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欠揍

欠揍

天人地三界時差不同，人間時間過得最快，其次冥界，然後天界。

宿塵和殷絮閑聊幾句的時間，酆都大帝已經帶着李青山在極寒地獄走馬觀花地轉了一大圈。

這裏可不止十八層地獄，那是可以無限擴展的秘境之地，刑法殘忍程度文字無法描述。

那嚣張的李青山被酆都大帝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像一灘爛泥，全身發抖，雙目瞪大赤紅，嘴裏不停喊着“不要啊，不要殺我”的胡話，雙手亂擺。

“失心瘋了？”殷絮問，“那他怎麽承認你是酆都大帝？”

“領導，你重點是這個嗎？”酆都大帝不就是被他拉過來打臉，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點深刻教訓的嗎？

至于知不知道自己是誰，最好他不好記得，冥官低調，不願意抛頭露面。

“他的重點是，李青山瘋了，就不好玩了。”宿塵補充。

殷絮笑了，看着宿塵開心，“你好懂我。”

酆都大帝接着狗糧回答：“是我這個屬下沒有悟性了。”

“我還想問問他怎麽控制赤鱬呢。”殷絮一臉可惜。

在殷絮眼裏，李青山的修為遠不足以控制赤鱬。

“他上頭應該還有人，深藏不露，放出來李青山這顆棋子撈錢罷了。”宿塵推測。

“對，我也這樣覺得。”殷絮贊同。

酆都大帝也點點頭：“确實，李青山這薄弱的修為，不可能控制得了赤鱬。”

“所以，我現在是屬于打草驚蛇嗎？”殷絮聳肩自責，“莽撞了，這樣李青山上邊的頭目就該躲着我了，不好找了。”

“為什麽只有你？”宿塵糾正，“是我要來找李青山，考慮得不夠周全。”

“我先動了手，”殷絮聳肩，“我太莽撞了，不然今天來個文鬥，吊着人，多跟李青山打幾次交道，也許就能摸進頭目內部組織了。”

“不要什麽事兒都攬在自己身上。”酆都大帝不愛看他這樣。

“本來就是我……”

“殷絮。”宿塵打斷他，他覺得酆都大帝說得對，這件事的起因在自己要來質問，當時也沒想這麽多。

赤鱬的事情宿塵确實多想了一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殷絮去找酆都大帝時候，他一點也不想阻攔。

有種願意看着他鬧，回頭我收拾殘局的寵溺在其中。

他對自己面對殷絮這種沒來由的好感，感到十分不解。

其實想想跟殷絮的初見，除了自己根深蒂固對鬼族的厭惡，他好像本質上不是很讨厭這個吊兒郎當的人。

他似乎一直都能感覺到，殷絮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這副樣子。

宿塵摸了摸自己的心髒，有些懷疑，“殷絮，我的心髒？”

他自己親手把自己的心髒毀了，才殺了孟弈。可現在他不僅複生，心髒也依舊完整，這超乎常理的事情，他沒辦法不多心。

殷絮裝傻：“你心髒怎麽了？對我心動了？”

宿塵：“……”

“我的心髒是不是跟你有關？”他直接問。

“是！”酆都大帝搶答，“那關系可！”

“哎喲！”他又被殷絮狠狠踩了一腳。

“殷絮，我要知道我是怎麽複生的，是不是跟你有關？”

“沒有，”殷絮這次回答得很幹脆，“我也不會起死回生的法子，你怎麽活過來的我真的不知道。當年我嘗試過，僅憑着被孟弈殘害到只剩下一縷怨氣的時候，我什麽都看不清。我當時能感應到是你的氣息殺了孟弈，所以我努力在紛飛的碎屑中，想要拼起來你所有的靈力。可我那時候太弱了，自身難保，別說救你，我要是再不去調息，直接就散了。”

酆都大帝一直點頭，沒搶話沒插嘴。

宿塵看着酆都大帝的樣子就知道殷絮沒說謊。

“你舅怎麽忍心讓你被孟弈迫害？”宿塵不懂。

這時候的酆都大帝欲言又止。

“我們不說這個好不好？宿塵我不想提以前的事兒。”殷絮情緒很差，他轉身調整，并且警告酆都大帝，“宿塵要是在你這知道了什麽關于我的事兒……”

