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從這一天開始,康志文就發現尤讓變了。
第二天上課,數學老師點到了他的名字,讓他上去寫題目,他走了上去。
捏了一只粉筆在上面寫,背後的目光如炬,直勾勾地忽視不掉。
康志文寫完題目,下來的時候沒人知道他裏頭的襯衣濕了。
他的額角也有點汗。
他回了座位,旁邊遞過來一張紙,被他拒絕過的女孩子咬着嘴唇:“你要不要擦一下汗?”
她看到他臉上冒出來的一點細汗,男生的側臉俊得逼人,叫她腦子都變得暈乎乎的。
康志文沒有接,他自己從桌肚裏抽出了一張紙擦了擦,“不用,我有。”
女孩子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拒絕了,但即使次數很多,她也依舊不習慣。
她垂着眼睑,一言不發,将自己的面紙收回來,攥在手心裏,團成一團。
康志文往前看對方,尤讓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擡着頭認真聽老師講話,乖巧非常。
讓他有種是不是自己判斷出錯的感覺,或許剛剛看自己的人不是對方。
可是他的視線在尤讓周圍看了一圈,除了尤讓沒有其他的人了。
康志文不知不覺盯了尤讓半堂課,還是數學老師見他有些目光出神,這才敲了敲他的桌子,讓他回神。
班上大部分的學生都看了過來,尤讓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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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看。
他突然感到了有些無趣,但又不想就這樣輕易放過對方。
學委小聲問他感冒好了沒有,尤讓今天上課臉色依舊不好看,偏白,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像是擦了女孩子們的粉底,一點紅色的都沒有。
尤讓說沒有。
他說話的聲音還是啞的。
他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一個晚上只要壓下來,就好得快。
現在他只是有些疲憊,沒什麽精神。
老師也看出來他身體不适,這天少喊他回答問題好幾次。
尤讓感冒了沒什麽胃口,中午的飯菜是薛子昂打的。
肉絲炒扁豆,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一份紫菜蛋湯,說是蛋湯裏面一根雞蛋絲都看不到。
尤讓握着勺子一點一點吃,旁邊的學委沒有回來,薛子昂坐在學委的位置陪着他一起吃。
“你怎麽也打飯回來吃了?”尤讓問他。
正常的人都應該自己吃完了再給人打飯回來。
而不象是這麽麻煩,也不是兩個小朋友,非要兩個人坐在一起吃。
薛子昂喝了一口湯,他垂着眼,安靜着,很帥。
耀眼奪目。
窗外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給他像是點綴了一層光暈。
“我樂意。”他說。
薛子昂又問他,“你喜歡西紅柿嗎?”
他看尤讓盤子裏的西紅柿都被吃掉了。
尤讓“嗯”了聲,還帶着鼻音。
他感冒了沒什麽胃口,喜歡吃一點酸的。
薛子昂把自己飯盒裏的西紅柿都給了尤讓。
他一口沒吃。
尤讓也不嫌棄。
尤讓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來一點事情。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講話嗎?”尤讓說道,“那時候是課間操,班上就我們兩個人,你在睡覺,我在補作業。”
他的聲音很平緩,嗓子有些難受,說話慢吞吞的。
“我當時成績可差了。你突然上前來找我,要教訓我。”
他說着,嘴角勾起一抹笑。
眼睛瞧着面前的飯菜,一分都沒有分給身邊的人。
薛子昂拿着勺子的手頓了頓,他莫名心中發緊發澀。
本來好好的溫馨氛圍,突然就被人從內部打破。
他把勺子丢在了飯碗裏,拿紙抹了一下嘴巴。
尤讓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現,“不吃了嗎?”
這次薛子昂倒是有了回應,“嗯。”
尤讓也不想吃了。
但是他不想去洗碗。
他把飯盒子放到了桌肚裏等着晚上下了晚自習再去洗。
“給我吧。”薛子昂瞧見了,眉頭蹙起,直接伸手從尤讓的桌肚裏拿出來。
尤讓把臉埋在了手臂裏,趴在桌子上。
薛子昂走之前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腿,“懶死了,這都不去洗。”
尤讓突然擡起臉,直勾勾地注視着他。
薛子昂後面還想說的話一下子沒了,被他吞到了肚子裏。
“你看我幹嘛,不讓人說?”他惡聲惡氣地沖尤讓講話。
尤讓盯着他的眼睛,問他一個問題:“子昂。”
就這兩個字,讓薛子昂從頭到腳一個機靈。
他把手按在了桌子上,手指有些發顫。
“幹嘛,誰讓你這麽叫我的。”
“你不怕我嗎?”尤讓說。
“怕你什麽?”薛子昂湊過來,呼吸都要噴到尤讓的臉上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他可以聞嗅到尤讓平時慣用的面霜的氣味,“就你這小身板,我能拳打兩個。”
尤讓不怕他。
非常突然的轉變。
尤讓的眉眼很好看,他的臉精致,像是娃娃。
平日裏臉上該白的白,該紅的紅。
看着漂亮。
唇紅齒白的,眼睛戴着隐形眼鏡,炯炯有神。
薛子昂覺得自己也變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
他聽不到尤讓的聲音就覺得難受。
“我記得你說,我很惡心。”他瞥了眼薛子昂手裏他剛剛吃的飯盒子,裏面還有一些剩飯,“你竟然願意幫我洗碗,不怕我的‘病’通過上面留下來的口水,傳染給你嗎?”
