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鬼嬰

小鬼嬰

“哎呀，你這診所怎麽還關着門營業？”昨天駝背大爺看着急匆匆跑走的黑衣“粽子”，一眼認出來那是他們小區曾經的風雲人物柏廷。

他是本市十佳青年，小有名氣。

但是聽說得了艾滋病，小區裏的人因為這個，都對他産生了很大的意見，住在一棟樓裏都生怕被傳染。

“他身上的臭味不見了嘿！”大爺精神抖擻，展開手裏的紅色燙金大字錦旗，笑呵呵塞給宿塵，說着感激的話。

還硬生生非塞過來一個很厚實的紅包。

宿塵畫了個簡單符陣，把林華困在其中，走出診室，去迎大爺。

殷絮看了紅包一眼，“啧”一聲，“至少一個數。”

宿塵沒聽懂，還沒來得及去血的記憶裏查什麽意思，殷絮看到他迷茫閃現，很貼心的主動解釋：“一萬塊。”

“不同領域的一個數，代表不同起步價。普通老百姓一個數基本就是100塊，生意人一般都是1萬論一個數。當然有些小買賣之間也有1千算一個數。如果是富豪這類的，人家的一個數也有可能是一個億。”

宿塵：“……”

除了抓鬼會數數，其他的數聽多了腦瓜子迷糊。

甚至會宕機。

殷絮瞅着他，怎麽好像更迷茫了？

宿塵沒收大爺的一個數。

大爺好聊天，問他：“柏廷那小夥子的艾滋病你也能治？他身上總是有股子怪味，聽他隔壁三戶鄰居說，經過他大門口，都能把人熏吐喽！物業也調解不了，你說人家買的房，生了病也不能把人趕走不是。”

“艾滋病……”宿塵真不會治，他只會抓鬼，他搖頭，“我只能給他治療一部分。”

“他身上的臭味，你給治好的？用的氣功嗎？”因為速度實在有點快，大爺自己也是受益者，連連給他豎大拇指。

宿塵點點頭，好在這個世界的人對氣功這個接受度還可以。

他也不用解釋這是術法。

真是厲害嘿！

大爺興奮一拍大腿，把一個數的大紅包塞給殷絮後，興奮小跑着走了。

他還喊着：“我去給你宣傳去！我要我們附近的小區住戶都知道你可以用氣功治病！中華精粹，必須傳揚！”

大爺又回頭對着殷絮說了句：“小夥子長得不賴，別戴着這麽另類的美瞳。我孫女也可喜歡這玩意了，紅紅綠綠的不好看，還傷眼睛。”

殷絮：“……”

美瞳……

他天生赤瞳，不需要那玩意兒。

不過他禮貌回答：“好嘞！”

宿塵冷渣渣地看着殷絮手裏的一個數，心情不悅：“誰讓你收的？”

殷絮：“？”

“這是我收的嗎？這是大爺猝不及防塞給我的嘛。”

估計大爺把他當成宿塵員工了。

“那你不會追着還回去？”宿塵評價，“這麽蠢，怎麽當鬼王。”

殷絮：“……”

嘿，我這暴脾氣，怎麽就跟宿塵一點都上不來呢。

“留着吧，人家二十年駝背，你值得這一個數。也是人家的心意。”殷絮把錢放在桌子上。

“殷絮。”宿塵看着他，不怒自威。

“啊。”殷絮站在他旁邊，立正擡頭，乖乖應答，“在呢！”

“目前為止，我沒有發現你害人，暫且不與你為敵。”宿塵所在的世界，人鬼仙妖各自為界，互不打擾，無憂百年。

是後來上任鬼王忽然侵擾人族，宿塵才與他千年為敵。

他本也不是好鬥的性子，天下太平他也樂得逍遙人間。

這個殷絮如果不惹事生非的話，宿塵完全可以和他相安無事。

上任鬼王給人族帶來的傷害和現任鬼王沒有關系。

他要控制自己自己對那個世界鬼族慣有的偏見。

宿塵表明自己态度，同時也是在警告陰魂不散的鬼王，以後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

控制自己情緒是一方面，不合眼緣也是一方面，他很煩這個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油王。

說完，宿塵冷漠瞥了一眼殷絮，跨出診所，上鎖。

他給柏廷打電話：“你去找人算賬，我要找他養的鬼，需要你帶路。”

柏廷回家很痛快地洗了個澡，終于擺脫了一身腐肉幼蛆和臭氣沖天，他別提多激動。

大師宿塵對他來說無異于再生父母，別說帶他去找鬼，入地獄他都不來猶豫的！

華國一年前有過首批完全康複的艾滋病患者，醫學進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贊嘆。

他覺得自己還有重創輝煌的那一天！

“好！”他痛快答應宿塵。

被鎖在診所內的殷絮看着轉身離開的宿塵若有所思。

“唔……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小古板接納我了，不準備殺我了，這不得買個禮物快點拉近我倆關系嗎？”殷絮心情不錯，一颠一颠地跳着腳走，隐身穿牆。

