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去搬救兵

去搬救兵

被提及了不忍往顧的舊事,易人王縱使咬緊牙關極力壓制,到底難抑心底痛苦,顫動了面皮。

那年聽聞兒女慘死的噩耗,頓時天崩地裂,滿口鮮血噴出。對那兩個殺千刀的惡人,更是恨不能千刀萬剮,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來聽聞他們被一劍誅殺,還只覺便宜了他們!

然殺子之仇雖然報了,心底巨大的創傷始終不得彌補,每每想及,都會是撕心裂肺的痛,哪怕是十數年過去!

可現在這人,居然站在那,随意撕扯着這些傷疤!

如此冷漠,如此無恥!

易人王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顏翡感覺到了易人王的怒氣,卻絲毫不以為然,只是揚起下巴,厲聲道:“說,你将這白沉歡易容成了何種模樣!”

易人王字字含血道:“無可奉告!”

這話一出,便是承認了是他将白沉歡易容了,顏翡滿意的笑了。然而這笑雖是魅豔無比,卻讓人無端覺得陰風飒飒!

外頭,可是郎朗晴天呵!

顏翡道:“奉勸你一句,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飛魚營的手段,可從來是很吓人的。”

溫溫婉婉一句話,卻暗藏無數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易人王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飛魚營的大獄,有三十七種酷刑,每一種,都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扒皮挖骨鈎腸釘腹,集結着人間至狠至毒至殘至酷!

一入飛魚營的大牢,無論多剛強堅硬的人,到最後都會變得柔軟溫順,無論你是自己變化如此,還是受刑被折磨到如此!

飛魚營的大牢,謂之人間煉獄都嫌不足啊!

易人王如何不知道這飛魚營的可怕,若非緊握住拐杖,那手都要發抖了!

可是半響之後,他的臉色竟又鎮定下來。

“呵呵,原來是飛魚營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張!”

看着易人王笑得雲淡風輕,顏翡蹙了蹙眉,不知他要搞什麽鬼。

易人王端起手邊茶盞,抿了一口,放下,繼續道:“只是不知道現在這飛魚營是聽從于那個弑父殺兄畜生不如的無恥之徒裴玉呢,還是聽從于那個把握朝政想要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慕容擎!”

話音剛落,驚起滿屋殺氣。

顏翡“唰”的一聲拔出劍,直想一劍刺死這不知死活的人!

易人王渾然不在意,笑得臉上千溝萬壑頓現,“弑父殺兄,謀朝篡位……呵呵,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你們改寫史書掩埋真相,也免不了天理輪回,是非報應!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廢話少說!白沉歡究竟被易成什麽模樣,現在藏于何處,快從實招來!”顏翡上前一步,控制住易人王,厲聲問道。

控制住,是怕這易人王自尋短見了,他現在的模樣,可是詭異的很!

易人王被抓住了肩膀,吃痛躲閃,卻不得避開。轉頭拿着倆窟窿眼盯着顏翡,冷笑道:“你們到底是找白七少還是找那襁褓嬰孩!呵,怎麽十年裏不找,十年後又找了!難不成是那畜生裴玉夜裏夢見了自己滿手沾血,被驚了魂,想着斬草除根了!可惜啊,如今這孩子已長大,将來定會殺回皇宮奪回這位置!你且讓他們好生等着!”

“咣——”劍被徹底拔出,一把橫在易人王的脖子上。劍鋒利無比,切開皮肉,溢出了血。

易人王毫不畏懼,揚起脖子大聲道:“怎麽不砍下去!來,殺啊!”

顏翡眯着雙眸,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半響之後抽回劍,冷笑道:“想死,沒那麽容易!”

出言不遜,一心求死,哼!

“你既不想招,那我便讓你嘗嘗飛魚營的手段!來人啊,把他給我帶回去!”

求死不能,易人王臉色有些陰沉,聽着顏翡的話,面皮又開始發顫。

但轉而又昂首挺胸,鎮定自若,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

“你休想從老夫口中探出一定半點消息!告訴你,當年這雙眼珠可是老夫親手挖去的,怕的就是哪一天落在你們手中!哈哈,眼睛瞎了,如何畫得出白七少易容後的模樣!你們白費力氣了!縱使天下皆為你們這般走狗,可到底有仁義之人不願與你們這幫畜生同流合污!白七少舍棄前程與性命也要護下太子殿下一條血脈,我王福生活了大半輩子,夠本了!”

……

眼看顏翡等人架着易人王離了去,躲在裏屋的穆雙這才喘了口粗氣,背上卻依然冷汗滋滋。

他的心裏狠狠的天人交戰着!

要不要沖出去救易人王?

沖出去了又有幾分勝算?

裏屋幾人尚可撒了迷藥,外邊守着的該怎麽辦?

那些人,可是飛魚營的啊!

