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談心

談心

這一腳踹得力氣不小，殷絮愣是沒躲。

他賴在宿塵懷裏，哼唧着：“疼啊，你真舍得對我下狠手。”

“疼還不趕緊消失。”宿塵使勁兒把這沒羞沒臊的鬼王從自己身上撕開。

“你好兇。”殷絮耍無賴，躺在宿塵床上“撒潑打滾”，“你對病人都可溫柔了，一看到我就這樣。”

“病人不會說這麽猥瑣的話。”宿塵嫌棄。

“哪猥瑣了？正常男人看到你不挺起來那說明他有問題，問題很大。”殷絮指指自己，“而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只對你有感覺。”

宿塵看他一眼。

殷絮從床上坐起來，發誓：“我真的沒對別的人有過這方面的感覺，你是第一個。”

“用得着再解釋一遍？”宿塵搖頭無語。

殷絮認真點頭：“用得着！”

宿塵：“……”

“很閑是吧，淩晨三點，跟我去抓鬼。”宿塵要帶着他。

“好耶！什麽鬼？”殷絮又湊上來。

“跟你一樣的鬼。”宿塵瞥他一眼。

“唔，那就是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實力非凡，背景深厚的另一只鬼王？”殷絮自己誇起來自己，一點都不含糊。

“你要點臉。”宿塵覺得這孩子壓根沒有抑郁症，他絕對沒有抑郁症，他有神經病。

“你不覺得我好看？”殷絮無辜委屈起來，“你誇我一句呗。”

宿塵看着他，組織了一會兒語言，但還是選擇了沉默。

懶得誇。

“那是抓什麽鬼啊。”殷絮刨根問底。

“和你這裏一樣的鬼。”宿塵瞥了一眼他的秘密基地。

殷絮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壯碩偉岸的親戚，恍然大悟，卻咬牙切齒：“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抓個色鬼而已，他幹嘛這麽激動？

“第一！鬼界不可能有人比我大！”殷絮驕傲。

宿塵：“……”

“第二！你竟然見過這鬼的弟弟！你是怎麽見到的！你們發生了什麽？是不是他負了你，你才要抓他……哎哎哎，疼疼疼，爸爸！”

殷絮陰陽怪氣地故意為之被宿塵以抓着耳朵拎被迫彎腰而結束。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逗你了！我乖乖跟你去抓鬼！”殷絮連連求饒。

宿塵又狠狠擰了他一下，才松手：“知道我是你幹爸就行，以後再大不敬，耳朵給你擰掉。”

“嘶……”殷絮揉着自己耳朵龇牙咧嘴，疼着疼着他忽然笑了起來。

笑到肚子岔氣，趴在床上，不一會兒變成了身體微微顫動。

宿塵看着他好像是……

“哭了？”他不知道殷絮怎麽了，總之認識這段時間，孩子看起來神經兮兮，快快樂樂，但是情緒确實不穩定。

不過他自我調節的速度也挺快。

“你要是真把我當幹爸，喜歡黏着我，有什麽都可以和我說。”宿塵坐在殷絮身邊，親爸一樣關心着，還伸出手拍了拍吸鼻子的鬼王後背。

“不開心，就要發洩出來，不要壓着。”他繼續勸着不吭聲的殷絮。

過了一會，眼睛發紅的殷絮擡頭，扭着脖子看宿塵。

“我以前夢到過你很多次。你是孟弈的樣子，但是比孟弈的眼神溫柔和藹多了。你會帶着我，去做其他父子之間會做的事兒。我們在夢裏的池塘裏抓過魚，高山裏逮過兔子，那只兔子好肥好肥。”

殷絮好像陷入了那段并不存在的美好記憶中。

他說：“當時你說要放了這兔子，我很不開心。我耍脾氣，好不容易抓到的肥兔子，為什麽要放了。”

“你很溫柔地對我說，這兔子，懷孕了，打獵人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殺懷孕的動物，也是為自己來年的生活留條後路。”

