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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郁風這個月過的格外輕松。

宋止又重新變回了那個掌控一切的男人。

郁風真是怕極了宋先生情緒不穩，那天在樹林裏見過一次，讓他吓掉了本就不大的半個膽子。

而那人此刻正坐在會議室認真聽着美國分部的彙報，偶爾沉思偶爾提問。

他好像沒有再為了一些事情煩心，不知是完全放心，還是完全放手。

-

夏卿卿在家呆了一個月。

準确的說，是等了一個月。

簽完合同後本來滿心雀躍地以為會忙碌起來，誰成想竟然一個通告都沒有！

負責她的經紀人叫王娟，手下有好幾個像她一樣的年輕女藝人。

夏卿卿知道，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接了一些通告，可就是她，不管問多少遍，都是讓等讓等。

要不是韓銘一直勸着她，她真的要郁悶致死。

可這也不算沒有一點好消息。

月末的時候，夏卿卿的銀行卡有了一筆進賬。

兩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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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公司的保底工資。

夏卿卿收到的時候臉上表情複雜，她試圖扯開嘴角笑一笑，眉毛卻越皺越緊，最後整個人表情逐漸失控。

苦笑。

又苦又搞笑。

她明明什麽都沒幹，卻拿了兩千塊錢。

她明明簽了經紀公司，卻整天在家沒活。

夏卿卿嘆了口氣，從床上爬了起來。

既然收到錢了，就要說話算話。

她夏某人，要搬出去了。

夏卿卿其實很早就開始看房子了，韓銘租住的公寓對門正好有人搬走了。

她可以搬過去住。

兩居的房子，裏面還有一個正在考研的女孩子。

對門又是韓銘，方便極了。

夏卿卿只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衣物和飾品，走進衣帽間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空蕩蕩的項鏈盒子。

孟嫣沒把項鏈還給自己。

又或者，某人可能直接送了出去。

她心裏某個地方又狠狠地痛了一下，夏卿卿卻笑了起來。

好，太好了。

從今往後，我們，會走得越來越遠。

宋止，你猜我什麽時候，會不再為你心痛？

夏卿卿現在不知道，卻知道那一天，不遠了。

她重重地合上了抽屜，裏面的項鏈首飾傾倒一片。

你的東西，通通還給你。

-

晚上宋止回家吃飯。

這段時間他似乎也很清閑，每日都按時回家，鮮少出差加班。

夏卿卿大部分時候借口不吃晚飯避開宋止，但是今天不行。

她要告訴他，她要搬走了。

宋止換了一身幹淨的襯衫便下了樓，看見夏卿卿的時候還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

“卿卿最近好像瘦了。”

“沒有。” 她開始習慣性地反駁他。

宋止卻毫不在意，伸手将衣袖細細地挽至小臂，然後放松地搭在椅背上。

陳姨在一旁端上所有飯菜後，就去了廚房。

夏卿卿手裏拿着筷子，心思卻不在飯菜上，要怎麽開口？

她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最近在忙什麽？” 宋止給她夾了一塊魚肉，他知道她喜歡吃。

夏卿卿筷子碰了碰那魚肉，沒動。

“沒什麽。”

“哦？” 宋止眉毛挑起，“不是說要去拍戲嗎？怎麽不想做了？”

他問得輕松，夏卿卿卻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沒在意還是故意調侃。

她有些郁悶不想和他讨論這個問題，說了也只會讓他嘲笑。

“這是我的事。” 她低聲說道。

宋止沒有回話。

夏卿卿憋了一會，擡頭望去，他正溫柔地看着她笑。

只是那笑好似山間清泉，看起來溫潤實則卻涼得人心顫。

“可我們是家人，關心你是應該的。” 他說道。

家人，好一個家人。

夏卿卿心裏苦悶，她不想做他這樣的家人，她想做他那樣的家人。

可她說不出。

說了又怎麽樣，他又不會同意。

“我要搬走了。” 夏卿卿不再轉彎子。

宋止眼神明顯微微一怔，又立馬恢複正常。

“家裏住着不方便嗎？如果你想要一個人住，市中心那裏還有一套房子搬過去就行。”

夏卿卿心裏澀澀一笑。

他還是那樣，喜歡控制一切。

夏卿卿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我要搬出去住，自己租房子，自己住。”

“不住你的房子。” 她補充道。

餐廳的白熾燈冷冷地照着宋止，他沒有說話。

他細細審查着夏卿卿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卻沒看到任何熟悉的影子。

那種以退為進的影子。

他見過太多，以致于一眼就能識破。

可夏卿卿不是。

她眼睛裏的神色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宋止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我拿工資了，以後就不朝家裏要錢了，” 夏卿卿站起身子朝客廳走去，“我行李也收拾好了，一會吃完晚飯我朋友會來接我。”

宋止的手指逐漸收緊，眼睛順着她的腳步看過去，果真有兩只箱子放在了客廳的角落。

她不是以退為進，她是要逃跑。

宋止放下筷子站到了客廳裏冷眼看着她。

夏卿卿看了眼手機，韓銘應該也快來接她了。

她看了眼宋止，他低垂的眸色意味不明，嘴角冷漠地抿起。

水晶燈灑下的光澤細細地閃耀在他的鼻尖。

好看，宋止什麽樣子都是讓她心動的好看。

最後一次了，下次試着，不心動了。

夏卿卿推着兩只箱子到了門口，她眼眶有些微紅，聲音卻還是極致的隐忍。

她背對着宋止說道，“今天就是和你說這件事的，以後我賺了錢會一點點打給家裏的。”