他回頭盯着酆都大帝，眼神威壓。

“其實我覺得你不用認命，你應該為自己争取啊，那件事兒，就非你不可？”酆都大帝一開始被天帝下令跟着殷絮的時候，是不服氣的。幾千年來，冥界都是他一官獨大，憑什麽讓一個從未當過官的關系戶來管他？

可是跟着殷絮也快一千年了，他發現殷絮除了嘴上不靠譜，其他都很靠譜。

而且他壓根不怎麽管酆都大帝，冥界還是由他執掌，更是主動分擔了陽間秩序的管理，親力親為抓鬼這麽些年。

“什麽事兒？”宿塵問。

殷絮不說，也不讓酆都大帝說。

酆都大帝氣得直跺腳。

“他是個抑郁症！”酆都大帝氣呼呼告訴宿塵，“別看他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兒，都是裝的！”

“抑郁症？”宿塵知道，那滴血的記憶裏，有很多這方面的知識。

因為那滴血也有嚴重的抑郁症，屬于帶有攻擊性厭世人格不受控發脾氣那種，他的變态源于病了很久。

殷絮這種，難道更傾向于微笑抑郁？

怎麽這個世界抑郁症這麽多？

宿塵不懂。

“你滾！”殷絮生氣了，他大聲呵斥酆都大帝。

“你也走！”殷絮又對着宿塵喊。

“走走！咱倆快走！”酆都大帝拉着宿塵，小聲說，“他過得太苦了，讓他哭一哭吧。”

“我才不會哭鼻子！”殷絮追着連忙消失的酆都大帝大聲喊着。

他真的不會哭鼻子，殷絮狠狠攥着拳頭，雙目發紅，極致壓抑。

一旁仍在胡言亂語的李青松，滿目皆是殘忍極其的酷刑，整個人還在一抽一抽的害怕。

“你倒是輕松了，瘋了多好，瘋了什麽都不記得。”殷絮沒有理會李青山，走出松陵觀後山。

以後做不了惡人了，松陵觀也不會收納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瘋道士。這人是做乞丐風吹日曬挨餓受凍人人欺淩，都是他自己的現世報。

殷絮看着八卦門裏的兩只死氣沉沉的赤鱬，也沒有管。

也許這對赤鱬是能釣出幕後黑手的條件之一，就留着讓他再造次一段時間吧。

他蔫噠噠地消失，徒留一幫縮手縮腳遠遠跟着他的弟子們，無措待在原地。

“師父怎麽辦？”有人問。

“你還叫他師父？”

“瘋了就扔了吧，這麽多年我受夠了他的壓迫！”

“也是。”

“那咱們怎麽辦？”

“去道協，報備。看他們怎麽安置咱們，說真的我當年一心修道，可不是想跟着李青山幹賺黑心錢的事兒。”

“你就不怕道協跟李青山是一夥的？”

“我去，你提醒了我。”

衆人七嘴八舌，最後他們決定，下山，自己開個風水小鋪，幫人看事兒，賣點玉器什麽的，好歹要吃飽飯。

宿塵被酆都大帝拉着來到了酆都城。

壓抑的氣氛讓宿塵有些不适，到處都是小鬼。支離破碎的，沒有腦袋的，還有的七拼八湊動物人類骨頭都有的骷髅架子到處晃蕩。

你說它們毫無秩序吧，又顯得那麽井井有條。

“我們這鬼多，忽略就好了。”酆都大帝把人帶到會客室，挺隆重地讓小鬼們端上來不少好吃的好喝的。

兩個人硬生生擺了兩大桌。

他們就這麽面對面坐着，一人守一長桌，大眼瞪大小眼。

“大帝有話對我說，關于殷絮？”宿塵向來是個明白事兒的。

“我是一肚子話，都是關于他的。”酆都大帝端起來一杯酒，先飲為敬。

喝完酒，卻什麽都不說。

宿塵也懂，殷絮都嚴肅經警告了，酆都大帝必然不會對自己說什麽。

他也端起來酒，敬了一下，淺淺抿了一口。

“不愛喝酒還是平時基本不沾酒？”酆都大帝問。

“不沾酒。”

“換茶換茶！”酆都大帝使喚小鬼，“照顧不周。”

“不敢。”宿塵不過一個修仙者，哪裏能讓酆都大帝這般客氣。

“你是我領導的救命恩人，他這些年時不時會跟我念叨，當年沒能救活你，他自責。現在你複生了，對他來說，是最值得開心的事兒。我沒見他跟誰親近過，他很孤僻。”

