罵楚琢的話好像仍回蕩在耳邊,發洩的機會都給了虞魚,她的一股悶氣還在心底。

而面對敵人,就是要當着他的面把他的驕傲撕碎。

愉快地拉他進隊伍,江晚快速點擊排位鍵,生怕錯過撕碎喻靳驕傲的好機會。

喻靳本身也想借着這個機會跟江晚套套近乎。

當江晚選了個野王老虎,喻靳下意識地讨好問:“你要什麽輔助?”

江晚樂呵呵地打字。

“随意。”

喻靳想了想,選了張飛。

一個血量很高的輔助,專門為所有人抗傷害。

游戲開始後,江晚照樣在游戲裏殺殺殺。

而喻靳..

慘痛生涯開始了。

【野王老虎是哥哥還是小姐姐?加個好友一起玩呗。】

【姐姐】

【野王姐姐抛棄張飛吧,我比他會玩】

【阿西吧,這個張飛怎麽回事?連大都沒開出來就死了,還害死了我的野王嗚嗚嗚】

【小姐姐,早說了他不行。CPDD請找我】

接下來,就是一場誰配跟江晚打游戲的論戰。

喻靳玩的張飛自然被其他三位噴得一無是處。

講道理喻靳玩的不算太差,但不噴他不行。

不噴他怎麽把張飛弄下臺,讓他們三個上位?

罵到後來,喻靳黑着臉在那裏争論。

一連兩天,喻靳奮發圖強練張飛,誓死要在江晚面前重新證明自己。

等到訓練成功,喻靳火急火燎跑到清吧找江晚。

江晚站在吧臺裏,拿起久未碰的調酒杯調着酒。

吧臺前坐了不少人。

等到江晚調完酒,有位西裝革履的精英男湊上前,擡眸,一雙桃花眼多情有禮:“晚晚,我有幸請你喝兩杯酒嗎?”

江晚掃了眼他面前的酒瓶,語氣淡淡:“我不跟酒量差的人喝酒。兩三杯就倒,沒意思。“

精英男:?

他好像在調情吧?

周圍傳來一陣低笑。

精英男紅着臉端酒離開。

..這可是他頭一回撩人失敗。

等了江晚許久的李璟銘見縫插針地說:“晚晚,我酒量好。跟我喝幾杯?”

喻靳斜視自己的好兄弟李璟銘,上前笑着說:“我酒量也不錯。”

兩個人對視一眼,暗自打量好友。

江晚揉着酸澀的手腕,随意說:“既然你們酒量好,要不..你們倆喝?”

喻靳:?

李璟銘:??

沒有愛了是嗎?

不對。

是愛根本沒存在過,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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