她不想說還給家裏，因為她和宋爸宋媽有情。

說打給家裏，宋止應該就明白了。

他那麽聰明，從來都是輕易看穿自己。

“你要和宋家一刀兩斷？” 他語氣陰厲，又極其殘忍。

宋止眼裏沒有模糊界限，是他的就是他的。

不是他的，就一刀兩斷。

夏卿卿手指緊緊地握住行李箱的把手，用力點了點頭。

然後再沒遲疑地推着箱子走出了客廳。

屋外寂靜，只能聽見滾輪和地面碰撞的聲音。

她急急地走上空曠無光的道路，臉上的堅強再也繃不住了。

少女推着箱子孤獨地朝山下走去，又哭又笑，擾了一山的清靜。

可痛又怎麽樣，我比你想象的更堅強。

-

陳姨一臉愁容地躲在廚房不敢出去。

小姐走後已經半個小時了，宋先生還站在客廳一動不動。

她兩條腿站得實在發麻，正想着怎麽出去。

卻聽見客廳那人輕聲說了一句。

“卿卿，你說的。”

不知怎的，陳姨雙腿一軟，她決定，再等等。

-

搬出去住的日子，從一開始就那麽地順利。

夏卿卿覺得這是老天給她的暗示。

同居的姑娘叫李會，正埋頭準備考研。

對門那個叫韓銘，老朋友了。

而最讓夏卿卿覺得是老天給的暗示的，是她搬出來後沒兩天，就接到了經紀人王姐的消息。

後天去參加一個導演的面試。

她高興地兩宿沒睡好，第三天的時候早早起來畫了一個妝。

“郡主，抓住機會啊！” 韓銘倚在夏卿卿家門口給她遞早飯。

“必須的。” 夏卿卿接過豆漿油條吃了起來。

“啧啧。” 韓銘突然雙手抱胸感嘆道。

“怎麽了。” 夏卿卿一邊喝着豆漿一邊擡頭看他。

“郡主，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喝豆漿的樣子都好看？”

韓銘又開始了。

夏卿卿踢了他一腳，“走開。”

韓銘笑着躲開，“說正事，今天我要去商場開業站臺，沒法陪你了。”

“怎麽讓你去站臺？” 夏卿卿皺起眉頭，“之前不是去劇組面試的嗎？”

“沒過，” 韓銘踢了踢地面，而後又無所謂地笑了笑，“可能我真不适合演戲這行嘿嘿。”

夏卿卿瞪了他一眼，“別瞎說。”

韓銘嘻嘻一笑，沒回答。

他總是這樣沒個正經地面對一切，可心裏有些東西卻在慢慢破碎風化。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一刻，他才會下定決心。

夏卿卿吃了早飯就先去了公司，王姐看見她來了便催她去了化妝間。

“你先化妝。” 王姐不甚滿意地瞅了她的妝容一眼，“你畫這麽清淡有什麽用？”

“不是面試嗎？我害怕太濃導演不滿意。” 夏卿卿雖然輕輕為自己辯駁了一句，但是乖乖地坐到了化妝鏡的面前。

一個化妝師立馬上來将她的頭發夾了起來，拿起粉撲開始重新上妝。

“你一會好好表現。” 王姐沒搭理她。

夏卿卿點了點頭，“王姐，面試有說要考核什麽內容嗎？” 她臉固定着，眼神卻一直随着王姐動來動去。

王姐卻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問題，怪異地瞥了她一樣。

“不考你什麽，你到時候見機行事就行。”

夏卿卿眨了眨眼睛，沒太明白，卻也不敢再問。

王姐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化妝師七七八八給她補了不少妝，夏卿卿再睜眼的時候驚呆了。

整個人妩媚到了極點，和她平時的妝容風格截然不同！

“王姐，” 她轉過頭去一臉不解，“需要這麽濃嗎？”

王姐看了看，卻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懂什麽。”

随後拉着夏卿卿去了服飾間，挑了一條裙子，“快把這個換上。”

夏卿卿一看，是條黑絲透視裙。

抹胸緊身短至大腿，後背一片全是黑絲。

穿上了也可以說沒穿。

夏卿卿抗拒得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

“你幹什麽？” 王姐有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快點換上一會出發了。”

“王姐，” 她艱難開口，“有必要這麽…隆重嗎？”

她想說，暴露。

“怎麽，你是當藝人又不是普通人，穿這種服裝還要我給你做心理建設啊？” 王姐不耐煩地把衣服丢給了夏卿卿，“快點，外面車子在等了！”

夏卿卿摸着手裏這塊巴掌大的破布，剛想再開口。

“這麽多天給你争取的一個機會你不要，下次別再來求我給你工作了！”

王姐狠話一丢，轉身走出了服裝室。

房門關上，夏卿卿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她到底在抗拒些什麽？

這是她的工作，是她上個月日夜祈求的工作，而她卻為了一條稍顯暴露的裙子在這裏猶豫不決！

夏卿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利索地把身上的裙子換了下來。

然後踩着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走了出去。

白色轎車一路暢行穿過了整個夏川市。

夏卿卿跟着王姐下車，一開頭，高級會所的招牌正閃閃發光。