“嗯。”要是前段時間酆都大帝這麽說，宿塵一定怼回去。

可現在他接觸了殷絮一段時間，确實沒發現他朋友，甚至每次出現一個屬下都不帶，總是獨來獨往。

“大帝意思是讓我多多照顧他。”宿塵問，“天帝他？”

“天“帝”以萬物為刍狗。”酆都很不屑地說了這麽一句，又喝了一杯酒。

“殷絮對他有利用價值？”宿塵活了這麽久了，很多事兒一點就通透了。

“我領導總認為自己注定是個悲劇。”酆都大帝不好多說。

宿塵疑惑看着他。

“他跟我說，你是他男朋友。”酆都大帝岔開話題，“他沒喜歡過誰。以前對着你的雕像，就那個仿元始天尊他老人家那個你的雕像，心心念念是想讓你當爹，每年給你上供上香祈念搞得陣勢很大，跟親兒子悼念親爸一樣。你自毀滅亡那一天的日子，是我們整個冥界，必須默哀的一天，誰敢穿個帶色的衣服，你試試，殷絮能給他上極刑！”

宿塵：“……”

這孩子也……

對自己太重視了點。

他當年真的不知道殷絮的存在……

說着酆都大帝笑了：“他覺得是你給他第二次生命，沒有你殺了孟弈，他就完全被孟弈吸納了。憨憨的，覺得對你無以為報。”

宿塵點點頭。

孩子太重感情了，容易受傷。

還是冷血冷情一點的好。

回頭要教教這孩子，宿塵想着。

“誰知道看到你本人，這家夥直接把當兒子的心态轉變成了要當你對象，他這變得猝不及防，我有點接受無能。”酆都笑話殷絮，“他這明顯見色起意啊！”

見色起意這句話明顯還帶着沒表達完的情緒。

“還有什麽？”宿塵總覺得殷絮對自己的主動，除了救命恩人的感恩之情和見色起意，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酆都大帝又喝幹了一杯酒後，想了想，說：“如果是很複雜的一種恨和愛的交織，你能明白嗎？”

“愛恨交織？”宿塵搖頭，他還真不明白，殷絮為什麽會在自己身上産生愛恨交織的複雜情緒。

“我的心髒到底怎麽回事兒？”

“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酆都大帝說，“這世間生靈萬物，因果因緣，我一個冥官只負責管理地下的鬼衆，無法知曉太多玄妙之事。”

“我的心髒不是殷絮的，但是跟他關系？”宿塵自己推測。

酆都大帝沉默。

那就代表宿塵猜對了。

“難道我的心髒是孟弈的？”宿塵瞬間反感，當即就要挖心。

“哎哎哎！”酆都大帝趕緊用靈力将他控制，“怎麽可能是孟弈的，孟弈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那是殷絮媽媽的？殷絮是孤兒？”宿塵問。

“他媽媽……嗯……那個……”

“健在還是過世了？”

“據說是健在。”

“據說？”

“當年天帝他姐姐執意要跟孟弈戀愛全天界都知道，我們冥界更是把這事兒當成下飯菜，聊個不停。天界人本就瞧不上孟弈那種沒有編制的鬼你懂吧，但是殷絮他媽媽就看對眼了，真鬼迷心竅那種，以身相許。這已經是天上地下的笑話了，後來殷絮他媽也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了，生了孩子要獻祭給孟弈助長功力，飛升鬼仙。”

“什麽？”宿塵難以理解，懷胎十月的親骨肉，怎麽舍得？

“殷絮不是他們第一個孩子。”酆都大帝說，帶着憤怒。

宿塵一臉無語。

“殷絮是孟弈飛升成功最關鍵也是最後一個孩子。”酆都大帝說，“拿自己親骨肉吸納提升修為脫胎換骨的事兒，天帝一直不知道，因為殷絮他媽媽和孟弈前幾百年隐姓埋名，低調處世。直到和你較起勁兒來，天帝看你挺積極，就……咳，你懂。後邊的一千年，殷絮他媽媽好像斷斷續續打掉了不知多少個胎種不好的孩子。”

宿塵的拳頭開始攥緊。

“殷絮是他們認為最好的一個胎種，所以精心呵護，留了下來。”