……

扮一回英雄俠士,可就是以卵擊石啊,這結果八成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落在飛魚營的手上,又跟着顏翡有“宿怨”,下場可想而知的凄慘!若再是連累了他人……哎,不成不成。

可要是見死不救……這易人王為了保守秘密,可是不惜自挖雙眼,其仁其義,可歌可泣啊!要是不救,這心裏怎麽都過意不去!更何況,易人王被飛魚營帶走,要是他寧死不招,白沉歡的下落可就徹底被掐斷了,他再打哪兒去尋白沉歡!要是易人王受不住酷刑招了,白沉歡被他們尋了出來,看着顏翡尋人的戾氣,這白沉歡也沒個好下場啊!

為難啊為難!

大冷的天,穆雙卻覺心裏火燒火燎,真正是冰火兩重,痛苦煞了人!

千萬思緒在腦海裏翻騰,卻始終拿不定主意,只讓這心掙紮的不成樣子!

最終,掙紮至顏翡等人走遠再看不見蹤影,穆雙松開了緊攥的拳頭,下了決定。

先去搬救兵!

一人之力遠遠不能對付這飛魚營,而且這來龍去脈尚有許多不解之處,該問清了再說!

十年前的皇城驚變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個襁褓嬰孩又是怎麽回事!

怎麽有那麽多彎彎扭扭曲曲折折的隐晦事啊!

……

穆雙苦了臉:這事,可越來越複雜了!

穆雙找的這個人叫秋素白,江南和合鎮人,七星梅園的主人。

七星梅園是個園名,也是個組織,做的是受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勾當。當然殺人的事秋素白是不幹的,至于放火什麽的,若是有那必要,也是可以在草垛上随便丢幾個火把的。

秋素白是個精明的人,與人消災,可絕不會給自己引禍!

而他最擅長的也是經營的最好的,便是“打聽”這樁事。江湖朝堂,閨閣大院,無所不沾。只要你出的錢夠合理,哪怕百八十年前陳年舊事他都能給你挖出來。而在将七星梅園經營了十餘年後,秋素白也成了天底下知道最多事的人。

之前穆雙跟他一起耍玩時便戲稱:哪天你要被人追殺,一定是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

當然,此刻穆雙已經戲谑不起來了,連番的趕路讓他疲憊異常,早上吃的幾個包子也早已頂不住八個時辰的精力損耗。他癱倒在鋪着軟褥的錦榻上,抓着邊上盤子裏的吃食不停往嘴裏塞。

忙裏偷閑,還得把自己這番突然前來的緣由解釋個清。

深更半夜把秋素白從睡夢裏喊醒,可實實是件需要膽量的事情。若不把來龍去脈說得驚天動地些,指不定就見不到清早的太陽了!

秋素白的眼神,可委實不善啊!

秋素白斜倚在榻上,手撐着下巴,眼睛半開半阖着,慵懶極了。待聽穆雙把事情說了個遍,才微微正了正身子,摸着下巴道:“你說那人是顏翡?”

穆雙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他就知道秋素白會是這反應。

若說穆雙的風流只是染了皮毛,那這秋素白的風流就是浸入了血肉深入了骨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極好男風,極重美色,曾經不惜重金繪了本《男策》,上邊網羅了天底下最美豔的男子,并且一一排名,而這排第一的,便是深宮暗影顏翡。

繪完了美人,日日手上把玩腦中意淫不算,還千方百計的将上面中意的人勾引至帳下,日日疼愛夜夜寵幸。也虧得秋素白有本事,但凡出手總會攬得美人歸。

而在這幾年間,秋素白也将歡喜之人睡了個遍,除了,除了那排在第一位的人。

秋素白聞之貌美,是垂涎已久,奈何顏翡常年居于深宮,他就是想下手也沒法兒啊!所以只能日日惦記,唏噓不已。

之前沒少跟穆雙感慨——若能睡得顏美人,折壽十年也甘願啊!

穆雙深知秋素白的秉性,所以方才有意無意的在顏翡身上多費了些唇舌,目的就是勾起他的心思,好拉他下水。

嗚呼,在秋素白身上使小手段,可真是為了心中的色,輕了這個多年的知交好友了!

不過這可不能讓他瞧出來。

穆雙灌下肉湯,繼續撺掇道:“确是那顏翡不假,當時我見他第一眼便驚為天人,可惜不是我好的那口,不然準拿下!現在他既然來了江南,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還不去會會他?也正好幫我把這易人王救出來……再說了,我看這裏面埋了好多秘密,你挖掘一番,說不定還能挖出一番驚世駭俗來……”

秋素白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了聲,道:“林錦月,你在若來客棧當了一年夥計,這算盤愈發會打了啊。”

穆雙扯了下嘴角,笑得無賴。

心裏暗想:王八蛋秋素白,一年不見這嘴還是這麽損!

秋素白接着道:“不過美人雖好,命更重要,這躺差事,我可不接。”

“啊?”穆雙頓時萎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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