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課間

課間

尤讓來教室早，搶着在早自習之前把作業都寫完，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準确來說作業本上的答案不是他的，他昨天試圖理解步驟，但還是不得其解。

今天早上是英語早讀，英語老師還沒有來，尤讓把數學書拿出來看。他看的是高一的數學書，勉勉強強開始從第一節課學，在早讀課的鈴聲打響前兩分鐘，甄阮跟着大部隊往教室裏面沖。

幸運地趕在老師來之前站到了尤讓的身邊。

她一過來瞥了眼尤讓：“今天數學早自習嗎？昨天不是剛上過？”

女孩子湊過來，一身的肉包豬肉味道，香氣撲鼻，尤讓突然想明天吃肉包了。

“沒有，我數學太差了想從高一開始看，慢慢補補。”

尤讓說道。

甄阮一聽表示理解，她看了眼後桌的孫莎莎，掏出了自己的英語書。

“你昨天晚上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

甄阮伸手過來，“借我瞅瞅。”

尤讓驚訝地看她，從抽屜裏面掏出來，“你不怕我都錯的？”

甄阮直接翻開就是旋風抄寫，自己的本子夾在英語書裏面，尤讓的放在桌子上，用英語練習冊擋着，如果不仔細瞧，根本不會發現她在挂着羊頭賣狗肉。

手寫得都要冒火星子了，還要抽空安撫一旁的小同桌，“不會，我相信陳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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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成績還是可以的。”

她一口道出了是陳慶的答案，尤讓也沒不說話了。

他一邊看書，眼睛一邊盯着門口看，想看看老師來了沒，這種刺激的幹淨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只不過他好像有些笨，一心二用不太行。盯着門口就看不進手裏的書，看着手裏的書就忘記盯着門口給甄阮通風報信，直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他才反應過來，立馬擡頭去看，就對上了薛子昂不快的雙眼。

薛子昂的臉色很臭，渾身從上到下就寫滿了一句話“別來煩我”，他沖着尤讓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就往自己的位置走。

桌面上擺着早飯，一杯小賣部的豆漿和兩個大包子，給他帶飯的男生一看到他過來立刻熱情地招呼薛子昂坐下。

“薛哥薛哥！”

他殷切地喊人，“快吃！現在還是熱的，這包子可好吃了，我自從吃過一回，到現在都天天去。”

薛子昂扯出一個笑臉來，“謝謝啊。”

“應該的應該的。”

薛子昂沒有吃大包子，而是喝了豆漿。

包子的氣味太重，不适合在教室裏吃。

不過他看到身邊坐着的人，又忍不住不滿。

他現在回想一下早上的沖突，康家的少爺平日裏都是眼睛長在腦袋上面，遇到什麽時候都當作沒有看到，怎麽今天竟然維護了尤讓。

真是稀奇，也沒聽說他和誰關系好過。

薛子昂的手伸到了桌肚裏面，将那兩個大肉包拿出來，直接在教室裏吃掉。

肉包濃郁的氣味一下子感染了他附近的所有的區域，除了給他帶早飯的男生明白什麽影響甚至還有些緊張，不知道薛子昂覺得好吃不，其他的人都是捂住了口鼻，簡直要受不了。

肉包裏的豬油和大蒜的氣味格外沖人。

尤讓這邊有甄阮吃了肉包已經熟悉了肉包的氣味，他和薛子昂的距離也遠，所受到的沖擊還并不算大。

薛子昂一邊吃，一邊用眼睛去瞥康志文，康志文沒有說什麽，但對方的蹙起的眉頭，說明他在受其騷擾。

薛子昂滿意了。

英語老師一進門就聞到了肉包的味道。

尤讓和甄阮吓了一跳，連忙将數學作業和課本藏起來。

好在老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舉動，只是将注意力放在肉包上。

“是不是有人在吃肉包？”英語老師是個漂亮年輕的女人，說女人其實顯老了，也不過就比教室裏的這些學生大上五六歲。

完全就是知性姐姐的樣子。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碎花小裙子，青春靓麗，是高中生中的一抹亮色。

