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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夏卿卿在劇組的第二個星期，她已經完全習慣了劇組的生活。

除了有戲的時候要去片場坐一天，其餘的時候就在酒店裏呆着休息。

韓銘和許萌兩人在同一個片場拍戲，總和她時間對不到一塊去，這讓夏卿卿有些郁悶。

不過讓她郁悶的事情，還不止這件。

一個頗有流量的男明星，居然還屢次給她發消息讓她去他房間打牌。

夏卿卿氣得直接拉黑。

都是成年人了，還拿什麽打牌說話，真是滿腦子黃色廢料。

今天夏卿卿又沒戲，她試着給韓銘發了條消息。

夏卿卿：【我今天沒戲，你呢？】

韓銘：【下午兩個小時，郡主要不你來等我，結束了咱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夏卿卿立馬回了“好。”

然後興高采烈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化了個妝出門。

韓銘在衡店的另一處拍攝場地，他飾演的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小太監。

這邊的片場由總導演監制的，整個氛圍都嚴肅不少。

夏卿卿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看韓銘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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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她還津津有味，可一會，便有些坐不住了。

因為整個片場都在聽導演罵人。

而那個被罵的，正是韓銘。

夏卿卿有些日子沒見到韓銘了，他為了拍戲剃了一個大光頭。

現在正保持着戲裏下跪的姿勢，全盤接受着來自導演的謾罵。

“你演的什麽狗東西！你自己看得下去嗎？”

“整個劇組因為你這麽個玩意停擺你要臉嗎？”

“我他嗎就沒見過你這麽不開竅的演員，傻逼嗎？”

夏卿卿坐在一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導演罵的每一字都好像罵在自己頭上一樣。

而韓銘卻一動不動，跪在地上。

夏卿卿看不見他的表情，心裏卻更加心疼。

片場左右的人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沒人敢搭話。

興許是他們早已習慣，在這個血腥殘忍的娛樂圈，束手旁觀是最好的明哲保身。

她看着左右無動于衷的人，手掌微微握緊。

“你說說看，為了你浪費的時間，你還的起麽你！” 導演顯然罵上了瘾，拿着劇本還上前還狠狠敲了韓銘的頭兩下。

“廢物東西！”

夏卿卿眼牙關緊咬再也看不下去了，怎麽可以這樣侮辱人！

她猛地站起來就要沖上去和導演理論。

“導演我錯了！” 韓銘突然立起身子大喊道。

夏卿卿楞在了路邊。

韓銘又立馬彎下身子，哀求道，“導演我錯了，我一定會好好演的，一定不會再浪費大家的時間的！”

周圍低低地傳來了一陣哄笑，這麽意料之中的結果顯然他們已經看慣了。

夏卿卿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這樣絲毫沒有尊嚴的屈服，心裏宛若割血，這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她恨恨地看着那個導演，卻還是想為韓銘辯解些什麽。

“夏卿卿！”

她剛往前走了沒兩步就看見韓銘身子伏在地上側過頭來，睜着一雙猩紅的眼睛瞪着她。

她愕然。

因為韓銘嘴裏分明說的是：“求你，別去。”

他眉毛緊緊地擰着，眼裏仿佛泣血。

這四個字，分量太重。

夏卿卿眼淚一下掉了出來，雙腿仿佛定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動一步。

那個為了能拍上戲委曲求全的眼神深深地砸在了夏卿卿的心裏，她慢慢地收回了腳，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她沒辦法再看下去了。