“他媽媽是被孟弈迷惑了是不是？哪有自己的母親會這樣狠毒對待自己的骨肉？”宿塵為殷絮不平。

“大家都是這麽猜測，殷絮媽媽早就被孟弈煉成了只會懷孕生産的傀儡。”

“天帝一直視而不見？”

“別提了，是你殺了孟弈後，天帝才發現了擁有自己姐姐微弱靈力的殷絮，這不就給救下了。”

也是，當年宿塵從來不知道，孟弈有妻子，他藏得很好。

“那殷絮媽媽？”宿塵問。

“都說還活着，就是瘋了，具體是因為孟弈的煉鬼術導致，還是因為不甘心孟弈死了才瘋，上頭口風嚴格，咱也不知道。”

那自己的心也不會是殷絮媽媽的。宿塵不知道自己的心髒怎麽回事兒，這心裏不大舒服？

“啊，對了，我今天喝多了，我跟你說了什麽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沒說，我可沒說。”酆都大帝佯裝頭疼，“你可別告我的狀。”

他今天壯着膽子說了不少，也是想要殷絮難得願意親近的人，多多溫柔以待。

宿塵是個冷漠性子，他看得出來。

宿塵點點頭，也不再問什麽。

回到診所，宿塵查了查道協負責人，發了一封關于李青山這件事兒的郵件過去給官方。

不管道協的人查不查李青山，殷絮都已經給了這個壞道士應有的教訓。

只是宿塵不知道，李青山這麽做，會不會是道協局長默認的。

自古以來他抓鬼，不管是野生作惡還是有各種勢力秘密組織的鬼，都是源源不斷，層出不窮。

活了一千多年，他現在的心态，是撞到哪個管那個，不會很刻意去追查什麽。

畢竟還有因果報應會對這些人處置。

接待了幾個感冒發燒的病人後，他閑下來，第一次主動給殷絮發了消息。

【今天學乖了？不煩我了？】

平時殷絮時不時就給他發一些有的沒的消息找存在感。

比如——

【今天不想穿黑色，你覺得什麽顏色好看？】

【豆包今天好挑食，不好好吸納我發現的有害鬼氣。一定是這鬼還存在的時候，太臭了。】

豆包是殷絮養的那只黑貓。

【你在幹嘛？需要我過去幫忙嗎？】通常殷絮發完這條語音之後，基本就已經出現在宿塵身邊。

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都是語音，宿塵有時候忙起來，沒空聽，就放着。

他也很少回複殷絮。

一條消息發過去，等了一兩分鐘，殷絮沒有回複。

又等了一會兒，診所來了個姑娘。

宿塵一眼認出來她，就是他剛穿回來當天，一群鬧事人裏頭，那個詢問臉上青春痘怎麽醫治的女孩。

女孩熱情和他打招呼，說自己是寄宿生，兩周回來一次，這放假了，她就馬上過來了。

“您真的能去掉我臉上的頑固的青春痘嗎？”女孩一臉不開心，“我這臉，從小學五年級開始長痘，到現在都高一了，沒消停過。”

五官很是清秀的小姑娘，硬生生讓臉頰上顏色有點發紫的密密麻麻小豆豆毀了。

宿塵讓她坐在診臺對面，有模有樣地戴上手套，捏着女孩的下巴仔細看她的青春痘。

“平時喜歡摳？”宿塵看到女孩臉上有深深淺淺的指甲扣掐的疤痕。

“我知道不能摳，可忍不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一臉我也不想的無辜模樣，“宿醫生，我去過很多美容院和專業治療痘痘的機構，還有本省的中醫院，外省的知名醫院。治療的時候，是有些效果的，但是一停止用他們的産品，豆豆就會反彈得更多。”

宿塵點點頭，這女孩臉上的痘痘不是生理性痘痘，是外界鬼氣導致，用藥也許是某個中草藥讓抑制了鬼氣生長，但無法徹底根除。

“宿醫生，”女孩又說，“我很向往大學校園的戀愛，我不想頂着這臉去大學。雖然我才高一，可我沒有信心，三年後，我的臉就會變好。”

“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治好我的臉？”她再一次詢問，眼裏都是渴望。

哪個女孩子不渴望漂亮？尤其她本身五官就很出色，去掉這一臉青春痘，怎麽也得是校花一枚。

宿塵摘下手套，開始問診。

“你是五年級開始長痘？還能想起來，長痘之前做了什麽嗎？”