薛子昂的喉嚨一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尤讓說的話他還真的講過。
是剛開學的時候,他故意整對方的。
薛子昂說沒事,“口水而已。又不是什麽其他的東西。”
他說完就走了,好像生怕多呆一秒,尤讓又要跟他提以前他說過的話來。
他一走,尤讓就趴下來,閉着眼睛要睡覺。
薛子昂拿着兩個飯盒子到了廁所。
他自己的飯盒子已經空了,另一個還剩了一些。
他打開水龍頭,盯着手裏的那個盒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拿起了沾了尤讓DNA的飯勺。
“還有這麽多,太浪費了。”
尤讓睡着了,迷迷糊糊間有人走過來,将一個洗幹淨的飯盒子放到了他的桌肚裏面。
站了幾秒鐘又走了。
上午的注視像是一個開始的信號。
接下來的兩天,康志文總能看到尤讓。
對方的望過來的眼神,對方的臉,還有宿舍裏,那一雙被泡在熱水盆裏光潔的雙腳。
他可以聽到尤讓回答問題的聲音,與陳慶他們打鬧發出來的笑聲,離得近一點,還能聽到他睡夢時平緩的呼吸聲。
康志文按壓了自己的眉心,覺得自己這些天是不是太累了。
十二月過得快,一轉眼就到了複習,接着就是期末考,考完就等着放寒假,寫寒假作業,有的學校還會寒假補課。
除了過年那規定的幾天,留給學生們喘息的時間真的不多。
尤讓把自己沉浸在題海裏,意識拉回現實時,腦子都是懵的。
寒假作業寫了有好多,他跟紀辰一回來就在寫,寫了兩天才剛上正軌。
紀辰還行,作業量沒有高三那麽多,但他陪着哥哥,尤讓寫多久,他也學多久,不想學的時候會拉着人一塊兒聽聽歌,或者是看看電影。
南方不怎麽下雪,到了冬天下雨下冰雹多得很。
不能外出,出去了穿再多的衣服都擋不住寒冷的風,它會往行人的衣服裏面鑽,縫隙裏面鑽,要去摸人的肉,去蹭人類的溫熱體溫。
尤讓不跟紀辰擠着。
屋子裏開了熱空調,兩個人還穿着毛衣,靠得太近了會很熱。
“寒假眼科醫院裏有活動,你要跟阿姨去做手術嗎?”
尤讓“嗯”了一聲,注意力都沒有從電腦的顯示器上移開,全憑感覺回答對方的問題。
做近視眼手術是尤芳提的,她給尤讓買了兩副隐形眼鏡,越看自己兒子越看越是覺得好看,便直接問尤讓要不要去做一個手術,以後看東西就不用眼鏡了。
尤讓想了想,說好。
眼鏡還是不方便,如果以後和自己喜歡的人親|熱,到底是不方便的。
不管對方是誰,眼鏡還是得拿了。
于是尤芳就将這事提上了日程。
“手術也行。讓我多看看你戴眼鏡的樣子,等你做完手術出來,這就是過去式了。”紀辰說着,拿出了手機趁着尤讓扭過頭來看他的功夫拍了好幾張照片。
尤讓随他去,又繼續看電影。
也不是喜歡看電影,這些電影都是紀辰挑的,解謎的,偵探的。
看也不是學,只是因為最後會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不用動腦,用紀辰的話來說,就是另類的放松。
尤讓無所謂,但不動腦直接放空,像是傻子一樣看這種懸疑電影,還真挺有意思。
尤讓高三的寒假,在除夕前兩天,他跟着尤芳去做了近視眼手術,醫生檢查了尤讓的眼底情況還算是可以,視網膜沒有因為高度近視而皲裂,可以做。
上午檢查完,到吃飯還有一會兒,醫生直接抽空給做了。
讓他們年後過來複查。
尤芳領着兒子說好的。
尤讓的作業進度一下子就慢下來。
不能整天學了。
但也不能不學。
好在尤讓這三年來的內容都已經複習得差不多,寒假作業看不看已經不是很重要,寒假作業本質還是刷題量。
只要一個解題思路會了,相同的類型也就通了。
除夕夜的那天尤讓拿出了手機,Q|Q有群發消息,班上的人大部分的都是群發,不少也給他發了。
尤讓拿着手機一個一個回複。
他不愛群發消息,沒意思,畢竟不是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感覺。
他又進了微信,看到了列表裏躺了好久沒有聯系的人,神思一動,發了一條過去。
康志文拿着手機,跟家裏的長輩打視頻說過年好,手機“叮咚”一聲,他看到了一條新消息。
【尤讓:除夕快樂呀,康志文~】
手機對面的家長瞧見自己的孩子突然住了嘴,眉眼間多了一抹說不清的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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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