夏卿卿突然明白，沒鞋穿的小孩有多可憐，他們不僅要奮力跑，還要哭着笑。

因為他們沒有說放棄的權利。

她本以為她在何蕊那裏受的氣已經夠難熬了，可沒想到，上天對她已是優待。

如果剛剛跪在地上被罵的是自己，如何？

笑着全盤接受，還是哭着說放棄？

夏卿卿不敢想，每靠近娛樂圈一步，她都能看到更黑暗的一面。

堅持着演戲的夢想，能走多遠？

夏卿卿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遠，可韓銘的堅忍讓她明白，絕不是停在這一步。

一下午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天色快黑的時候，韓銘終于收工。

“郡主，我收工啦！” 他一路跳着朝夏卿卿跑來。

“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夏卿卿看着他好像沒事人一樣，也絕口不提剛剛的事情。

兩人一路逛到夜市，有說有笑。

年少時的快樂總是很容易，吃一個冰淇淋喝一杯奶茶就可以輕易化解。

很久之後，夏卿卿才明白那個時候的韓銘到底有多心碎。

沒有人是銅牆鐵壁，可他們總會粉飾太平以掩蓋內心破碎。

那個晚上，夏卿卿只記得冰淇淋的甜和韓銘的陪伴。

可韓銘只覺得夏夜陰冷，強笑艱難。

兩人短暫的休息結束後，夏卿卿又見不到韓銘了。

他到了戲最多的時候，又是一兩天都忙得回不上消息。

-

導演助理：【明天的通告改了。】

夏卿卿晚上回酒店的時候，收到了導演助理發來的最新通告安排。

【明早四點，小祁山山腳集合。】

夏卿卿看了這條簡短的通知半天，滿腦子的疑惑。

這小祁山在衡店最北邊的荒僻處，上一次去的時候是劇組包了大巴所有人一起去的，怎麽這次通知連上車時間和地點都沒說，直接就在小祁山山腳集合了呢？

她握着手機坐在床頭思索了一會，給常在同一片場的另一個小宮女發了條消息。

沒一會，就收到了回複。

【沒收到這條消息啊，估計是只有幾個人要去那裏拍，所以劇組就沒給配車吧！】

夏卿卿躊躇了一會，還是給導演助理回了條消息：【請問明早有安排車子接送嗎？】

導演助理：【你大明星啊還接送你？】

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客氣。

收到回複，夏卿卿悻悻地放下了手機。

打車去小祁山少說一個鐘頭，看來她明天怕是要早上兩點起來了。

夏卿卿：【韓銘，我明早四點在小祁山的戲。】

她剛打完這句話要給韓銘發過去，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删除了。

他今天心情這麽差，還是不要再多去打擾他了。

夏卿卿飛快地弄完了洗漱，然後定了三個鬧鐘，一頭倒在了床上昏昏睡去。

可一晚上腦子都過分活躍，韓銘跪在地上被罵的場景一直重複出現。

時不時，還變成了夏卿卿跪在地上拼命大哭。

導演怒氣沖沖的臉龐突然變得奇大，仿佛占據了整個天空，遮去了太陽與月亮。

她和韓銘兩個人顫巍巍地縮在牆角，看着天空中的大臉，瑟瑟發抖卻又無處可逃。

“滴滴滴——”

一陣尖銳的鬧鈴聲将夏卿卿震醒，她猛地一下坐起來，眼睛有一瞬發黑。

腦子裏還模模糊糊地播放着吓人的畫面，她遲緩地在床上坐了好幾分鐘才緩過勁來。

看來這一晚上，算是白休息了。

夏卿卿摸黑拿起手機，兩點十分。

一個翻身下了床，快速忙完洗漱後，貼了張面膜。

站在酒店門口等車的時候，夏卿卿才發現雖然是夏天，但是淩晨三點的冷風還是吹得人雞皮疙瘩直起。

她看了眼專車師傅還有一分鐘到達，又看了看酒店，內心掙紮了三秒鐘，放棄了上樓拿外套。

“師傅，小祁山。” 車來了，夏卿卿坐了上去。

“這麽早一個人去山裏？” 司機轉過臉來，一張黑黃的臉上肥肉橫生，說話的時候眼睛擠在一起有一種很虛僞的讨好感。

夏卿卿心裏咯噔一下，點了點頭，“我朋友在那裏等我。”

“哦，呵呵，” 司機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迅速發動了車子，“我看你是演員吧，住這酒店裏的美女可多了。”

他常年在衡店拉人，對每個酒店的情況了如指掌。

夏卿卿臉色有些僵，不知道為什麽，這司機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此時正是半夜三點，月亮還高高挂在天上。

出租車從城區慢慢往小祁山開去，窗外本來還有一些稀稀疏疏的路燈，慢慢也消失殆盡。

只有一盞車燈照着前方一小片路。

“小姑娘一個人去拍戲多辛苦啊，” 那司機又突然搭話，“哪裏人啊，看起來不大嘛。”

夏卿卿環抱着手臂，聲音盡量平穩，“不辛苦。”

“我在這拉人二十年了，見得美女太多了，小姑娘你絕對算是數一數二的！” 那司機說着說着突然轉過頭來呵呵笑了起來。

夏卿卿心裏一驚，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向後挪了挪，“師傅你說笑了。”

“我可沒有，” 司機把頭轉了回去，“不過長得漂亮也不算是好事，你說是吧？”

他這句話嘎嘎地笑了兩聲，夏卿卿心裏有種強烈的不适感，讓她想現在就下車。

窗外黑寂，樹木無聲後退。

可車子已經開到了荒郊野外，若是那人有歹心，下車也阻止不了他。

司機見夏卿卿沒回話，又兀自地笑了起來。

他真的很喜歡笑，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今天遇見了什麽喜事。

後視鏡裏，夏卿卿清楚地看見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烏黑的嘴唇，引得她一陣反胃。

她必須要下車！

夏卿卿強迫着自己表現得一切正常，随手拿起了手機。

漆黑的後座亮起一片熒光，那司機立馬就注意到了。

“小姑娘聯系你那朋友呢？” 寂靜車廂裏，他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

“沒，刷刷新聞。” 夏卿卿努力克制住手抖，點開了微信。

“這荒山野嶺的，你那朋友為什麽不陪你一起坐車？” 司機嘿嘿地笑了兩聲，突然轉過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卿卿，陰森地說道，“根本沒人在那裏等你吧。”

車廂裏彌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

夏卿卿後背一陣冷汗，手指抖着發出了一條消息：【定位】。

她一擡頭便對上了那雙撕去僞善外皮的眸子，正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你想幹什麽？” 夏卿卿聲線不受控制地狂抖，指甲緊緊地掐在自己的手心裏！

心髒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她快不能呼吸了。

僻靜小路上，飛馳的出租車突然急剎。

一個得意又透着些奸詐的聲音響起，“你說呢，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