說完，殷絮情緒很低落，他沉默了一會兒，對宿塵說：“其實打獵人不殺懷孕的動物，是我自己聽一個獵戶爸爸和他三個兒子說的。我當時好羨慕，他們有爸爸，有個可以傳授自己人生經驗的爸爸。而孟弈對我……”

宿塵又拍了拍他，輕輕嘆口氣。

“宿塵，我以前真的很想，你是我的爸爸，你能救下我，就一定會對我好，我很堅定地認為。可我現在不想你做我爸，但是你罵我打我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有爸了。”殷絮對宿塵的情感非常複雜，也異常濃烈。

宿塵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很明顯，這孩子缺愛，他容易分不清父愛和愛情的區別。

或許他都需要，要在宿塵身上全部都找到他想要的一切。

“你能不能又當爸又當我男友？”殷絮果然這樣要求。

宿塵看着他稀裏糊塗就點了頭：“先當爸。”

也許這爸當習慣了，他就不會想讓自己當男友了。

孩子這麽可憐，他也不能不管。

“不，要一起。”殷絮要求。

“怎麽一起？”宿塵難不成再多變個自己不成？

“就要一起。”他又開始耍無賴。

“我看你就是欠揍！”宿塵大手糊他臉上，撅得殷絮脖子咔咔響。

“啊，殺夫害子！救命啊……”殷絮“慘叫”。

手機鈴聲響起，殷絮乖乖閉嘴。

宿塵接聽：“你好白先生。”

“白先生？白恒宇？”殷絮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

電話那頭傳出來的果然是白恒宇的聲音，殷絮的臉瞬間拉下來。

“記得，28號你的生日宴我會參加。”宿塵回應着白恒宇的熱情邀約。

“我不同意你去！”殷絮嚷嚷。

“咦？你跟誰在一起？我聽着聲音有點熟。”白恒宇問。

“我兒子，殷絮。”宿塵說。

“是你爹，鬼王！”殷絮沒好氣，“你生日請我男友做什麽？一看就居心不良！我勸你最好別做什麽讓我不開心的事兒，不然我讓你家破人亡！”

“你！你是鬼了不起啊，怎麽随便威脅人！我才不信宿塵會讓你欺負我！是不是，宿塵？”白恒宇大聲說道，“你們人鬼殊途，別惦記宿塵了，我才是他最好的歸宿。我們白家權錢都有，你又能給他什麽？”

殷絮：“……”

他忽然身影減淡，留下一句“淩晨三點我會來”就消失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兒，你發消息給我，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到時候過去。”宿塵說完，關了電話，循着鬼氣找到藏在一棵老榕樹裏頭的殷絮。

這裏是個山頭，沒什麽生靈。榕樹枝葉茂盛，一點也沒有秋天落葉黃的樣子，反而綠得冒油。

他看着樹上密密麻麻的吊死鬼，了然。榕樹屬陰，加之這麽多吊死鬼無法離開，鬼氣充盈，讓這樹不會凋謝，常年青綠。

“你跑這來幹嘛？”他問生悶氣地殷絮。

我把天帝靈力給了你，就是這個目的。”殷絮把自己嵌在榕樹裏，透過密密麻麻的吊死鬼縫隙，看着遠處的天幕。

宿塵想了想，想明白了。

殷絮是希望自己像個爸爸一樣，去找生氣離家出走的孩子，把他找到。

“你等我，別亂跑，亂跑回來打你屁股！”宿塵想着，既然孩子要在自己身上尋找老父親的感覺，那他就做到位。

幹脆就去超市買了點哄小孩的零食，還特意拿了一整盒可樂味棒棒糖。

幾分鐘後，他回來，看到乖乖等着的殷絮，忽然有種自己真有兒子的欣慰感。

當爸的感覺，還挺不錯。

“莫名其妙就生氣，真跟個小孩一樣，塊出來吃點零食。”他喊兩眼已經開始放光還裝矜持的殷絮。

“我才不是小孩子，幹嘛要吃零食。”殷絮嘴上這麽說着，卻舔了舔唇。

這可是宿塵給自己買的零食耶！他好開心！

每一個看起來都好好吃！

“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給它吃。”宿塵拿起來一包番茄味薯片，遞給了蠢蠢欲動伸過來舌頭吊死鬼。