還擦了一個精致的妝容。

尤讓昨天對英語老師的印象不是很深，他來得太急促，現在看到英語老師這張熟悉的面孔，就突然想起，剛畢業不久的英語老師在教書的期間暗戀上了薛子昂。

她是個乖乖女，被薛子昂不羁的性格和俊美的面容所吸引，只是顧及自己是他的老師，這才将暗戀放到心底。

只是薛子昂的心一直都放在甄阮的身上，漂亮老師的暗戀非常小心翼翼，就只有電影外面的觀衆才能看到。

英語老師姓林，叫林茹茹。

她循着肉包的氣味看到了始作俑者薛子昂。

林茹茹走過去，臉上帶着笑，身上一點淡淡的花香氣味很是好聞。

有女孩子偷偷去細嗅，想把這個氣味記下來。

“剛剛吃了肉包？”林茹茹站在薛子昂的身邊和他講話，她的臉實在是漂亮，是非常清純的長相，如果将她認作是高中生，也是無法辯駁的。

薛子昂敢作敢當，直視老師的雙眼。

他真的帥，桀骜不羁，渾身都是青春洋溢的恣意。

“是啊。”

林茹茹的心裏頭小鹿亂撞，但她并不是容易臉紅的體質，強裝鎮定時，從外表是看不出來她在害羞。

只嘴巴還硬着，“行，把你們這兒窗戶開大點散散味兒，下次可不許在我課上吃了。”

“好。”薛子昂應下了。

甄阮和尤讓兩個趁着老師去找薛子昂的功夫，立馬又把數學本子和課本拿出來寫、看。

堪稱難兄難弟。

甄阮的筆飛快，叫人一陣眼花，尤讓的眉頭從開始看第一個字時，就擰着一直都沒松開。

他們的背後好像是長了眼睛，在聽到周圍讀書聲音都大時，又飛快将數學書和本子都收進去。

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對老師，絕不花心。

英語課下課前，甄阮終于是偷偷摸摸補完作業。

甚至還完美地應付了老師對她的單詞抽背，反而是尤讓倒是磕磕巴巴，讓林茹茹忍不住抿住嘴巴，不過剛出學校的大學生還說不出什麽重話，只是叫人下課後多用點功，下次可別被她又逮着了。

尤讓小聲說好。

林茹茹這才走開。

等下了課，尤讓和甄阮攤在了桌子上，兩個人失去了精力，活像是蹦迪了一夜。

甄阮打起精神，對尤讓發出真誠邀請：“去廁所？”

尤讓點頭同意。

孫莎莎聽到他們的對話，扯着快要趴着睡着的同桌一起跟上去。

“等等我。”

教室裏很安靜，趴倒了一大片。

只有一兩個人還端坐着，康志文尤其突出，背脊挺直。

即使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但今天也在繼續用功。

尤讓在走廊上路過他的位置時，忍不住放慢了兩秒，他想仔細看看對方。

男生的眉眼很清冷，并不鋒利，他的皮膚冷白，眼下一顆小痣無端多了一點溫和，但被他優越的五官所壓制。

尤讓看他的面龐輪廓，他想起網絡上經常誇贊他人面部輪廓利落的話，覺得很是受用。

康志文的下颚線比他未來的人生走向還要清晰。

男孩子捏着筆寫作業，他的手指修長，手背上有青筋，在陽光下清晰。

似乎時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男生忽然擡起眼來，尤讓就這麽直勾勾地落進了人家的眼睛裏去了。

他在康志文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個正直直望過去的他自己。

臉上帶着一點紅，表情呆愣愣的，是被康志文突然的擡頭給驚吓到。

尤讓忍不住加快了腳步，直接從窗口邊一晃而過。

康志文見他走了，這才低下頭來。

兩人之間的互動沒有被薛子昂看到，他覺多，一天總要睡夠十個小時，要不然提不起精神。

這會兒趴在桌子上補覺，附近的同學們都安安靜靜地和他一樣趴着睡覺。

尤讓從廁所回來繼續抱着高一的數學書慢慢啃，他啃得很吃力，這些對他而言都是新的知識。

只是高三的任務太重，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一個人學習，才坐回位置不久就要起來去做操。

尤讓讓甄阮給他指路，沒想到甄阮直接拽着他到自己身後。

他這才知道自己個子在班上這群同學裏算是矮小，他也就是比甄阮高了半個腦袋，就連孫莎莎都和他差不多高。

尤讓男性的自尊心被打壓到了，他有點不太開心。

好在學校裏做的操都是一樣的，他這個還是會的，不需要重新學。

今天上課就明顯比昨天更加适應了一點。

尤讓已經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他暫時沒有辦法回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回去，便想将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好好珍惜。

尤其是珍惜能看到康志文的每一天。

尤讓寫着寫着，手裏的筆就慢下來。

他盯着面前本子上的小字發呆，耳邊是甄阮一邊寫作業一邊小聲哼着歌的聲音。

鼻尖在紙面上的沙沙聲，悠揚的歌聲。

只是……

“你剛剛唱歌是跑調了嗎？”尤讓小聲問道。

“哈？”甄阮很是驚訝，接着就有些生氣，“你怎麽可以說我跑調呢！我明明唱得很好呀！”