這姑娘是招惹了小鬼報複，要找到根源，才能“治病”。

女孩對這個問題有點不明所以，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誰還記得長痘之前做了什麽。

她搖頭。

“一定會有一個比較特別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宿塵不放棄。

撞鬼這件事兒，多半會以“病”感呈現，也是最能合理解釋得通的存在。

“有生過什麽重病嗎？五年級那會兒。”宿塵提醒。

“啊……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

女孩突然拔高聲調，“五年級下學期開學之前，我們一家人去旅游了。回來以後，我發了高燒。我媽說我是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了，回來後去醫院搶救，說人都燒糊塗了，42°！”

“暈倒之前做了什麽還是看到了什麽？”宿塵覺得根源就在發燒之前了。

“那可不記得了，時間太長了。”小姑娘搖頭，她好奇，“宿醫生，這些和治療我的青春痘有關系？”

“有。”宿塵肯定。

小姑娘不懂：“這有什麽關系？”

宿塵不想直接告訴女孩他撞過鬼，這鬼大概因為小肚雞腸，報複性用鬼氣導致她面容受損，這可能是一輩子的伴随的“青春痘”。

對于一些上了年紀有生活閱歷的老人來說，對撞鬼的接受度會高很多。

對小孩子就不要引導這些了。

為了讓這個高中生對自己問診提高信服度，他開始半真半假的忽悠了：“中醫擅長治療根本，而根本的形成原因複雜，時間也很久。你看很多癌症初期發現還能救治，一旦發現晚了就等死。癌症這種病變有時候可能潛伏期都是十幾年對不對？”

他看小姑娘開始懵懂疑惑又決定相信自己的引導，繼續說，“根據我多年的行醫經驗，你臉上的青春痘和你五年級那場大病有很大的關系。可能是當年發燒導致了一些病變細胞，一直不斷滋生青春痘。”

小姑娘眼神複雜，她在整合宿塵的話。

“那……發燒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只有我病變成了青春痘，還怎麽頑固？”

“這個原因就更複雜了，和你當時生病時候吃過什麽，空氣裏含有什麽物質，藥物和你身體奇妙的反應綜合下來的産生的一些不可控的病變後果，誰都無法抗衡。”

他一本正經的瞎說。

小姑娘眨眨眼，然後點點頭：“有道理。”

“那我要怎麽辦？怎麽治療？”她的重點就是要臉變光滑。

宿塵：“想你發燒之前看到了什麽。”

小姑娘懵懵的，所以這和他說的病理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

她已經暈乎了，但是為了治好臉，只好努想五年級那次旅游，幹了啥。

過了一會兒，她愁眉苦臉。

“我真不記得了，我能想起來的，就是一個長得挺不錯的男孩問路，我剛好經過那個景點，就指了路。”女孩自己回憶，點點頭，“暈倒之前的事兒，我只能記得這個了。”

“原來是這樣？”宿塵思索一番，好像懂了。

“這麽多年，你是不是從五年級那次暈倒後，每隔一段時間的淩晨三點就會突然醒過來？”他問。

“咦？你怎麽知道？”小姑娘很是好奇。

“八字方便告訴我嗎？”宿塵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測了。

“看中醫還要八字？”小姑娘撓撓頭，“我媽說，八字不能随便給人看，命也不能随便算，越算越薄。”

“那我猜，你八字屬陽，但其中挂一陰數。”

小姑娘這次沒回，但是緩緩瞪大了眼睛。

看來宿塵說對了。

“你家人給你看過八字，并且會囑咐你不能随便給人八字，是什麽時候？”

“呃……就剛上初中那會兒吧。”

“那段時間，你身體不好？”

“你，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小姑娘開始害怕了，“你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組織，調查過我吧？”

宿塵莞爾一笑，漂亮得不像話，“我長得像壞人？”

小姑娘被他吃得透透的，趕忙搖頭：“不像。”

太好看了，絕對是好人。

“我中醫是副業，主要以看宅算命為主，你信嗎？”

小姑娘：“啊……我是有點信的。”

“那讓我繼續算算。”宿塵繼續根據這一千多年抓鬼經驗推理，“淩晨三點莫名醒來一段時間後，開始頻繁發燒，渾身無力，每天渾渾噩噩想睡覺？”