吊死鬼眉開眼笑，舌頭差一點就碰到包裝袋，卻被殷絮一巴掌給打了回去。

媽呀，疼。

那鬼一縮。

“真敢吃？我剁了你！”他一把奪過來薯片，珍寶一樣拿在手裏一直看。

還傻乎乎地笑。

吊死鬼知道他是鬼王，挨了打也不敢吭聲，默默留下兩行血淚，委屈着。

其他吊死鬼的舌頭也都紛紛縮了回去，生怕挨打。

“你跑什麽？白恒宇說的話，讓你不開心了？你比他有權有錢多了，不是嗎？”宿塵坐在榕樹旁邊的一個大石頭上，看向遠方。

“我确實給不了你什麽。”殷絮撕開薯片包裝，坐在宿塵身邊，讓他先吃。

宿塵看了看這圓圓紅紅的東西，拿起來一片嘗了嘗，還行，不難吃。

“你打算給我什麽？”宿塵反問。

“對你來說，愛人，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殷絮提出一個新問題，他咔咔吃着薯片。

“你好像倉鼠。”宿塵評價。

“意思就是誇我可愛咯。”殷絮開心，故意快速用牙齒咔咔咬薯片。

宿塵笑，回答他的問題：“愛人，很久以前想過。那時候覺得有個志同道合一起修煉的人陪着就好。後來……”

“就沒遇到過能和你志同道合的，畢竟就沖修煉速度來說，你找不到一起進步的人。是不是？”殷絮大膽猜測。

“嗯，差不多是這樣。”宿塵點頭。

“那你現在對愛人這件事兒，沒有什麽想法？”殷絮不等他回答，自己說起來，“我覺得愛人，就是相濡以沫的陪伴，長長久久，看着花謝花開，歲月靜好。”

“就你這麽鬧騰，應該叫雞飛狗跳。”宿塵打趣他。

殷絮“哈哈”笑起來：“我好想有一個愛人。”

他看着宿塵。

“你不用急着拒絕我，”殷絮不給宿塵說話的機會，“你就當我爸爸吧。我可能不合适做愛人，不耽誤你。但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和嘴，不過你一定要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态，對我該打打該罵罵，反正不要答應做我男友就好了。”

宿塵奇怪：“為什麽？”

殷絮很快吃完一袋薯片，在宿塵的購物袋裏翻找着喜歡吃的零食。他漫不經心，開玩笑道：“怎麽，你已經對我動心了？”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麽悲觀的樣子？說得好像自己明天就會……”

“有可能哦～嘿嘿。”殷絮找到一袋軟糖，撕開包裝，嚼着說，“甜，真甜。”

可宿塵卻從這滿足的語氣裏，聽到了殷絮內心的苦澀。

氣息傳遞不會出錯，他不會感應錯。

“你是不是身體不好，擔心自己随時會有不測？”宿塵問他。

殷絮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眼神裏有些發散，接着又慢慢找回聚焦，他笑着搖頭：“我身體好得很。”

“我可以一夜七次！”殷絮忽然大聲喊了一句。

宿塵：“……”

“等你想和我說些什麽的時候，再說。”宿塵也拿了他手裏一塊軟糖，嚼了嚼評價：“酸。”

很酸，他看着殷絮這樣毫不在意地藏着什麽，有些心酸。

“诶，你知道宋雨晴和宋雨荷姐妹倆生前到底怎麽回事兒嗎？”殷絮說，“我讓閻王加班審她們的案子了。”

