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魔屠宰場

天魔屠宰場

似是嫌剛才那句話分量不夠，燕銜光又開口道：“蓁蓁，世無兩全之策。”他凝視着孔蓁蓁的眼眸，那幽深的目光如同一束光，像是要直直照到孔蓁蓁心底一樣。他相信，孔蓁蓁會做出正确選擇的，就如逃離千霜城那次一樣。

她一向是個乖孩子。

孔蓁蓁柳眉微蹙，不經意間流露痛苦掙紮之色，她回望着燕銜光，沉默半晌，才顫抖着聲音開口，“為什麽一定要連通魔界？做個魔修有什麽好？”

燕銜光微微笑起來，如同好為人師的長輩，帶着幾分引導，溫和反問，“那做個正道修士又有什麽好？”

“可是師父，當初是你教導我要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不可愧對天地本心！”孔蓁蓁雙眉緊皺，焦急解釋。

燕銜光輕笑一聲，十分自然地擡手想去撫孔蓁蓁的發頂，“傻孩子，那都是假的。”更何況，他做的所有事，哪一件有違本心呢？他本就是魔，自私無情冷酷才是他的本心。

第一次，孔蓁蓁身子一側，避開燕銜光的手。她仰起頭，目光炯炯盯着燕銜光，“那師父之前對我所有的疼愛也是假的嗎？！前些日子那些安慰之語，亦是假的嗎？！”

燕銜光剛才的語氣太過雲淡風輕，絲毫不把撒謊騙人放在心上，這反倒激起了孔蓁蓁心中的叛逆。

不知是因為孔蓁蓁避開自己，還是因為她問到的問題，總之燕銜光面色慢慢冷下來。他眯了眯眼，随後開口：“假又如何？真又如何？”

孔蓁蓁沒有再問，反而苦笑一聲，低頭喃喃自語，“我知道了。”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低低的那一聲自語結束，孔蓁蓁擡頭，臉上所有的悲哀掙紮之色全部消失不見，黑亮的眼眸中只留下堅定，“我做不到。當初是你教我要堂堂正正做人，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将曾經的過去全部視作虛假！”

燕銜光聽出孔蓁蓁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她是在指責自己收徒也是虛情假意。他面上神情一變，徹底沒了玉霄道君的影子，“你不信我，竟還敢第二次在我面前選擇正道。”

他冷笑一聲，周身魔力洶湧，帶起山洞魔力旋渦，“你就不怕我這個滿口謊言的魔頭殺了你嗎？”

聲勢逼人的魔氣壓迫得孔蓁蓁不自覺後退一步，她握緊了拳頭，艱難開口，“世無兩全之策，這是你告訴我的！”

世無兩全之策！一向冷靜理智的燕銜光聽到這句話時，心底竄上一股無名火，“好好！世無兩全之策！那我今日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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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厚重得能夠化為實體的魔氣一瞬間朝着孔蓁蓁撲去。然而在即将撞上孔蓁蓁之時，戛然而止。

孔蓁蓁攤開掌心，掌中躺着一枚月牙形的挂墜。正是這枚挂墜，讓燕銜光停了動作。

“你想要這枚挂墜對不對？”

燕銜光冷聲，“你想用這枚挂墜換你一命？”

孔蓁蓁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是！

燕銜光目光冰冷地注視了孔蓁蓁半晌，忽然笑起來，如冰雪消融，“好啊。只要你把月魄交給我，我就放你離開。”

“你說話算數？”

燕銜光臉上笑容一滞，再度恢複冰冷，“我差點忘了，你不信我。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與我交換！”

孔蓁蓁沒有說話，她慢慢上前，将手中的墜子放到燕銜光掌中。

在挂墜落入掌中的那一刻，燕銜光垂在一旁的另一只手下意識動了動。他握緊墜子，朝孔蓁蓁冷聲道：“你走吧。”

孔蓁蓁繃緊後背，心念控制着紫晶時刻待命，以看似慢實則快的速度走出山洞，一直走到樹林裏時，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山洞。

洞口沒有人。

她抿了抿唇，眨了眨眼，擠去眼中的淚，釋然一笑，掐起手訣，禦空而去。就這樣吧。

一直到孔蓁蓁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碧空中後，燕銜光才在洞口顯出身形。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以為你是想用情騙她，壞她修為，結果這麽一會兒工夫，你們兩個又決裂了？”再度破開封印，目睹全過程的心魔只覺自己操碎了心，“決裂就決裂啊！你為什麽不趁機殺了她？

區區月魄，你明明可以殺人劫財，結果作為交換條件放她離開？！你腦子裏都在想點什麽？！別忘了，你們兩個注定勢不兩立！”

燕銜光望着空曠的天空，沉默不語。或許連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對孔蓁蓁手下留情。大概是，那一瞬間，他腦中忽然浮現出孔蓁蓁擋在他面前，面容蒼白、唇角淌血的模樣。