宿塵很快根據柏廷發的位置，找到他家。

身體恢複正常的柏廷，一張臉十分周正，濃眉大眼帶着些許傲氣。穿着一身深藍暗銀色條紋的西裝，手上正在打着領帶。

“大師！那坑我的傻逼住的有點遠，我真是窮的一分錢都沒有了，您能先墊付打車錢嗎？”因為他的車也沒錢去加油，沒法開。

“可以。”宿塵手機裏餘額好多，那滴血的記憶讓他知道，自己的“爸媽”是開大酒樓的，有錢有勢，在本市身份地位很不錯。

那滴血來到這個世界，成了這家人的孩子後，游手好閑，整天好死不活的樣子，根本無心打理酒樓生意。

讓他學中醫也不好好學，那滴血跟“爸媽”的關系一直很疏離，他不想承認自己和他們有關系。

所以這麽多年，這血喜歡一個人住外邊，不怎麽和“爸媽”聯系。

爸媽擔心改字在外邊受苦，時不時就給他的卡裏打一筆巨款。

宿塵現在很有錢。

“那個……大師……”柏廷有個不情之請，“您能借我點錢嗎？我找他算賬後，想治病。我給你寫欠條，按手印，去法律公正作證都行，我一定還！”

他現在沒有朋友，家人也斷了關系，以前的同事關系就更寡淡了，借不了幾個錢。

柏廷知道像宿塵這樣有真本事的大師，驅鬼一次的費用低不了，所以宿塵肯定有錢。

他硬着頭皮開口。

“借多少。”宿塵想都沒想，錢財乃是身外之物，若能幫助別人，也是好事一樁。

“300萬。”柏廷這數字，提得有點心虛。

“好。”可宿塵沒有猶豫。

柏廷：“！”

這麽痛快？

“不過。”宿塵稍作解釋，“你要去換錢，我不能花我爸媽的錢。借給你的，是我自己的東西。”

說着，他變戲法一樣拿出來一個通透的白色雙雲玉佩，說：“如果這個不夠變現300萬，我還有其他東西。”

柏廷：“我擦！”

他看着宿塵手裏拿經營透光的翡翠鑲金玉佩，眼睛都瞪直了！

“這何止300萬啊！大師你好牛啊！這可是好東西！”

宿塵淡然點點頭：“夠你用就好。”

那他就不拿其他的東西了。

這些玉器雜物，在他的百納袋裏，多得很。

他修行千年，攢下了不少。

“夠用夠用，太夠用了！大師，以後你就是我親人！”柏廷接過翡翠，激動不已。

手裏拿着一顆直徑五厘米罕見黑珍珠的殷絮默默把它揣兜裏，這東西才價值100萬，跟宿塵那個翡翠比起來，實在有點拿不出手。

殷絮忽然有了壓力，看來用金錢是砸不動人家的心了。

小古板該怎麽追呢？他思索着。

“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宿塵在柏廷家沙發上看到了認認真思考，表情很是認真的殷絮。

他嫌棄驅趕：“你我兩族本就不該來往，請你以後嚴格管好自己的鬼衆，待在鬼域。”

“那不行。”殷絮在人間有工作，他要逮捕違法亂紀的鬼。

“宿塵你喜歡什麽？”

他決定直接問，然後投其所好。

“喜歡殺鬼。”宿塵回答得幹脆利落。

殷絮：“……”

“那也太巧了，我也是。”鬼王死命跟人家套近乎。

“那你把你自己殺了，證明一下你說的是真的。”宿塵冷眼看着他，露出一個疏離冷漠的淺笑。

不好意思，我們不熟，不用套近乎。

殷絮：“……”

伶牙俐齒啊，說不過。

他笑了笑，從沙發上站起身。

“走，坐我的車，咱們去找張國寧和他養的小鬼。”殷絮整理了一下銀色西裝，對着宿塵和柏廷做了個很紳士的邀請動作。

“你都知道我要找的人叫什麽？當鬼也太方便了吧！”柏廷有點羨慕。

“你去做什麽？”宿塵問殷絮。

“給咱們的秦先生抓點窮兇極惡的小鬼，留着備用吸納。”殷絮做出一副他貼不貼心的表情，詢問宿塵。

殷絮的話，正中了宿塵心思。

養小鬼這種事，自古就有。

這類鬼嗜血，兇惡程度可是數一數二，是修仙者見之必殺的鬼。

他的确打算先收了這種惡鬼，給秦先生留着吸納。

宿塵盯着一臉真誠的殷絮一會兒，倒是看不出這個鬼王有什麽狡詐的心思，好像真的不是惡鬼。

于是他放下了一些厭惡情緒，點點頭，願意跟他一起去。

坐殷絮的車，比打車方便。鬼王自己願意充當司機，宿塵何樂而不為。

以前在自己的世界，弟子無數，他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去做，也是個位高受人尊重的大仙家。

現在這鬼王自己貼上來，恰好宿塵身側無人，不使喚他使喚誰？

幾人驅車很快來到張國寧家，門鈴按下，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溫文爾雅開門，卻在看見柏廷的一瞬間，整個人似乎猙獰了一下，笑容僵硬尴尬。

“好久不見啊，老張。”柏廷陰陽怪氣打招呼。

宿塵和殷絮各自斂去靈力，齊齊看着坐在張國寧肩膀上的小鬼嬰。

它只有兒童小手臂長短，極其瘦，頭很大，四肢長的過分，皮膚青綠。

小鬼嬰手裏抓着血淋淋的腸子，貪婪舔着，細小的綠色眼仁挑釁看向宿塵和殷絮。

“爸爸……我要吃他們的腸子，嘻嘻嘻。”小鬼嬰抓着張國寧的頭，伸出尖利的指甲，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威脅語氣說着。

張國寧感覺到小鬼傳遞出來的致命危險，害怕到出了一身冷汗。他努力掩飾自己的驚恐，吞咽口水，悶悶“嗯”了一聲，不得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