“說說。”宿塵找了包瓜子。

“宋雨晴肚子裏的孩子，沒有心跳，是鬼胎。”殷絮說，“宋雨晴那天去書生家裏要給姐姐讨公道的時候，書生并不在家。他趕考失利，覺得丢人，躲了起來。他知道宋雨荷一定會來找自己，所以跑到爸媽墳上沒日沒夜地過了一段時間。”

宿塵靜靜聽着。

“書生覺得自己無用，在墳上喝酒大哭，他的委屈被隔壁剛死的一個鬼聽到了。得知書生覺得自己身份配不上宋家大姐宋雨荷，它就動了歪心思。”

後邊的事兒不用殷絮多說，宿塵也懂了。

這鬼纏着妹妹宋雨晴，導致她誤會了書生，冤枉了姐姐。

這三人不知有鬼存在，被攪和成了仇人。

“那鬼現在還在？”宿塵問。

“沒了，可能是因為作惡多端，被其他鬼吃了吧。”

“嗯，活該。書生爸媽的鬼魂當時在哪？”宿塵問。

“地府沒查到，估計那個亂糟糟的年代，也被鬼吃了吧，”殷絮說：“你不在的這一千多年，被天帝剿滅的鬼衆慢慢複蘇，挺亂。你也知道，鬼不都是人死了以後出現的。很多鬼可能是人們重合了無數次的意念而造就出來，包括很多人的怨氣也會形成複雜只會報社的低智商鬼衆。”

“那些年冥界放松了對陽間巡邏，讓它們肆意瘋長。鬼和鬼之間就是靠着互相吞噬壯大自己的幫派，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了以後被吃了魂魄。”殷絮說，“這事兒，酆都大帝和閻王被記了大過，冥界重新整頓陽間惡鬼幾個月時間，才慢慢恢複到和現在差不多的狀态。”

宿塵點點頭。

他看着翻找零食的殷絮，覺得他正經起來，還挺像個玄學局長。

“你不用上班？”玄學局不用盯班？

“我們局，所有員工都在外邊抓鬼，有事電聯。”殷絮找到一袋碧根果，“真懂我，我愛吃這個。”

他說：“那啥，公園擺攤算命的老大爺裏頭，說不準就有我玄學局的員工，無形之間幫人驅鬼。”

殷絮壓碎碧根果殼，遞給宿塵果肉，“那些主動被算命大爺招呼着算命的，多半就有點鬼氣或者已經被鬼盯上了。一兩句話之間，能幫多少幫多少，那人實在不信鬼神之說，倒黴也不是我們玄學局想幫都幫得了的。”

“原來是這樣。”宿塵懂了。

“那你平時？”宿塵也沒見他殷絮好好工作抓鬼。

“好不容易找到個爸，誰還想着工作？”殷絮真情實感，“我要當老賴。”

宿塵搖頭淺笑：“以後你們玄學局有需要幫忙的，我會配合。”

“謝謝老婆！”殷絮發嗲。

宿塵：“？”

“什麽老婆？！”他擡手佯裝要打。

殷絮躲開：“我的內心已經不可能完全把你當爸，你只能是我老婆，怎麽口頭便宜都不給占？”

他笑着問，又坐回來宿塵身邊：，“你打算答應白恒宇嗎？”

他盡量壓着自己的酸。

“我還有個未婚夫你忘了？”宿塵說，“明天商務酒店，雲端咖啡廳見面，談結婚的事兒。”

殷絮：“……”

“結婚啊？”他兜不住情緒。

“我活了這麽久了，對感情沒什麽看法，愛人……也不知道該找個什麽樣。這個程兆寧，跟我這滴血是娃娃親，他爸和現在這個爸，是拜把子兄弟。所以，我對這種協議結婚也沒什麽反感。”

“能不能晚點跟他結婚？”殷絮聲音小了下去。

“我結婚也不會冷落你，說了當你爸，就會好好照顧你。”

“不是，我喜歡你，我不想你跟別人在一起。你再等等，等我看不見你和誰在一起的時候，再跟他結婚，行嗎？”