作為燕綏的那一千多年，在他漫長的天魔生涯裏只占了一小部分，作為孔蓁蓁師父、與她朝夕相處的那幾十年，與他整個人生經歷而言，更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然而，那幾十年卻帶着他漫長無聊，充滿血腥與厮殺的人生中少見的色彩。

另一邊，孔蓁蓁飛出老遠，見始終無人追來，才終于停下。停下後，她第一時間就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枚月牙形的挂墜。

正是剛才用來交換的月魄！

孔蓁蓁看着掌心中的月魄，微笑起來。那日燕銜光一反常态要求她将月魄給他看，她當時沒在意，事後回想起來，卻敏感地心生警惕。

雖然不知道這枚墜子到底有什麽用處，但她仍是趁燕銜光不備，偷偷做了一枚假的。正是因為那枚墜子是假，她才願意拿它來交易。若是真的能打開虛空之地的月魄，那她不是成了整個人界的罪人了嗎？

沒想到，燕銜光居然也沒看出來。

孔蓁蓁晃了兩下墜子，唇邊帶着一絲極淺的笑意。只要她拿着月魄隐居下來，燕銜光無法打開魔界通道，人界自然就安全了。

“咦！不對！”孔蓁蓁臉上笑意忽然一收，神情嚴肅，凝眸将墜子翻來覆去查看了好幾遍。

“這條是假的！”她脫口而出，随後皺了眉，燕銜光剛才什麽時候把兩條掉包了？！

事實上，燕銜光并不是趁剛才那個機會掉包的。孔蓁蓁身上原本有一真一假兩條項鏈，燕銜光很早之前就取走了真的那條，留了一條假的給她。

将假的月魄狠狠握在掌心，孔蓁蓁眉頭緊擰，不行，她得去把這件事告訴正道！

孔蓁蓁禦空朝最近的城池飛去。她打算入城去聯絡三大宗門在外的駐守弟子，由他們通知宗門。這樣最快了。

然而，孔蓁蓁剛剛靠近最近的城池，就猛地停下飛行，當機立斷給自己施了個隐匿法術。

印象中由正道修士監管的城市，此刻在她眼裏卻透着灰黑的光芒。

這說明那座城裏有很多魔修！

她在城外觀望了一會兒，果然見到進進出出的修士全都是穿着黑底紅紋服飾的魔修。

這座城居然被魔修占領了？！

孔蓁蓁這才想起，離開千霜城後，她與......一直在逃亡，少有的幾次入城，也是匆匆離開。假死恢複自由後，更是馬不停蹄前往瓊北之森想要救......再接着仍是一直在外遠離世人。

沒想到這段時日，魔修力量居然一下子壯大了那麽多，都攻下正道城市了！

孔蓁蓁回頭望了一眼那座魔氣彌漫的城市，毅然轉身離開。現在不是感嘆魔域力量的時候，既然不能通過這座城的駐守之地聯絡宗門，她只能一邊往三朝宗飛，一邊去尋下一座城市了。

幸好下一座城市尚未被魔修占領。松了口氣的孔蓁蓁剛打算進城，忽然整個魂魄一震，無數尖利刺耳，男女混雜的尖叫聲齊齊灌入她腦中，無數人奔流逃竄的血紅色畫面更是直接在她眼前出現。

她忍着刺痛擡頭，天空一瞬間灰暗無光，像是被厚厚的陰霾覆蓋。

“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同在城外想要進城的修士被天象所驚，紛紛出聲詢問起來。

“這是有哪位修士要渡劫了嗎？”

是......魔界通道打開了！孔蓁蓁腦中下意識出現這個念頭。

幾乎是出現這個念頭的同時，原本灰暗無光的天空中突然多了一抹發亮的血紅色。那抹血紅色飛快擴大，形成一個血紅色的圈。一束猩紅光芒從圈中投射下來，無數道黑色身影在光柱中現身。

“天魔......”沒有人告訴孔蓁蓁，但她就是知道，那些順着光柱降落到人界的就是天魔。她忍着要炸裂一般的頭痛，提高聲音，朝四周喊道：“快跑！天魔來了！”

血紅的光柱雖然落在遠處，但那些天魔一落地，瞬間以極速朝四面八方沖去。孔蓁蓁剛喊出那句話，一名身形高大的天魔就沖着這邊飛來。

“啊！救命啊！”

“救命！別殺我！”

那名天魔在遠處落地，一邊走，一邊張開雙手，暗紅色的光芒從他掌心射出，凡是光芒所到之處，無人可躲，全部在光芒中炸裂為血霧，再通過紅芒被那名天魔吸收。

那名天魔邊走，邊仰天大笑，“哈哈哈，太痛快了！”

男主說世無兩全之策，其實是希望女主能夠選他

然而，他高估自己在女主心裏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