“但是我聽的不是這個調子。”

甄阮哼的是下午學校廣播裏會播放的音樂聲，放的是一首流行歌曲，旋律好聽，讓尤讓驚奇的是，這首歌他的世界裏也有過。

也是，這不就是這部電影的插曲嗎？

是一首非常清新的小情歌。

“你聽錯了！”和甄阮相處久了會發現她在熟悉的人面前會有點惡劣，帶着善意的，玩笑的。

小打小鬧。

她否定了尤讓的話，并且還說尤讓胡說八道，要尤讓給她唱一首，讓她滿意了，這件事情才能就這麽過去。

後桌的孫莎莎她們也湊熱鬧，這會兒是中午，教室裏還算是安靜，但也有竊竊私語聲，她們的聲音并不突兀。

尤讓憋紅了臉，過了好幾秒才終于受不住幾個女孩子的“威逼利誘”，嘴巴動了動。

一首和方才甄阮哼唱的一樣的旋律從他的口中流淌出來。

尤讓不擅長也不喜歡在別人的目光中表現自己。

他的調子很輕，緩緩的。

其實在現在的教室裏并不突兀。

康志文的耳朵動動，他聽到了男孩子的聲音。

尤讓的聲音和他的這個人一樣是軟的，聲音很清，從女孩子的口中唱出來是不一樣的感覺。

一首小情歌從甄阮的口中唱出來就是青春期的少女愛慕，從尤讓的口中出來就多了些許複雜的感情。

有種苦澀的暗戀意味。

康志文的耳朵好使，他的五感靈敏。

他手中的筆尖一頓，紙面上留下一個烏黑的墨點。

“好聽嗎？”有人突然問他。

康志文的餘光裏薛子昂趴在他的旁邊，男生的眸子很銳利，似乎是想看透他人的內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比他同桌唱的好聽。”薛子昂說出一個中肯的答案，他問康志文，“今天晚上讓他唱歌聽聽，你覺得呢？”

康志文撇過眼，并不理睬他。

薛子昂看到他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不變。

又是這樣，他感覺這個人的身上他最讨厭的就是這張臭臉。

撕開外面的面具，還不知道裏面到底是長什麽樣。

他的目光落到哼完歌被女孩子們圍在中間吹捧紅了臉的小男生。

比起康志文，他還是更覺得這個小東西順眼一點。

如果他還能再聽話一點就好了。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同性戀這回事，薛子昂覺得很惡心。

男女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瞧着尤讓一直看，想看看對方到底是和普通的男生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大家都喜歡女孩子就只有他是喜歡男孩子。

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康志文。

康志文這個人也就是皮相不錯罷了，撕開皮相裏面能是個什麽樣子。

薛子昂的臉色又臭了。

尤讓下了晚自習，腦子裏還在想數學。

他知道現在自己根本趕不上學校裏的進度，第二節晚自習一直抱着書在啃，也通過甄阮和孫莎莎的幫助，他總算是弄懂了一點高一的數學。

又寫了好多題目鞏固。

甄阮看着尤讓的樣子心裏覺得稀奇，之前尤讓可沒有這麽用功過。

不過這樣也不壞，比起之前的同桌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

她昨天晚上和孫莎莎聊道尤讓，幾個女孩子都覺得尤讓在這個暑假裏面變了。

性格變得太多。

都要讓她們不認識了。

只是成績沒變，還是以前的尤讓。

怎麽形容呢，以前的尤讓雖然內斂，是一種極度自卑的保護，現在的尤讓從內心到外開朗了許多，現在的內斂，只是因為羞澀，不擅長交際。

而且現在還懂了向上。

這讓甄阮有些欣慰。

尤讓被甄阮拍了下胳膊，這才發現教室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尤讓将一本語文書放到背包裏，今天有語文課，好多課文和知識點他都沒有背過，這讓他感到焦慮。

尤讓急急忙忙起來，薛子昂不在教室裏，陳慶站在最後面等着關燈，康志文這才放下了手裏的筆，空着手站起來。

尤讓和康志文走到門口，兩人的腳步都頓了一下。

尤讓是明顯停頓，他有些不好意思，而康志文停頓幾乎沒叫人看出來，只是腳落在地上的步子重了一點，尤讓主動避讓開，他就走出去。

尤讓再一次跟在他的身後。

陳慶關燈跑出來，将教室門鎖上，尤讓站在門口等他，眼睛追在往遠處走的康志文身後。

陳慶關上門，也看到了康志文，他問尤讓：“我們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尤讓的眼睛有一瞬間發亮，他盡力壓制住語氣中的歡喜。

保持鎮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