“看不見我？的時候？”宿塵盯着神色黯然的殷絮，問：“過段時間你要去哪？”

“我……我不知道具體的時間長短，對不起，我挺自私的。你要是跟程兆寧結婚，我怕我會忍不住鬧場子。”殷絮說，“我想獨占你，就算不是愛情。你多陪陪我吧。”

他的樣子很可憐，像一只流浪許久的大狗狗，舍不得臨時投喂他一口剩飯的路人。

宿塵有些心軟：“那你明天跟我去見程兆寧，我想他應該就明白我不會跟他結婚了。”

“宿塵……”殷絮放進嘴裏的碧根果被緩緩嚼碎，他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宿塵……”

“我只是在任性，你不用真的在意。”他扭過頭去，狠狠揉了揉眼睛。

“我向來是個随心随性的人，我有我自己的原則。這個世界，只有我想做，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想法。”宿塵說，“我不知道我這顆心髒和你有什麽關系，但是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并不反感。所以，它願意讓你開心，我就随着它走。”

“結婚不結婚，跟誰結婚，對我來說，都一樣。”他摸着自己的心髒，“我很好奇，它屬于誰。”

殷絮欲言又止，卻什麽都沒說。

他只是看着遠方的天幕，眼神逐漸發冷。

淩晨兩點半。

宿塵和殷絮早早就在診所裏等着，房間內熱氣騰騰，銅鍋架起，就地涮菜。

“火鍋就是最好吃的！”殷絮歡呼。

宿塵吃着魔芋粉，看着診所外停下的三輛閃閃爍爍的警車。

車裏下來六個制服齊整的警察，嚴肅快步走過來。

殷絮筷子停在半空，納悶：“吃火鍋犯法？哪個缺德玩意舉報咱？”

宿塵搖頭：“應該是那個高中生來了。”

果不其然，青春痘小姑娘背着一個方形包包從一輛警察上下來，親密挽住一個和她模樣有幾分相似的警察手臂。

“哈喽，宿醫生。你和你員工真會享受，大半夜吃這麽香的火鍋！”小姑娘熱情打招呼，還帶着一種，今天你們拐賣人口的事兒被查出來就有你好看的小嘚瑟勁兒。

“你們吃的番茄鍋？倆大男人，怎麽不吃辣鍋？沒有辣，火鍋沒有靈魂！”她搖頭，再次重複，“你們沒有靈魂！”

宿塵，殷絮：“……”

還真沒有。

殷絮是鬼，宿塵早就修成人魂合一，不死之身。

“吃辣對菊花不好。”殷絮直白。

小姑娘秒懂，一臉震驚且羞澀的看着大大方方回答的殷絮：“哇塞，你不是他的員工？你坐着都看着比宿醫生高一點，竟然是你要保護花花？”

“噗……”殷絮一口可樂差點噴出去。

“小雅，你少看男男小說啊，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被他挽着的警察有些尴尬，教育她。

“小舅舅，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國家都允許同性婚姻了，你憑什麽限制我看男男？”陸小雅不服氣。

“你看點不帶菊花的正常戀愛文，我能說你？”她小舅擡手給她一腦瓜嘣。

“不帶菊花誰看啊！”陸小雅吐槽，“而且，現在綠江小說網站文字閹割到只有頭發了好不好？親額頭都會被鎖！我們想看作者們寫菊花，全靠他們留給我們的六個點，自行腦補幾百萬字好嗎？”

“哈哈哈哈！”殷絮笑，“說到這我想起來，上次抓到的小玩意兒，也吐槽綠江網站來着，說一點肉都沒有，油梭子都找不到。”

沒錯，這個網站的文，鬼鬼們也會追。

“好了好了，你不是說懷疑這診所拐賣人口？”警察舅舅例行公事，“宿醫生我們想要檢查一下你這裏。”

宿塵點頭，“請自便。”