“天……全中！神仙！”小姑娘豎起大拇指！滿眼都是佩服，“你不用看我八字，是怎麽算出來我身上發生過的事的？”

“我大概知道你的青春痘怎麽回事兒了。現在你還會淩晨三點醒來嗎？”

“很少，但偶爾也會。”

宿塵點頭，應該是這姑娘家人找人給孩子八字做了點什麽，避免了她被鬼持續糾纏。

“想要徹底治療你的臉，今晚淩晨三點，到我這來。”宿塵神神秘秘。

小姑娘眉頭一皺，下意識搖頭：“醫生……你這裏不會有什麽那方面的肮髒交易吧？”

拐賣人口的方式真是越來越多了。

宿塵：“……”

這個時間确實，而且孤男寡女的。

“我帶我幹兒子一起來。”他的意思是多個人保證自己不會對她做什麽。

小姑娘：“……，我能帶警察來嗎？”

她很想治臉，可也想端了黑診所。

宿塵：“……”

“有警察願意淩晨三點陪你來，我是不介意的。”

“那行，你讓我帶警察，我就敢來。”小姑娘從椅子上起來，“晚上不見不散。”

宿塵點頭。

他看看手機，消息是已讀未回。

竟然晾着自己，臭小子，他把電話打了過去。

可是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宿塵就一遍一遍地打，兔崽子，跟誰耍脾氣，他偏要打通。

後來打了第三次的時候，手機接通了。

不過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殷絮的聲音，而是豆包。

“喵。”豆包知道宿塵不會傷害它，但是血脈壓制讓它還是怕怕的。

“豆包，那小子呢？”

“喵。”豆包看着一旁沉默的殷絮回應宿塵。

“老規矩，我問你答，對了就喵一次，不對兩次。”

“喵。”豆包乖巧。

“他欠揍是嗎？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信息？”難得主動一次的仙君，擱以前，哪個弟子敢給他甩臉子？

鬼王也不行，他不受這個氣。

豆包聽着宿塵的問話，張開的嘴又合上了。

這讓喵怎麽回答？

太為難喵了。

殷絮撇過來一眼，嫌棄豆包事兒多，幹嘛自己接電話。

他不想接，今天太丢人了。

酆都大帝竟然告訴宿塵自己抑郁症。

你才抑郁，你全家都抑郁！殷絮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不愛社交那叫社交冷漠症，殷絮想要社交那就是社交牛逼症，什麽叫抑郁症？

酆都大帝就知道個抑郁症是吧，煩死了。

今天宿塵主動，不就是信了酆都大帝的鬼話，憐愛自己來了。

也不知道酆都大帝那家夥都跟宿塵說了些關于自己的什麽。

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的過去，那對他來說，是極其讨厭的時光。

殷絮覺得自己因為被宿塵知道了什麽，就産生了深深的隔閡，可以再也不見面，不聯系的那種。

所以他選擇逃避，自己躲在家裏誰也不想見。

他拿過來手機，挂斷。

宿塵聽着電話忙音，給氣着了。

放下身段想給殷絮點安慰，結果人家不需要。

那行吧，以後耳根子清淨了。

他把手機一扣，對着林華大喊：“關門，不幹了。”

今天來看病的都是正常病，他不會治，關門可以讓病人選擇其他診所，變相做好事。

他返回二樓卧室，一開門，就看到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殷絮。

宿塵：“……”

“別生氣。”殷絮猜到了這脾氣不好的人，會因為自己不理會要生氣了。

他不想惹人生氣。

“抱抱我。”可他自己也很不開心。

宿塵本來想挺不客氣地趕人走，可聽到這孩子委屈巴巴的聲音，心就軟了。

算了，要大度。

所以他走過去，把殷絮拽下來，拉到自己懷裏，還拍拍他的背。

一副大家長的模樣。

孩子沒爹沒媽的自己長大，那個天帝舅舅估計也不來看望他，挺苦的。所以性格不好，可以慢慢教，宿塵想着。

“好踏實。”殷絮靠在他身上，聲音有氣無力。

“宿塵……”他軟乎乎地喊着。

“嗯，我在。”

殷絮：“我……我……”

宿塵耐性等着。

“我挺起來了。”殷絮支吾半天，蹦出來這麽幾個字。

宿塵：“……”

他一腳踹過去，臉色漲紅，罵道：“欠揍你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