“诶，有沒有搜查令？這可是宿家的店鋪，惹得起嗎？”殷絮夾菜，吃得很香。

“呃……那個天海大酒樓的宿家？”五星加一星級別的高級酒樓，接待國家領導人那種。

警察有點不可思議，“宿家說社恐從來不抛頭露面的公子爺，就是？”

宿塵？

這真有點真人不露相。

宿家有錢，僅次于首富程兆寧，幹嘛要在這裏開個診所？

“天，尊嘟假嘟？”陸小雅激動，她看着樣貌出衆的宿塵問，“繼承家業他不香嗎？”

宿塵提取了一點血的記憶，搖搖頭：“應酬很煩。”

陸小雅撓撓頭，“你真的是？”

宿塵點頭：“真的是，我不用你們出示搜查令，可以随便查。”

警察哪裏還敢查，他們幾個面面相觑，在考慮宿塵身份的真實性。

“不過說真的，”宿塵又夾了一口魔芋粉，這東西很有嚼勁兒，他喜歡吃，“宿家真要做點什麽，你們也不會查得到。”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帶着滿滿的壓迫。

事實如此，從古至今，至高權貴明面上能放出來的，有多少可以“眼見為實”？

人吶，這一輩子平平安安都是件很難得的福分。

警察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口水，看似古井無波的宿塵安安靜靜吃着火鍋，實則釋放出了無形氣場，令氣場本就強盛的幾個警察腿上發軟，心裏發慌。

“你不是要幫我治青春痘？為什麽一定要這個時間？這是中醫裏的什麽道理？”陸小雅察覺到氣氛壓迫，趕緊轉換話題。

“陰和陽的道理，挺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明白，”殷絮搶答，“待會讓你做什麽就配合，還有今晚上的事兒禁止外傳。”

“哦……神神秘秘。”陸小雅點頭答應。

宿塵起身，優雅擦了擦唇邊和手指，出了診所。

他開車帶着三輛警察找到一個偏僻的樹林，讓陸小雅進去溜達。

“拿着這個鈴铛，走三步退一步，晃七下，重複到有人跟你說話為止。”

“啊？這裏好黑啊！我不敢去！”陸小雅拒絕。

“你這是？”警察舅舅皺眉，“這是哪門子中醫治療方法？”

宿塵輕描淡寫：“想治好臉，就要照做。否則，她這臉，一輩子就這樣了，而且只會越來越嚴重。”

“我才不要！”陸小雅着急，“我才不要一直爛臉！”

“那就進去，我和他會随時保護你。”殷絮看了看時間：“三點十五分之內，沒人跟你說話，就得明天再來，抓緊時間。”

“裏頭為什麽會有人聽我的鈴聲和我說話？”陸小雅真的很怕黑，她不敢進去小樹林。

“有一個腦子不太好脾氣特怪異，但是治療青春痘一絕的老大夫，晚上喜歡出來喂流浪貓，他就是用鈴聲召喚貓貓出來吃飯。你也用這樣的方法，會讓老大夫對你印象好，說不準當場就給你治臉。”殷絮章口就來，胡編亂造一通。

宿塵：“……”

我都要信了。

“這，這樣嗎？”陸小雅被他說得有些心動，她深呼吸幾口，壯着膽子往裏頭走去。

宿塵手指不經意一勾，勾住了陸小雅的一魂，留在身邊，萬一她在裏頭遭遇不測，宿塵可以保住她性命。

失去一魂的宋小雅明顯有些遲鈍，慢慢按照走三步退一步，晃七下鈴聲的節奏，漸漸深入樹林。

而試圖阻攔的警察們，被殷絮控制心魂，木樁子一樣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叮鈴鈴，叮鈴鈴……”

寂靜夜裏，鈴聲回蕩。

清脆可怖。

大概五分鐘後，樹林深處傳來沙啞緩慢的詭異聲音。

“宋小雅……找到你了呢

……我終于又找到你了！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